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動機
萍姨娘聽聞此言爭著往手裡倒粉末的舉動便頓住,下一秒林昌一巴掌就抽到她的臉上:「你這賤人,你做什麼?是你害的我夫人?」
他先前只是聽到章媽媽喊聲本能舉動而已,這會眼看秀萍害人不成自己要吞那粉末便是內心跟燒了把火似的,恨不得大叫一聲洩憤,但他又不是莊明達,能什麼都不管不顧,因而心中氣惱便是給了她一巴掌!
然而這一巴掌下去,他還以為秀萍得哭鬧什麼的,可沒成想,秀萍只是扭了下頭,隨即一把推開他,人更瘋了一樣的往外跑!
章媽媽和林昌都是攆她,攆到門口,林昌又轉身回去看陳氏,這會兒他已經明白誰才是自己離不開的人,倒也知道疼著掛著陳氏了。
章媽媽追在秀萍身後,只可惜年紀大了,腿腳沒那麼利索,秀萍又跟瘋了一樣,但見兩人身影在院子裡穿過,那秀萍直接撲到了管事身上:「我兒子怎麼了?怎麼了?」
她的聲音嘶吼見破,雙眼圓睜如鬼,嚇得那管事直哆嗦,話都說不抻了:「二,二,二,二爺他,他肚子疼,人,倒了!」
此時章媽媽總算追到了跟前,伸手才抓上秀萍的胳膊,秀萍便是一甩臂膀人就往長佩的院落裡沖,口裡更是急急地連哭帶喊:「兒子,你別嚇我啊,你千萬別嚇我啊,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叫娘走的都不放心啊……」
她哭嚎著沖,身後一堆人跟著追,秀萍沖進二爺院子裡時,就看到二奶奶紀氏一臉急色的拽著那位楊郎中:「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秀萍沖上去一把扯了紀氏:「我兒子怎麼了?」
紀氏一轉頭看到萍姨娘那頭發散亂臉色漲紅要吃人的樣子,嚇的一甩手:「你兒子誰啊!」
長佩乃庶出,養在陳氏膝下,陳氏便是他的母親,他見著生母秀萍也只能喊著姨娘,而秀萍本身是陳氏身邊的陪嫁。並非什麼別家納進來的,如今她又被陳氏疏遠著不曾親近,紀氏進門兩月就已摸的清楚,這一年半載的除了進門時和萍姨娘有一杯茶的禮數,再就沒親近過,如今被她這麼一扯,又聽人家直聲問著我兒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不但甩手更是一句話甩了出去!
甩完後才意識到這話有些傷人,但話已經出口,再一尋思也是道理,想她堂堂紀家千金,要不是父親為了巴結上權貴硬給她定了這門親,她至於嫁一個庶出的嗎?再思及昨日受的罪,當下心中憋下了的怒就沖了出來,便沖著萍姨娘昂了頭:「萍姨娘,您好歹也是府裡老人了,怎麼能沒個規矩。長佩是您生的沒錯,但不是你的兒子。是你的二少爺,稱兒的得是太太,是我婆母!」
秀萍這個時候哪裡有心情陪著她言語,憤恨的一把推搡了紀氏,紀氏站不穩立時摔在了地上,而秀萍則沖進了屋裡去:「兒啊,長佩。我的兒啊!」
長佩躺在屋內床上,人閉目不言,而他身上衣服穿的很少。露出來的臂膀,小腿以及腳板上都扎著針。
秀萍一見這樣子便嚇的心口惴惴,立時蹲在床邊動手拍著長佩的臉:「兒啊,你快醒醒,你這是怎麼了啊?你好好地怎麼成了這樣?」
她拍了半天,長佩也不曾醒,秀萍嚇的面色青白,而此時內室的門簾子一挑,林熙帶著兩個僕婦一臉冷色的走了出來。
「是你?你怎麼在這裡?」秀萍大聲質問,隨即一看長佩,再看林熙:「是你,是你害得他成這樣?」說著人往前沖,兩個僕婦立時上前將她給抓住按在了地上。
林熙冷眼瞧著她:「萍姨娘,你這話說的我不懂了,我只是把從碩人居裡翻出來的棗紅豆沙糕帶了過來,二哥最是貪嘴的,適才我沒攔住叫他吃了兩塊而已。」
「什麼?」秀萍瞪了眼,隨即大喊:「來人啊,救命啊,快給二少爺灌綠豆水啊,快給二少爺催吐啊!」
林熙聞言大喝:「胡喊什麼?什麼救命?我只是把吃的給了二哥而已,哪裡需要什麼救命了?」
秀萍眼看無人進來,急得言語:「那棗泥豆沙包裡有毒,你快救他啊,再耽擱下去,他就不成了!」
林熙不為所動:「你說有毒就有毒?那是我從我碩人居裡翻出來的吃食,你這話不是給我扣屎盆子嗎?」
秀萍一看林熙擺明了要她的兒子死於無人救治,激動的大喊:「夠了,你用不著拉人賠命,你娘又沒死,就算死了,我賠命給她就是,你拖上我兒子做什麼?他是無辜的啊!」
林熙望著她:「你這話難不成我娘不是無辜的,她虧了你什麼,要你如此下毒手?她連自己的男人都分給了最信任的你,可你呢,卻下毒加害!」
秀萍瞪著眼:「她無辜?她若無辜,就不會給我兒尋那麼一個潑婦做妻,就不會弄個什麼大戶千金壓得我兒抬不起頭!我兒是庶出可也不至於在家看著全府上下的臉色,他活的窩囊啊!」
林熙聞言無語:「萍姨娘,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別人家求著給兒子找個嫡出的都搭不上,我爹娘費心為他尋下一門好親倒錯了嗎?你怪我二嫂潑辣,可若是我二嫂不緊著他,他如今能有機會參加春闈嗎?只怕去年秋闈就無中了吧!」
萍姨娘扭了頭:「少和我說那些,那是我兒自己用功!」
林熙沉默不語,萍姨娘見她不言語了,立時瞧望著她,但見她冷冷的看著自己,便反應過來不對,急忙言語:「我,我錯了,我不該害人,我不該下毒,我拿命換我兒子行不行,求你快叫人進來救他!」
林熙搖搖腦袋:「你沒有說真話,這不是你真正加害我母親的答案。」
她一直有注意秀萍的表情,她的這些言語抱怨也是真的,眼角眉梢也透著怒意,她相信這些都讓秀萍厭惡不滿,甚至憤恨過,但是……她沒看到殺意。她沒有看到她眼角的張大,她明白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什麼真話,你到底想要我說什麼?」秀萍大聲喊著,林熙望著她:「你兒子就躺在那裡,生和死不再我,在你,我只想聽實話!」
秀萍轉頭看著長佩一動不動,哽咽幾下後。抬頭盯著林熙,她的眼角張大,全然充滿了殺意:「你要知道真相是吧?好,我告訴你,我殺不了你,我殺你娘總可以吧?六姑娘好好地怎麼會死?陪葬殉情,我呸!她對她男人沒有半點感情,怎麼可能陪葬,在你謝府上才待了幾天人就死了,不是你害死她的又是誰?」
「你果然和她有瓜葛。只是我不懂,你為什麼那麼關心六姑娘!」
「關心。我當然關心,因為我是她的姨媽!」秀萍激動的言語著:「香珍是我的姐姐,她也是王家的女兒,我們王家人命苦,命苦啊!」她喊叫著開始動手甩著僕婦的鉗制:「你救他,我都說了,你快救我兒!」
「不。你不說清楚我不救!」林熙昂著頭一臉的漠色。
秀萍瞪著眼:「他耽誤不得啊,你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林熙眨眨眼:「我娘耽誤了一個時辰都救回來了。只要你不耽誤時間的話,應該也救的回來。」
秀萍瞪著她,眼淚流淌:「你到底還要知道什麼?」
「六姑娘死了那麼多天,你為什麼早不發作,而要這個時候動手?」林熙盯著她的雙眼質問,秀萍聞言立時咬牙言語:「因為我昨天才知道,其實,其實林家才是……」
秀萍話正說了一半,此時外面卻是一聲女子的尖叫:「啊!血,血!」
秀萍聞聲愣住,林熙則急忙跑到了門口去,但見此時楊郎中站在紀氏的跟前捏著她的脈象,而紀氏則是嚇的臉色發白,她呆滯般的站在那裡,裙面間正隱隱見紅。
「這是怎麼了?」林熙立刻湊了上去,紀氏望著她一字都說不出來,而旁邊的郎中卻言:「奶奶,二少奶奶她滑胎了!」
「滑胎?」林熙聞言大驚:「你……」她話還沒說完,紀氏已經抓了郎中的手:「我那滑胎?我有孕?」
「是,按著你的脈象應該將近兩個月的樣子,滑脈尚存,但是剛才你那一摔,已經見紅,又是這早的日子,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只能開一方給你落個干淨,免叫日後難。」郎中倒是實在,有什麼說什麼,可紀氏一聽這話,豈能穩住?她本就是烈性,一聽是那一摔害她滑胎,便瘋了似的沖進屋中,即便看到萍姨娘被僕婦制住,也沒反應,上前就是給了秀萍一個巴掌,繼而扯著她的衣領:「你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秀萍實在在屋裡已經聽到外面的聲音,因為也知道自己那一推害她失去了什麼,所以紀氏怎麼打她怎麼拽她,她都沒有反應,直到紀氏被林熙帶人扯開硬架著出去叫郎中給趕緊處理後,才忽而哭號起來:「兒啊,娘對不起你啊,娘把你生在了林家,娘把你留在了害了我們王家之人的府中,如今不但害得你命在旦夕更害得你失去了孩子,娘,娘對不起你,娘這就死了來賠了你這孩兒!」
她哭號著再次掙扎起來,可僕婦見狀她掙脫不掉,而此時林熙已經折了回來,看到她如此,直接走到了長佩的床邊伸手扯了他身上的銀針。
「你干什麼?你要救我兒!」秀萍大喝,林熙轉頭望著他:「你能毒心加害,我卻不是你這種人,你兒子沒事,我只是給他喝下了一碗下了迷藥的湯汁而已,他這會睡的好著呢!不會有性命之危!」
秀萍聞言愣住,有些懷疑似的看向長佩,林熙避讓開來沖著兩個僕婦一擺手,她們便松了手,秀萍立時沖了過去,抱著長佩又拍又抱的看了半晌,再發現他的確沒有呼吸急促臉色見情後,這才頹然的坐到了地上,好半天才轉頭看向了林熙:「你詐我?」
「對,不詐你,怎知你為何有加害之心?畢竟我母親待你不薄。」
「她做小姐時,是待我不薄,可後來不也疏遠了?」
「那是因為我告訴她,你攛掇著我四姐和我離心。」林熙聲音不大,秀萍聽著卻似雷打在心上,她盯著林熙瞧望了好一陣才喃喃言語:「原來我是錯漏在了這裡。」
「我一直不懂你明明是我娘最信任的人為何卻背叛她,原來你是和珍姨娘蛇鼠一窩。」
「不!」秀萍瞪著林熙:「這不是蛇鼠一窩,而是我們團結一心!我王家當年遭逢變故,我和姐姐從千金小姐變成了罰沒的丫鬟,我們失散我們分開,我本以為王家只剩下我一個,我也真心伺候在你母親跟前,和她一心,後來,後來我隨著你母親到了林府,伺候許久後成了通房還給他生了兒子,就此抬了姨娘,我以為這就是我以後的日子,豈料珍姨娘生產之時,我來幫忙,才留意到她腰上的胎記,後來借機問話,才曉得她是王家罰沒的女眷,是我的姐姐霖兒!」
「於是你們就勾搭在一處,你偷偷助力她算計我母親是嗎?可是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不過是妾侍罷了,一輩子都扶不了正的,算計我母親做什麼?尤其我母親可是你落難時真心把你當姐妹待的啊!」
林熙的話也許觸及到了秀萍的心底,她抱著腦袋搖頭:「我也不想對你娘不好,可是怪就怪她嫁誰不好嫁到了林家,我起初算計她,是因為我姐姐手裡需要錢銀去疏通去打點才能查出當年,到底是誰害得我王家被污,至於後來,也是因為想要姐姐更加得寵,而昨天,長佩與紀氏吵嘴,太太老太太都動了怒,罰他跪祠堂,我心疼不過,就想去老太太那裡求個開恩,可我一個姨娘哪有資格說見求見?便趁著大家給她收拾東西去莊子上時,溜進了院子,誰料我還沒進屋,就在門口聽到太太在打聽我姐姐的出身,還問及王家的事,於是我才知道,原來,林家才是害我王家家破人亡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