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老佛爺和晴兒

　　孔荻二舅爺爺家住在村西頭，他們家的門面非常大，兩扇大紅門大大敞開著，上面的鉚釘油光鋥亮，像是故宮博物館那被千萬人摸過的釘子一樣，纖塵不染。

　　院子很大，鋪的是水泥地，跟著四舅爺爺走進堂屋，老太太正坐在主位上喝茶，那一擡手一投足都是氣勢，附近坐著幾個人在和她說話，她身後站著一個文靜的女孩，乖巧的揉著她的肩膀。

　　唐小維進去後，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景象。

　　她覺得孔荻他奶奶跟清皇宮的老佛爺一模一樣，而且，她身後還站著一個晴兒，這更像了。

　　老太太剛剛還很氣勢的在喝茶，一副萬人之上的樣子，在見到門口進來的人後，立刻激動了，猛地站起來，“小荻？哎呦，我的小心肝，我的小寶貝，你怎麼來了？”

　　唐小維看著那老佛爺突然變成老嬤嬤的樣子，無語了。

　　老嬤嬤急著向前走，後面的晴兒趕緊跟緊了扶著，孔荻三兩步走過去，伸手扶住他家老太太，“老太太，你坐著，我過去。”

　　於是接下來，就是各種寒暄，老太太看到自己孫子跟打了雞血似的激動，一個勁旁若無人的你胖了你瘦了，吃的好不好怎麼不回家一類的說個沒完，邊上人也跟著幫腔，一時間好不熱鬧。

　　終於等到他們說完，孔荻才有機會說話，將唐小維拽到老太太面前，獻寶似地，“看看，我媳婦，漂亮吧。”

　　老太太這才把目光轉移到唐小維身上，老嬤嬤立刻又變成了老佛爺，那眼神淩厲的嗖嗖嗖的射到唐小維身上，這要擱別的小姑娘那肯定招架不住，不是腿軟就是嚇哭，可唐小維是誰呀，在他家老爺子魔爪下生活了十六年的人，他家老爺子的眼神的淩厲度不比這老太太差，所以，她鎮定的回視，不卑不吭。

　　老佛爺看了一陣子，再面無表情的轉開，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她一伸手，後面晴兒就趕緊將茶杯遞到她手裡，她喝了一口，看都不看一眼的問道，“什麼名字？”

　　“唐小維。”

　　“我問茶葉的名字。”老太太依舊頭也不擡。

　　“黃山毛峰。”晴兒低著頭柔柔的回答，一頭黑色長髮傾落，說完她還歉意的沖唐小維笑笑。

　　唐小維挑挑眉梢，也不在意。

　　可孔荻就不樂意了，眉頭皺起來看向老太太，唐小維趁他說話前，趕緊扯了下他。

　　孔荻當然懂她什麼意思，他現在要是為了她跟老太太嗆聲，那老太太一定都把氣撒在唐小維身上，這時候孔荻是萬萬說不得話的，但是他這麼護短的人，怎麼忍得住，任性慣了，所以很有些無所忌憚，可是唐小維掐著他的手，狠狠的。

　　孔荻聽媳婦話，忍著。

　　僵持了一會兒，老太太將茶放到桌上說，“還不錯。”

　　“謝謝。”唐小維頓了一下，還是說了話。

　　老太太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看向唐小維，“不怕我這次說的還是茶葉？”

　　“更怕您跟我說話而我卻沒有回答。”那豈不是讓你抓住把柄更加數落一頓，唐小維心裡想著。

　　老太太笑容漸漸明顯，“小小丫頭，氣度不錯，還算有點頭腦，只是巴結我的意思太明顯。”

　　“那不是看上您孫子了麼，要不誰巴結你啊。”唐小維直言不諱，讓自家老爺子壓抑久了，唐小維總想反抗，卻早就沒了那膽，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從小順從的緣故，於是，這次可不能上來就這麼順從他家老太太，不然還得受壓迫，這得什麼時候是個頭呀！

　　老太太目光又淩厲的掃過來，唐小維坦然迎接，“剛說氣度不錯，你就洩底了，性子這麼直以後可要吃苦頭的。”

　　“我護著呢，怎麼會吃苦頭。”孔荻淡淡的說，那隨意的樣子像是在說，多簡單點事。

　　老太太看了看孔荻和唐小維，沒說話，將目光從兩人身上移走，和附近的人說起話來，再沒理她們。

　　孔荻心情不錯，對於他家寶這麼小就這麼牛感覺特別驕傲。

　　他帶唐小維找了椅子坐，捂著她的手，“這裡大冬天都開著門，屋裡比外面還冷，寶寶冷不冷啊？”

　　唐小維搖頭。

　　“餓不餓？咱們折騰了幾個小時都沒好好吃東西。”他又說。

　　唐小維搖頭。

　　“想不想洗個熱水澡然後去睡覺？”

　　唐小維點頭，“你也想吧？”

　　孔荻也點頭。

　　“小荻，你竟然變得愛說話了。”老太太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們身上，其實她還挺意外的，自從孔荻從美國回來後，他就異常的沈默寡言，碰到心情好，或許跟你開開玩笑說上兩句，心情不好不管你天王老子，他照樣不搭理。

　　“我以前也這樣呀。”孔荻說。

　　“只有心情好的時候才會這樣。”老太太說。

　　“那我現在心情時刻都好。”孔荻回答。

　　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看了唐小維半天，垂眸想了一下將身後的晴兒扯出來，“珍珍，前兩天你不還問起小荻麼，這不就來了，我記得你們小時候總在一起玩。”

　　被叫做珍珍的女孩，很清純文靜，她臉頰微紅的悄悄瞄了瞄孔荻，又低下頭去，聲音如蚊子似嗯了一聲。

　　老太太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好像在給她壯膽。

　　唐小維心裡嘀咕，原來老佛爺喜歡這樣的，單純害羞，像小綿羊一樣能激發男人無限保護欲，轉頭看向孔荻，發現他正拿著一個暖手寶研究著，根本沒注意老佛爺那刻意的話和珍珍那嬌羞的表情。

　　要是別的男人還可能擔心一下，孔荻這個脫線的人根本不用在意，他的眼中，可能將人分為三類，一類是家人和方鐸那幾人，一類是唐小維，第三類，別人！

　　基本上第三類人，是被他無視的。

　　“小荻，我一直挺喜歡珍珍的，這孩子十分不錯，性子純淨單純，她快要師範畢業了，我決定讓她畢業了就嫁到我們家。”老佛爺下聖旨了。

　　“嫁我們家？你要給老頭納小妾？”孔荻臉上露出驚奇的表情。

　　老太太手一拍桌子，“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孔荻皺著眉頭想了下說，“老太太，不行，老頭跟你患難夫妻，他不會同意的。”

　　老太太十分寵這個孫子，這要是別人這麼說話，還不得拖出去斬了，可對孔荻，老太太氣的抿緊嘴唇，最終卻只蹦出四個字，“你就裝吧。”

　　而老太太身後的珍珍，羞愧的都要哭了。

　　邊上人都看的很樂，卻又礙于老佛爺的面子不敢笑的太放肆，這詭異的氣氛沒持續多久，門外就走進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屋裡又熱鬧起來。

　　大家是聽說孔荻來了，都趕來見見這大少爺，這以後可就是孔家的唯一繼承人，和太子爺沒什麼兩樣，於是又是一陣寒暄，什麼一表人才，人中之龍這種話層出不窮。

　　期間唐小維接了一個電話，是陳瑾旭的，她一開口就問唐小維在哪。

　　“紫禁城。”唐小維隨口回答。

　　“啊？幹嘛呢？”陳瑾旭條件反射的問。

　　“伺候老佛爺呀。”唐小維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

　　“趕上穿越熱潮了唄？”陳瑾旭笑問。

　　唐小維看了看主座上的老佛爺，見她擡著下巴女王範十足的說話，真覺得自己可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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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說了幾句後掛了電話，唐小維發現這屋子裡的人多了許多，見他們家這麼多人，很是好奇，一問之下發現全是老太太娘家這邊的人，老人中年人甚至小孩，一群一群。

　　孔荻淡淡的回應了幾個人的問話，別人知道孔荻少爺脾氣，見他不願應付自發的又去巴結老太太。

　　“孔荻，你們家人可真多，給我介紹介紹。”唐小維看這一屋子的人，覺得有點迷糊，想讓孔荻介紹還不是為了以後見著別叫錯人了，免的尷尬。

　　“嗯……”孔荻認真想了下，用下巴指了指離的最近的一個中年人，“這個是我……親戚，那個……是我親戚，那邊的也是親戚……”

　　用得著你說，唐小維覺得自己真是太妄想了，竟然讓孔荻介紹人。

　　這時候，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領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跑了進來，唐小維看著兩人高原紅的臉蛋覺得特別可愛，“他們呢，你認識他們麼？”

　　孔荻看了看，說，“弟弟和妹妹。”

　　“孔荻，這是你小叔和小姑。”旁邊一個婦人熱心的糾正。

　　孔荻聽完，嗚咽一聲，鬱悶的將腦袋倒在唐小維的肩膀上，不說話了。

　　後來孔荻陪著老太太吃晚飯，說陪著還不如說看著，孔荻吃東西特別挑，這頓飯吃下來他幾乎沒動筷子，等都吃完，孔荻借了他其中一個叔叔的本田，要帶著唐小維去縣城住酒店。

　　“寶貝兒啊，你自己去，讓這丫頭留下來陪我。”老佛爺又發話了，“到那邊後讓人給你做點能吃的。”

　　二舅爺爺那個驚恐啊，這話說的怎麼像是他們家的飯不能吃似的，其實人老太太心疼孫子，在家時孔荻吃的東西都是有專門的人打理的，這不怪二舅爺爺。

　　“去啥酒店啊，這邊房間多著呢。”他三舅爺爺聽他們說要出去住，忙阻止。

　　“我家寶貝兒毛病多著呢，你被單不舒服燈光不柔和什麼的他都睡不著，沒事，讓他去吧。”老佛爺太瞭解他家孫子了。

　　“老太太，這邊太冷了，我得帶小維一起去。”孔荻說。

　　“我都習慣，她有什麼不習慣的，”老太太掃了一眼唐小維，“跟珍珍睡一個床，那屋有暖氣。”

　　唐小維撅著嘴看著孔荻，不樂意。

　　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讓她和孔荻分開自己住，從小就沒什麼安全感的唐小維是萬般不願意的。

　　孔荻也不樂意，唐小維搬到他那後，除了睡覺倆人就沒分開過，之間的最遠距離沒出過十米以外，這一下一個在村裡一個在城裡，他還真不習慣。

　　“老太太，我們倆不能分開。”孔荻抱著臂，看著老佛爺，看似隨意，實則很堅定。

　　話音還沒落，珍珍就走了過來，抓著唐小維的手，有些害羞，溫溫柔柔的別提有多女人了，“小妹妹，晚上跟我睡好嗎，我先給你暖被窩，一點都不冷，真的。”

　　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兒，多友好，唐小維那個憋屈啊，這還能拒絕麼，這要拒絕了，一下子就顯得自己多任性，多不給人面子，肯定立刻被晴兒比下去了，鮮明鮮明的對比，這要是別人唐小維定然不會理會的，但這是老佛爺看好的孫媳婦，不能大意。

　　喵的，認了！

　　於是唐小維憋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