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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好惹》第44章
八十七

這穆毓澤人雖小,但隨他爹的秉性,甚是愛面子。想耍威風卻出師未捷,剛到門口就被絆了一跤,摔的鼻子出血,自覺丟人,叫丫鬟們守口如瓶。可他這點小心思在父母,尤其是他父親看來,很是招笑。錦麟也不顧及兒子的‘顏面’,猜到這點後,沒心肺的笑起來,摸著兒子的發頂道:「原來是這個原因,我還當你闖什麼禍了。”

暇玉沒想到那一層,道:「你們在說什麼?澤兒是怎麼摔的?」錦麟朝兒子笑了笑,就將他是如何摔的,說給了妻子聽。

她不知道兒子竟然有把木劍,質問道:「他怎麼會有這麼危險的玩具?」眯著眼睛睇望丈夫:「你給的?」錦麟無辜的道:「我不能說話不算話,我曾經答應給他,就要履行承諾。”

他說的正氣凜然,仿佛他從來都是個有一說一,從不食言的人。暇玉決定不計較這個了,否則一筆爛帳,糾結不清。還是趁此機會把兒子這個玩具收繳了要緊:「澤兒,那木劍危險,你不能再玩了。一會交給娘......」不等她說完,兒子就一蹦三尺高:「不要,不要!那是我的東西!”

「是你的東西不假,可現在你看到,你拿不動,留在你身邊再傷到你。等你長大了,娘再還給你。」暇玉臉色一沉:「難道你還想再摔著?你過來,我看看你的傷怎麼樣了?”

毓澤當即甩開手,晃頭晃腦的道:「娘,我沒事。」來表示自己很健康。不想當將腦袋搖擺了一下,一股熱流就從鼻腔裡流了下來,趕緊拿衣袖一抿,又道:「我真沒事......」

這個樣子沒事才怪了!連錦麟都看不過去了,從毓澤身後抬起他的下巴,讓他微微昂頭:「那木劍還不適合你這個年紀玩,等你再大些再說罷。”

毓澤不依,哼哼唧唧的就要哭鬧。錦麟一黑臉,低聲喝道:「憋回去,不許哭!」生生的把兒子的哭泣聲給嚇了回去。

要說毓澤自娘胎裡出來就怕極了他爹,細究原因,只能說錦麟一身煞氣,讓兒子本能的恐懼。毓澤跟他爹哭鬧不成,捂著臉就往暇玉這撲來:「娘,娘,我爹要打我!”

「......」暇玉自始自終都瞧著他們父子,面對兒子的撒嬌,不禁歎道:「你爹並沒要打你的意思,別再鬧了,乖,聽話,將木劍交出來吧。你要是再摔著磕著,我和你爹都要心疼你。”

父母兩邊都走不通,毓澤知道哭也沒用,索性豁然道:「切,我不稀罕那玩意了!我這就去燒了!」說著推開暇玉的手,就要往出跑。

這性子,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簡直就是某人的翻版。暇玉微微向前一傾,揪住兒子的後衣領,把他拎回來:「喜不喜歡另說,不許耍小性子破壞東西。」毓澤掙扎:「我不喜歡了,留著也沒用!”

暇玉勸不住,向丈夫使眼色求救,要他快點訓兒子兩句。錦麟一手按住兒子的腦袋,把他原地轉了一個圈,面向自己:「不要了?」不等兒子回答,就吩咐下去,讓人去他房裡把那木劍拿來。片刻間丫鬟就捧著那木劍來覆命了。

錦麟彎腰拾起那木劍,盯著兒子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就聽卡擦一聲,就從中間把那木劍給掰斷了,然後往地上一擲:「燒了太危險,爹替你折斷了。”

事情來的太快,毓澤驚愕的看向父親,因心疼那木劍,表情極為痛苦,抿著小嘴抽抽噎噎的悶哼道:「......給,給掰斷了?」他只是撒潑耍賴說說而已,沒想到父親竟當真了。

錦麟道:「既然說不想要了,就不該心疼。放不下,就不要撂狠話!”

「......」毓澤看著那木劍,須臾抬眸看著父親道:「澤兒不心疼。說完,當真不再看木劍一眼了.

事情變成是這樣是暇玉始料未及的,她想教兒子不要耍性子隨意傷害其他東西,錦麟倒好,乾脆順著兒子的性子,讓他把那木劍給毀了。關鍵是父子倆,似乎並未覺得不妥,尤其是毓澤,好像真的變堅強了一般,不哭不鬧了。

錦麟這時又道:「男子漢大丈夫,喜歡就是喜歡,厭棄就是厭棄。不要口是心非的說假話威脅蒙蔽別人!你說不想那柄木劍,爹就將它折斷了。”

毓澤被堵的說不出話,算是吸取了教訓,撒嬌耍賴拿狠話威脅他父親是行不通的。

此時錦麟自覺說教的差不多了,喚進丫鬟來,讓她帶著毓澤去洗鼻子,順便再叫大夫過來給瞧一下。待那丫鬟去取水了,毓澤悶悶的坐在椅子上,晃悠著兩條腿,不知在想什麼。

暇玉看兒子落寞的樣子,有點不忍心,悄聲道:「他這麼小......是不是對他嚴厲了?」錦麟狠下心道:「就該對他嚴厲些,畢竟是長子,他若是事事都糾纏蠻橫,撒嬌耍賴,如何給弟弟妹妹們都做榜樣。”

想的真是長遠。暇玉轉念一想,從小矯正一下兒子的個性,免得患上口是心非的傲嬌病,也是可行的。

等毓澤洗去了鼻血回來,果然老實了許多,乖乖的讓母親拉到跟前坐下了。暇玉一邊掏帕子給兒子擦白白淨淨,光滑的小臉,一邊問丈夫:「這到年關了,皇上最近應該不會再出宮了吧?”

錦麟聽了,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暇玉心生奇怪,以為他有事要瞞著自己,微微蹙眉:「遇到事了?跟我說說,咱們一起想想辦法。」錦麟苦著臉道:「皇上今日跟我話裡話外的透露,來年要封一個‘鎮國將軍’的爵位給我。”

鎮國將軍本是皇族內封賞給郡王之子的爵位,而錦麟是郡主之子,給他這樣一個爵位並不算過分。只是本朝有個祖制,非軍功不能封爵,而現在時值太平盛世,不是建功立業的時候了。像錦麟這樣,暗中給皇上做事的人,就算被皇上感恩,也不能隨意封侯。但巧就巧在錦麟是郡主之子,算是皇族的人,又得皇帝寵信,打個擦邊球封給一個郡王之子的爵位,可算在情理之中。

暇玉歡喜的笑道:「這是好事啊,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不開心?”

他鑒於兒子在場,不好提青樓的字眼,隱晦的說道:「皇上在這個時候封賞我,倒好像是我因為説明他......咳,咳!」暇玉笑道:「你想太多了,是因為你累積的功績到了,才被封賞的。」說完了,見丈夫的面色還沒緩解,好像還有話要說,不禁問道:「你好像煩惱的不止這點。”

「我想拒受此爵位,轉而讓皇上封你為誥命夫人。」當年他還嘲笑過假道學的老匹夫,厚著臉皮讓皇帝封賞他的夫人。他現在卻有幾分理解他了。

「......」她心臟怦然一動,馬上道:「千萬別!”

「為什麼?」女人除非加入皇室成為後妃,否則能得到最高的地位便是誥命夫人了。古往今來,也沒多少個女人得到。

暇玉想了想,略略皺眉:「你讓皇上改封我,外面會怎麼說你?」自從錦麟告訴外界坊間是如何傳聞她的,她總覺得這對穆錦麟來說,有些殘酷。昔日京中一霸,真真無人敢惹的錦衣衛同知,居然有怕老婆的傳聞,太折損他的顏面了。

他哈哈一笑:「你要是擔心這個,全完不必。」一挑眉:「我不在乎。”

可她在乎:「先不講我對冊封誥命夫人沒興趣,單說你為了我請封得冒多大風險,君心難測,說不定陛下還當你不想要這個爵位呢。」錦麟嘟囔:「若是陛下真想獎賞我,就該直接封賞你。我要‘鎮國將軍’的爵位有什麼用,我又不靠因它多增加的俸祿過活,也不用這個身份結交京中權貴。唉,于我同雞肋無異。”

「誥命夫人對於我也沒用處啊。」暇玉笑道:「況且爵位能世襲,誥命又不能留給子孫下一輩。”

錦麟見妻子確實對誥命冊封不感興趣,便逗她笑:「誥命夫人怎麼沒用處,待你有了兒媳婦,她自然高看你這婆婆一眼,不敢慢待你了。」暇玉抿嘴笑而不語。這時錦麟一併坐過來,拍著兒子肩膀,歎道:「你娘不要誥命夫人的冊封,你長大了可要孝順,不能容你媳婦給你娘氣受。”

毓澤哪裡懂媳婦妻子之類的,只聽懂不要欺負自己的娘,馬上道:「我絕不許其他人欺負我娘!”

暇玉哭笑不得,伸手去推丈夫:「澤兒還小,你別跟他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錦麟卻來勁了,叮囑兒子:「可不能娶了媳婦忘了娘。”

毓澤使勁點頭。暇玉被他虎頭虎腦的樣子逗笑了,教導他說:「跟你爹說也不忘了他。」誰知毓澤這次卻沒那麼爽快了,哀怨的看了眼父親,遲遲不語。錦麟一挑眉,瞪眼道:「嘿,你小子!」毓澤見父親動怒,迅速的跳下床:「我去讀書了。」說完,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錦麟氣道:「人不大,卻會記仇!”

她笑道:「誰叫你折了他的木劍。還不許人家記記仇?再說,他的性子像誰,誰知道,怨他不如怨自己。」錦麟素來皮厚,此時依舊如此,一手攬住她的腰,靠近她耳畔曖昧的笑:「像誰?」另一隻手則探進她衣衫內揉摸。暇玉被他在耳蝸處說話,弄的發癢,連連躲閃,此時她忽然啊的了一聲,自己扶住腰不動了。錦麟還當是自己逗弄惹她不快了,立即把兩只手都舉了起來:「我不動你了。”

她笑:「不是你,是孩子踢我了,你摸摸。”

時值冬日,她穿的厚實。要伸進她裙下去摸她的肚皮,錦麟怕涼到她,先把手揣進自己懷裡暖了暖,待溫度差不多了,才探了進去輕撫。似是感受到父親的觸摸,那胎兒當真動了幾動,讓他異常欣喜,忍不住誇讚道:「真是爹的好兒子,還沒出世就這般乖。”

「我倒希望......是女兒。」給她做許多漂亮的衣裳,每天打扮的像畫中摘下來的一般才好。

「皇后娘娘臨產在即,不知她會不會生下皇嫡長子。」錦麟道:「就像我說的,咱們的孩子若也是男孩,便能做東宮伴讀。”

暇玉不為所動,仍舊道:「我還是希望能生個女兒。”

「那你就希望吧。」他笑的眉眼彎彎:「我有預感,你這一胎還是個男嬰。”

她不信他的預感,撇撇嘴:「那咱們就走著瞧。”

「啊!咱們約定過的,不許說威脅的話的。」說著,便去拽妻子的手,作勢要打手心。暇玉扭著身子,裝模作樣的咬唇道:「我有孕在身,你怎麼能狠下心打我?」錦麟道:「我穆某人對待犯錯的人,一向一視同仁......」靠近她,壞笑道:「當然,你若是想行賄,我自然也是收的。」說罷,就去吻她,與她勾纏說笑,哄她開心。



自從和伯父攤牌以後,錦麟便再沒提過東府的人,連大年初一也不曾過去祭祖,只在自家廳內陳列了父母的畫像祭拜了事。錦麟不提那邊,她也不想提他們給兩人添堵。於是兩人很有默契的對除了這個家外的人不管不問,開開心心的過了年。

年後的半個月內,全京城都處於一種懈怠狀態,除了錦衣衛們。

錦麟雖從皇上荒唐的青樓生活中解脫了,但馬上又投入到其他要忙的事情當中了。所謂其他要忙的事情,其實不過是蘇家大案的餘韻,‘蔓瓜抄’這種審訊方式下,一個被抓住的人,開口咬出另一個,從一點牽連出數支線索,只要皇帝不下令停止,便無窮無盡的牽連下去。

這日上午,因費先生還沒歸來,毓澤平日的功課就要暇玉督促了。她聽兒子背了書,剛誇讚了他兩句時。就聽丫鬟來報,說三少爺求見。

聽到三少爺這個稱呼,她竟一怔,許久才在腦海裡,緩緩勾勒浮現出穆靜宸的樣子。

他回京城了?他來做什麼?

暇玉讓丫鬟把他迎進客廳,自己則叮囑了毓澤幾句後,便讓人備了暖爐和厚衣,穿戴停當後去見他。

站在客廳門口,暇玉心說,雖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京的,但他既然找穆錦麟不在的時候來,肯定有他的原因。不過不管是什麼,自己還是小心謹慎的好。想到這裡,她推開了門,就見穆靜宸背著手站在廳中的字畫前,仰頭欣賞,口中念念有詞。

他聽到開門聲,循聲回頭,眉頭微微一簇,帶著一抹愁雲,繼而拱手對暇玉道了一聲:「嫂嫂。”

「三少爺,許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京的?」暇玉讓丫鬟攙著,款款邁步進去,溫笑道:「快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穆靜宸見暇玉大腹便便,又有了身孕,忽然覺得諷刺極了,兀自苦笑了下,而眉宇間越加淒苦了。

暇玉見他不坐,也不為難他,自己先坐了,道:「三少爺,可是年前回京的?這幾年,你在外遊學,這次想必是學成歸來,參加二月的會試吧。」她說完,等他回答,可奇怪的是,靜宸只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這就彆扭了,她很不自在,乾脆直接問:「三少爺,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靜宸疲憊的眨了眨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抿了抿唇:「有事相求。”

「不知是何事相求。”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靜宸忽然雙膝一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她面前,含淚道:「請您開口求求穆大人,讓他饒了家父一命罷。”

暇玉一怔。穆靜宸忽然歸京,此刻下跪讓她替他父親求情,言下之意,錦麟已經對那邊動手了。她回過神來,忙吩咐丫鬟:「別愣著了,快扶三少爺起來。」那丫鬟上前,卻被靜宸擋開,他哽咽道:「請夫人救家父一命,穆大人只能進去你的話了。家父是有罪,但他......」

「罪不至死?」暇玉反問:「三少爺,你是想說這四個字嗎?你且問問你自己,你覺得他真的‘罪不至死’嗎?”

靜宸一時啞然,可那是他的父親,他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穆錦麟牽連進冤獄當中:「......錦衣衛在與蘇家有關系的徐國公家發現了所謂的串謀結黨名冊,上面赫然有家父的姓名......這,這實屬冤枉,家父雖襲了爵位,但一直沒有實權,怎麼會被人拉攏,結黨營私呢......這,這就是......」

暇玉替他說了:「就是錦麟在報復你們。”

她一闔眼。錦麟是睚眥必報的人,可以說他等了這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她沒有半點理由要替穆燁松求情。

她淡淡的說:「三少爺,你起來吧,你說的,我幫不上忙。”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朝思暮想的吳美玉已經香消玉殞,他不奢望能和她在一起,卻連默默的看著她幸福的機會竟都沒有。而現在,穆錦麟要把父親扯進亂黨當中,下場大則褫奪爵位,流放邊疆,小則也要關進詔獄,為難數日。而一旦進去那裡,就是穆錦麟的地盤,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

所愛之人已離世,家中又要遭受滅頂之災,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麼值得他穆靜宸貪戀的?

他只覺得喉頭一甜,猛咳之下,竟是一掌心的鮮紅。

八十八

穆靜宸聽到吳美玉身死的消息時,他正拜在是一位儒士門下求學,求學生涯雖清苦,卻遇到了許多來自天南海北的同門,他們的閱歷和經歷是他聞所未聞的.而吳美玉的死訊擊碎了這看似平靜的生活,把他重新拖進了痛苦的深淵。之後的日子渾渾噩噩的過著,直到聽到京師的父親受到了誣陷,他才重新踏上了京師這片讓他痛苦的土地。

父親出乎意料的淡然,仿佛早就在等這一天。可是母親的哭泣,讓他不能熟視無睹。哪怕有一絲機會,也要嘗試一下,可是吳暇玉今日的回答,徹底的打碎了他的奢望。

是啊,奢望,自己對穆錦麟和吳暇玉做下那樣的事情,怎麼還能求的原諒呢?

他看著自己滿掌的猩紅,扯出一線諷刺的微笑。

「三少爺!」暇玉見他咳血,急忙吩咐丫鬟們道:「快扶三少爺起來,叫大夫來!”

兩個丫鬟上前,將穆靜宸從地上扶起來,攙到一旁坐好。屋內氣氛甚是壓抑,唯有穆靜宸氣若遊絲的歎息。他引袖抹淨嘴角的血跡:「......回京時,路上太過疲勞,有些傷身,不礙事。”

可瞧他這樣,哪像不礙事的人?暇玉雖怪他當年的所作所為,害死了錦麟的父母,可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於是吩咐去傳大夫來給他看。

靜宸此時喘勻了氣,捂著胸口,蹙眉擺手道:「......不勞嫂嫂喚大夫,我不叨擾了。我這就回府了。」說著,撐起身子就要起身向外走。暇玉道:「三少爺,你可帶隨從來了?叫他進來攙你吧。若是沒有,我派兩個人送你回去!”

靜宸直道:「不勞,不勞......」便向門口搖搖晃晃的走去。就在丫鬟給他開門的瞬間,暇玉就見一穿著薑黃色麒麟圖案曳撒的人出現在門口,正是穆錦麟。

錦麟擋在門口,二話不說,直接揪住靜宸的衣襟,便把他重新拖拽回屋內,對暇玉道:「我有話和他說,你回避一下。”

想是穆靜宸一出現,錦麟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回來的這般及時。這是穆家內部的事情,暇玉插不上手,便由丫鬟扶著起了身,向外面走路,路過兩人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道:「你們千萬有話好好說,切莫動手。”

這話是說給錦麟聽的。有話好好說,別再對穆靜宸動手了。

錦麟一笑:「你放心,我打不死他的。」暇玉無奈的唔了一聲,便慢慢的走了出去。等妻子走了,錦麟一揮手讓屋內其他伺候的人一併下去了,遂即一腳踹到靜宸膝蓋處,讓毫無防備又虛弱的靜宸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專門找我不在家的時候來求見暇玉,是想她可憐你,替你爹求情嗎?」錦麟冷笑:「你醒醒吧,穆靜宸!」他撚起靜宸嘴角邊殘留的血跡,用兩指揩了揩,哼道:「戲碼做的很足,連嘔血這招都用上了?!可惜,可惜,她到底沒買你的帳。”

在對待東府的問題上,他和妻子的態度是很一致的,他有十分的把握,她的胳膊肘不會往外拐。

果然靜宸含著眼淚,卻不出聲,因為錦麟說的是事實,吳暇玉拒絕的毫不留情。想到這裡,他一陣心結,只覺得腔道裡火辣辣的疼,蜷起手掌放在嘴邊咳了幾聲,又是幾絲血。

錦麟見了,只動了動眉梢,就冷笑道:「哼,原來是真的嘔血。看來,三少爺這幾年在外面過的不甚好啊。哦,我明白了,知道吳美玉死了,你又傷心難過了吧。她死的好啊,一則讓皇上找到了懲治蘇家的理由,二則能讓你傷心傷身,也生出了一副短命相。她活著的時候,沒甚大用,死的卻是極好。”

聽到錦麟對美玉的死極盡嘲笑之能事,靜宸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一下子站了起來,握緊拳頭就要打錦麟。可他一個文文弱弱的少爺,哪裡是穆錦麟的對手。錦麟初時驚訝的抗爭,但立即對他的抗爭生起了怒氣,抬臂一擋,推開他揮過來的拳頭,膝蓋頂起,直中靜宸的腹部。錦麟只用了六分力道,便疼的靜宸捂著肚子,伏地不起。

錦麟便踩著他的脊背哼道:「你嫂嫂懷著身孕,你見了就該知道不要用這等煩心事打擾她,可你非但沒轉頭回去,反倒糾纏于她!直接跟你說了吧,想把你爹拽進能削爵流放的事情當中,自蘇家大案伊始,我就醞釀這麼做了。只是那時候,大獄剛開始興起,好多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可現在不一樣了,我要他怎麼死,他就得怎麼死!”

靜宸心中晦暗無比,知道再沒轉機了,咬牙痛苦的說道:「我知道,你不原諒我們,但是......我大哥和媛媛是無辜的.若是沒了爵位,我大哥誰來照顧,媛媛又該怎麼辦?她到了出嫁的年齡,沒了娘家撐腰,她又能嫁給什麼樣的人家?哥,我求你了,你高抬貴手,留我們一家活路吧。”

錦麟聽了,自喉嚨裡擠出一聲冷笑:「呵,我為什麼要管她們的死活?!老祖宗我自然會接到這邊生活,為她養老送終,至於其他人......當年眼看我爹娘身死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我?”

靜宸被他踩在腳下,掙扎不得,心酸的道:「叔父叔母雖然死了,但是你有郡主之子的身份,能得到皇恩垂顧,又有資財讓你肆意揮霍......可是......」

「啊!你提醒了我,我原本只想到奪去你們的爵位,倒沒想著把你們抄家。」錦麟道:「我得記得再羅織幾條罪證,把你們名下的山莊田產全部抄沒,看你們一夜清貧,方稱我心!”

「你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梁安侯爵位是祖先傳下的,你自相殘殺,讓你的伯父失去爵位,難道對得起列祖列宗嗎?」這是他能拿的出的最後的理由了,雖然十分蒼白無力。

錦麟把腳從靜宸背上拿開,蹲身揪住他的後衣領把他扯起來,笑眯眯的說道:「我不在乎對不對得起列祖列宗,我只要對得起我自己!”

「......」靜宸強忍眼淚,道:「難道一點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嗎?我現在不求讓你放過我的父親,我想讓你能手下稍微留情,讓我還能照顧我大哥和妹妹。”

「也不是沒有辦法。」他把靜宸的上本身從地上提溜起來,長眉挑了挑,在他耳畔低聲道:「那你就回去勸說你的父親自我了斷吧,他肯死,他還沒被抓緊詔獄拷打,罪名自然還沒落實。人一死,皇帝念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深究了。”

靜宸臉色瞬間活似被抽幹了血液般的慘白。讓父親自盡而拯救其他人,這番話他怎麼能說的出口!

錦麟手一松,拍拍手,無所謂的道:「救命的法子我跟你說了。你可以滾了,再敢來打擾暇玉,我第一個要你的命。”

靜宸掙扎了幾下,從地上爬起來,揪住心口,頹然向外移動步子。打開門,恰好外面風雪正勁,一股冷風卷來,便將他吹的殘破了。他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眼眸底一片冰冷的錦麟,一提氣,咬牙走了出去。

是錦麟得到靜宸來家的消息,便騎了快馬直奔家中而來,而恰好靜宸慢了一步,沒來得及走就被他堵在了屋內,教訓了一番。在他看來,他完全做到了妻子交代的‘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的告誡。因為他本可以狠狠的給他顏色,而他然寬宏大量的只在穆靜宸準備襲擊他的時候,反擊了一下而已。

既然回家了,哪能隨便再走,他便回到臥房去看妻子。不知道穆靜宸和她說那些話,影響到她沒有。

暇玉本就在忐忑的等錦麟,忽見他回來了,放下手中的卷,就要起身相迎:「錦麟......」

「你站起來做什麼?!」錦麟忙幾步上前:「快坐下!」攬著妻子的肩膀和她一併坐下來後,他責怪道:「你也是,你見穆靜宸做什麼,他那種人,誰見誰心煩。你懷著孩子,別見這種滿身晦氣的人為妙。”

「他這一走好幾年沒消息,冷不丁回來了,哪能不見。」暇玉擔心的捧起他的手,上下翻看,見沒有擦傷和血跡,才放心了:「我就怕你對他動粗。”

錦麟哼道:「你關心他?”

「......」暇玉道:「我當然是關心你。三少爺病了,還嘔血,你若是打了他,他有了三長兩短,還不算在你身上?」錦麟豁達的回答:「算就算,我早些年就想要他死在我手裡,一朝如願,也不錯。”

她聽丈夫這麼說,應該是沒有為難穆靜宸,便道:「他也是走投無路,最後一搏了,其實他心裡應該知道你不會善罷甘休。他消失了這麼久,忽然出現就下跪求我,著實嚇了我一跳,不過倒也能理解,唉......」

錦麟聽到妻子歎氣,不禁又把穆靜宸恨上了幾分。他兩指分別按在妻子的嘴角上,向上一提:「不許唉聲歎氣,快笑一笑!我就知道你見了靜宸,受他影響,定要愁眉不展。那傢伙就是朵烏雲,走到哪裡把陰雲帶到哪裡,讓人不痛快。”

暇玉被他的手指推著嘴角,不笑也笑了:「你放心,我心情好著呢。我這次拒絕的乾脆,三少爺應該不會再來了。只是......他說,你抓住了伯父的把柄,似乎要把東府都置於死地,若是抄家流放......」

錦麟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你還想把你堂姐塞給靜宸嗎?省省吧。”

暇玉撇嘴:「我哪有。他們現在彼此都不知道對方還在等自己,而且每個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我全然不知,怎麼會亂點鴛鴦譜。”

「好了,這件事你別再管了,你只需安心養胎!以後不管誰來見你,你一概不見就是了。統統交給我處理。」怕暇玉不肯撒手不管,又補充了一句:「這是我與他們的恩怨。”

暇玉心中道,她又怎麼會管呢,他等這一天許久了,該怎麼安排,他心中自然有數。

就像他說的,她現在該做的,只是安胎。旁的事情,不該掛心。



靜宸方一進自己的房間,就看到母親侯在那裡了。錢氏站起來迎他,硬是才擠出笑容,問道:「你堂嫂怎麼說?」靜宸咽掉眼淚,抿了抿乾裂的嘴唇,道:「我們對她做下那麼多事,她怎麼會幫我們?再說,堂兄想做這件事,許久了,怎會我去求幾句就鬆口。”

雖早有準備,但聽到兒子言之鑿鑿的說再無希望,她身子一斜,栽倒在椅子上,靜宸忙去扶了一把,道:「娘!您怎麼了?」可他自身的身體比錢氏又能好到哪裡去,大幅動作下,竟又開始咳嗽了起來。

錢氏撫著自己的胸口,道:「娘不打緊,靜宸啊,娘現在就能指望你了,你千萬要......」想到的遭遇,她再說不下去,連連擺手道:「娘在這裡稍作片刻休息,你去看看你爹,他今早上又沒吃飯,你去勸勸他......」

靜宸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被挖空了一般,此刻倒不覺的傷心了,只覺到處都是空蕩蕩的。他撐著虛弱的身子飄到父親的房門口,叩響了那道門,他報上來人是自己後,父親讓他進去了。

靜宸見父親兩鬢多了許多銀絲,到底心下不忍,不敢再對視父親的目光。自己的至親,不管他做下過何等事,終究是放不下。穆燁松此時開口:「你娘讓你去求你堂嫂了?」靜宸微微頷首,不多說什麼。

兒子這樣的態度,已經說明沒有帶回好消息。穆燁松捂著臉,低聲哈哈笑道:「無知婦人,無知婦人,這個檔口竟還要自己的兒子送上門飽受羞辱。那吳暇玉從來都是穆錦麟一個鼻孔出氣,怎麼會給你好話聽。”

靜宸道:「堂嫂並沒對我惡語相向......只是我要走時,我堂兄回來了......」

穆燁松露出一道瀕死臨般的目光:「他和你說了什麼?”

靜宸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要自己的父親自盡保全其他人的話,便道:「沒說什麼,只是叫我別再去打擾堂嫂,她懷孕了。”

穆燁松一怔,繼而哈哈笑道:「真是諷刺,穆錦麟這種人竟然加官晉爵,步步高升,子孫滿堂!」靜宸卻笑不出:「堂兄這些東西,都是自己掙回來的。”

不想穆燁松聽了這話,登時惱怒起來,罵道:「那你為什麼不行?你為什麼做不到,你離家這麼多年,學業不成不說,連妻子也不娶,你是想我斷子絕孫嗎?!如果我不是遭了這場變故,你是不是要躲在外面一輩子?我養你,既然不能延續香火,也不能光耀門楣,我養你何用?”

靜宸面對這劈頭蓋臉的怒駡,不僅不怒,反問嗤嗤的笑了開來,上前一步,雙目猩紅的對父親道:「是啊,你養我何用?除了用來為你害死叔父叔母做棋子外,我當真無用!叔父也是,娶了郡主,沒辦法走仕途,他死了,你也沒那麼傷心......」

穆燁松怕案而起,怒道:「孽障!你胡說什麼?!”

靜宸深吸一口氣,道:「其實堂兄給我指出了一條出路,可以保護大哥和媛媛......」他嘲諷的看著父親:「不過,你不會答應的......」穆燁松沒料到兒子在外竟然生了反骨,敢這般和自己說話,呵道:「你這是什麼口氣?”

靜宸茫然的看了看四壁,悵然道:「我回來,只是捨不得大哥和媛媛,唯有他倆最可憐。至於你和娘......」咎由自取。

穆燁松自然知道兒子剩下沒說出口的那幾個字是什麼,不禁更加憤怒了:「你到底是誰的兒子?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可以對父親的死熟視無睹。”

靜宸只覺得疲憊,像在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山洞內,不見盡頭的走著,而現在這個山洞前方露出了一絲光亮,不管這道光亮處是可以逃出生天的寬闊大道還是斷崖絕壁,他都願意走過去,只要能結束現在的狀態。

他笑,乾裂的唇滲出了血:「穆錦麟和我說,只要您願意自我了斷,他就能高抬貴手,放過靜慈和媛媛。”

“……”

「其實您也想到了吧,這是一條出路。”

啪!穆燁松揚起手,在兒子話音落下的瞬間摑在他臉上:「孽障!你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靜宸倒不覺疼,他淡然的看著父親:「比起穆錦麟這麼多年對我毆打,您這一下,簡直如瘙癢一般。」這就話直戳中穆燁松的心肺,他登時怒不可遏的再度揚手,可這一次,他的手被兒子截住,停在了空中。

靜宸道:「爹,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其實前年去找過二哥了,我告訴他,就算他再算計我,就算把我弄死了,他也得不到爵位。因為只要穆錦麟活著,他就要將梁安侯這個爵位變成無物!我將東西兩府的恩恩怨怨講給了二哥聽。他很聰明,立即就懂了,這個家這個爵位,遲早要被清算。不知道他是否慶倖過他被您趕去了大同。」他把父親的胳膊狠狠的甩下:「二哥聽到這一切都知道以後會面對的後果,難道你想不到嗎?不可能罷!你只是怕死而已,寧願連累所有人!就像看著我被穆錦麟欺負,你也要讓我替你保密!自私,自私!」說完,拂袖而去。

待出了門走了幾步,靜宸便靠在牆壁上,又咳了幾下,然後捂著嘴,頭也不回的走了。

穆燁松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將頭深深埋在兩手間思忖許久,終於拿定了主意。

穆錦麟想要的是自己的性命,只要自己死了,他就能停手了。



穆燁松決定見侄子最後一面,便派了人去請他後日來東府赴約。無奈錦麟對來這邊做,實在興趣缺缺,三言兩語就把派來的人給打發了。可穆燁松不死心,每日都派人來請,實在煩的錦麟不得了,再者轉念一想聽聽伯父臨時死想說什麼也不錯,這才答應赴約了。

這一天傍晚,他回來比往常早些,便直接去了東府見伯父,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自從上次攤牌鬧僵之後,他再沒見過伯父,這次相見,他見伯父兩鬢染霜,不僅沒有半分的同情,反而想到若是自己的父親還活著,怕是也在這個年紀,看著子孫承歡膝下了,便越加憎恨起伯父來。

穆燁松看了眼那滿桌的菜肴,對侄子道:「賢侄......不,指揮使大人請坐。”

錦麟繃著臉,冷冷的道:「我只當伯父想請小侄過來說話聊天,沒成想設宴款待。這便不好了,我可是答應了暇玉要回去用飯,怕是不能承伯父的美意了。”

穆燁松獨自坐下,仰頭喝了一口酒,指著錦麟,顫聲道:「你以為我請你過來,是向你下跪求饒的嗎?”

錦麟哼笑:「不是嗎?我跟靜宸說的話,不知他帶到了沒有。”

要帶的話,便是要他穆燁松自盡謝罪。

穆燁松將口中的酒咽下,恨道:「靜麟啊靜麟,其實我很佩服你,為了向我報仇,去做錦衣衛,什麼苦都能吃得!什麼駡名都能背得!」錦麟嘴角漾起笑意:「我能有今天,最初還要拜您所賜,不過等我做了指揮使,我才發現,你這個敵人有點太渺小了。以迅雷之勢把你抄家流放實在是無趣極了。不如看著你痛苦,讓你自己抉擇生死,對了,靜宸跟你說的話,那幾句話還算順耳吧。聽著嫡子叫你赴死,這滋味,世上也沒幾個父親體會過。”

穆燁鬆氣的發抖,走到錦麟面前,質問道:「你故意為之?!”

錦麟毫不避讓,一頓一頓的點頭:「沒錯。”

穆燁松低聲呵呵笑了幾下,說時遲那時快,唰的一下竟拔出了錦麟腰間的繡春刀。錦麟當他要襲擊自己,立即後退兩步,不想穆燁松卻把那刀抵在自己喉嚨處,森森笑道:「我如你所願,一死了之。不過,就要你承擔謀殺伯父之罪了!”

這時屋內沒人,若是穆燁松用他的刀自盡,就算驗證了指紋,可能是穆燁松死于自殺。但流言蜚語絕不會少,一個可能謀殺了自己伯父的人,在仕途上會給敵人落下怎樣的把柄,可想而知。

只是錦麟非但沒慌,一直站立的他,反而伸手抓過一把椅子,翹著腿坐下,對伯父笑道:「請吧!我等你死在我面前這一天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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