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失蹤迷局
潮汐閣一戰,表現最為突出的莫過於齊暮川。
他有勇有謀,臨危不懼,率領眾人突破迷霧林,一舉拿下惡賊。各大掌門都對他的能力給予了高度肯定,更有甚者,極力推舉齊暮川成為下一任武林盟主。
自神劍山莊趙老莊主被毒殺之後,盟主之位一直空缺。
四大山莊繼任人之中,本來沈墨承在江湖中呼聲最高,然而經此一役齊暮川風頭漸盛,竟隱隱有超過沈墨承之勢。
而此刻,這位聲勢大盛的武林人物正靜靜坐在連瑾春床邊,臉上帶著溫柔而滿足的笑意。
屋內飄著食物淡淡的清香,連瑾春接連三天昏迷不醒,此刻聞著這股味道醒過來,更覺飢腸轆轆。只見那盤子裡擺了兩碟清淡的小菜,一碗雞絲粥,均是香味撲鼻,熱氣騰騰,顯然是算好了他醒過來的時間,特意準備的。
齊暮川扶他坐起來,柔聲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真是把我嚇壞了。餓了沒有?來,先吃點東西。」他把粥端起來,勺起一勺,仔細吹涼了才遞到連瑾春的嘴邊。
連瑾春臉色蒼白,一直默默凝視著他,沒有說話,也不肯吃東西。
齊暮川低頭笑了一下,把碗放下來,低聲道:「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連瑾春表情呆滯,那副模樣竟像是還沒有從悲傷中掙脫開,齊暮川忍不住皺了皺眉,伸手把他冰涼的手握住,說:「我知道你心裡怪我,但潮汐閣有今時今日的下場,你該比任何人都有心裡準備才是。」
「當然,我並不否認當時我確實出手傷了蕭羽,但我畢竟留了他一條性命,否則你以為他還能趁亂被人救走嗎?」齊暮川深深望入他的眼睛,溫柔地說,「瑾春,一直以來齊大哥待你如何,你心裡知道。難道我們之間就要因為這點事而心生芥蒂嗎?」
聽到蕭羽的名字,連瑾春的眼珠子轉動了下,終於有了反應:「你是說……蕭羽還活著?」
齊暮川道:「是,我絕不騙你,他的的確確還活著。」
連瑾春如釋重負,總歸是關心則亂,蕭羽吉人自有天相,還好沒有出事。
齊暮川問:「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連瑾春怔了怔,緩緩搖了搖頭,道:「齊大哥,我哪裡有資格生你的氣。只不過看著你,我總是會想起當日發生的一切,」他苦笑,「事到如今,我都不敢相信……潮汐閣就這麼沒了。我十二歲進潮汐閣,每一天都過著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即便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背棄主公,離開潮汐閣。我娘過世以後,是主公收留了我,潮汐閣相當於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家,然而我眼睜睜地看著它在面前被摧毀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你知道有多難受麼?」
齊暮川眸光微閃,低聲道:「可你主公待你不好,也許在他的眼中,你不過是個殺人的工具,就算如此,你仍舊要誓死效忠於他嗎?」
連瑾春說:「也許人的性命在主公眼中就如螻蟻般輕賤,可他待我其實已比待其他人好太多了。以前我做錯事,他會很嚴厲地懲罰我,罵我,但事後總會讓蕭羽給我送來最好的療傷藥。十六歲那年我傷口感染,高燒不退,是他徹夜守在我身邊。這些事情雖然他從不讓人告訴我,但我心裡都是知道的。還有那一次,我私自從神劍山莊救出柯琅生,原以為他大發雷霆之後,我必然只能以死謝罪,怎知他終究還是留了我一命,甚至放任我一直跟柯琅生糾纏不清……」
齊暮川似聽得有些出神,竟也默然不語。
連瑾春神情恍惚:「這段日子我常在想,是不是我太不聽話了,所以主公才會像我娘那樣,最後還是選擇了拋棄我,不要我……」
「不是的!」齊暮川猛地出聲打斷他,然後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樣愣了愣,垂下眼眸低聲道,「你不要多想,他有這樣的下場是命中注定,與人無尤。」
齊暮川拿起碗遞給連瑾春,笑了笑,說:「光顧著說話,粥都快涼了,你多少吃點吧。」
連瑾春也是餓了,道了謝之後就乖乖吃起來。
齊暮川的目光柔軟,微笑著說:「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連瑾春抬頭看他,一時也被問得有些迷茫。
齊暮川笑道:「如果你還不知道該去何處,不如就在齊家莊住下,如何?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柯琅生覺得自己真是失敗,出去找了一圈,非但沒有找回趙之陽,甚至把連瑾春都弄丟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飛鴿傳書回沈家莊,拜託沈墨承幫忙尋找這二人的蹤跡。
沈家莊實力雄厚,要尋找兩個人並非難事,可這一回就連沈墨承也沒有尋到絲毫蛛絲馬跡。按理說潮汐閣已滅,趙之陽既先他們一步下山,又怎麼會憑空不見呢?
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至於連瑾春,多番查探之後,終於有人前來稟報,他此刻正身處齊家莊。
柯琅生聽了這消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還是覺得不安。
蕭羽雖然說齊暮川與連瑾春是親生兄弟,但無論是從外貌還是性格看,這兩人都大相逕庭。但這世間長得一點都不像的兄弟也是有的,真正令柯琅生在意的,其實更多的是齊暮川看連瑾春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
溫柔、深情、甚至還有一絲佔有慾……
每每閉上眼回想起來,都無法讓他不多想。
連瑾春在房裡悶了幾日,待身子調理得好些了,就被齊暮川勸著在莊裡多走動走動。
其實齊家莊他是極喜歡的,小時候為了偷偷看親生父親,他就無數次躲在牆頭往裡面窺探。武功不濟的時候,總是被家丁誤以為是小偷,追著滿街跑。到入了潮汐閣,武功漸漸精進,他被人發現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他偷偷藏在樹上,看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穿著素白的衣裳,溫柔地對著齊暮川說話,親自教他習武練劍、琴棋書畫。齊暮川不會知道,自己有多麼羨慕他能被那個男人這麼寵愛著,而自己呢?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極其不喜歡他,對他總是冷冷冰冰不理不睬,她最常做的事,就是整日整日地站在房間裡,對著這個男人的畫像發呆。
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待到連瑾春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齊家莊最偏僻的地方。但就算在這樣的地方,面前的院子也有重兵把守。
連瑾春原本也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然而他才走近一步,那裡的守衛竟刀劍相向,冷冷道:「貴客請回,此乃莊中禁地,沒有莊主命令,任何人不可靠近!」
連瑾春帶著疑惑轉身離開,接下來的幾日,他有數次想開口問齊暮川,但齊暮川最近在江湖中風頭無兩,時常忙得腳不沾地,即便閒下來與他聊天,連瑾春見他如此疲憊,也不再想提及這樣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對那院子的好奇心卻像生了根,他開始每日偷偷去看。
漸漸的,他發現一日三餐都有人送飯進去,而且手中都必會捧著一壺好酒。
這裡面肯定關了什麼人?到底……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