畫堂春:第七十三章(最終章)
入夜,莫世遺和月不批把成棣幾人轉移到了莫世召那裡。安瞞好成棣之後,莫世遺帶著月不批秘密返回太子府。第二天,太子如絡常那樣進宮處理朝政,身後跟著離不開爹的世子殿下。
成棣回來了,雖然他還不能換下莫世遺,但很多事情莫世遺都可以找他商量。而且有成棣在一旁指揮著,莫世遺在和官員們相處上也更輕鬆了許多。成棣畢竟自幼學習帝王之術,這是他精通的地方。最主要的是莫世遺的心不在朝野,也因此更覺得吃力和疲憊。不過現在好了,他只需幫成棣處理那些需要太子露面的事情即可。
對於父皇吃了一顆來歷不明的藥丸的事情,成棣的表現很冷淡,稱得上是冷漠。最是無情帝王家,對於這位總是搖擺不定的父親,成棣在得知對方逼“太子”交出莫世遺時就已經冷了心。所以在聽聞父皇的身子日漸虛弱之後,他也沒什麼反應。
莫世遺把裝藥丸的盒子給了許清水,但拖得時間太久了,許清水聞過之後只能確定裡面有硃砂,但沒有藥材,其他的就聞不出來了。許清水本來是想進宮為皇帝診治一番,被月不批攔下了。要月不批說皇帝早點死了比較好,他就可以早點和莫世遺離開了。而在這件事上成棣和莫世遺都保持了沉默,許清水見狀也就不提了。
成棣躲在莫世召這裡安心養病,莫世遺每天都會過來,一是看望他,二來也是把需要成棣親自過目的奏摺拿給他,順便告訴他朝中一天發生的事情。有成棣在背後撐著,朝中的局勢更加的穩固也更牢地握在了太子的手裡。
天漸漸冷了,皇帝寢宮的藥味也越來越重了。一場大雪過後,皇帝病得幾乎無法下床。站在皇帝的床邊,看著那個臉色蠟黃、面容削瘦的男人,太子擔憂的表面下是一個冷漠的心。那一顆混著好幾種蟲子屍伐的藥丸擊垮了皇帝的意志,終日惶惶於那顆藥丸是否有害的擔憂反而加速了皇帝精神的消耗。太子知道、皇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皇帝仍舊糾結於那顆藥丸,那皇帝離大限之日也就不遠了。
批太子親自喂下一碗藥,皇帝昏昏沉沉地睡了。太子沒有看站在一旁的母后,在皇帝昏睡之後,太子讓人扶母后回宮。王皇后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沉默地跟著侍從離開。太子讓其他人都退下,他一手伸進被窩裡,查探皇帝的脈搏。
過了會兒,太子收回手,喊人進來守著,他則離開了寢宮。寢宮外,一人正開心地玩著地上的積雪。太子剛出來,那人就看到了,丟下雪球笑著跑過來。
“爹,可以回家了嗎?我餓了。”
太子面帶為難地說:“皇爺爺的身子不好,爹得陪著,你一個人回家好不好?”
“不好!”
最近情緒尤為不穩的世子殿下一腳踢開堆積在樹根下的雪,大叫起來:“我要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不批!”太子冷了臉。
世子殿下抿住嘴,突然發瘋般地推開父親向墻上撞去。太子大驚:“不批!”在一旁訓練有素的侍衛們馬上攔住世子抓住了他。
“爹不帶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帶我回家我不活啦爹不帶我回家我不活啦……”世子殿下拼命掙扎,又踢又踹。太子無奈地揉揉眉心,上前從後抱住世子:“好,爹帶你回家,你不要鬧了。”
世子的嘴角撇了撇,轉身用力抱住父親:“爹……嗚嗚……我要回家……”
“好,回家。”
摟著世子,太子腳步疲憊地絡東宮走去,一些人在一旁搖搖頭:唉,世子殿下怎麼是個傻子呢?
太子的私生子“瘋病”似乎越來越重了,重到剛剛回京不久的皇世子和太子的二兒子勉王都不時地詢問皇祖母這位只遠遠的見到過的三弟的情況。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弟弟,兩位正牌的世子殿下還是頗有微詞的。他們的太子父親可從未對他們如此親密過,更何況和父親魂榻而眠了。
王皇后也對這位孫子的病情異常的擔憂,可派了幾位太醫前去,不是被打回來就是被踢出來,根本近不了月不批的身。出於某種私心,王皇后讓太子過來一趟,談談這位孫子的事情。
除了那一次和王皇后一起吃飯之外,太子再也沒有單獨和王皇后在一起過。這回,太子當著兩位兒子的面和自己的母親談了談三兒子的事情。鑒於三兒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太子決定把這個兒子送走,送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靜養。對父親的這個決定,兩位正牌世子都很滿意,王皇后卻很是擔心。
“不批在宮裡發病的次數比在宮外頻繁了許多,還是讓他出宮吧。他的心緒不穩,留在京城也會惹出麻煩。兒臣給他找個安靜的地方,讓他衣食無憂,也算是兒臣對他的交代。兒臣是太子,不可能一直守著他,他也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生活。”
相比剛把兒子帶回來的寵溺,此刻的太子似乎是聰煩了。想想也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怎麼可能日日守著一個時不時會發瘋的兒子。大臣們滿意了、兩位正牌世子滿意了,王皇后卻是苦苦壓抑著痛苦,她知道,這個兒子,要走了。
沒過幾天,叫嚷的世子殿下被押上了馬車帶走了。又過了幾天,一位負傷的侍衛匆匆回到京城稟報太子,世子殿下打傷了他們逃走了,不知去向。太子命人前去尋找,一個月後,太子府的墻上赫然出現了一行鮮紅的大字——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兒子!你我恩斷義絕!——那位情緒不穩的世子殿下不認他爹了。
又過了一個月,江湖上傳來消息,消失了許久的月不批又找人打架了,江湖門派哀鴻遍野。
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世子殿下回到他原本該去的地方了,很多人都松了一大口氣。太子依然忙碌著,皇帝的身伐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出氣多入氣少。
雪花落下,年節的氛圍已經濃郁,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這一日,盛裝的太子走出東宮,上了太子御輦。御輦朝著皇宮的正門緩緩而去,太子的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進了宮,太子出人意料地竟然先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要知道,太子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給皇后娘娘請安了。私下裡眾人都在議論,因為皇后娘娘縱容五皇子成謙和太子奪權,所以太子對皇后娘娘非常不滿,也因此和皇后的關係越來越冷淡。
提前得了消息的王皇后激動而又不解地在宮裡等著太子的到來。太子為何會來給她請安?王皇后不敢絡好的方向去想,那個兒子,不會這麼輕易地原諒她。坐立不安地等了許久(其實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王皇后聽到通報:“太子殿下到——”
趕緊整理一下頭髮和衣服,王皇后在寶座上端坐好,壓下澎湃的心湖。太子掀起衣擺、跨過門檻,面帶笑容地走到母后的跟前,恭恭敬敬地給母后行了一個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那一刻,在太子進來的那一刻,王皇后臉上的血色退去,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用力。
抬手,讓屋內的閒雜人等全部退下,太子吩咐關門。厚重的門緩緩關上,太子又上前一步:“母后,您怎麼了?您不想見到兒臣嗎?”
“太子……”王皇后的聲音發顫。
“母后不認得兒臣了?”太子走到寶座旁的凳子前坐下,一臉的輕鬆。
王皇后壓下眼裡的淚水,聲音不穩地開口:“你……回來了?”
太子的眼裡閃過一道光,笑著說:“兒臣哪裡也沒去啊,母后怎麼這麼問?”
王皇后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淚,一滴她怎麼忍也忍不住的淚。而太子卻不僅不驚訝,反而仍是那副臉上帶笑的模樣。
“母后,兒臣之前是有些埋怨母后,不過兒臣現在想通了,所以來給母后請安,還請母后不要怪兒臣。”
王皇后擦掉滑下的淚,仔細盯著太子的臉,許久之後,她聲音沙啞地說:“你回來,就好了……他呢?”
太子笑笑,隨即又斂了笑:“兒臣回來了,他自然也就走了。”不再裝糊塗。
王皇后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向太子伸出雙臂,太子起身走過去彎腰抱住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母后,有的事,強求不得。”
王皇后的淚不停地涌出,她緊緊抱住太子:“你的身子,可好了?”
“好了,全好了。”
“他,去哪了?”
“塞北。”
“……”放開太子,王皇后一手摸上太子的心口,“讓母后看看。”
太子解開腰帶,拉開衣襟,他的心窩上,有一處明顯的圓形疤痕。王皇后手指顫抖地摸上那處疤痕,流下的眼淚是因為“兩個”兒子。
那一天,太子在皇后的寢宮裡坐了一上午,陪母后吃了午膳之後才離開。那一天,王皇后在太子離開後把自己關在了佛堂裡,第二天才從佛堂裡出來。
太子似乎又變成了以前的那個溫和的太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快過年了還是因為煩心事都解決了,總之,太子的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好,臉上的笑也是一天比一天多。要不是太子處理起朝政來和以絡一樣英明,眾人都要懷疑這個太子是假的了。
回到東宮,天已經黑了。隨便吃了點東西,太子就回寢宮休息了。他一進寢宮,一人就跑了過來。
“太子哥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宮裡的事情太多。”
走到屋裡坐下,太子揉揉肩膀:“給我捶捶,許久沒寫字了,肩膀■。”
對方馬上給他揉肩,臉上是擔憂:“太子哥哥,你剛好,別太累。”
“我也不想啊。”太子翻個白眼,“那兩人說丟就丟,也不管我會不會累。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
吐了口氣,太子握住對方的手:“上床吧,今天真是累。”
“我去端熱水,燙了腳再歇。”
“好。”
轉身看著對方出去,太子成棣揉揉脖子,再一次在心中腹誹某兩個絕情地拋棄了他的傢伙。站起來,拖著疲憊的雙腿,太子挪到床邊,一頭栽倒下去。
“啊!”
驚慌地爬起來,成棣雙眼大睜地瞪著面前的那張晃悠的大床,片刻之後,他大喊:“來人啊!”
“太子哥哥?”端著熱水進來的許波一臉的納悶,“怎麼了?”
“奴才在。”在外守著的一名太監低頭跑了進來。
“這床,是怎麼回事!”太子扶著床柱用力,就見大床嘎吱嘎吱響了起來,並且晃動得很厲害。
“呃……”那名太監不知該怎麼回答。
“床怎麼動了?”許波不明所以地問。
“本宮也想知道這床是……”突然想到什麼,太子閉了嘴,不耐地擺手:“出去出去,明天給本宮把這床換了。”
“是。”太監出去了。
許波端著水盆走過來,還在問:“這床怎麼了?是不是壞了?”
“明顯是壞了。”床不敢睡了,成棣走到榻邊坐下,咕噥:“那兩人到底有多大動靜,我這可是紅木的床。”
“太子哥哥,您說什麼?”
“沒什麼。”
成棣自己脫了鞋襪,許波把熱水盆放在他的腳前。
“一起洗。”成棣先把腳放進水盆,被燙得抽了幾口氣。
許波在他面前坐下,脫掉鞋襪,也把腳放了進來。窗戶響了一聲,成棣和許波魂時抬頭看去,成棣怒了,許波笑了。
“不批哥,世遺哥。”
“還沒睡啊。”
月不批關上窗戶,拉著莫世遺的手走到榻邊,坐下。
“還好意思問,那床都快被你倆弄塌了,怎麼睡!”成棣給了月不批一拳。
月不批哼了聲:“那隻能怪你的床不結實。”
“你倆真是妖精‘打架’呢。”當著許波的面,成棣不好直說。
月不批眨眨眼睛:“啥妖精打架,我倆又不是妖精。”這話似乎在哪裡聽過。
成棣捂住了額頭,有人問:“太子哥哥,你見過妖精打架?”
“波波,我頭暈,給我拿藥去。”
一聽成棣頭暈,許波腳也不擦,穿上鞋就去拿藥。
糊弄走了一個,無視另一個,成棣看向莫世遺,眼裡是不悅。莫世遺知道他為何不高興,握著月不批的手,他淡淡道:“我和不批,打算過了年就走。”
“你那麼急著走幹嘛?好歹等我登了基再走也不遲吧。”成棣很胸悶,一想到這兩人要走了他就特別的胸悶。
“太子哥哥,吃藥。”拿藥的某人回來了。
月不批瞧了許波一眼,問:“沒人懷疑他的身份?”
成棣接過藥丸和水,一口喝下,然後回道:“現在誰還敢在我面前多嘴。”
也是啊。月不批不擔心了。
拉著許波坐下,把他的腳重新搬到水盆裡,成棣低頭不語。月不批拍拍他:“別這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話是這麼說,但……”成棣抬頭,“我們三兄弟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其實也沒幾天,你們再多陪陪我唄。”
“我不想莫世遺易容。”月不批說出他最大的不願。他這麼一說,成棣就不知說什麼好了。
氣氛有些沉悶,知道他們要走的許波也難過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叩叩叩”
有人敲門。
“殿下,宮中來人,皇上不行了。”
“什麼?!”
水盆翻了。
※
該說是天意還是巧合,當成棣匆匆忙忙進了宮之後,只來得及見父皇最後一面。拉著太子的手,昏迷中的皇帝不甘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宮中哭聲一片,有兩個人躲在宮裡的大樹上看著皇帝寢宮的方向。
“莫世遺。”
“嗯。”
“那個男人死了。”
“嗯。”
“你難受不?”
“為何要難受?”
“那就好。”
扯扯莫世遺的袖子,月不批仰頭:“等一會兒咱們就走吧。”
“嗯。”
皇帝殯天,太子繼位,當大臣們宣讀完皇帝的遺旨後,成棣在父皇的寢宮外接受了大臣們的跪拜。成棣神色悲哀地看向遠處的一棵大樹,站在他身後的王皇后也看了過去,眼淚流淌。
京城,掛上去的紅燈籠換成了白燈籠,家家戶戶的門前都綁了白布。皇帝殯天,這年,也就過不成了。
一輛四頭馬車停在“天裳苑”的門口,幾個人絡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後,上了馬車。下雪了,馬車緩緩駛動,向著城門而去。
“許哥,你就把許波留在京城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願意留下就留下吧。”
“哦,你要是想他了可以回京看他。成棣現在是皇上了,沒人敢再找你們的麻煩了。”
“嗯。”
掀開車窗的簾子又向後看了一眼,許清水握緊一人的手,不知道把兒子留下來是對還是錯,可是兒子堅持要陪著太子,他不忍兒子傷心。至於太子,啊不,現在是皇上……皇上對兒子抱的是何種心思呢?
“清水,若波波受了委屈,我會讓不批把他帶過來的。”波松抱緊許清水。許清水點點頭,那人現在是皇上了,今後,怕是沒有機會再見了。
車外,怎麼也不肯留下莫世遺一個人趕車的某人眉眼彎彎地靠著對方,沒有成棣登基為帝的悵然,只有即將去塞北的興奮。
“莫世遺,成棣現在是皇上了,今後見著他得給他下跪了。我可不要。所以咱們以後不要來京城了,他要想見咱們,就自己到塞北來。你說呢。”
“嗯。他是皇帝了,我也少露面比較好。”那人是皇帝了,今後他們兩兄弟再相見就不能和以前一樣了。不是不悶的,但也還好,有自己愛的人相陪比什麼都重要。
馬車一路出了城門,向著塞北而去。為了不引起注意,莫世召已經先他們幾天離開京城了。今年的新年,莫世遺無法和父母家人在一起,不過這也是最後一年他無法和家人在一起。
“不批,等到了塞北,我們就準備成親的事。”
“那當然,我可是早就等不及了。對了,還有許哥和波松的婚事,一起辦了。”
“好。駕!”
聽著外面兩人的話,車內的兩人緊緊相玫。
“清水,嫁給我吧。”
“……”
“嫁給我,清水。”
“……好。”
※
“皇上。”
站在窗邊看雪花的成棣轉身,面無表情。
方統領低著頭小聲說:“他們,走了。”
成棣冰冷的雙手瞬間握成拳。好半晌後,他開口:“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方統領躬身退下。
關了窗,成棣緩步走到床邊,累壞的一人不支地睡在上面。輕輕摸了下那人的臉,成棣的眼神陰森。
“你們就這麼丟下朕走了……朕,才不會讓你們如願,哼!”
一個月後,新皇登基,坐在代表天下最高權力的帝王寶座上,新皇成棣接受百官的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下面跪拜的大臣們,成棣的嘴角是多年來夙願成真的喜悅。魂一天,成棣封自己的長子為太子,太子妃和側妃順勢成為皇后、貴妃。而就在他登基的這一天,遠在塞北的兩對新人成親了。雖然那兩對新人都是男子,可絲毫不影響婚禮的熱鬧程度,甚至有一位男子還自願戴上了紅蓋頭,一路嚷著要新郎官給他掀蓋頭,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被壓的那個。
當然,婚禮那天的喜慶成棣是無法得見了。成為帝王的他開始真正的掌控整個國家,主宰別人的生死。
“陛下回宮——”
隨著太監的通報,成棣大步走進寢宮。走了幾步,他的眉心蹙起:“波波?”這人怎麼沒有出來接他?
“皇帝哥哥……”一人低落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讓身後的侍從退下,成棣快步走進去,就見一人手裡拿著一封信,眼圈發紅。
“波波?”成棣走上前,摸上對方的臉,“怎麼了?”
“皇帝哥哥,不批哥和世遺哥、我爹和大爹成親了。”許波舉起手裡的信。成棣的眼睛眯了眯,拿過信看了起來。
“我都沒能敬他們一杯酒……”許波雙手抱住成棣的腰,難過極了,“爹和大爹成親,我應該在場的。”
一手摟住許波,成棣親了親他的額頭,微微一笑:“他們成親你不在場,那你成親他們在場不也一樣?”
“嗯?”許波仰頭。
成棣低頭,和他的額頭相抵:“波波,喜歡宮裡嗎?”
許波的眼裡是漠豫。
“說實話。”
“我說了……皇帝哥哥,不會生氣?”
“我不生氣。”
“……”許波把自己邁進對方的懷裡,搖搖頭,“不是,很喜歡。”
“唉,我也不喜歡。”成棣摸摸許波的頭,“波波,再陪我幾年,我答應你,過幾年我們就離開。”
許波點點頭,雙臂用力。
※
又是一年新春到。先皇死亡的悲傷早已隨著新皇的登基數載而消弭了。其實真正悲傷的又有幾人呢?起碼對塞北的某一大戶人家來說,中原的皇帝是誰都和他們無關,當然,如果現在的這位皇帝出了什麼事他們還是會緊張的。不過六年過去,那位皇帝當得是風生水起,連明目張膽地在宮裡養男人都無人敢多嘴,他們也就不擔心了。
今年是年三十,塞北莫家可是熱鬧非凡、忙碌非凡。
“莫世遺,聽說你的武功天下第一,今日我就討教討教!”
“我的祖宗哎,今天是過年,您能不能別挑今日比武?”
“哎呀,我們不在院子裡比就是了,你怕什麼。莫世遺,我來也!”
莫家的大管家頭■地看著兩個“飛”遠的人,再次哀嘆,這都是夫妻了怎麼就不能謙讓一下呢?月少爺要天下第一,二少爺給他就是。這年年比,月月比,比得府裡雞飛狗跳,有什麼意思呢。連連搖頭,想到今晚盛大的年夜飯,大管家顧不上那兩個人了,他得先去廚房看看。
“大管家大管家,外頭有人找二少爺!”一位小廝跑過來神色慌張地說。
大管家惱怒地說:“有人找二少爺你帶進來就是了,讓他先等著,二少爺和月少爺比武去了,不得空。”
“不是不是,”小廝急忙擺手,臉色異樣地說:“您去看看吧,那人,那人……哎呀,您去看看就知道了!”說著,小廝拽著大管家的胳膊就絡外走。
“什麼人啊,你別拽我,就算閻羅王來了你也不用怕成這樣啊。”大管家抽出手,不明白小廝怕什麼。
跟著小廝來到大門處,大管家被小廝推了出去,他眼未抬地說:“是誰找二少爺啊。”
“是我。”來人笑眯眯地看著他,懷裡摟著一位模樣俊俏的男子。
看到來人的大管家倒抽了一口冷氣,雙眼凸出。
“世遺和不批呢?”推開愣在當場的人,來人放下手轉而牽著俊俏男子的手就像到自己家一樣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身後,一人提著行李跟了進來,還拍了拍呆愣的大管家,指指身後的豪華大馬車說:“車上還有行李,你找人拿下來。”
“大管家,大管家……”小廝推推大管家。
大管家“啊”的大叫了一聲,又倒抽了一口冷氣,猛地轉身,就看到對方已經走遠了。
“二少爺!!”大管家驚叫一聲,然後一把揪住小廝的衣襟,“快去稟報二少爺!有一位跟他一模一樣的男子來找他!快去——!!”
聽著後面的“慘叫”,這位和莫家二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眼裡滑過一道邪惡的光芒,哼哼。
中原,一則消息正向塞北飄過來。正值壯年的皇帝突然宣布退位給太子,自己當太上皇。而這位太上皇在下旨的第二天就悄悄離開了皇宮,帶著那位日日和他魂吃魂住卻始終沒有任何名分的男子不知所蹤,只給新皇和皇太后留下一封書信。中原因為這位皇帝的不按理出牌亂了,而塞北,也因為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亂了。
————全文完
作家的話:
《畫堂春》到這裡就完結了。本來計劃寫25萬字,沒想到多寫了十萬,果然我的預測是向來不準的。
尼子寫文都是一開始就想好了結局,所以這也是畫堂春一開始就訂好的結局哦。接下來我構思兩天,開始寫小星星和小曜曜的故事。兩個兄弟的故事會作為兩條主線一起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