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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
莫西林進門,就看見黃喜住的小房間門半掩,裡面一片漆黑。
心頭一沉。
“小莫?”
白福寧聽到聲響,叼著牙刷從浴室出來,嘴角尚有泡沫。
“怎麼這麼晚過來?”
“他人呢?”莫西林沒回答,看著那房間,有些沒著落的煩躁。
“誰?”白福寧拿下牙刷,“你說喜兒麼?”轉身回浴室。“搬走了。”
低頭漱口,繼續刷牙。
搬走了?
莫西林突然有些想罵人。幾步走到浴室門口。
“什麼時候搬走的?為什麼搬走?搬去哪兒了?”
白福寧吐口水,把牙刷扔到杯子裡。清脆的一聲。
“不知道啊,沒問。”拿毛巾擦嘴,“走了一個多禮拜了,”轉過身,有幾分疑惑地問,“你怎麼突然這麼關心他?”
莫西林沉默。
白福寧看了他幾眼,拍拍他肩膀,笑。“大晚上急匆匆上來找人,要不知道喜兒是誰,還以為你談戀愛了。”
莫西林眼皮一跳,還是沉默。
這沉默讓白福寧收了笑。“小莫?”
空氣裡有種奇怪的氣氛流動。
“老白,”莫西林很認真,甚至可以說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跟黃喜,是那種關系嗎?”
“什麼關系?”白福寧心裡咯登一下。腦子裡反浮出兩個問題。
小莫跟喜兒是什麼關系。
小莫為什麼會出現在37度2。
“我知道他是你表弟,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呢?”莫西林抿下嘴,“你們沒有其他關系吧?”
“算沒有吧。”白福寧答得有些遲疑有些漫不經心,從客廳小冰箱裡取出一罐鐵皮四洲咖啡。
“波”一聲打開,仰脖喝了一口。
他跟黃喜,的確沒有其他說的上的關系。
除了他自以為應該是黃喜的初戀,而曾經有一段時節,也差點動過心思,想讓黃喜成為他固定的情人,那種可以一直認真彼此喜歡的對象。
不過那到底只是一場誤會。但這些,莫西林不需要知道。
誰也沒必要知道,包括當事人自己。
莫西林點頭。“我走了。”
在他消失在門口時,白福寧問了一句。“小莫,你喜歡他?”
莫西林停住腳步,沒有回頭。
“是。”清晰肯定的回答。匆匆而去。
白福寧愣了一會。他沒有問你確定嗎。
他太了解莫西林。
這個人通常只在認定的時候才會給你答案。
而一旦有了答案就絕對明確。
想著想著笑了,將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
一面脫衣服,一面又往浴室走。
再沖個涼吧。
莫西林坐在車裡,第N次撥叫黃喜的手機。
“嘟——嘟——嘟——”
電話通了,只是無人接聽。
怎麼回事?
莫西林皺著眉頭,手卻下意識地又摁了通話鍵。
其實第一次來電,黃喜就看見了。
看清楚來電顯示的名字,也不曉得是喜是愁。
這人想干什麼?
不,無論想干什麼,他都不想接。
最近自己的情緒起伏太厲害,都是這個人搞出來的。
本已放棄的希望,又被他撩撥起來,那種不可控的患得患失,實在是鬧心。
黃喜很不喜歡這樣的感受。
特殊的成長經歷,讓他從來都缺乏安全感。
並非不敢相信別人,是不敢相信自己。
不了解他的人,會以為這人很冷淡,對感情一事看法寥寥。
他可以跟你一夜-歡情,可以跟你春風幾度,也可以跟你同居經年,然分手的時候,大抵是一樣的態度。
“哦”一聲了事,繼而轉身。
這轉身不華麗,不瀟灑,但絕不遲疑,絕不留戀。
倒叫那些以為是拋棄的人,覺得被拋棄了。
而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不是冷淡,而是很冷淡;不是對感情看法寥寥,而是根本沒有看法。
只有黃喜自己知道,他棉花糖般輕巧甜蜜的外表下,是一層厚厚焦土。
這焦土油鹽難進。
而焦土下,是一個極脆弱的玻璃小人。
曾經有一次,他允許別人進到焦土殼下,觸摸玻璃小人,卻差點粉身碎骨。
從此對感情視作畏途。
一開始調戲莫西林,或者只是好奇,覺得有趣。
見他怒眉橫目,故意惡意挑逗。
作為一個同志,一眼就看出這人直到不能再直,還是原則性極強的那類絕緣體。
所以即使偶爾有些蕩漾,也不打緊。
意淫麼,對一個整日碼字編故事的人來說,這簡直是生活常態。
因為放心,因為不經意不克制,所以當他漸漸發現莫西林是一種未經歷過的不明生物,而他對這生物的感情不再只是好奇好玩時,那種特殊的情緒早已暗自生根。
他這才開始瞿然心驚,開始保持距離。
只是為時已晚。
更要命的是,這人手中不合情理的套牌裡,有只叫執著的大貓。
那是自然而然,毫無情-色目的的親近和信賴。
這樣的感覺,他只在寒青身上體會過。
黃喜對此毫無抵抗之力,甘之若飴,迅速淪陷。
另一面,是極大的恐懼。為它的不可抗,也為它的不可控。
在莫西林尚自懵懂的最初,黃喜一早已明白了自己對徒弟的非分之想。
一面消極躲避,一面又極度渴望。
說來奇怪,即使是白展婷和白福寧,對他的好也是有條件的。
你可以感受到他們保持距離的姿態。
然而表面那麼驕傲的小公雞莫西林為什麼可以做到?
一個養尊處優,三觀奇正的優等生,為什麼會對如此平淡冷淡輕淡的自己,產生這樣的關注。
親近,疏離,再親近,再疏離。
第一次表明自己是GAY,第二次表明自己是黃喜。
黃喜決意快刀斬亂麻,雖然極深極深的心底,也在盼望這個人可以真的牽起他的手。
而莫西林的態度,總能讓他忍不住誤會,或者他也對他有意思。
尤其這一次,他幾乎要相信,或許這個人真的可以直接無視他的棉花糖表層,直接滲入焦土,直接溫柔地觸摸到裡面的玻璃小人。
那一刻的狂喜期待嚇住了黃喜。因為打擊總與期待成正比。
看到莫西林下線,黃喜用了很久很大力氣才稍稍平復了情緒。
無法想象再來一次。
“fly me to the moon……”
黃喜看著電腦桌上因震動而打轉的手機。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為什麼要打這個電話?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你到底想干什麼?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baby kiss me……”
還不死心?黃喜心裡又開始癢癢。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let me sing for ever 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不能再想了。吸口氣,抓起手機調到靜音,扔到床上。
帶上耳機,繼續戰斗。
莫西林機械地撥著電話。他其實沒有多想什麼,他沒腦子多想。
這不是誠意表現或疲勞戰術。
他只是不知道該干什麼,才能消解胸口堆積的情緒。
好不容易厘清了自己的想法,只需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好容易得到了公式,卻發現少了一個必要條件。
巴巴一路跑來,想好了該說的話,卻丟了說話的對象。
在這之前,莫公子絕對不會想象自己做出午夜電話騷擾這樣的舉動。
然而一牽涉到黃喜,莫西林就總有例外。
一板一眼四平八穩的人生,一夕傾斜。
莫西林發現,原來自己不是板直的凱旋門,而是比薩斜塔。
一切源自這個詭異的磁力源。
而自己最初的最初,曾那麼討厭他。
一定要抓到他問個清楚,莫西林向來恩怨分明。
黃喜連戰三場,起來上了趟WC。
路過床的時候掃了一眼。
再殺一場,出去倒了一杯水。
眼睛又掃過床上。
喝完水,走到陽台抽煙。
A市的夜,難得看到那麼亮的星星,居然有幾分像長陽城外浪滄平原的風景。
【隊伍】寒青:如果你願意,可以跟我去混經驗。
【隊伍】阿莫西林:跟你混。
【隊伍】阿莫西林:人生自古誰無死。
【私密】阿莫西林:師傅別走。
【私密】阿莫西林:不要走。
【私密】寒青:你為什麼不打BOSS?
【私密】阿莫西林:看著師叔下不了手啊。
【私密】寒青:師叔?
【私密】阿莫西林:對,你不覺得她跟你長得很像?
【私密】阿莫西林:都成親了,我養你也是應該的,別囉嗦。
【私密】阿莫西林:快拿著,老婆乖。
【私密】阿莫西林:師傅,你不要我了麼?
黃喜扔了煙,直接跳上床,抓起手機。
17個未接電話。
這下詫異了。那麼沒耐心的人,竟然堅持了這麼久?
摁查看,屏幕提示:回撥嗎?
手指停在確定鍵。
還在猶豫,電話鈴聲突然再次響起。“fly me to the moon……”
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就摁了確定。
黃喜:“喂?”
那邊只有某人的呼吸聲。
莫西林並沒有准備這電話就這麼接通了,一聽到黃喜的聲音,立時腦子一片空白。
黃喜:“喂?”
依舊沒有回答。
黃喜語氣有些冷淡了。“莫西林,找我什麼事?”
壓抑著的忐忑使他不耐。搞什麼?
莫西林被這一聲叫回了神。“為什麼搬家?”
口氣比他更不善。
黃喜有些莫名其妙,大半夜來電話,就為了質問這個?“怎麼?”
莫西林:“這麼大事你不跟我商量?”
黃喜的莫名其妙升級中。“為什麼要跟你商量?”
你是我什麼人?
莫西林:“我跟你住一起,你搬家難道不該告訴我?”
黃喜汗。這什麼強盜邏輯。“我跟你都是借住……”等等,他為什麼要跟他糾纏這個無聊問題。“莫西林,你到底找我干什麼?”
如果第一個電話他就接起,莫西林也許就直接表白了,但經過這麼長久的呼叫等待,此人突然又覺得那些話有點說不出口。
所以只是很生氣地吼一聲:“你突然搬走,我怎麼辦?”
黃喜:“啊?”
你怎麼辦?涼拌糖拌都不關我事。
莫西林:“我很餓你知不知道?我想吃宵夜!”
黃喜沉默了。
電光火石一般,他從莫西林毫無邏輯的質問裡,觸摸到同樣壓抑的焦躁不安。
停了一會,就聽見拿頭莫西林放柔了聲音。“做蛋炒飯給我吃吧。”
幾乎懇求一般的口氣。
黃喜看向陽台夜空。漆黑深渺,好似人心難辨。但注意看,就會發現閃爍的群星。
莫西林這句話裡有如此明確的撒嬌意味,讓他怦然心跳。不由脫口而出。“好。”
莫西林:“你家地址。”
黃喜現在租的單身公寓,離美好大廈很近。
所以莫西林沒走太多彎路就找到了。
黃喜打開內門,透過防盜門縫隙看到莫西林那對黝黝明黑的眼在廊燈下熠熠閃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毫不掩飾裡面的思念和渴望。
一時口干舌燥,而這層阻隔的冰涼器械開啟時,那個人干脆利索地走進屋,帶上門,將他按到牆上,一口吻住。
他沒意識到的是,開門的瞬間,自己眼底釋放著同樣的感情和欲念,而身體一早前傾,在他親上自己前,將嘴唇迎上。
這是兩人的第三個吻。
第一次莫西林是被動的;第二次他自認是一時沖動,
這一吻是雙方都有意主動。
然而它的水到渠成和甜蜜默契還是讓他始料未及。
在他28年的生涯裡,曾有過不少親吻的記憶,從沒一個能讓他顛倒至此。
越是加深越覺糾纏得不夠,越是汲取對方的汁液,越覺難以治愈的饑渴,越是嚴絲合縫地親近,越覺心裡空虛,恨不能把對方整個吞噬。
兩個手最初摁在黃喜肩頭,當黃喜伸手環住他腰時,頓時渾身滾燙,緊緊箍住眼前人,又不由自主從他衣下探入,揉搓他細而有力的腰,光滑緊繃的背,描畫那兩塊銷魂的蝴蝶骨,繼而順背脊而下,撫上腰下的起伏。
黃喜幾乎窒息在這充滿掠奪肆意的吻裡,雙手放在他胸口,微微使力推開。
勉強錯開腦袋,喘息道:“你不是來吃蛋炒飯的麼?”
莫西林有些委屈地瞥了他一眼,很不爽被推開,下巴在黃喜肩窩上蹭了兩下。
“你比蛋炒飯好吃,我想吃你。”聲音比平日啞而低沉。
總是橫眉立目的臉,突然擺出這樣的表情,黃喜一下看呆,只覺心魂震蕩,忍也忍不住,手一扯,拉低那個的頭。
這個吻比剛才還要濃烈。忽輕忽重的吸吮咬嚙裡,兩人氣息交織。
莫西林舔舐過他秀氣微腫的嘴部線條,順著纖柔的喉部線條而下,經過那處脆弱的凸起時輕輕一咬,黃喜的身子不自禁地顫了一下,發出難耐短促的低吟。
莫西林氣血上湧,舌尖又舔過他白到半透明的耳垂,反復吞吐。一個手在他腰腹流連,一個手卻輕輕揉捏他的胸前突起。
黃喜雙目緊閉,清涼秀氣的手指游走在莫西林身上,描慕他每一分凌厲的肌肉線條,最後隔著褲子摸上那一早緊貼他腹部突突直跳的叫囂。
被握住的那一刻,莫西林渾身都僵直了。長那麼大也從沒體會過的愉悅波波來襲,眼前,唇間,心口,都是充盈到四處漫溢的極樂歡喜。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交待!
黃喜的手自他腰腹處探入,莫西林吸氣,可皮帶扎得太板正,這動作就有些障礙。
一個手伸下去解,一手仍在某人背上流連。
或者是著急的。平日一觸即開的帶扣像生了根一般不配合。
一邊是黃喜似有若無的觸碰,一邊是他媽的關鍵時刻掉鏈子的腰帶。
狂亂地喘息伴著幾聲牙縫裡漏出的怒罵,兩人都處在被情-欲的熱火燒焦的邊緣,莫西林終於解開了腰帶,猛然抽出,正好黃喜幫著去解拉鏈,兩下一錯力,莫西林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
黃喜停住手。“怎麼了?”
莫西林只是哼了一聲,支吾不答。
黃喜想一想。“你不會是?我擦!”
可憐的莫莫。
莫西林滿面通紅,一手捂著痛處,一面把腦袋頂在他肩頭。“不許說!”
半日,又氣惱模糊地嘟囔了一句。“這次不算!”
黃喜終於忍不住笑抽了。
莫西林惱怒地看著眼前人不停抖動的肩膀。
黃喜抬起頭,一對眼含笑漾春,灩灩隨波。
莫西林深深看著他,收起了面上的表情,低沉又異常認真地說:“黃喜,我看上你了。”
黃喜也收了笑,與他對望。“嗯。”
莫西林俯低腦袋,輕啄了他一口。“我們在一起吧。”
黃喜腦子裡唱起一首歌,這晚上已聽了多次。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let me sing for ever 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微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