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火!
「對了,有樁好事得和你提一下!」謝慎嚴突然臉上閃過一抹笑容,咬了林熙的耳朵:「你大姐夫最近和鵬二爺走得很近乎。」
林熙聞言一挑眉:「鵬二爺?哪個?你說的該不會是孫二姑娘跟的那個吧?」
「對!就是他,金大將軍的次子。」謝慎嚴說著又低頭給林熙搓腿,林熙眨眨眼:「自打那會子說孫二姑娘回了娘家,又被孫家給送回金家後,就沒在聽到關於她的音信,你這猛的一提,我竟都覺得有恍世之感,哎,也不知這幾年她如何,莊孫兩家如今落敗的,只怕她那日子……」
「她到底是嫁出去的,莊孫兩家拖累不到她多少,只是她沒了靠,又是那個性子,鵬二爺這些年和她早不對付,據說原先府院裡鎮日是鬧的雞飛狗跳,自打宮裡那樣後,沒雞飛狗跳,而是各過各的了,只不過最近那兩房妾侍好像懷了子嗣,似乎又給鬧上了。」
林熙掃他一眼:「連這些你也知道?」
「鵬二爺和我比較親近,他總羨慕我討了你這麼個好妻房,心裡發苦了,就難免要沖我念叨念叨,我最近忙乎自己的事沒大和他像以前那樣湊的勤,而這兩日上,你大姐夫辦事又被權貴壓著,焦頭爛額尋到我了,我點撥了一下解了,只是吃酒時他又和我念叨不少,若不然我怎麼知道他們兩個親近?家丑不可外揚,鵬二爺都念給你大姐夫聽了,擺明了兩人親近的很。」
「康大姐夫嘴上裹蜜,眼角盯人,最是善於人事,他這幾年倒上不下,吃了不少權貴排擠,越發懂得拉人圍人,你這麼由著他。只怕再有個幾年,他也就混脫出來了。」林熙說著眉頭蹙起:「彼時我再想為大姐討個什麼公道,只怕更難了!」
謝慎嚴轉頭看她:「我剛和你說了是好事,你莫不是還沒反應過來吧?」
林熙一愣,眨眼好半天還是沒太懂,謝慎嚴嘆了一口氣:「自打你這出懷後,你便似笨了一般,往日一點就透。現下卻還要我多費口舌了!」說著他又靠她近一些:「孫二姑娘是鵬二爺現下之憂,你大姐夫和他那般近,若想要關系再近一些,你說會如何?」
「和人做一百件好事也及不上做一件壞事!」林熙盯上了謝慎嚴:「難道……
「沒錯,而且這樁壞事還正好解決了這人的憂愁……」謝慎嚴說著伸手刮了一下林熙的鼻頭:「你大姐夫有些頭腦!」
「把柄落手,為我所用……」林熙說著抓了謝慎嚴的胳膊:「這麼說孫二姑娘……」
謝慎嚴伸手按在了她的唇上:「自掃門前雪。」
林熙松了他的胳膊:「我和孫二姑娘並不投緣,因著你,我們兩個就跟斗雞一般,誰也不待見誰,可是想到那麼一個人要被潑了污水。我心頭還是提她有些難過。」她心裡酸楚,因為她知道自己當時是多麼的百口莫辯。多麼的難。
「你要想給你大姐洗清冤屈,只有這個法子。」謝慎嚴輕聲說著,林熙聞言卻是一愣,隨即看向謝慎嚴:「難道這事是你……」
她記得他當年他的言語,更記得他說他是她永遠的靠山,這幾年她一門心思的等著他想法子去查,卻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方式。
「鵬二爺和我訴苦了幾回。他口中的孫二姑娘和你說的大姐有些想象,我介紹他們熟識就是想看看有無機會,等了這近四年。總算看到點眉目了。
林熙聞言莫名的鼻子一酸,伸手扯了他的胳膊:「都是我不好,為難著你,要你去做這等……這等事。」
「傻瓜!」謝慎嚴擁了她:「為政者沒一個干淨的,這點事又算什麼?政客的眼裡只有結果,只有利益,至於途徑,哼!你夫婿我就是個政客,你犯得著說這話嗎?這可是臊我!」
「是,我知道,可鵬二爺畢竟是你的朋友……」
「你以為他對我是摯誠之心?」謝慎嚴嘴角泛起嘲意:「權貴之交乃是利益之交,沒有真心,你沒落難,我是你的兄弟,朋友,等落了難……誰還認識誰?」
林熙抬頭望著謝慎嚴一時不知可以說什麼,只用手輕輕的在他心窩子處蹭啊蹭。
這幾年她管起了整個家,前三年丁憂在家的大伯和五叔沒少旁敲側擊的提點她許多,徐氏更是一心的傳授,她越發的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看似風光,看似繁花似錦,卻恰恰誰都和誰是錦上添花的關系,想要雪中送炭?得了吧,能叫別人不落井下石便是大能耐!因此她也明了謝慎嚴內心的苦─他其實是內心孤獨的一個人,唯有守著她,兩人偎在一起暖。
「哦,對了,朱家那邊回了話,意思著,等到今年恩科過了著再定。」
林熙聞言撇了嘴:「這算盤打的夠精的,恩科過了出榜才定婚事,是貢士了才成,不是貢士便黃?」
謝慎嚴笑了起來:「沒辦法,朱家的女兒一夜貴如珠!」
「噗!」林熙笑著輕捶了謝慎嚴一下:「你也真是,連這話都說,沒你這麼損人的。」
「不是我損,而是事實嘛,自打朱家大女兒雀屏高中得了淑妃之號入宮奉帝,可不是他朱家女兒一夜貴如寶珠了?我和你說,這還是我的面子,要是換了別人,只怕得等殿試出來,捧了狀元去才成!
林熙聞言無奈的搖搖頭:「哎,葉嬤嬤也不知怎麼想的,我前後幫襯著給渝哥兒也相看了不少了,那陳家的,還有何家的,多好啊,可葉嬤嬤卻偏不樂意,我又受了她師恩的,由著她挑揀,卻不想她最後竟看上朱家的小女兒,還得讓你去跑一趟的探探口風。」
「老人家的心思哪裡那麼好猜?以我看,也是葉嬤嬤希望渝哥兒能少走些彎路吧,畢竟他祖上空沒有靠山,葉嬤嬤再大的臉,如今也耗空了,等到她百年之後。還有什麼能助力渝哥兒?倒不如選個當紅的托著!要知道我這大世家靠的是家業傳承,新起之秀大多靠的就是石榴裙!若那淑妃有朝一日混到了莊貴妃的份上,家業當紅就是我們世家不也得客氣著?」
「你說的沒錯。」林熙蹙著眉:「只是這樣府門上出來的女子,只怕嬌縱的很,渝哥兒怕是要惱火些!」
「那倒未必!」謝慎嚴搖頭:「大姐能得一個淑字的封號,必然是教導有方的,老大好,老小也不會差太多。他們這算一代紅,相對好些,你看那景陽侯,還是有些能耐的,只有當紅起來後,家業才出的紈絝……」謝慎嚴說了一半,忽然抬頭向外,隨即眉頭一蹙:「你坐好,我出去看一下!」說著放了林熙的腿腳人往外出。
林熙好奇,趿拉上鞋子。撐身起來,跟著出去。就看到謝慎嚴已經到了院中,張望著遠處,林熙舉目瞧望但見遠處一股子青煙遙遙升起,似是哪裡著了火。
「冬日裡天干物燥的,也不知誰家這麼倒黴!」花媽媽見林熙張望,忙到跟前扶了她,口中念了一句。
「那煙子挺大的。只怕火勢不小呢!」林熙說著昂頭張望,隨即突然感覺肚腹抽著痛了一下,立時呻吟了一聲。花媽媽緊張忙看她一眼:「哥兒又踹你了?」
「好像是,哎呦!」她伸手捂了肚子,此時謝慎嚴聞聲也急忙跑了過來:「怎麼了?」
「沒什麼,疼了一下,不礙事。」林熙說著擺了手,她沒生過孩子,卻聽了七八回,打懷上起,徐氏就跟她分享了四個孩子的生產經驗,而前幾天她也這麼疼過,過後卻又沒事了,便以為又是老生常談,當下扶著花媽媽的胳膊往回走。
結果走了兩步,還沒坐回躺椅上呢,人就忽而一聲痛叫,捂著肚子蹲了下去,謝慎嚴立時上手扶抱於她:「怎樣?可是痛的厲害?」
「我……」林熙的話頓住,繼而低頭看著肚子,然後臉上一紅一面似疼的抽抽兒一面又似羞不能言:「我,我,我尿了!」
花媽媽聞言立刻撩了裙圍往內一探,隨即笑了:「哎呦我的姑娘誒,你那是羊水破了!你這是要生了!」
……
林熙躺在早就收拾出來做產房的燕寢裡,身邊大大小小丫頭圍著她,有的伺候各路東西,有的睜著大眼盯著她,生生弄得她不自在的看向身邊的花媽媽:「穩婆來了嗎?」
花媽媽捉著帕子給她擦汗:「差不多快到了,哎,這火著的,正好是那邊,一堆人圍著救火,許是路上耽擱了些,不過姑娘可別著急上火,老爺已經叫人去請太醫給你壓陣,太太更發話叫把周邊能尋到的穩婆都弄來,保證你呀順順利利的。」
林熙喘了口氣,這會兒是陣痛的當間,她尚能緩緩氣兒。
「姑娘吃點東西吧?這疼還有的受,我替你瞧過了,只過的半個拳,還有一陣子的罪受呢!我是過來人,聽我的,吃上點,這樣才有勁兒,免得生時沒力氣!」
「那,那就吃一點吧!」林熙聽話的應聲,花媽媽立刻招呼丫頭們幫忙,五福便端著燕窩往她口裡送!
「太醫到了!」外面一聲招呼,花媽媽立時就笑了:「聽見沒,太醫到了,姑娘你就安心吧,相信很快穩婆也就到了!」
林熙點點頭,又吃了兩口,此時忽而聽到外面謝慎嚴的言語聲:「熙兒,你別擔心,我在外面,萬事有我!」
林熙聞言鼻子一酸眼淚花子就冒了出來,她用力點了頭,淚就唰的落了下來,花媽媽立時高聲向外招呼:「老爺,奶奶聽見了,正使勁點頭,點的眼淚都下來了呢!」
一時間房裡人都笑了,林熙也不好意思的抬手抹淚,結果剛抹了淚,陣痛又來,當即就哼唧上了!
屋外謝慎嚴聽見林熙又一輪的叫喚立時捏了拳在外轉圈,徐氏見狀咳嗽兩聲湊了上來:「行了別轉了,我生你那會兒足足疼了兩天才把你生出來,你這樣轉,難不成打算轉個兩天?還是去屋裡待著去,等生下來再招呼你吧!」
謝慎嚴搖頭:「不,我就外面等著。」
「天寒地凍的你這是……」
「娘,她在裡面為我受苦,我不過挨凍而已,何況當年您生我時,爹也是在外守著的不是?」謝慎嚴說著看向了一旁也沒安生的安三爺。
安三爺當即笑了:「能不守著嘛,你是我兒子的嘛!」說著聽到屋裡傳來的叫聲,咧嘴一笑:「一晃這二十多年過去了,如今我這是守孫子嘍!」
立時三人相對而笑,謝慎嚴又緊了緊徐氏身上的狐皮斗篷:「娘,您身子不好,就別這裡候著了,回去吧?」
「嗨,還早,我晚點吧!」徐氏說著還往那邊張望,而就在這個時候,四五個穩婆也到了。徐氏當下出言招呼,叫著把穩婆先領到耳房裡仔細洗淨,而後再換上早背下的干淨衣裳入燕寢伺候,以免遇上臍風(新生兒臍帶破傷風)。
幾個穩婆被招呼去忙碌,外面又是沖著內裡喊穩婆到了,叫著安心,此時方姨娘卻急急忙忙帶著一個丫頭跑了進來。
「你可來了,王家穩婆還沒到嗎?」徐氏瞧見立時問話,方姨娘臉色難看:「她來不了了,趕上大火,燒那邊了!」
「啊?」徐氏一愣,隨即擺手:「晦氣!」隨即瞪了她一眼似乎責怪方姨娘說了這岔,然而這一瞪她倒注意到了方姨娘身邊的丫頭,一愣之後忙言:「這不是小穗嘛!你怎麼來了?你這一臉的土灰……」隨即她又看向方姨娘:「王媽媽是挨著曾府的……」
方姨娘使勁點頭:「沒錯!」
此時那丫頭一臉急色:「姨太太,不好了,曾家大火燒起來了,整個胡同出來幫著滅,也,也沒壓住,房屋宅子全燒沒了,太太老爺他們正在胡同口上哭呢!」
「啊?」徐氏聞言身子一晃:「沒燒著人吧?」
「榮爺和寶姨娘還沒出來,火勢太大,大家又沖不進去,太太瘋了似的要進去,要不是下人們攔著只怕要出事,姨太太您快去,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