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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錦繡嫡女》第64章
011 謝氏發威惡整水姨娘

 天剛清亮的時候,雲卿便醒了過來,昨夜裡想著母親的事,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做了夢,夢裡面的前世今生混淆得她都快要分不清楚,一會是母親和父親披鐐帶銬的樣子,一會又是耿佑臣對著她溫柔笑的樣子,一會又是韋凝紫拉著她的手陪她說笑的樣子,畫面一轉,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看到御鳳檀拿著一朵花,對著她笑的顛倒眾生。

 這一笑,便將她驚醒了,睜開眼望著天青色的紗帳發了一會呆,想起剛才的夢,只覺得腦仁疼的厲害,做夢夢見父母,耿佑臣韋凝紫也就罷了,最後竟然還多了御鳳檀那個傢伙,她抬起手在額頭撫了兩下,最近大概看到他一直都提心吊膽的,精神高度緊張,如同看到韋凝紫他們一般。

 暗裡嘆了一口氣,雲卿又發了一會子呆,便起床喚了流翠和采青進來,伺候了漱洗後,又換上一條淡紫色繡梨花對襟齊胸高腰牡丹雪紡謅紗儒裙,配了輕容紗水粉色的長袖上衣,腰間束著同色的宮絛,再梳了一個墮馬髻,簪了兩隻鑲翠色寶石配粉色珍珠的蝴蝶形髮梳在上頭,顯得人靈俏中帶著嬌美。

 她看了兩眼,滿意的點頭,便往謝氏的院子裡去了。

 沈茂經商養成的習慣晚睡早起,謝氏每日也都要和管事媽媽對牌子,所以雲卿到的時候,他們兩人都已經起來了。

 沈茂見女兒來的這樣早,笑著道:「怎麼不多睡一下?」

 「早點到娘這裡來,想和爹一起用早膳。」雲卿對著沈茂行禮道,帶著點女兒家撒嬌的姿態,逗得沈茂哈哈大笑,「好,那我們一家三口便一起用膳。」

 於是謝氏便喚了丫鬟將雲卿早膳也一併端了過來。沈府因為富裕,在吃住用度方面是極為講究的,早膳的時候菜式也多,有水晶百味鴨,碧糯佳藕,茄汁鳳尾魚,蟹粉小籠,雞絲粥,苦丁苦瓜,觀音豆腐,蜂蜜花生,還有雞絲涼麵以及一盅燕窩薏米甜湯,菜品盛在配套的瓷器裡,點綴得色澤鮮豔,讓人一看便食指大動。

 在謝氏屋子中用早膳便顯得輕鬆多了,席間三人偶爾也說上兩句話,一面用膳,正在此時,外面小丫鬟站在簾下道:「老爺,夫人,大小姐,水姨娘過來請安了。」

 謝氏和雲卿兩人皆是一怔,水姨娘竟然一大早的就到院子裡面請安了,這可算得上奇事。要知道三個姨娘裡面,水姨娘每天的請安一般都是最遲的,要麼就乾脆說身子不好不來了,謝氏也懶得管她,她也不喜歡這些妾室在面前晃,剛好眼不見為淨。

 今天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開口讓水姨娘進來,門簾徐徐的拉開,水姨娘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

 只見她穿著一件石榴紅繡藍邊的交領襦衫,下套一件同色織金牡丹棕裙,烏黑的頭髮梳成了彎月髻,上面簪著一支赤金縷空穿枝海棠文的碧玉步搖,兩顆圓形的玉珠一直垂到了她粉嫩的頰邊,她今年才二十五歲,本來就是花朵開的最繁盛的年紀,這麼一身裝束穿出來,既明豔,又帶著風情,走路的時候腰肢款擺,如同柳葉遇風一般,引得沈茂都多看了兩眼。

 「婢妾來給老爺,夫人,大小姐請安。」水姨娘走進來後就發現沈茂的目光在他她身上停留,面色自然的便更加嬌媚,眸光也帶上了得意。

 「起來吧,你今日來的倒早。」謝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她當然知道水姨娘今兒個早上為何趕得這樣早了,昨天她去老夫人那裡告狀除了想要老夫人折磨她以外,就是想拉著老爺去她那裡歇息,可惜她這個算盤打的不錯,結果卻是差強人意,昨晚老爺還是來了她的院子裡歇息,於是水姨娘才會想到今天早早就打扮的漂亮光鮮,在老爺面前轉悠轉悠,好吸引了沈茂的注意力。她瞟了一眼沈茂的表情,雖然他面上淡淡的,但是謝氏與他這麼多年夫妻,還是看出來他對水姨娘的美色起了注意,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水姨娘連忙起身,聽到謝氏說的話,心想千萬莫讓老爺知道她經常找藉口不來請安,藉故又說她不夠知禮,昨晚凡兒說的那些話是對的,老爺喜歡謝氏這個調調的,她便要裝成這樣,於是嬌滴滴的開口道:「婢妾前幾日身體不大好,便未能來給夫人請安,好在夫人是個寬厚的,容了婢妾休息兩日,今兒個身子一好利索了,心裡覺得前幾日太過無禮,所以今晨早早過來伺候夫人。」

 「你如今身子好了便行。」謝氏聽了她的話,心裡一陣發堵,說什麼她寬厚,就是在讓她沒辦法斥責水姨娘以前不來請安的事,又在沈茂面前說了這樣做小心的話,她當然不能再說以前的事,那樣會顯得她刻薄善妒的。想到這裡,她眼底就帶上了厭惡,這個水姨娘是以前老夫人想給沈茂做正室的,無奈老太爺不同意,說太小家子氣,做不得沈家的當家主母,後來她進來無子後,老夫人又做主將她納了進來,是想著她能生個兒子提了做側夫人,所以水姨娘進府就是以貴妾的身份抬進來的,仗著老夫人在背後撐腰,氣焰一直很盛。

 看著謝氏有話不能說的樣子,水姨娘心中爽快地很,故意慇勤的站在謝氏的身後,布菜,端水,遞茶,做的倒是不錯,只是目光總是在沈茂身上飄來飄去,真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望著謝氏淡了淡的笑容,雲卿也知道水姨娘來的目的,鳳眸掠過一道利光,這個水姨娘什麼都不會,最會做這些爭寵的事情,沒事就愛在後宅裡起風作浪,弄些妻妾間的鬥爭出來,瞧著水姨娘那賣弄風騷的樣子,雲卿便覺得胸口發堵,好好的一頓早膳用的就沒了意思。

 用過早膳,沈茂便要去前院裡,他接過丫鬟遞過的帕子擦了擦嘴,站起來往外屋走去。

 水姨娘滿臉媚笑的行禮道:「老爺慢走。」

 沈茂聽著她那發酥的軟聲,腳步一頓,對著她看了一眼,開口道:「多注意點身體,不要老生病。」

 聞言,水姨娘美眸一亮,滿臉驚喜,她今日的作法果然是對的,老爺注意到她了,還讓她多注意點身體,這是暗示要到她的房裡來,她連忙應道:「多謝老爺關心,婢妾身子已經好了。」

 沈茂又看了一眼她豔麗的面容,點點頭轉身走了。小丫鬟進來將碟碗收下去,又將桌子收拾乾淨,泡了一壺雨前龍井進來放在屋中。

 此時,屋子裡就剩下了謝氏和雲卿,水姨娘的面上慇勤婉約的神色,被一種帶著得意和挑釁的笑容取而代之,她斜挑著眼看著謝氏,嬌笑道:「夫人,早膳也用過了,沒事婢妾就退下了。」說罷隨意蹲了一下膝當做是行禮,便要往外走去。

 「慢著!」雲卿開口喊道。

 水姨娘本來聽見有人喊她慢著,回頭一看竟然是沈雲卿,剛才的一怔就退下,換上一抹怪異的笑容:「怎的,大小姐還有事情?」

 雲卿緩緩的一笑,面上帶著微笑,一雙鳳眸看著水姨娘的面容,誠懇的開口道:「姨娘剛才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水姨娘在自己袖口,裙邊上看了看,她沒帶什麼東西進來,也沒落下東西,便道:「婢妾沒有發現掉了什麼,莫非大小姐有看見?」

 真是沒有禮儀的女人,她都這樣說了,竟然還聽不出來,雲卿便轉身坐到了謝氏身旁的羅漢榻上,輕巧的端起白瓷官窯杯吹了吹,嘴角含著笑意的望著水姨娘,不言不語,就這麼笑著望向她。

 她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悠長深意,飛挑的鳳眸微眯,仿若含了笑意,又仿若帶著諷刺,直將水姨娘看的心內又慌又亂,不明她這眼神究竟想要表達的是什麼,只從心頭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脫口道:「大小姐若是無事,我就先退下了。」

 「我可沒說無事,姨娘不要每次都替我和娘做主。」雲卿這次還是含著笑,不過語氣卻是比剛才嚴厲多了。

 水姨娘這次總算聽懂了雲卿的意思,再看雲卿的時候,眼神裡的輕視就退了幾分,眼前這個大小姐和她以往的印象有了很大的區別,不多說半個字,卻字字都是在說她剛才無禮便要退下的事情,不過,就算她無禮又如何,謝氏還能告到老夫人面前去,想到這裡,她便有了自信,笑道:「婢妾已經行禮告退了,夫人既然沒有開口,那就是默認了。」

 「噢,是嗎?」雲卿輕輕的開口道,「那你可記得我,也是你的主子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明明比柳絮還要淡,卻讓水姨娘臉色白了一白,她一直都沒把沈雲卿當回事,除了在沈茂面前會講究點規矩外,人後看到雲卿可是沒有半點尊重的,沒曾想到今日雲卿倒在乎起來,她倒也忍得下氣,畢竟沈茂對這個女兒很是寵愛,若是做的太過分,到了沈茂面前也不太好看,便收了心中的不滿,忍著對雲卿行禮道:「大小姐,婢妾可以告退了嗎?」

 見她忍著不愉給自己行禮,雲卿也不客氣,坐著受了她的禮,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水姨娘這話可是太客氣了,你是府中的姨娘,是專門伺候夫人和老爺的妾,如今夫人還坐在這裡,你要告退的話,還得她同意才行呢。」

 水姨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是那個世事不懂的大小姐說出來的?她抬起頭看著雲卿,但見她依舊是淺笑淡然的模樣,正和謝氏對著會心的一笑,她心中隱約知道,如今這個大小姐肯定與往日有了區別。

 雲卿對於她的驚異早就預料到,重生前的她對大宅院裡的爭鬥是不屑一顧的,沉迷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可惜現實不是如此,尤其是大宅院中的人為了自身的利益和生存的本能,會不斷的去爭,去搶,去奪,甚至不擇手段。

 重生一世,她再不是以前的她,為了她所要保護的一切,算計人心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眼下水姨娘看到的不過是其中的一幕而已,僅僅這麼兩個月,她已經迎接了多少有意的無意的暗刀,若是以前的她,只怕早就沒有臉面活著了。

 謝氏聽了女兒的話,再看水姨娘的時候,又多了一番的想法,以往她對妾侍是寬容的,同為女人,她也不想過多的為難,只要不觸犯大的事情,小打小鬧的也就過去了,可是今天女兒說的這話,讓她不禁的懷疑自己的想法,她覺得不必對姨娘太過苛責,可是這些姨娘心裡是認為她寬厚仁慈呢,還是以為她軟弱好欺,特別是眼前的水姨娘,基本上在她面前是沒有規矩可言的,來去隨心,眼里根本就沒有她這個夫人。

 謝氏看著水姨娘打扮的嬌嬌俏俏的模樣,暗道:是啊,她是府中的姨娘,姨娘說的好聽是半個主子,其實還不是個伺候人的奴才,她平日裡放寬著不管她們,結果呢,水姨娘今日在女兒面前一點臉面也沒給她留,如此下來,女兒也會不受到尊重,那麼以後別人會不會有樣學樣的對女兒,女兒又會怎麼看她這個娘?

 這麼細細的分析出來,謝氏只覺得以前因為懷不上兒子而心存寬意,對姨娘太過放縱的行為太過不對,好在今日女兒一番話讓她突然想明白這個問題,以後府中姨娘的規矩還是得立起來,她一個當家主母就是讓姨娘立規矩,只要理由得當,即便是老夫人和沈茂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

 一瞬間,謝氏的臉上就散發出一種氣勢來,她做當家主母多年,威嚴早就存在於骨子之中,從小受的教育也讓她渾身充滿了名門千金舉手投足的貴氣,她面色如常,可整個屋中的氛圍就完全不一樣了,挑眉望著水姨娘道:「方才你在老爺面前說覺得前幾日病了沒來伺候我心裡過意不去,所以今晨早早過來伺候我對嗎?」

 水姨娘看著謝氏在她面前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來,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卻沒有放在心上,冷笑道:「剛才婢妾的確這麼說了,夫人難道真的需要婢妾在這裡伺候?」

 這樣的態度和這樣的話,謝氏早就聽得多了,她掃了一眼水姨娘的肚子,一個姨娘沒個兒子伴身還敢如此囂張,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她抿了口茶,面色如常的笑笑,「我這裡丫鬟不缺,翡翠和琥珀也用的很順手,就不用你在跟前伺候了。」

 李嬤嬤站在一旁聽著謝氏的話,眼底露出驚喜來,這些年她一直都想要夫人拿出當家主母的該有的威嚴來,莫讓這些小妾爬上頭來,特別是水姨娘,那副做派真是讓人看不下眼去,今日大小姐在旁邊這麼一說,夫人似乎想通了也想透了,眼前的水姨娘剛好就拿來做筏子,夫人此話說的是水姨娘連個丫鬟都不如,不願意她在面前伺候呢,她抿了抿嘴,憋住了笑意。

 水姨娘也同樣聽得懂謝氏的意思,諷刺她不如丫鬟,哼,她還不想伺候謝氏呢,她面上帶著冷笑,抬眸望著謝氏道:「既然夫人這樣說,那到時候可別到老爺面前去說婢妾不願意伺候的,婢妾內心可是巴不得能多伺候老爺……」她故意頓了一頓,才加上:「和夫人的。」這四個字。

 伺候老爺?水姨娘的想法誰看不出來,不然也不會大早上趕著來沈茂面前賣弄風騷了,可是也要有這個機會才行。

 謝氏並不是個綿軟的性子,只是舉止一向有度,以大家主母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不會做那些弄死小妾,苛責姨娘的事情,上輩子雲卿沒有插手家中事,她也一直坐穩在沈夫人的位置上便證明了這一點,一個能管理內宅十餘年的婦人就算柔,也是柔中有剛的。

 她也不氣惱,將茶杯往身邊的洋漆描金小幾上一放,對著水姨娘笑的溫和大方道:「水姨娘一心想為老爺做些什麼,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明白的,今日你既然在我面前表了這個態,那麼我也不能負了你的好意,上次老爺回來的時候,帶了五十株蘭花回來,說是一個商友送來的,你知道老爺喜蘭花,不日就要去花房看看,今日這蘭花便交給你打理了。」

 水姨娘本來聽說要去打理蘭花,便要出口反駁,但是聽到後面一句,說沈茂經常去花房看花,便忍住了衝口而出的反駁,心內暗道:這個她倒是知道,沈茂曾經和她說過,一莖一花者為蘭,蘭花花瓣潔白如玉,代表了美好,高潔,高雅的氣息。

 想到去打理蘭花,她便有機會接近沈茂,還能再老爺面前展現她「蕙質蘭心」,如同蘭花一樣美好的一面,立即就應下道:「既然是夫人交代的,那婢妾一定盡心打理,讓老爺能欣賞到美麗的蘭花。」

 「嗯,你去吧。」謝氏淡淡的一笑,眼底閃過一抹濃濃的嘲諷,轉頭對著李嬤嬤道:「帶著水姨娘去花房,小心點伺候著。」

 李嬤嬤眼底滑過一道利光,夫人這是下決心要整人了,便笑著福身道:「好的,水姨娘,跟奴婢去花房吧。」

 可惜水姨娘一心都在如何『巧遇』沈茂的心上,沒有看到謝氏的眼神,行禮後立即喜滋滋的轉身去了花房。

 待她們出去了後,一直坐在一旁的雲卿這才開口道:「娘為何要提供給水姨娘和爹巧遇的機會?」她知道娘方才是要整整水姨娘,所以雖然她不太懂如何種植蘭花的事,還是很奇怪剛才謝氏的作法,若是沈茂剛好去看見水姨娘,這不是給了她機會麼。

 聞言,謝氏對著雲卿莞爾一笑,眼底都是慈愛,搖搖頭道:「傻孩子,你知道蘭花要如何打理嗎?」

 「女兒當然沒有娘懂得的多,娘就告訴女兒嘛。」雲卿知道秘訣肯定就是在打理蘭花這個項目上面了,她對花的種植並不是很瞭解,所以趕緊向謝氏請教。

 因為沈茂喜歡蘭花,謝氏對這一項特別研究過,看到女兒眼裡閃爍的求知光芒,她做人母親的成就感出來了,豐潤的面容上帶著一點狡黠的笑容,道:「蘭花性喜蔭蔽,有春不出,夏不日,秋不乾,冬不濕之說,雖然不難種植,但是要養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蘭花需要每日澆水,勤除蟲,而除蟲的時候需要……」

 李嬤嬤看著身後一直帶著得意笑容的水姨娘,並不多言,只帶著她走到後院一處玻璃花房中去。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玻璃,雖然產量不高,質地不夠透明,但是大戶人家已經開始採用玻璃做一些裝飾的作用,有些人家也偶爾用玻璃鑲嵌窗戶,不過因為與建築整體風格不搭配,一般主要還是採用木質窗櫺,而在沈府,主要是使用玻璃做花房,在裡面培植沈茂喜歡的各種花卉,用來欣賞或者擺在荔園供人欣賞。

 玻璃房的管事婆子看到李嬤嬤,遠遠的便迎了上來,一臉巴結道:「喲,今兒個什麼風,竟然把李嬤嬤您給吹來了?」

 李嬤嬤打了個眼色,正經道:「是水姨娘看到老爺帶了一批蘭花來了,愛屋及烏的想替老爺打理一天,你們可不要讓她浪費了這番心思啊。」

 管事婆子聽了這番話,瞭然的點點頭,李嬤嬤這話是告訴她夫人要整人了呢,這些姨娘爭風吃醋的就算了,還想著來花房和老爺玩浪漫,真當養花就是賞花那樣好玩的嗎?她心中唾棄,卻對著水姨娘行禮道:「原是水姨娘要來打理蘭花,真是好雅興,你隨我過來。」

 水姨娘看著半透明的花房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兩眼的光彩,裡面一排排的花兒拜放的整整齊齊,遠遠看起,如同一顆閃爍的鑽石一般,帶著讓人迷亂的色澤,她心裡帶著興奮,若是能和老爺在此處相逢,必定能加深老爺的印象,把她當成是蘭花仙子,她可一定要好好抓住這次機會才是,至於那件事,等她今天勾引了老爺紅浪翻被了之後,再去辦也不遲。

 李嬤嬤看著她興奮的背影,唾棄道:「你就先開心了這一會吧,等會就有的你哭了。」

 一進了花房,水姨娘看著滿目的花卉,一時有些眼花繚亂,揉著手中的帕子,不耐道:「哪個是老爺平日最喜歡看的蘭花,快帶我去看看。」

 管事婆子一笑,帶著她就往裡面走,直到一處隔開的小屋子裡,架子上擺滿了蘭花,裡面有一個花匠正在給蘭花澆水,管事婆子喊了那花匠出來,將她手中的水壺接過來,遞給水姨娘道:「這裡面的五十株蘭花便是老爺今次帶回來的,還麻煩姨娘好好照顧了。」

 看著那花壺上面的髒印子,水姨娘皺緊眉頭,哪裡肯去接,對著身後的凡兒道:「你去澆。」凡兒走上來,看著髒兮兮的水壺,面色也不好,磨磨蹭蹭的去拿。

 管事婆子臉色一下就變了,瞪著眼道:「姨娘這是什麼意思,夫人不是說是你要打理老爺的蘭花嗎?難道你是故意做個樣子,其實想要丫鬟來做的?」

 「我做和我的丫鬟做有什麼區別!」水姨娘反駁道。

 「當然有區別,若是姨娘你做的,老爺看到了是你的心意,若是你的丫鬟,那誰都知道你來花房擺樣子的了。」這個管事婆子說話相當的銳利,一下就說出水姨娘的心思,她就是要來巧遇老爺,哪裡真的願意做事,可是看管事婆子的樣子,若是她不做,等下遇見老爺管事婆子還會說出是凡兒做的,那她不是功虧一簣。

 於是她忍著渾身的自在,開始去澆花了,管事婆子一直站在她身邊,看著她澆完花,然後又告訴她蘭花生了蟲,必須要配藥打蟲,水姨娘本來不肯,想著已經澆水了,現在不做開始不是白辛苦了,於是咬著牙又繼續和管事婆子一起配打蟲的藥水,為了花的藥水噴的均勻,管事婆子又讓水姨娘將花盆搬來搬去換了好幾個地方……

 每當她想放棄的時候,管事婆子就會提醒她前面那些等於白做了,又讓她不得不咬著牙做下去,水姨娘雖說是姨娘,在家裡也是個嬌生慣養的,來了沈府更甚,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天忙活下來,搬上搬下的,都摔了兩跤,不可謂不苦啊。

 這一忙水姨娘便忙到了申時(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才全身痠痛的回到了瑤心閣。

 一進院子,她便趕緊讓平兒去抬水過來,然後趕緊進去洗了一個澡,再到床上去眯了一會,看今早沈茂的眼神,晚上一定會到她這裡來的。

 其間平兒幾次想要開口跟水姨娘說話,可見她那麼累,又不是想聽人說話的樣子,便沒有開口。

 等水姨娘醒來打扮好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三刻了(夜晚九點到十一點),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凡兒連忙跑了進來道:「姨娘,老爺過來了呢。」

 一聽這話,水姨娘頓時瞪大了眼睛,迅速的拉了拉打扮的足夠精緻的衣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蓮步輕移的走到了門前對著沈茂嬌美的行禮道:「妾身見過老爺。」

 沈茂早晨的時候便覺得她一身打扮像一朵沾了露水的玫瑰,此時再看她換了一身淡素的裙裳,便有著幾分蘭花一般的清雅,心頭一緊,便連忙走過去扶著她道:「你身子不是剛好嗎,不用多禮了。」他扶著水姨娘起來的時候,鼻子卻是微微的皺了皺,面上閃過一絲奇怪。

 水姨娘嬌羞的抬起頭,一雙美眸裡含著水光,乖巧的,帶著濡慕般的眼神看著沈茂,手中攪著純白繡蘭花的錦帕,柔聲道:「婢妾身子已經好了,老爺不用擔心。」這是告訴沈茂,她已經好了,讓沈茂的恩澤如同暴風雨來的更強烈一些吧。

 她本來就長得美貌,燈光下看美人又更添一種夜色的美,沈茂看著便心都軟了,一個大步過去,將她摟在懷中,卻聞的鼻子下的那股異味更濃,他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自己聞錯了吧,便抱著水姨娘坐到了床前,笑道:「你身子若是不好,怎麼伺候老爺我呢?!」

 這話就十分親暱了,也帶足了暗示,水姨娘嬌羞的往沈茂懷裡靠去,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裡,聲音婉轉道:「老爺這麼久沒來,可讓水兒想死了,這些天你不知道水兒過的有多麼的難,每天就站在門前盼著老爺能來,就算不留宿在水兒這裡,就算來看水兒一眼也就夠了……」

 懷中人兒嬌媚的嗓音讓沈茂很是舒服,可是鼻子下面的異味越來越濃,他有點受不了的將水姨娘推開,裝作去倒茶水的樣子,果然,一離開水姨娘身邊,那股異味就淡了,這股味道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水姨娘見沈茂望著自己,一個媚眼又拋過去,嬌滴滴道:「老爺,也給水兒倒一杯來啊,水兒渴了好久了……」

 這話暗示十足,可惜,沈茂並沒有就上來抱著她要行事,略有些怪異的繞過她,坐到了黃梨木三角曲足圓桌前,頓了頓才道:「你今日身上的香味很特別,是不是去過花房了?」

 水姨娘滿眼的興奮光彩,看來老爺是聞到了她身上的蘭花香味了,這兩個月為了吸引沈茂來她房中,她花了大價錢讓人買了上等的香膏來,再加上今日在蘭花房裡呆了那麼久,老爺肯定已經知道了,現在是在心疼她呢,這麼想著,白日裡被管事婆子勞役著搬來搬去的苦也浮上了心頭,強忍著告狀的衝動,微笑道:「是啊,水兒今日去了蘭花房,看看老爺的那些蘭花。」

 沈茂終於知道那氣味怎麼來的了,他舉手握拳放在鼻子下,吸了吸,才開口道:「你今日辛苦了,只是那些蘭花打理的事你不懂,往後就莫要去碰了,早點休息吧。」

 說完,竟是半點都不等水姨娘說話,急急的往外面走去了,留下一臉驚愕的水姨娘呆呆的坐在床頭,還擺著誘人的水蛇姿勢,久久回不了神。

 在外間伺候的凡兒看沈茂出來了,便奇怪的推門進去,問道:「水姨娘,怎麼老爺就走了?」她還準備去廚房裡要水,好好在那些個勢力的婆子丫鬟面前抖一抖的,看這速度和姨娘的表情,只怕老爺一次都沒和姨娘滾被子啊。

 水姨娘也不知道為什麼,老爺進來的時候表情明明是很歡喜的,怎麼進來後就不對了,難道是她說錯話了,她平日裡都是這麼和老爺說話的,老爺就愛她這個調調,這到底是怎麼了?

 端著水來的平兒看到屋子裡空了,便知道怎麼回事了,微嘆了口氣道:「姨娘,你聞聞自己身上的氣味吧。」

 氣味?什麼氣味?水姨娘拉著自己的衣袖聞聞,並沒有什麼異常啊,反而是凡兒反應快,她雖然也在花房裡呆了一個下午,可是她後來就一直在屋外頭走,被打蟲藥弄的遲鈍的鼻子漸漸恢復了過來,此時再拉著自己的手臂聞了聞,臉上大變道:「姨娘,奴婢身上一股子刺鼻的蟲藥味!」

 水姨娘臉色唰的一下變白,連忙從床上下來,將手臂放在凡兒面前,「你聞聞,我是不是也有?」

 水姨娘一靠近,平兒凡兒兩人就聞到在濃濃的脂粉味下那股難聞的蟲藥味,而且蟲藥味已經夠難聞了,可是姨娘身上的脂粉味混在一起,那簡直是像糞坑的味道啊。

 水姨娘看到她們的臉色就能想像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難聞,再想想剛才老爺的樣子,明顯是喜歡她,可是又受不了什麼異味的樣子,最後竟然像是逃走!

 她臉色一下青一下白,說不出的難堪,對著平兒啪的一巴掌,橫眉怒斥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平兒捂著臉,委屈道:「今天下午奴婢就想跟你說,可是你說困,讓奴婢閉嘴。」她早就聞到了這股蟲藥味,這種蟲藥味沒個兩天是不會散去味道的。

 水姨娘哪裡管她是不是早說過,她今日真是被謝氏擺了一道啊,明明早晨的時候老爺的眼神就說明了晚上會到她這裡歇息,結果她貪心想做什麼蘭花仙子,惹得一身臭,噁心走了老爺,她越想越氣,聽到平兒還在狡辯,對著她又是一巴掌扇下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想著看我的笑話,滾,給我去跪前廳,沒有我的話,不准起來。」

 她說完,凡兒讓平兒趕緊走,這個時候她在水姨娘面前,這不是等於找打嗎?等平兒走了後,凡兒才拉著水姨娘往屋內走去,「姨娘,昨晚我們不是計劃好的嗎?你怎麼……」

 水姨娘一聽,當即合了合嘴唇,滿臉委屈加憤怒,轉頭看著凡兒道:「我一時頭腦發熱,便想去偶遇老爺……」她說了一半也覺得今日自己確實是中了謝氏的圈套,謝氏讓她去打理蘭花,她以為是個好的,誰知道弄的一身臭,只怕最近老爺都不會來了……

 翌日,謝氏院裡。

 「哎喲,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都要笑疼了。」雲卿聽著小丫鬟在面前繪聲繪色的形容,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倒在謝氏的懷裡,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謝氏也是抿唇一笑,這個結果她當然知道了,否則的話也不會讓水姨娘去花房了。

 「娘,你真是太厲害了,讓水姨娘去弄什麼蟲藥,那個東西混雜了蒜啊,姜啊,藥味的,得多難聞啊。」雲卿看著謝氏,她重生後一直覺得謝氏太過不爭,認為娘有時候軟了點,其實娘還是很聰慧的,就是心腸太好了而已,這不,一出招起碼讓爹回想起水姨娘的時候,都忘不了這深刻的『香味』啊。

 謝氏一面替雲卿摸著肚子,一面道:「是福是禍還說不定呢。」雖然整了水姨娘,可是她也不能一輩子不讓老爺去姨娘房裡,這只是殺雞給猴看而已,免得這些妾室不知輕重。

 雲卿慢慢的止了笑意,也是,水姨娘吃了這麼大的虧,怎麼能不扳回來,她隱隱約約有著不好的預感,不過,水姨娘會玩什麼樣的手段,她差不多可以猜到了,而她剛好有一件事情需要水姨娘去開這個口,否則的話憑她自己的力量還是有難度的。

 「好了,今兒個也要去老夫人請安了,我們走吧。」謝氏整理了衣服,帶著雲卿一起往榮松堂去。

 一進榮松堂,雲卿就看到裡面坐了其他人。

 韋凝紫沒有任何意外的坐在裡面,對於她來說,必須要尋得沈家的庇護,韋凝紫想的東西比謝姨媽要深得多,她不會故意去得罪一個人,一般都是暗裡下絆子,就算和雲卿交鋒這麼多次,她也沒有真正和雲卿面對面的黑過臉。

 除了她以外,還有水姨娘,秋姨娘,白姨娘也站在裡頭,水姨娘一看到謝氏兩隻眼睛就恨不得化成匕首,將謝氏扎個透。

 可惜謝氏目光都不往她那瞟,直接目不斜視,大方的和雲卿一起走過去,對著老夫人襝衽行禮道:「孫女(兒媳)見過祖母(母親),祖母(母親)安。」

 「嗯。請來吧。」老夫人的面色此時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接下來水姨娘的一句話,說的老夫人面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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