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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林家謹玉》第69章
史賈竭能謀事萬全

賈母半分不敢耽擱,一回家急命賈璉去史家請史鼐史鼎過過,王子騰因隨駕並不在京城,倒少了一樁是非纏身。賈赦從女人身上爬起來,賈珍也不聽戲了,賈政緩過一口氣,強撐著身子到了。

薛姨媽同王夫人戰戰兢兢的站在下面,賈母現在沒心思處置他們,沉著臉,只等著史家兄弟,一併商議。

史家兄弟來得很快,賈母是他們的親姑母,姻親之家,若能幫上忙,他們也不會束手就是。

「賈王氏,從你進宮給娘娘請安開始說,不要漏一個字。」賈母冷聲道,「抄家滅族就在眼前,娘娘逾制賜婚,這是大罪!如今林謹玉把事鬧到工部,明兒個已經沸沸揚揚的傳開!兩家結親的事,你是怎麼想的!是誰攛掇得你!說!」

王夫人低頭悄悄看了薛姨媽一眼,薛姨媽想著,怎麼也不能讓姐姐替自己頂缸,嘆道,「老太太,都是我那人孽障痴心妄想瞧上了林姑娘,我就一個孽障,捨出老臉求得姐姐。」

「姨太太,薛蟠同謹玉三番兩次的較勁兒,前怨未消,舊恨猶存,你既然想做親,怎麼不自己托媒人上門提親,倒去算計娘娘!」賈母冷聲質問,「你也知道林家不會答應是不是?你一開始想借娘娘的勢逼婚!」

薛姨媽低頭不說話了,賈母冷笑,「林家,乃重華大長公主之後,列侯門第,五世為宦,累世書香,這等人家,如何匹配你薛家一介商賈!王氏,你到底如何欺瞞娘娘賜的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落到了吳貴妃家人的手裡!娘娘若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這個好母親所賜!」

王夫人身子一軟,被薛姨媽青著臉扶住,仰頭含淚道,「老太太,娘娘是貴妃,吳貴妃也是貴妃,娘娘但有不是,也輪不到他們說三道四!」

「無知的蠢貨!」賈母一拍榻上扶手,怒道,「宮裡貴妃就有兩個,上頭皇后太后皇上太上皇都在,哪裡輪到一個小小的貴妃給勳貴家賜婚?林謹玉可是有爵位的!林家並非平民之家!你好想清楚,皇后才是後宮之主,貴妃只是皇上的妾。好比咱們家,趙姨娘能不能越過你去給探丫頭環兒做親!親生女兒尚如此,何況表親家!咱們粗鄙之家,尚有這些規矩,何況皇室!你這哪裡是要娘娘賜婚,你這是要娘娘命呢!」

王夫人淚流滿面,「撲通」跪在地上,泣道,「老太太,媳婦真的不知道。謹玉也是娘娘的嫡親表弟,他們失怙怕恃的,娘娘憐惜,一片善心,並無不是啊!」

賈母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把人家侯門嫡女下嫁商賈之家,這是憐惜嗎?之前薛蟠的案子可是經了御前的事兒!奏章一上,你說皇上會怎麼想!」

「老太太,娘娘並沒有說賜婚,只是寫了信想作媒,讓媳婦問一問,娘娘還說,若是林家不願意,萬不可勉強。千錯萬錯都是媳婦的錯,同娘娘無半點關聯!」王夫人哭道。

史鼐這才聽著有些門兒道,問,「二太太,娘娘只是寫了封作媒的信,是嗎?那信呢,二太太可否帶在身上?」

王夫人搖頭,「被林姑娘留下了,林姑娘說要給林謹玉看看。」

史鼎嘆道,「二太太,這可是十打十的證據,娘娘沒直接賜婚,還有些餘地可為!若書信仍在林家手裡,不論誰出面是哭是求,也得要回來,才好說呢?」

賈母擺手道,「我早去了林家,林謹玉的先生許學士已經讓他把信交到如今工部尚書吳憂大人的手裡。鼐兒、鼎兒,你們是有見識的,這個吳大人是何來歷,你們可與他有交情?」

史鼎一驚,忙問,「怎麼還有許子文的事兒?」

「許子文是教謹玉唸書的先生,說是趕得巧了,不放心他們姐弟,到林家看顧一二。」賈母頓了一下,方沉聲道,「此人相當不簡單。」

史鼎苦笑,「姑母真是好眼力。他出京幾年,京中人事頻繁,怕很多人都不大清楚他的來歷。他乃山東大族許家子弟,皇上兩任皇后,都出自許家。先皇后是許子文的姐姐,當今的皇后是許子文的妹妹。不過,他因事被逐出許家,算不得正經國舅,承恩侯的爵位便不在他身上。要命的是,他的母親是上皇的胞妹琅琊大長公主,長公主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愛若珍寶。說是逐出家門,幾個皇子照樣得恭恭敬敬的叫聲舅舅,這真是皇親中的皇親。許子文性子還算不錯,從無仗勢欺人,朝中的事也不大理會,平日拂琴賞花,那是神仙一般。可是,他若是明白的說句話,皇上也得思量三分呢。他肯這樣照拂林謹玉,是林謹玉的福氣。」

史鼐皺眉道,「林謹玉本就不是善茬,二太太最知道他的厲害,上次無涉榮國府,他還鬧得咱們灰頭土臉,我見他都得客氣三分。二太太,論親,你只是個二舅母,這上頭親祖母親舅舅大舅母都沒說話,你若好心結親,也當先同老太太商量。直接找上貴妃娘娘,難道以後家人結親都這麼辦不成?吳憂原是左都御史,我之前差事小有紕漏就被他咬住不放,至今仍是閒置,這等有理有據的事落到他手裡,他豈能罷手!」

賈母含淚道,「難道就再無他法?娘娘受了這等毒婦的矇騙,最是無辜。家裡不能給娘娘長臉倒罷了,倒要連累娘娘。」

史鼐思量道,「我到許家走一趟,打聽一下許子文的意思。二弟就去吳家,若是奏章已上,吳憂後頭不再追著上本,也是一大善事。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賈母拭淚道,「鳳丫頭,馬上備兩份厚禮。」

王熙鳳應後下去,賈母一指王夫人,厲喝道,「送二太太去祠堂,三日後,全族公審!」

這等爛差事,王子騰做過一次,這回輪到了史家兄弟,心裡嘆息著,還真不能袖手,兩人又商議了一番,才各自去了。

許子文剛回家,聽到包子回稟,笑道,「這老太太腿腳還真俐落。讓史鼐等著,先傳膳。」

史鼐極有耐心,上門求人情,難道還能擺架子不成?當年許子文照樣跟忠順老千歲說,「不想等,可以滾。」忠順老千歲滾了,一下子連將到手的皇位都滾到了今上的腦袋頂上。

足有大半個時辰,許子文才施施然出來,一擺手,「坐,不必多禮。」許子文生性比較懶,你不用施禮,我也省得回禮。

史鼐笑道,「這個時間來,可是打擾子文用餐了?」

包子奉上茶來,許子文端了喝一口,「那倒沒有,你來可是為了榮國府的事?」

「子文真是料事如神。」史鼐道,「我那姑母年紀大了,老淚橫流的請了我們兄弟去,真不好撒手不管?不知子文是個什麼意思?」

「我又不是皇上,能有什麼意思?」許子文冷笑,「我倒想問問你們四大家族是什麼意思,知道謹玉是我的弟子,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到頭上來?你們是打量我好性子,是吧?」

史鼐嘆,前幾次你也沒出面兒,弟子這東西並不多值錢,誰不知道您老這回親自出馬了呢,忙道,「我雖只見過謹玉一面,打心底也喜他機敏知禮。就是王兄,對謹玉也只有誇獎欣賞的份兒,他兩位舅舅,官職不高不通俗務,治家不善,才出了這等無法無天的混帳事。如今老太太叫人開了祠堂,三天後族內公審,那位二太太此次定不能善了。」

許子文勾起一抹唇角,「這榮國府也真是好作派,上回把薛家拋出來,這次拿下二太太以作交待。你放心,榮國府到底是謹玉的外家,我是不會叫他們去死的,至少不能從謹玉這裡扯上關聯。我這兒沒什麼,你們有本事去攔下吳憂吧。若是吳憂奏章未上,也是榮國府的運氣呢。」

史鼐千恩萬謝了一番,奉上厚禮,才恭敬的離去。真不知道許子文是個什麼想法,一時好一時歹的。不過許子文說了不管,就真的不會插手,史鼐先回了榮國府,等弟弟的音信。

吳憂挺高興,在工部送走瑞王徐相,便提筆構思,那真是倚馬千言,一氣呵成。命人放在八百里加急密奏匣子裡,馬不停蹄送到內閣。雖說皇上秋狩,也不能忘了批奏章啊,如內閣輔相六部尚書,都有專奏密奏之權。吳憂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皇上的反應,奸笑兩聲命人給東安王府送了帖子,先一步回家。

吳憂是個斷袖,他都二十五了,有名有貌有才有權,硬是沒人敢給他說親,為啥?他斷得太有名氣了,凡朝中稍稍相貌出挑兒的,他都喜歡調戲一番,而且這人只在下面。這誰要將女兒嫁過去,豈不是要誤終身?

吳憂身為一屆狀元,那眼光也是極挑剔的,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他完全照著「潘驢小鄧閒」的標準選,如今他的新寵便是當朝東安郡王世子穆咎,當然這句話反過來說照樣成立。

穆咎年齡同吳憂相當,比不得吳憂華麗動人,卻也眉目清朗。這兩人才勾搭上不久,正是干柴烈火情投意合,穆咎的動作比吳憂還要快,吳憂到家時穆咎已經在等他了。

兩人直接抱一起滾床單,吳憂絕對是妖孽轉世,妍麗的臉龐春情嫣紅,玉雪一般晶瑩的肌膚,性感的呻吟帶著一絲嬌媚,勾得穆咎心中慾火更盛,拿出千般手段伺候身下的妖精。

吳憂咬著下唇,身體幾乎被一片痙攣的快感吞沒,穆咎緊緊的將人抱在懷裡,一個凶狠的撞擊,低吼著釋放出體內的慾望……

穆咎咬了咬吳憂的頸項,緩緩蹭著吳憂疲軟的慾望,吳憂才從餘韻中緩了神,推了推穆咎,聲音有些低啞,「夠了,去叫外頭送水進來。」

穆咎輕啄紅唇,「我還沒夠呢。」

「起開,你沒夠去找別人。」吳憂漂亮的眉毛微皺,抬手抽了穆咎一個耳光,罵道,「說了多少回,不准射到裡面的。」

穆咎也不惱,笑著抓住吳憂修長如玉的手指,「我幫你洗。」

兩人洗了鴛鴦浴,吳憂正腰酸腿軟的倚著榻休息,聽到侍從進來稟報:忠靖侯史鼎來了。

「請他進來。」

其時,吳憂半靠在穆咎的懷裡,他這屋子收拾得暖和,洗了澡啥也沒穿披了件銀白貂毛的大氅,穆咎心有不悅拿了條毯子蓋在吳憂一雙潔白無暇的赤足上面。

吳憂發未束散在肩頭,半揚頭打了個哈欠,露出玉脂頸間點點青紫斑痕,懶洋洋的問,「忠靖侯可是有事?」

聲調中猶有三分春情,饒是史鼎見多識多,見到這一番活色生香,也禁不住吞了口口水,稍念了兩句清心大悲咒才正襟危坐,笑道,「說起來是我那姑母家的事……」

「奏章送出去了。」吳憂一句話便止住了史鼎。

史鼎雙手奉上禮單,笑道,「都說吳大人玉面忠肝,我素來佩服。」

吳憂接了,掃了一眼,眼中有幾分笑意,「史侯爺有話不妨直說。」

「此事,原是榮國府處理不當,吳大人上奏乃份內之事,萬歲爺聖燭獨照,自不會冤枉了榮國府。」史鼎笑道,「只盼吳大人能看在大家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放榮國府一條生路。」

吳憂實在腰酸得厲害,剛剛在浴桶裡又弄了一回,倦道,「萬事自有皇上做主,皇上若想放,榮國府自當無憂。我如今不在都察院任職,沒風聞奏事之權。史侯請回吧。」

史鼎再次謝過。

此時榮國府的快馬也已朝著秋狩之地疾馳而去,只盼王子騰大人早日接到書信,方有一線轉機。

「父皇,薛家因縱奴行兇之事已被革了皇商,如今不過是普通商賈之家。」皇帝道,「林如海於國有功,留下這對孤女弱弟,著實可憐,真讓人害了豈不寒了朝臣們的心麼?朕便將林如海身上的爵位賜給了林謹玉,如今林家並非平民之家,何況林謹玉小小年紀很是爭氣,身上已經有了舉人功名,若下科得中,又是一國之棟粱呢。林家,也是列侯出身,家門嫡女,怎麼能配與商賈之家呢?賈妃在宮中多年,若這點規矩也不懂!那真辜負了貴妃這個份位!」

上皇年紀大了,很有幾分不講道理,「朕知道你的心事,只是賈代善當年曾救朕一命,朕還在呢,就開始收拾救命功臣之家,豈不更讓朝臣齒寒麼?」

皇帝苦笑,問道,「那依父皇之意?」

「信上說得很清楚,賈妃言語不當,林謹玉大鬧工部難道就有理了不成?那是六部公堂,國家的臉面,他去大吵大鬧,工部尊嚴何在!難道就不罰了!」上皇冷聲道,「榮國府為長不尊,林謹玉為幼不敬,家務官司,最是難斷誰是誰非!既然這門親事不當,皇上出面指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安撫林家。林謹玉或革功名或擄爵位,賈妃不守宮規私相授受,交由皇后處置。」至於榮國府,上皇沒提。

皇帝嘆道,「有件事還沒跟父皇說呢,林謹玉該罰,可這小子十分有福氣,得了子文的眼緣,在揚州時便拜了子文為師。父皇也知道,子文不肯大婚,也沒個子嗣,兒子瞧著,拿林謹玉當親兒子似的。功名爵位好革,子文那張嘴……」您老怕受不住吧。

上皇那張臉陰得更厲害了,哼了一聲,「不要在朕面前提那個混帳東西,你姑媽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麼孽,修下這麼個孽障!」罵兩句出口惡氣,上皇沉默了半晌,問道,「你覺得那個林謹玉怎麼樣?」

「如今年紀還小,尚看不出來呢。兒子偶爾見過幾面,還算機伶。」皇帝道。

上皇心知定不是如此簡單,垂眸道,「那個孽障眼光向來不錯,既然有他的面子,就罷了。榮國府,且留三分餘地吧。」

「是,兒子明白。」

父子兩個便將這樁是非下了定論。第二日,吳憂吳大人的密奏到了,皇帝再次呈給上皇看,嘆道,「朕還奇怪怎麼林家姐弟不住在榮國府呢。親舅舅家,還要拿銀子不成?也忒不講究了。」

上皇皺眉道,「說不得有什麼不得已的事兒呢,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姓吳的,不是到工部了嗎?怎麼又跟御史言官搶差事!」

「吳憂是在工部,只是榮國府老二賈存周在工部為員外郎,也是吳憂的下屬。他上摺子並不算為過呢。」皇帝好脾氣的笑道,「朕知道父皇不大喜歡吳憂,人誰沒點缺點呢。文人難免放浪不羈,他剛去工部一年,便研製出了強臂重型弓,實在是守城利器,也算是難得的能臣了。」

上皇笑道,「一個男孩子生得那副模樣,實在……朕也不是不喜歡他,年輕人多有些傲氣,不過總得知道收斂。像這種在朝上把人罵得厥過去的事,皇帝既然看重他,也要警戒一二呢。」

「是。」皇帝笑道,「父皇不喜歡吳憂的相貌,若是見了林謹玉定投緣,凡見過林謹玉的人都說是一臉的福相。」

上皇也樂得拋開榮國府不談,轉了話題說起林家事來。再從林家說到許子文,拐了一千八百個彎打聽了下外甥的現狀。

王子騰這次是發了狠,他當然是知道給穆離算計了,而且穆離算計得堂堂正正,榮國府給你送信,我當然得轉交王大人。

王子騰不是不講理之人,歸根到底是自家親戚不爭氣。蜂蠆入懷各自去解毒蛇噬臂壯士斷腕,王子騰能做到宰相,絕不是少謀斷之人。當天便寫了信讓周瑞一道送回去,喝了藥在床上休養,命人找了穆離來。

若是別人,王子騰不會如此客氣,穆離官職不高,卻深受皇帝器重,出身東安郡王府,雖為庶子,自身才幹卻不錯,王子騰自問從未得罪於他,總得知道原因究竟。

茶過三巡,穆離向來直接,冷聲道,「王大人或許不知,我已與林家議親,皇上已經說了要賜婚,只是秋狩耽擱了。」

王子騰嘆口氣,閉上眼睛。穆離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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