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一晚，趙軍採用了韓謹的計謀，一舉得勝，之後佔領了敵軍的陣營。

　　因被佔領的陣營要用來備戰，所以趙蜀風暫留在了原本週國軍隊的陣營內，也因戰況危急，所以趙蜀風沒有把韓謹帶在身邊。

　　之後的一仗，一打就是一個多月，韓謹也悠閒的過了一個多月。

　　這一日，平靜了多日的營地外傳來了馬啼聲。韓謹習慣每日一早起來就站在柵欄邊享受晨光，這會兒她正朝著太陽升起處，聞聲，她心中稍稍一怔，便緩緩扭轉頭往聲音處眺望了過去。

　　出乎意料的是，馬上的人竟是他，而不是他。

　　見到那張久違的臉，她的臉上不經意的抹上一層甜蜜的笑容，而內心卻異常複雜。「人世情緣無非是夢，昨夜溫存不該的相逢，想要忘記又不忍放棄，最怕愛上不能愛的人。」也許這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吧！

　　韓謹傷感地低了頭。再次抬頭時，一群人已進了營地，碩雷神采飛揚地收了馬鞭遞給了隨行的士兵，便朝她站立的地方走來。見狀，韓謹倉促地垂下臉，她裝作沒看見他，加快腳步向自己所住的營帳跑去。

　　到了帳篷外，韓謹快速掀開門簾，進了帳篷。

　　嘩！韓謹喘著氣，撫著胸口，剛往帳內走了幾步，突然帳簾被人拉開了，韓謹猛地扭頭望去，只見碩雷放下門簾，向她走了過來。

　　韓謹心跳隨著碩雷的逼近而愈漸猛烈，她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想要走開，可雙腿像是被凍住了似的……

　　碩雷已站到了她跟前，慌亂中她退後了一步，故作鎮定地問道：「碩將軍！找小的有事嗎？還是趙將軍讓碩將軍帶話來了？」

　　「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碩雷說著伸出的手，可手抬到半空又緩緩地放下了，他泯了泯嘴，淡淡地轉過身背向她，又說道：「你甘心就這麼待在他身邊嗎？」

　　韓謹正猶豫著是否找些話說，忽聞碩雷此番話，她心悸一驚，不可思議的表情全寫在了她的臉上，一股莫名的氣流塞滿了胸腔，讓她難以喘息。

　　他為何突然問這樣的話？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怎麼可能，應該是誤會了，或是有些地方她想的過於複雜，又或許他只是在關心一個他覺得可憐的小孩的命運罷了。

　　「呵！」無意間，韓謹笑出了聲。

　　碩雷聞聲，便轉過身來，溫和的目光鎖定她的臉，見狀，韓謹很自然的閃躲著他的目光，接著她面帶淺笑，踱步走去桌邊拎過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

　　「給你，天氣涼喝口熱茶暖和一下身子，剛才泡的，這會兒喝應該剛好。」韓謹說著抬起手中的茶杯遞給了碩雷。

　　「多謝！」碩雷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接著他又把茶杯遞還給了她。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些人可以不用在意，只要你不嫌棄，他會永遠守護你。」說完，碩雷深望了她一眼，便轉身大步離開了帳篷。

　　哐堂！一個破碎的聲響隨著碩雷的離開而響起，瓷壺碎片向各處飛濺。

　　韓謹仍做著拎著茶壺的姿勢，神情呆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兩行滾滾熱淚卻從黑瞳內湧出，一波接著一波無止盡的奔瀉。她從未想過她的自私能讓人認可，然而這份溫暖卻讓她不知所措。

　　帳內一片寂靜，火爐裡的火焰燒的正旺，不時地發出霹靂啪啦的響聲。大概過了數秒，韓謹突然撩起袖子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之後便急匆匆的追出了帳篷。

　　「碩將軍！」遠遠看到碩雷低著頭灰溜溜走著，韓謹忙追上前去。

　　聽聞她的聲音，碩雷剎那停住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來，在拐彎處，他看到了韓謹嬌小的身影站在風中輕輕顫動，五彩的陽光照在她的光滑白嫩的臉上，洋溢出無限青春的氣息，整裝過的五官細看下也能察覺到異樣。

　　陽光下兩人相對無言，只是靜默地凝望著彼此，彷彿各自揣測著對方的心意，忽地，巡邏隊伍的腳步聲走近，韓謹恍惚了一下，加快腳步走到了碩雷身旁，悄聲道：「可否藉一步說話？」說完，韓謹沒等碩雷有所反應，便快速跑了幾步閃進了碩雷的原先的住處。

　　聽到碩雷跟進帳的聲響，韓謹急著轉身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猜出了我的身份？」

　　「嗯！」碩雷放下門簾走到韓謹跟前，正視著她輕點了點頭。

　　「是什麼時候的事？」韓謹難以置信問著。

　　「你剛進營地，我第一眼見到你時，就已認出了你。」

　　碩雷的話讓韓謹感到不可思議，她雙眸瞠地滾圓，突然眨巴了幾下眼睛，喃喃道：「這是為什麼？」

　　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偽裝得很好，至少樣貌看不出以前的影子，聲音也因服了變聲散而變了樣。沒想到，自認為毫無破綻的偽裝，竟被碩雷一眼就識破，而且他還很確定自己就是韓謹，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因為你的走路姿勢，還有你那獨特的眼神。」

　　聽完碩雷的話，韓謹心悸一緊，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浮上心頭。

　　連碩雷都能看穿她，更何況是趙蜀風？

　　有些事並不如她想的那麼簡單，憑趙蜀風的才智恐怕早已看透了她，那她如今所做的一切想必也只是趙蜀風想看到的，難道這些真的是他早就設計好的，只待她一步步的跟著陷進去？

　　過了許久，韓謹抬起了酸澀的眼眸睇向碩雷，弱弱地問了語：「你喜歡我嗎？」

　　此刻韓謹的聲音與原本的聲音頗為相像，因為她真的好想向他確定他對她的感覺，這樣她才好做出明確的選擇。可是碩雷卻只是吃驚的看著她，並未回答她。

　　韓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失落地低了頭，傷感地說道：「我走了！謝謝你不把我是女兒身的事透露出去。」

　　「你等等！」

　　韓謹轉身走到帳門邊，碩雷急忙回身叫住了她，接著又說：「我也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我希望你得到快樂，希望你很輕鬆地笑。」

　　聽聞碩雷的這番話，韓謹沒有回身，淚水卻不聽使喚地溢出了眼眶。

　　碩雷走到她身旁，從合著的衣衫內摸出那塊白色絲帕，回憶道：「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讓我產生了一種想要保護你的衝動，可當時我沒有接近你的勇氣，直到那天你給了我這塊絲帕。」

　　韓謹轉過身來，見碩雷手中的絲帕，她有些吃驚地問了句：「你一直都留著？」

　　「嗯！之前你把所有希望都投注在我的身上，可我卻讓你失望了，對此，我一直耿耿於懷，也告訴自己，若有機會再見到你，我將不顧一切地捍衛你。」

　　他的話都是真心的嗎？韓謹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可淚水卻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一串串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藍色衣領上，漸漸化開形成幾朵深色的圖案。

　　韓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冰冷的心逐漸融化。

　　韓謹低著頭無聲地流著淚，片刻她抬起淚眸，愧疚地說道：「可我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對待，你知道嗎？之前我只是在利用你，也許以後我仍會利用你，雖然是我的遭遇迫使我如此，可這些也是不能夠被原諒的，如果是這樣，你還願意守護我嗎？」

　　碩雷毫不猶豫地說：「願意，只要是為你做的事，只要能夠幫助你的，我毫無怨言。」

　　嗚～！碩雷語音未落，韓謹已大哭著撲進了他懷中，她的淚水已決提，無止盡的奔洩。見狀，碩雷心疼地反摟住了她，一手扶著她的腦袋，讓她靠在了他的胸膛。

　　兩人相擁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韓謹溺在碩懷中，突然說道：「帶我離開這裡！」

　　「嗯！這是我這次回來的目地之一。」碩雷說著扶著韓謹的肩膀推開了她。

　　此時在營地外幾里處，一個身穿戰袍的男子騎著白馬狂奔而來，馬速如風般前行，根本看不清馬上的人的長相。

　　白馬駛入營地，馬上的深色身影飛速跳下了馬，直往營帳方向跑去。

　　「趙將軍！」

　　見來人，士兵們紛紛給他打招呼，可他卻視若未見，猛地扯開了帳篷門簾。帳內沒有見到韓謹的人，趙蜀風的心猛地一抽，不安的情緒撫上心頭，突然他不管不顧甩開門簾，飛奔去了碩雷所住的帳篷。

　　「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蜀風闖進碩雷的帳篷，見碩雷與韓謹兩人面對而立，他對時怒吼著向韓謹撲了過去，猛地拉開韓謹，把她藏置他的身後，此刻他眼露煞光，雙眼似箭般的盯著碩雷，怒道：「你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趙蜀風見他們誰都不回答，捏著韓謹的手忽地緊了緊。韓謹痛的眉頭一緊，這才從驚嚇中醒來，見碩雷要開口，她忙搶答道：「因擔心晉王的狀況，小的見碩將軍今日回營地，所以過來向碩將軍打聽晉王的消息，這會兒看到你安然無恙我也放心多了。」韓謹說著伸出另一手去拍了拍趙蜀風握成拳頭的手，接著又墊起腳尖快速的在趙蜀風耳邊悄提請道：「你這樣是不是想讓他知道我就是韓謹啊？你的反應過頭了，會讓他察覺的，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聽完韓謹這番話，趙蜀風緊繃的身體這才稍稍放鬆了些，他沒有多說，放開她的手腕，轉身便離去了碩雷的帳篷。

　　韓謹要出帳篷時，忙回頭向碩雷微微額首示意，之後便加快了腳步跟上了趙蜀風。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帳篷，一進帳，韓謹便一頭栽進了趙蜀風懷中，歡喜道：「我好想你，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好安心。」

　　韓謹說著緩緩抬起臉睇望趙蜀風，卻見他憔悴與疲憊的俊容，韓謹向他莞爾一笑，便又垂下了臉窩進他懷中，此刻韓謹心想，他身穿戰袍，想必是從戰區趕回來的，難不成他是特意為監視碩雷與她而來？那麼這是否可以說明她在他心裡比軍事還重要呢？

　　見趙蜀風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摟著她，於是，她又找話「你怎麼會突然回來，是不是也想我了呢？」

　　「少臭美，我可沒這個閒工夫，也懶得管你死活，只是不想讓姓碩的沾便宜罷了。」趙蜀風說著推開韓謹，他仍是一副冷眸冷貌，目光掃到地面上破碎的茶壺時，趙蜀風又問：「這是怎麼回事？」

　　「喔！剛才聽外面有人喊將軍回來了，我還以為是你回來了，一時高興竟把茶壺摔爛了，你不會怪我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先換下戰甲休息一會兒！」韓謹說著走去拾地上的碎瓷片。

　　「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去，再過兩天要攻打周國的禁城，所以得回去做準備。」趙蜀風坐去了一旁，看著韓謹整理地上的碎片，忽然說道：「這次你也跟我一起去。」

　　嘶！

　　聽到趙蜀風的話，韓謹手一抖，一塊尖利的瓷塊劃破了她的手指，鮮紅的血頓時冒了出來。

　　「怎麼了？」趙蜀風從椅子上騰的站起身，蹲在她身旁拉過她的手。

　　瞅見韓謹手上的傷口，趙蜀風皺起了眉頭，他把她的手指含在了口中吸了吸，接著放下她的手指，責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是不是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不，不是的，我是怕拖累你，你想帶我在身邊，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韓謹搶著爭辯，臉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可那顆已被碩雷融化的心，又凍結了。誰也沒有料到他會追來，不過這也證明如今他十分在乎她，又或許他已是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