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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落繁花‧藍雪》第94章
夢落繁花—藍雪 第六卷 北望江山人斷腸 生死相決兩難全

山崖上一片人喧馬沸,朗星翰的人馬終於又聚集在了一起。達忽爾寸步不離地守在藍雪身邊,而藍子軒則走在他們身後。這時,朗星翰不知從人群的什麼地方閃了出來,站在了藍雪面前。達忽爾立刻上前,要將藍雪擋在身後,但後者叫住他,讓他少安毋躁,然後轉頭和朗星翰心平氣和的說話。藍子軒在後面看得真切,正要上前,忽然有人從旁邊撞了他一下。現在周圍都是來來往往忙著按編制集結的北遼士兵,偶爾的碰撞在所難免,他本不想計較,可撞他的那個人似乎比他更在意,站在他面前一個勁兒地道歉。藍子軒有些煩躁的對他說:「行了,沒事,你快讓開吧。」前面的朗星翰與藍雪、達忽爾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已經越來越遠了。

「小人有眼無珠,衝撞了大人,實在是該死。大人在谷底找到寶藏,以後必定在皇上跟前青雲直上,小人真是……」

藍子軒一把抓住說話的這個士兵,怒氣中帶著疑惑,低聲喝問;「你是誰,哪個總兵手下的?剛才的話是誰告訴你的?!」

那個士兵抬頭衝他微微一笑:「小人不過是個餵馬的,藍姑娘的馬還是小人管著呢。」藍子軒這才認出來,原來這個不起眼兒的士兵,是那個朗星翰指給藍雪看馬的馬童羅寶柱。

「剛才的事你是從哪裡聽說的?」藍子軒臉色陰沉,左手緊緊地抓住羅寶柱的胳膊,可那小子似乎沒什麼感覺,依舊笑嘻嘻地答道:「這孤背山裡東西可是人人都惦記著,若是真的只有大人

和藍姑娘知道路怎麼走,您是不是也該勸勸藍姑娘莫要忘了舊人呢?」

藍子軒的眼睛中寒光一閃:「你是……」

羅寶柱忽然握住了藍子軒的手,後者只覺得手中多了一樣東西。「藍大人,您臨走時和主子說的話,可千萬要牢記心中。」羅寶柱臉上笑容不減,只是聲音壓得低似耳語。說完這句話,他胳膊輕輕一扭,就掙脫了藍子軒的抓握,「小人把藍姑娘的馬喂得膘肥體壯,就等著她來騎呢!」他大聲的沖藍子軒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奔忙嘈雜的士兵中。

藍子軒右手成拳,緊緊將那樣東西握在手掌心。他的目光放在前面藍雪與朗星翰站立的方向,可似乎什麼都沒看入眼中,只是默默地在思索著什麼。

「哥!」遠處傳來藍雪的聲音,藍子軒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東西塞進的袖口,然後若無其事地緩步走了過去,「雪兒,什麼事?」……

*************************

從山谷裡出來以後,我們才知道朗星翰留在上面的人,也遭到了襲擊。不過傷亡沒有谷底的大,契阿人只是把龐威帶的部隊打得根本無法接近山谷,救援不了谷底的人。

當那個穿粗布,圍草蓆的男人給我跪下後,我愣了好久,才脫口說出,「我想出谷。」這句話。結果,那個自稱叫達忽爾的,二話沒說,只花回身吹了幾個長短不一的口哨,立刻就有繩索搭到了洞口。朗星翰當時的臉色非常怪異,他的目光在我和那個達忽爾身上轉來轉去,充滿了猜測、疑惑和一切其他的東西,不過我沒時間揣摩他在想什麼,反正有什麼事情,都要等離開了這裡再說。

回到山崖上,朗星翰聚集起了自己的人馬後,就來問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看他臉色不善的樣子,知道他心裡肯定氣不順,趕緊表明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等和那達忽爾面談之後才能回答他。再加上子軒又在旁邊勸說了兩句,朗星翰總算是給了我一個和達忽爾說話的機會。不過我想,他不給也不行,我看那達忽爾的樣子,似乎比我要熱切地多,若是朗星翰真的橫加阻攔,惹惱了達忽爾,最後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所以當達忽爾提出要單獨與我說話時,朗星翰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這樣即不得罪達忽爾,同樣也不難知道我們說的是什麼(我們是在他軍隊的營帳裡,要想知道我們說話的內容,實在是舉手之勞),何不順水推舟給個人情呢。

此刻,我正坐在搭建在山崖邊平地上的一座帳篷裡。守在帳篷外的,是達忽爾帶了的幾個契阿族子弟。北遼將士見他們就這麼大刺刺的在帳外站崗,也是敢怒不敢言,不只是因為朗星翰下令,嚴禁輕舉妄動,還因為他們也明白,自己部隊外圍的山林裡,還有不知多少契阿人在虎視眈眈盯著他們。

子軒正坐在我身旁,而我們面前跪著的,就是達忽爾。他把頭上的草環摘掉以後,頭髮都束在腦後,終於把臉露了出來。他臉上的線條很硬朗,而且輪廓有些深,明顯的與漢人不同,但也不是北遼人的那種粗曠,倒有些像我前世曾見過的維吾爾族人。

「嗯,達忽爾,你還是起來說話吧。」我特意讓子軒給他搬了把椅子,可他一進帳,還是先給我跪下了。

「不敢,聖女身份尊貴無比,小人在您面前怎麼有資格坐下!」他雖然低著頭,可說起話來亮如洪鐘,中氣十足。

我看了看子軒,他微笑著,輕聲道:「他敬你如此,自然萬事由你做主,若是你命令他坐,他當然會坐的。」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點好奇,他們契阿人真的只憑一對可以拼湊在一起的青玉兵符,就對一個陌生人俯首帖耳?想到這裡,我便又對達忽爾道:「若是我以聖女的身份命令你坐下回話呢?」

結果達忽爾的大嗓門嚇了我一跳:「謹遵聖諭,小人這就坐下!」說著他立刻站起身來,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我面前的椅子上。

我不由得抿嘴一樂,就現在看起來,這人似乎還挺實在。不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究竟此人如何,還要和他相處時間長些才能看得出來。但不管怎樣,這些都要暫且放在一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這寶藏的疑問搞清楚。

「你們這幾代人,一直都守護在山谷四周嗎?」

達忽爾衝我一抱拳,語氣中略帶了些驕傲:「除了第一代先祖前半生曾追隨主上南征北討外,以後的歷代子孫,一直遵守遺命,守護山谷中的東西,未敢有半步離開。多年來,雖然偶有騷擾,但我族人一直盡忠職守,聯手抗敵,未曾有一次辱沒了先祖的聲名!」

看來子軒告訴我的傳說還真是確有其事。我瞥了子軒一眼,但此刻他正饒有趣味地看著那個達忽爾。我便又問:「你怎麼能確定我就是你們聖女呢?就憑這半塊玉?」我朝他晃了晃手裡的那塊龍型青玉。

達忽爾聽了這話,臉色一正,很嚴肅地說:「聖女且勿妄自菲薄。此物乃當年國主留下的信物,並曾留下命令,說若是他不能回轉孤背山,那麼只有身受國主之遺命的的後代,且必為女子,才能取到此物,此女子就是我契阿人必須聽命的聖女殿下。」說著,他臉上又流露出感慨無限的樣子,「我們族人世世代代守在山中,等待著國主的後代來取出信物,帶走寶藏。我還以為,自己也要和先祖一樣,在有生之年,是看不到國主的後人了。總算蒼天不負有心人,讓我盼到了這一天!」話說到這裡,那硬漢子的眼圈竟有些微微發紅,「不知聖女這些年過得如何?在何處生活?國主後人如今還有幾人健在?唉!小人不能隨侍在聖女身側,真是罪過!」見他說著,似乎又要給我跪下,我趕緊道:「你又不知道我究竟身在何處,怎麼能是你的罪過呢。正相反,你不但無罪,反而有功!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們就真的要困死在谷底了。」說到這裡,我又笑著問他:「達忽爾,在山谷的岩洞時,我旁邊的那箭是你射的嗎?」

「第二支箭是小人射的。小人的手下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攻擊聖女,幸好被我阻了下來。」

「你的箭法還真是厲害!我從沒見過什麼人能從那麼遠的距離,一箭貫穿另一支箭的箭桿呢!」我由衷的讚賞道。

達忽爾被我誇得臉上一紅,說不出什麼來,只是不好意思的笑著。

我就怕他追著那「國主後人」的問題不放,便又趕緊問他:「達忽爾,不是我不相信你,但為了保險,你可否告訴我,你先祖所追隨的國主的姓名?」

達忽爾一臉崇敬地回道:「聖女說哪裡話,這是應該問的!雖然小人不敢貿然稱呼國主名諱,但聖女既有所問,小人當然要答。當年的國主尊姓沈,名諱上懷下毅。」

我不由得握緊手裡的那半塊青玉。除了「聖女」這件事情從未聽說以外,其他的事情都與子軒告訴我的傳說相吻合,再加上親眼所見到的寶藏,看來沈家祖先的事情是千真萬確了。他和穆家世代的恩怨,估計也是真的。心中湧起一種說不清的情緒,自從我進入這個時代,就一直波折不斷,總覺得自己的命運無法掌握。直到如今才明白,原來總以為是置身事外的自己,居然一直就呆在漩渦的最中心。就是因為這一段愛恨情仇與家國往事,所以我才會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這些秘密真正知道地透徹的人,只有藍子軒,若是他當初就能告訴我這些事情,我肯定會選擇隱姓埋名,避開這些風浪。不由得又看了子軒一眼,他臉上的表情無喜無憂,只因為思索而目光顯得有些悠遠。他究竟是後來逐漸才知道沈家先祖的傳說,還是真的一開始就知道,卻一直瞞著我,為了實現他自己的目標?

「你們族現在有多少人可以一戰?」子軒突然插嘴問話,拉回了我的神思。但那達忽爾並不回答,只是用徵詢的目光看著我。我立刻明白,他是在問我,是否可以回答子軒的問題。

「說吧,這也是我想知道的。」

「回聖女,我族現在……」他的話剛到這裡,子軒忽然抬手示意達忽爾噤聲,然後輕聲道,「還是寫下來看得清楚些」。我這才明白,他是擔心隔牆有耳。畢竟我們都在朗星翰的大營裡,凡事小心些肯定沒錯。達忽爾也不笨,立刻領會了我們的意思。他隨手從背在身後的箭囊中取出有一支箭,然後壓低聲音,一邊在地上寫,一邊說:「我們現在的壯年男子可組成的部隊,大約是這個。」看他在地上寫的字彎彎曲曲的,我認了半天才發現,他居然寫地是漢字,這也真是難得。那個數字是「三萬」,後面還有兩個字,似乎是「有餘」。

「加上老小婦孺,總共是這個。」這次,他寫下的是「五萬」。寫完他見我們都看到了,就用腳輕輕一劃,地面上又重新平整如初。「其實,我契阿人都是天生的戰士,不論男人女子,即便是尚梳角發的孩童,皆能上陣一搏。」說著,他那驕傲自信的神色有冒了出來,「所以若是以先前那個數字的人數來對抗我們,肯定會吃大虧。」

子軒笑著讚道:「不愧是傳說中的西北之族,人人驍勇善戰,堪比大漠之狼。」看來形容他們如狼,是一種很大的讚賞,因為那達忽爾聽了子軒的話後,臉色一亮,喜上眉梢,更是把頭略抬了抬,坐得更加筆直。我心裡暗道,達忽爾的情緒變化都擺在明面上,若這是裝出來的樣子,那他的城府絕對是深不可測。可若這些都是本性流露的話,那他就是個直爽漢子,只要真誠相交,必能對人死心塌地。

「如今我契阿人終於又與國主後人重逢,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一件大事。不知道聖女殿下對我們有什麼吩咐?這些寶藏在山中靜待了上百年,聖女是否要我們將他們取出來,以做他圖?」達忽爾開始問我有什麼打算。

「不忙,我還沒想好將來的計劃。」

我沉吟一下,對達忽爾道:「你先回去,通知你的族人保持警惕,不要再攻擊朗星翰的人,但也不要疏忽大意,只要密切注意他們的動向即可。明天一早你再來見我。」

達忽爾走後,子軒便回身問我:「雪兒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做嗎?」

我反問他:「那大哥有什麼看法?」

他凝視了我片刻,忽然溫柔地一笑,輕聲道:「其實,如果你已經有了主意,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大哥一定會支持你。」

我微微一愣。確實如他所說,我心中已有計較。可他難道問也不問,就同意我所有的想法嗎?或許是見到我臉上露出了猶疑的神色,他又道:「若是你希望大哥給你些建議,就把你的想法說出來。若是覺得沒有必要,不說也無妨。」

我輕咬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想現在去見朗星翰。」

子軒聽了我的話,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我最終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而表露出什麼不滿,他只是輕輕拍了拍我的手:「雖然現在有契阿族人做咱們的後盾,朗星翰不會對你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但你說話還是要小心些。不管提什麼要求,儘量婉轉,哪怕一時難以達到目的,只要沒有大礙,稍退一步也無妨,」

我點頭:「謝謝大哥,我會記在心裡的。」

***************************

「聖女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罪該萬死。」朗星翰的話聽起來像是調侃,而嘴邊卻掛著極盡嘲諷的笑容。

我看了一眼,走到他帳內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心平氣和地說:「來這裡不是和你鬥嘴的。我想和你談筆交易。」

「洗耳恭聽,但聞其詳。」他一手搭在椅子的把手上,一手托腮,看著我的那雙眼睛,黑沉沉的,靜地可怕。我咳嗽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想清清嗓子,還是要掩飾自己此刻在他面前產生的莫名的緊張。

「發生的事情,我想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我是說達忽爾為什麼叫我聖女,還有他們守衛寶藏的歷史?」說到這裡,我頓了一下,見朗星翰輕佻了一下眉毛,示意他確實明白,我才接著道,「我和大哥在地下的甬道里,確實見到了財寶。非常、非常多的財寶,」我特地在這裡加強自己的語氣,「我覺得,用它們足夠為你所有的軍隊換一套全新的裝備。」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那些金光閃閃的玩意兒能買到多少東西,只是推測,對於朗星翰來說,應該是軍隊最重要,所以我就選這個來做比較。其實他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就為了找寶藏,這些財寶對他的重要性肯定是不言而喻的,不過,既然凡事要謹慎,在吸引他對這些財寶的嚮往上,我還是多加把勁兒比較保險,我後面要說的話,可全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了。

朗星翰的臉上並沒有出現我所期待的那種神情,依舊是嘴角掛著一絲懶散又滿不在乎的笑容,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那又如何?」便看著我不再開口。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我吸了口氣,穩定了一些情緒,接著道:「我想跟你做的交易是這樣:我可以帶你去把財寶取出來,而且那些東西,我分文不取。契阿族人也不會再攻擊你們,他們會永遠留在孤背山過自己的生活。」說著,我看了他一眼,他只是挑了挑眉毛,既不驚訝,也沒顯示出任何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的樣子。

「相應的,你要把我和我哥安全地送回天啟。」我盯著他,語氣誠懇,「你花費了那麼多心血,賠上了這次進山一半的人馬,如果最後得不到寶藏,那不是太虧了?你不會想讓你手下的士兵白死吧?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是非常合理的,而且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的人,當然不會白死。」朗星翰輕聲說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隨後,他便笑著對我道:「你的提議是不錯,不過我也有個提議,不如說給你聽聽,你來比較一下,咱們兩人誰的主意比較好?」他問了問題,卻並不等我回答,緊接著說:「既然你要做交易,那我就客隨主便。我的交易是這樣:我放棄所有的寶藏,只要你把契阿族所有的人都從山裡了帶出來,我就送你和子軒回天啟。」

我聽了一愣,剛要問心裡冒出的疑惑,他忽然朝我擺了擺手:「別忙,我的話還沒完。」他的笑容顯得更加愉快,「我想過,萬一若是你不同意我的提議,我就另外再給你提供一個選擇:契阿人可以繼續留在孤背山裡過他們的日子,我送藍子軒回天啟,而你,」他的身子朝我這邊傾斜了一些,看著我的眼睛,「永遠留在我身邊。你覺得怎麼樣?」還沒等我答話,他又補了一句,「哦,差點兒忘了說,剛才那建議的前提也是一樣——我放棄所有的寶藏。」

我的心中警鈴大做,警惕地看著他道:「你要我帶出所有的契阿人,做什麼?」

朗星翰淡淡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你一向冰雪聰明,這還用我明說嗎?」

其實我心中已經猜到他這樣做的目的,可聽到他親口承認,我心中還是猛得一震。我真的是疏忽了,只顧著想到這是自己離開北遼的最好機會,卻忘了為達忽爾和他的族人考慮一條安全的退路!雙手不由得抓緊了椅子的把手,心中的兩個聲音在激烈地爭吵,一個在喊:什麼契阿人,他們的生死跟你有什麼相關?他們認得是那個「藍雪」,不是你這個「藍雪」,你不過頂個名罷了,這裡的一切實際上都與你無關,所以只要能離開北遼,管那麼多干什麼?!

而另一個聲音在嚷:難道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你還不認為你自己就是藍雪嗎?你們早就已經融為一體,難以分割了。那些契阿人可都是以你為尊,對你惟命是從啊,難道你忍心用他們的生命換取自己的自由嗎?那是五萬條人命啊!

僵持了片刻後,我才咬牙道:「我還是覺得,我的提議比你的要好,不是嗎?」

朗星翰不緊不慢地道:「很可惜,我並不這麼想。相比之下,我的提議要合理得多,還是從我說的選擇中挑一個吧。你看,我不但完全放棄了快要到手的財寶,還親自提供了讓你回天啟的機會,像我這麼慷慨大方的人,實在太難找了,你說是不是?」

我站了起來,背脊挺直,兩手在袖子中攥成了拳頭:「要是我不肯呢?」我聲音堅定,「朗星翰,要是我說,今天咱們必須按照我提的建議去做呢?」

說話的時候,他沒有看我,可我注意到他眼中,有一道寒芒,一閃而過。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又恢復成了深不見底:「怎麼?要威脅我嗎?你覺得你有這個條件?」

我冷笑一聲:「你不要逼人太甚,所謂風水輪流轉,你怎麼確定就轉不到我這一邊?」我開始搜索所有對他不利的因素,一一列出,「你與天啟正打得熱鬧,而我現在身在你們北遼的大後方,如果我一聲令下,讓達忽爾帶兵清巢而出,你的部隊就是兩面夾擊,到時候誰會更倒霉?」說著,我逼近了他一步,「你也和達忽爾的人交過手,他們有多厲害你心裡比我清楚,實話告訴你,這次你的三萬人馬損失了將近一半,可實際上達忽爾的人連十分之一都沒用到,甚至連受傷的人都沒有,根本就像是在玩家家酒!朗星翰,你若是把這些都可以置之不理,我看你也沒什麼本事當這個北遼之主了!」我把話說的極重,就是為了激起他的反應,讓他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根本沒什麼優勢,最好能迫使他接受我的條件。

我的話音剛落,朗星翰的眉頭一跳,隨後他就站了起來,不過他的臉上的表情依然很輕鬆,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樣子。「說的好,果然是聲情並茂。」說著,他還作勢拍了兩下手掌。然後,他突然問道:「藍姑娘,能否請你告訴我,如今天啟和北遼的兩軍對壘情勢如何?」

我一時有些張口結舌,因為我確實不知道現在戰場的形勢,想了想,只好硬著頭皮道:「自然是你攻他打,互有往來。」

「哈哈哈!」朗星翰忽然仰頭大笑,嚇得我心中一跳。過了一會兒,他結束了這個帶著豪氣和自信的笑聲後,他低頭看著我,神色卻已經冷了下來:「你就這麼確定,你能和穆容成前後夾擊我的部隊?」他邁前一步,我下意識地同時後退了一步,「天啟的那些南方秀才怎麼能和我北遼的男兒相比?!穆家幾代人,從沒放棄過北上的計劃,可不但從都沒有成功過,反而每次都被我郎氏打得落花流水,十幾年抬不起頭來!開戰已經這麼長時間,我卻帶著精兵強將在這山裡轉悠,你覺得是為什麼?那是因為前線的兵馬已經足夠對付天啟,我根本就不用再多花心思!」朗星翰的語氣如此森然冷硬,一句句重重地打在我的心口上,讓我喘不過氣來,「風水是在輪流轉,可從沒轉到過天啟頭上,你也一樣!藍雪,我不過是看在你還知道主動把寶藏貢獻出來的份上,給你個面子罷了。你不要頭腦一發昏,就得寸進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契阿人從山裡帶出來吧。若是等到我和天啟的戰事了了,我這一條建議,也會一併取消!」他已經走到了我面前,抬手輕輕撫上的我的臉頰。他的手很溫暖,我卻覺得一股徹骨的冰冷從心低竄起。「你為什麼不考慮一下留在我身邊呢?我能給你穆容成不能給的所有東西。我可以封你為後,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放權給你,甚至可以帶你上朝堂議政。這些,難道穆容成能做到嗎?」

我把頭偏轉,躲開他的碰觸,輕聲卻堅定地說:「他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可這並不代表我能留在你身邊。為什麼你就不能放手呢?要我留下,永遠都不可能!」

他的手在空中聽了少許,然後忽然伸了過來,抓住了我的下頜,逼我轉過臉來看著他:「藍雪,我的耐心的有限的。」他的臉色、眼眸、聲音,都如此冰冷,帶著一四嗜血的殘酷,「不要嘗試跟我鬥,因為你手裡的籌碼少得可憐,根本輸不起!」說完,他的手一甩,力道大得讓我一個踉蹌,跌到了旁邊的椅子上。身後傳來他臨離開大帳之前的聲音:「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清楚。希望你三天之後,腦子能清醒一點!」

*************************

天啟 朝堂

「恭喜皇上,根據最新的戰報,魏陽將軍已經帶先鋒軍過了凍馬河,逼近北遼邊界的易州城下。若以此形勢發展,只要我天啟上下一心,我軍未必不有大勝的可能。」嚴柏濤在堂下朗聲道。

「皇上,我軍如今雖然形勢大好,但也不可掉以輕心。依照老臣愚見,切忌為了軍功,冒進急衝,北遼的軍隊素來彪悍,還是謹慎小心才能避免意外的傷亡。」出列的是一名朝裡保守派的代表老臣,一把花白的山羊鬍子,隨著說話的動作前後跳動。嚴柏濤邊聽邊在心裡罵:真是老糊塗,連皇上真正的心意都看不出來,還天天在朝裡混!他都七十多了吧?怎麼還沒翹辮子?

「看了這次的戰報,朕心甚慰。朕早就知道,我們天啟的兒郎全都是好樣的。嚴卿家說的有理,只要我們上下齊心,這次北遼未必就是咱們的對手。」穆容成平心靜氣地在龍椅上發話,先是讚許了嚴柏濤,畢竟出兵是他的意願,要儘量讓下面的臣子明白,真正的聖意是什麼。但那些老頑固也不能忘了安撫,所以他的話鋒一轉:「葉卿家所說的,朕也明白。不能為了一點小小的勝利就得意忘形。另外,朕也連接到魏陽的幾個摺子,上報了很多陣亡和和傷亡的將士名單,朕已經下旨,按律嘉獎。各位臣工,咱們的將士們在前線打得非常艱苦,所以朕想親自走一趟,去慰問一下浴血奮戰的天啟兒郎們,」他的話還沒說完,底下的大臣們就炸開了鍋,一片嗡嗡之聲,並且立刻就有幾個大臣出列跪倒,口呼著「皇上金身貴體,身繫國家安危,千萬不可以身涉險,請聖上千萬三思」什麼的。

「朕明白你們的心意,但朕這個決定已經考慮了很久。」穆容成已經料到了下面的情況,使勁耐著心情,等他們都鬧得差不多了,才道,「我們天啟歷代以來北上的戰爭,罕有順利如意的。所以如今的這個局面更是珍貴難得。若是朕在現在最艱難的時刻,能親赴前線看望將士,對他們士氣的鼓舞將不可估量。」說著,他看向那些守舊派的大臣,語重心長地說,「況且,朕也確實擔心前線的將軍們為一時的勝利而輕敵,去提點他們一下朕才能放心。當然,具體的作戰指揮朕是不會參與的,而且朕這次出巡的時間也不會太長,達到目的就立刻回來。眾卿家認為如何啊?」

皇上的話已經說的這裡了,雖然下面依然有很多反對的聲音,但嚴柏濤已經搶先跪下,高聲稱頌皇上恩澤浩蕩,體貼將士,天啟能有如此英明國主,實在是百官之幸,萬民之福。見嚴左相跪下了,自然有跟風他的一起跪下,如此又帶倒了一大群牆頭草的官員,剩下的那些強硬的反對派雖然心裡依然不讚同,可此刻若是不說話,好像就是在暗指皇上不是明君了,他們也只好跟著跪下和大家一起三呼萬歲,稱頌皇上聖恩,只等著說完了,再起來勸皇上「三思而後行」,卻沒想到,穆容成根本就沒讓他們平身,直接就下旨道:「如此,就讓禮部商議一下,此次出巡,一切從簡。這事情宜早不宜晚,朕看就三日後動身吧。今日議事就到此,退朝!」說完,他就起身離開了。留下一群還有滿肚子引經據典的話沒說的老臣,跪在那裡鬱悶地朝他的背影喊:「臣等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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