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自林靖到了山上,徒小三覺得自己的生活水準大有提高。
林靖是個很淵博的人,他家大哥管得嚴,起床睡覺都有時辰,出個門都要打報告,酒色財氣一樣都不許沾,他在家裡除了看養養花也沒別的消遣。
看了十幾年的書,懂得也就多些。
連機關暗器都小有涉獵,將這些山賊們布的拙劣陷阱加以改進,捕獵的郊率大大提高,以至於後來他家大哥帶人營救時很費了一番力氣。
林靖在家悶了十幾年,接著又到宮裡給那狗屎太子做伴讀,更悶,如今山上雖然衣食不大周全,不過也自在有趣。林靖每天背著個小竹簍去山裡採藥材做藥,人都有志向,林靖打小兒就想做個名醫。
不為良醫便為良相,他覺得依現在的世道做良相比較沒出路,就改行做大夫了。
林靖的良醫之路就從這群山賊開始了。
他是山上唯一唸過書識過字的人,又會看病,這些人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來找他,三五劑藥下去都便見好,於是更加受人尊敬。
人家不僅會看病,連做飯都懂,剛開始在山上,那位伙伕小六子的手藝,真叫個慘不忍睹,林靖無奈只得親自出馬指點於他,熬湯時要注意什麼火侯,放什麼調料,加什麼配料,熬到什麼成色才最鮮美……後來這位小六子不負所望學成出師,成為太祖皇帝的首席掌勺御廚。
不過也不是沒人找林靖的麻煩,他救下的徒小四就百般看他不順眼,用徒小四的話形容:娘們兒兮兮。
當然,徒小四在內心深處也有一眯眯地吃醋,以往他哥嘴裡總是「小四啥啥啥」的,現在改了口,滿嘴的「林大夫啥啥啥」,後來更親密了,改為「林兄弟啥啥啥」,現在直接叫「阿靖」了,把徒小四氣個死。
這個林靖規矩多的要死,徒小四覺得就是當初他親娘在世都沒這樣囉嗦過,雖然林靖到來後山上兄弟們的生活水平有了質的飛躍,徒小四還是覺得林靖煩,管天管地的啥都管。吃飯管、穿衣管、連在哪兒拉屎都在插一腳。而他那傻哥哥只會說「阿靖說得對」「按阿靖說得做」「阿靖……」
林靖難道是你祖宗?你還記不記得自個兒姓啥?知不知道誰是你兄弟?徒小四在心底暗暗罵他那耳根子軟的哥哥,聯合同樣煩林靖的賈演跟林靖對著干。
別看林靖不會武功,拿筷子敲人手一敲一個准,還專敲手指骨,痛得徒小四呲牙咧嘴,瞪眼就要掀桌子,林靖先發制人道,「你那是手還是爪子,幾天沒洗了?八百里就聞到臭味兒了,還能吃得下飯去?洗乾淨再來吃。」
徒小四反唇相譏道,「我自己的手,臭也是我自己聞,我就樣吃了十幾年的飯了,也沒中毒毒死,關你什麼事?你吃不下就不要吃,誰求你吃了?」
林靖道,「本來是不關我的事,可你擺在我跟前,影響我食慾,就關我事了。誰願意跟叫花子坐一桌吃飯呢。」
徒小四一拍桌子,手指虛點林靖的鼻子,那勢頭兒恨不能一口活吞了林靖,問,「你說誰叫花子?」
「還有誰呢?一雙黑爪子,一身鼻涕衣裳,還不知道洗臉,能有誰呢?說他是叫花子人家叫花子還興許不高興呢。」林靖明顯不受他威脅,挑了挑眉,「就這邋遢樣兒,還想娶山下王獵戶的閨女,別是白天發夢吧。」
徒小四羞紅了臉,人家還是懷春少年呢,竟被人道破心思,頓時熄了氣焰,訥訥道,「你,你別胡說八道。」
「快去洗巴乾淨,不然明天我就去給王姑娘說你隨地大小便的事兒,你就等著王姑娘嫁別人吧。」林靖精乖精乖的,在山上沒幾天就摸準了徒小四的脈門。
徒小四心裡暗罵幾聲死娘們兒,悶頭子去了。
此局,林靖完勝。
徒小四不是干吃虧的人,他跟賈演琢磨了三個晚上琢磨出了個法子整林靖。
伙伕小六子剛蒸好的香噴噴的桂花糕就要端去給林靖吃,被剛巡完山的徒小四與賈演攔住,徒小四掀開蓋子對著桂花糕呸呸呸了幾口,方又蓋上,一揮手道,「不准多嘴,給姓林的端去吧。」心裡腹腓,跟女人一樣喜歡吃甜的。
小六子戰戰兢兢的去了,這位小六子是個實誠人,以前是店小二,後來混不下去入了匪路,還是干老本行,平日裡林靖沒少指點他做菜的本領,小六子知道徒小四的拳頭硬,可又有些覺得對不住林靖。
林靖捏了一塊兒要往嘴裡擱時,小六子心裡矛盾的翻江倒海,有苦難訴,有話難言,林靖年紀不大,心眼子多,餘光瞟了小六子一眼,又將桂花糕放回盤裡,笑道,「先放著吧,一會兒再吃,中午吃得有些多,現在還不餓。」
小六子聞言暫放了心,忙退下了。
不一時,徒小三回來了,看林靖在收拾藥材就要去搭把手,林靖道,「不用了,快弄好了,桌上有桂花糕,我胃裡有些積食,不敢多吃。可放冷了味兒就變了,你吃吧,丟掉怪可惜的。」
徒小三這人向來節儉,也不跟林靖客氣,一盤子桂花糕全都進了肚子裡。
到晚飯時,林靖慢調斯理的吃飯,徒小四忍不住開口了,「林靖,桂花糕好吃吧?」
「嗯,味兒不錯,小六子的手藝見長。」林靖不動聲色道。
徒小四得意的大笑三聲,「可不是香麼,不枉爺給你加了點兒料。」
「啊?什麼料?」
「爺的口水,」徒小四不防他家兄長的臉驟然拉長到與驢臉比肩,一徑的傻樂,「你不是最討厭臭豆腐麼,爺吃了二斤臭豆腐才給你噴的,夠香吧……唉喲!」
徒小三氣得飯也不吃了,撂下碗狠捶了徒小四一頓,徒小四哭爹喊娘,被罰在大月亮底下跪了一個時辰才作罷。
總而言之,徒小三還是位嚴厲的兄長。
徒小四第二天才從賈演嘴裡得知那碟子被他吐口水的桂花糕原來是給他家哥哥吃掉了,怪不得氣得那樣。
徒小四直罵林靖奸詐。不過他沒機會再找林靖的麻煩了,徒小三覺得自己弟弟這樣頑劣,都是不讀書之過,你瞧人家林靖,斯斯文文的叫人稀罕尊敬,他叫上徒小四晚上一塊兒跟林靖唸書。
林靖手執教鞭,從到精神,把徒小四摧殘得服服帖帖,再不敢炸刺。
徒小四煩林靖時就會跟徒小三念叨,「哥,你不遣人往林靖家送信兒叫他們贖人了。」
徒小三敲他弟的腦袋,「弟呦,你個笨蛋腦殼子,你想想林兄弟沒來前咱們吃得是啥,現在吃得是啥,林兄弟比銀子有用。」總而言之,徒小三不準備放林靖回家了,他想好了,在允許的範圍內,林靖要啥給啥,就跟他在山上住著吧。
山上一天冷似一天,林靖如今要求徒小三每天洗澡跟他一個被窩兒睡,兩個人暖和。徒小三雙腿夾著林靖冰涼的雙腳,奇道,「你天天穿得跟個球兒似的,腳上套兩雙棉襪子,怎麼還冷?」
徒小三天生火力壯,火爐一般,林靖縮在他懷裡道,「我小時候是早產,差點活不成,身子現在才好些,就是有點兒怕冷。」
林靖身上有淡淡的草藥香,徒小三有些昏昏欲睡了,林靖踢他一腳,「你要一輩子做山賊麼?」
徒小三打了個哈欠,「不做山賊難道去做官?也得做得成才行哪?我又不會考秀才。」
「我估摸著我大哥快來找我了,我家挺大的,你要不要到我家去,我大哥是武將,他手下有許多兵馬,你會武功,可以參軍。」
徒小三馬上精神了,「啥,你要走?!這可不行!」
「怎麼不行,我賣給你了!」
徒小三不說話了,一雙眼睛幽幽發亮,半晌問道,「你是不是偷著給你家裡送信兒!」看來得想個法子把林靖藏起來。
「還用得著送信兒,我失蹤難道家裡就沒人找麼?跟你說,你別想著跟我大哥叫勁兒,他可不好惹,你山上才有幾個人,真刀真槍拼起來你不是對手。」林靖道,「你們打起來,你這邊兒死了弟兄,我大哥那邊兒死了屬下,我兩頭兒難做人,咱們就做不成朋友了。」
「早晚,我都要回家的。」
林靖漸漸睡熟,徒小三卻失眠了,他知道人家林靖跟他不是一路人,人家雖然和氣、平易近人,可林靖的舉止都透著一股子與眾不同,好比一隻鳳凰落在了雞窩,即便鳳凰同雞群一樣開始吃稻穀小麥,仍是不一樣的。
徒小三沒來由的開始生悶氣煩燥,滾吧,誰還願意養你,嬌氣得不行。上回徒小四在林靖被縟下灑了一把黃豆粒,徒小三躺床上啥感覺沒有,林靖硬是一晚上沒睡好,第二日命人把褥子翻起來,猜到是徒小四發壞,倆人狠狠的掐了一頓,徒小三去勸架,說弟弟吧,徒小四委屈;勸林靖吧,林靖罵他偏心,搞得徒小三里外不是人,鬱悶了好幾天,再一看,人家倆人早哥倆好了。
養著林靖這麼個黃豆公主,徒小三硬是覺得樂在其中,可見徒小三的血液裡有些小M的遺傳因子在作祟。
徒小三一想到林靖要走就心裡面不是滋味兒,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山寨門口憑空出現了一個青衣人,手持寒光凜凜的三尺青鋒寶劍,見人殺人見豬殺豬。此乃林靖的大哥林翊的貼身侍衛林誠,原本這山路不難走,偏林靖弄了無數陷阱,臨進寨還有個小小的陣法,林誠迷路跑到了養豬的豬圈,他這一路比跟著林翊刀山火海的打仗都要辛苦,一怒之下將人家山寨後勤養來過年的豬囉都宰了個精光,逼供正趕上餵豬的小六子帶路才找到了山寨。這邊兒徒小三等人也得了信兒,鋤頭鐵鍬大片刀,該抄傢伙的都抄起傢伙來,準備拚命。
林靖一見林誠,忙站出來兩邊說和,「別動手別動手,自己人。三哥,這是我大哥的侍衛,來找我的。」
林誠抱拳施禮,「屬下奉大爺之命接六爺回府!大爺在山下等著六爺呢。」
「大哥來了?」林靖一喜,又道,「你等一下,我還沒收拾行禮呢。」林誠覺著稀奇,您跟山賊還住出交情來了?反正林靖是拽著徒小三就屋裡去了,壓低嗓音問,「跟你說的你想好沒?要不要跟我下山?」
徒小三的道,「寧作雞頭不作鳳尾,你走吧,不要你的贖身銀子了。」
林靖笑著推他一下,「捨不得就說捨不得嘛,真是嘴硬。你有事到山東濟南林家找我,一打聽就知道。我做得那些藥丸子你留著吧,還有幾張常用的治傷風熱症的方子,都放床頭盒子裡了。」
林靖交待了一通,就準備隨林誠下山,徒小三抱著張未硝過的老虎皮出來了,望著林靖千言萬語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抿了抿唇角,冷著臉道,「原打算給你做件襖,還沒來得及收拾……我送你下山。」
徒小三也沒閒著,他順道看自己設置的障礙都被破壞掉了,心知這個侍衛不好惹,想來林靖的大哥定是更難對付。徒小三悶不哼氣的一直送到山腳下,第一次見到了林翊。
林翊站在一輛七寶車旁,周圍散著十幾個青衣侍衛,他已年近而立之年,容貌疏朗清闊,披了一件玄貂小毛披風,冷淡的目光在看到林靖時方露出幾分暖意,威嚴而雍容。林靖一見林翊就奔了過去,林翊輕扶住林靖的身子,見他面色還好,穿得不算好也還乾淨,知道弟弟沒受什麼苦頭兒。才轉向一身舊衣抱著虎皮的徒小三,挑了挑眉,林靖忙道,「大哥,就是這位徒小三徒三哥救了我呢。多虧了他仗義,要不我早沒命了!」
林翊微不可覺了點了點頭,「既如此,山上那些人的性命我便不追究了。」
徒小三的臉瞬間漲紅了,他不是頭一遭受到別人的輕視,不過來自林靖大哥的輕視格外讓人不痛快,暗暗握緊了拳。林靖撅了撅嘴,「大哥,你怎麼說這種話。」
「難道他們不是山匪?你的事我還沒跟你算帳呢,若不是你自作聰明的甩開衛隊,又怎會出事?」林翊挽住他的手道,「上車吧。」
林靖上前接過徒小三手裡的虎皮,「我走了。」
徒小三點頭。他沒說話,他覺得自個兒沒實力說話,說什麼都會被那個男人小瞧!
徒小三目送林靖上車,一行人漸走漸遠,直到消失不見。
正文 番外九
林謹玉捏了幾顆漬烏梅放嘴裡,吃得津津有味兒。
許子文不由看他,「以前你不是都不碰這些酸的東西麼?「
林謹玉也是滿心苦惱,「不知怎滴,自從琳姐姐有孕,我就開始喜歡吃酸的,估計她懷得是兒子吧。還時不時噁心呢,先生,你說我要不要跟皇上請個產假?」
許子文直接拉過林謹玉的手腕,把把脈,沒啥異常,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道,「以前說女人不務正業,就用『牝雞司晨』來形容。你這算什麼,公雞害喜?」
林謹玉一口涼茶噴了許子文一臉,許子文連連皺眉,伸手去掐林謹玉,林謹玉忙躲開,「先生,先生,趕緊擦擦臉吧。」
許子文沒好氣的拿帕子擦臉上的茶水,包子早極有眼力的去準備清水潔面,林謹玉小媳婦賠罪似的伺候許子文捲起衣袖,屁股上還是被掐了兩把。許子文剛洗完臉,林謹玉正揉屁股呢,徒景辰就來了,一見許子文衣襟上都是水漬,頓時就猜到是林謹玉做的好事,直接問他,「你幾歲了?要當父親的人還這麼不穩重!以後還敢指望你什麼!」
林謹玉無甚誠意的認了錯,許子文邊換外袍邊道,「你別罵他,謹玉正害喜呢,小心驚了孩子。」
徒景辰愣了愣,許子文添油加醋的說了,徒景辰拍腿笑道,「刁鑽,我還是頭一回見這麼刁鑽的。」嘖嘖道,「你還真是啥事兒都能想出來,孩子又不在你肚子裡,你噁心個啥勁兒?」
林謹玉極有探討精神的問,「皇上,您這麼多孩子,就沒這種感覺?」
徒景辰鄙視的瞥了他一眼,「要跟你似的,朕也就不用幹別的事,天天在屋裡紮著白布巾做月子得了。怎麼,你還要請產假不成?」
「沒有,就是偶爾才有些難受。」林謹玉好歹也是個男人,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害喜的反應,想來總是有幾分別扭的,「可是是我跟寶寶溝通得太勤快了。」林謹玉安慰自己,「等寶寶生下來肯定是跟我親的。」
徒景辰覺得林謹玉是個怪胎,也不搭理他了,「你既然身子不適,就回去休息吧。」別在這兒當大燈炮了。
「琳姐姐去我姐姐家了,我家裡又沒人,先生,我先去小間兒睡一覺,晚上吃飯時叫我啊。」林謹玉完全是產翁綜合症,噁心、嗜酸、嗜睡、容易疲倦,他如今對徒景辰也沒啥耐心,易煩燥。走了兩步才轉身道,「包子叔,晚上給我做酸辣魚。」自言道,「又喜歡吃酸又喜歡吃辣,難道琳姐姐懷得是龍鳳胎。」揉揉眼睛,進去睡了。
徒景辰這方有幾分信了,往隔間兒使了個眼色,驚問,「真的?」
「是有些反常。」許子文也不大確定。
徒景辰咂舌,「林謹玉是男的吧?」
「說什麼呢,他小時候跟我一個被窩兒睡大的,男女我能不知道?」許子文白他,「你這眼睛是擺設不成?男女都分不清。」
徒景辰唏噓道,「我就是沒見過男人害喜的。林謹玉都這麼大了,你看聲音也沒變化,喉間也喉結也不明顯,個頭兒不高,臉龐細潤……」
「嗯,那依你這意思,我是瞎子,汶斐是瞎子,琳兒也是瞎子,就你一個明白的。」許子文拿起林謹玉吃剩下的青梅擱嘴裡一顆,「我也吃酸的,照你說也是女扮男裝。」
徒景辰向後一仰,悠然的靠在榻背上,握住許子文的手笑,「只是覺得有趣兒,他既然不舒服,就在家歇幾天吧,叫徐嘉來給他瞧瞧,這事兒真是奇了。」
許子文忽然擰緊眉毛,張開嘴把那顆烏梅全都吐了出來,徒景辰忙遞了盞茶給他漱口,許子文吐掉嘴裡的茶水,拈了顆蜜餞壓了壓才好些,感慨道,「天哪,這哪兒是人吃的東西,酸死了,你嘗嘗?」
徒景辰忍笑,明明不愛吃酸的,還逞強,許子文道,「包子,趕緊派人去請徐嘉過來。謹玉別是生什麼怪病了吧。」
事實上即便是徐嘉也診不出林謹玉這種類似於害喜的反應是從何而來,只得給他開了劑抑吐的湯藥。告訴林謹玉,別太緊張,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不用跟著瞎忙活。
林謹玉到內閣當差都揣著一小盒子酸梅子,時不時摸出一兩顆吃,吳憂時不時的瞧林謹玉那裝梅子的小瓷盒,瞧的次數多了,林謹玉雖然還不耐煩答理他,仍推了過去:想吃就吃吧,看你饞得?
吳憂沒碰,倒是問,「你是不是病了?」
林謹玉還沒說話,就干嘔起來,忙灌了碗茶才好些,沒說話。
吳憂嘀咕著,「嗜酸、嘔吐,」驀然一瞪眼,「你不會是有了吧?」
林謹玉氣,「你才有了呢?」
「我在一本書裡看過,說有些男人在女人懷孕的時候會跟女人有一樣的害喜症狀,」吳憂釋然一笑,「以前還覺得是古人胡編唬弄後人呢,沒想到是真的。你要做父親了吧?」
林謹玉點頭笑了,既歡喜又惆悵,「我本來想著晚幾年,等內子二十歲再要孩子,沒想到這麼早就有孕了,唉,愁死了。」
王子騰暫擱了筆笑道,「這可是大喜事,有什麼可愁的?」
「女孩子年紀小生育是有危險的,」林謹玉將分好的奏章遞給王子騰,「再者,生了孩子,吃飯拉屎都要操心。以後若是有出息吧,擔心他欺負別人;若是沒出息吧,又擔心被人欺負。想想頭髮白了。」
徐碩笑問,「林學士杞人憂天了,可知是閨女還是小子?」
林謹玉略為得意,「大夫說是雙胞胎呢。」
眾人紛紛給林謹玉道喜,只吳憂意猶未儘是的看了林謹玉一眼,低頭翻開一本新奏章,靜默無言。
林謹玉忽然覺得吳憂不是跟徒汶斐有一腿,他是在挖徒汶斐的牆角,近來吳憂對他格外慇勤起來,知道他喜歡吃酸的,還特意送了他一罈子酸豆角。
徒汶斐這才沒走幾天,吳憂就變心了?莫不是吳憂喜歡的是他?林謹玉有些自戀的懷疑。不過,吳憂的酸豆角很對林謹玉的胃口倒是真的,連許玉琳都很喜歡吃。
許玉琳還讓自家廚子研究研究,也醃點酸豆角兒,只是怎麼做都覺得味兒不對,還是許夫人出馬解決了這一難題。
許夫人原在山東,聽說兩個女兒都有了身孕,都又是頭一胎,哪裡還在家呆得住,將家事交給兒媳婦照管,急急地自山東趕到京都,就近住在林府。
許夫人頗是手巧,雖心惑林謹玉的產翁症狀,不過看林姑爺喜嗜酸,還特意做了一罈子山楂醬。因山楂對孕婦不利,這東西只有林謹玉能吃。林謹玉這人喜歡顯擺,特意端到許玉琳跟前兒吃,許玉琳又饞又氣,把林謹玉掐得胳膊青了好幾處。
林謹玉是個嘴巴很甜的人,許夫人生了三個兒女,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林謹玉會獻慇勤,自她來了,林謹玉「丈母娘」長,「丈母娘」短的開始孝敬,大到金玉首飾,小到吃食衣料,把許夫人哼得合不攏嘴,覺得自家女兒實在是嫁對了人,最有福氣不過。
許夫人一見女兒把模範女婿林謹玉都掐紫了,趕緊命人拿藥來給林謹玉上了藥,一連數落了許玉琳三天。
許玉琳實在受不了老娘的嘮叨,跑到林家找林黛玉說話兒去了。如今林黛玉的兒子穆小寶出落得真叫個粉雕玉琢,真叫人愛不釋手,連東安王妃都時不時要接了去養幾日。
許玉琳趕了個巧兒,正好穆小寶兒也在,如今四個月,已經會翻身了,給他後面墊個枕頭靠就能坐一會兒,許玉琳拿著個波浪鼓兒逗小傢伙兒,見小傢伙兒伸手去抓波浪鼓兒,圓圓的小身子一扭就慢悠悠的斜倒在了榻上,許玉琳一面扶起小傢伙兒雲朵兒一樣的身子,一面喜歡道,「以後我兒子能有小寶兒一半的漂亮,我就知足了。」
林黛玉端了一碟酸棗糕來給許玉琳嘗,笑道,「這是什麼難事?謹玉小時候比小寶兒還要好看呢,不知道多討人喜歡。」
許玉琳十分懷疑林黛玉的眼神兒,在林黛玉的眼裡,她的寶貝弟弟林謹玉是天下最漂亮最懂事最可愛的人,穆離都比不上的優秀。
許玉琳忽然想到林謹玉的糗事,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如今大爺不知怎的,自我開始害喜,他也跟著身上不得勁兒。以往哪兒見過他吃酸的,現在家裡的酸梅酸杏兒大半都被他吃掉,有天夜裡不知怎的,硬是叫丫頭拿了半碟子醋來吃了才睡得覺。」許玉琳不忘安慰林黛玉一句,「沒事,姐姐不必擔心,太醫看過了,說他身子好著呢,可能是有些緊張了。」
林黛玉笑道,「這倒不稀奇,我懷著小寶時,你姐夫也有些反常,我當時也著急,等過兩個月孩子穩妥了,你好了,他自然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