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番外 ...

　　李瑞在D市事業剛起步的時候，每天的零用錢是程葉負責給的。

　　程葉瞧著李瑞租了那麼大一層寫字樓，對李瑞的經濟很是擔憂，尤其是摸著他外套口袋空空蕩蕩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放上幾十塊錢。

　　李瑞對此很得意，甚至有時候故意拿這個去刺激公司裏一幫的單身漢，帶著一種隱隱炫耀的語氣跟他們道："哎，今兒程葉就給了我十塊錢零用，黃毛你去樓下跑一趟，瞧著買個能抽的牌子吧！"

　　黃毛捂著胸口就出去了，他很鬱悶。黃毛同志至今單身，他雖然瞧過秀甜蜜的人，但是也經不住頂頭上司這麼沒節操沒下限的天天秀甜蜜……他有的時候在想，要不要去告密。比如告訴程葉，他家老大這層寫字樓其實是買的不是租的，再比如，他家老大卡裏的錢換成現鈔都能碼張雙人床讓人躺在上面打滾。

　　黃毛認真思考著，最後還是把這個想法再一次的壓了下去，順便買了一盒"十塊錢"的細梗兒十二釵。李瑞老大最近被程葉要求戒煙，換了以前勁兒大的，即便抽也只抽一點嘗嘗味道。

　　李瑞今天心情不錯，中途接到傢俱公司的電話，他訂做的籐椅已經運來了，正等著房主開門搬進去呢。李瑞瞧著公司沒什麼事情，叼著煙就回去了，自己當老闆就這一點好，時間比較自由。

　　定制的那把籐椅是仿著程奶奶以前常坐的弄的，李瑞給擺在陽臺那邊，陽光撒上來照在上面有一種懷舊的感覺，像是回到以前那個時候。程葉當初收拾老房子，家裏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留下，只是把程奶奶以前喜歡的那個藤編的躺椅收起來了。這麼多年，椅子單擺著也散了架。程葉心裏還是念著奶奶的，每次瞧見那把老籐椅，總能記起以前的事兒，籐椅壞了，心裏難免有些遺憾。李瑞心疼他，就準備了這把椅子讓程葉有個念想。

　　李瑞親自把椅子擦乾淨，琢磨著程葉一進門瞧見它的模樣，自己先呵呵笑起來。

　　左等右等也沒見程葉回來，李瑞有些著急了，直接給程葉打了個電話過去。電話那邊聲音嘈雜，半天才聽見程葉喂了一聲，"瑞哥？我在外面帶學生實踐……出了點事兒，今天可能得晚點回去。"

　　李瑞心裏咯噔一下，就聽見程葉那句"出了點事"，這是出什麼事兒了啊？！

　　"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李瑞也坐不住了，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喂，程葉你聽的見嗎？你把你現在的位置告訴我，我這就過去。"

　　那邊似乎有人嚷嚷起來了，聽著像是要打起來一樣，李瑞又喊了程葉一聲，生怕他吃悶虧，"程葉你說話啊，在哪兒呢這是！"

　　程葉像是在勸那邊的人，好半天才顧得上跟李瑞說上一句，把自己的位置告訴他，"西街，古玩城這邊……"

　　李瑞立刻就趕過去了，到了的時候，那邊路口已經停了好幾輛警車，圍了不少的人。

　　"我跟你們說，哼，就算是叫人也沒用！你們就得賠錢……"店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大概是老闆，還在那邊嘴硬，拽著一個學生不放手。"叫員警了不起了啊，你們不報警，我還要報警呢！哪個學校的學生這麼沒素質，打壞了人家店裏的東西就想走？"

　　旁邊站著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孩，都是挺無奈的表情。程葉也在他們中間，還在試圖跟店主交涉，"您這東西確實不值兩萬塊，而且上面本來就有裂紋……"

　　"誰說上頭有裂紋了，啊？這是你們學生給碰下去的，都摔成這麼零碎了，現在還想毀我店裏的名譽！"店主紅著臉梗著脖子嚷嚷，"你也別說了，快叫你們老師出來！"

　　程葉有些窘迫，還沒等介面，後面一個學生就撲哧一聲樂了，指著程葉告訴店老闆，"老闆，這就是我們老師！"

　　老闆不信，但是也不再跟程葉吵了，只抓著碰壞東西的學生不肯放他走。

　　李瑞不放心程葉，一步邁過去站在程葉旁邊低聲向他詢問情況。程葉這幾年接觸的古玩玉石不少，但是這次因為是帶學生來，也就沒去那種老店，只在附近轉了轉。偏偏就是新開的這家店鋪，壞了做生意的規矩，玩起了"碰瓷"這一套。

　　李瑞掏手機準備打電話，程葉攔了他一下，道："瑞哥，別了，已經報警了，能處理好。"

　　程葉旁邊一個模樣漂亮的男學生正在跟員警說話，"……那塊玉上面有黏答答的東西，引來幾隻螞蟻，我那同學吧個子高但是膽子小，最怕蟲子，瞧見嚇了一跳，一失手就給摔了。"

　　小員警認真做著記錄，幾乎是那學生說一句記一句。

　　"這真不怪我們，您看，這玉上抹的東西也怪膈應人的，這算是店方敲詐還是勒索？您再給記一下，我對這些研究也不透徹，說不太清楚。"男學生指了指店主，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瞧著對方，挑眉道。"這位老闆之前沖我們罵了幾句，這就算了，但是他一直抓著我同學的手不放，還差點動手打人……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小員警認真想了下，"是，我們一定好好處理。"

　　旁邊一個西裝的年輕人在接電話，一會就把手機遞給了那個男學生，輕聲說了一句什麼，模糊只聽到一個白字。

　　男學生接過電話，語氣裏帶著慣有的懶洋洋語調，"喂，白斌？嗯，沒事，差不多處理好了，你別過來了……董飛在這呢，你還怕我被別人欺負啊。"

　　旁邊穿西裝的金牌秘書咳了一聲，他覺得丁浩已經超越了維權，開始欺負別人了。

　　店老闆雷聲大雨點小，其實他瞧見員警來也是緊張的，不過是仗著對方是學生好欺負，這會兒瞧見對方陸續來了幾個主事兒的，也有點怕了。老闆吞了吞口水，道："其實，賠個本錢就足夠了……"

　　員警記錄好丁浩說的，正好聽見老闆這一句，順口問道："本錢是多少？"

　　老闆瞧了瞧砸壞東西的學生，隨口報了一個低價，想讓他們趕緊走，"兩百吧，給兩百塊錢這事兒就算了。"

　　丁浩扭頭去瞧小員警，一臉凝重的控訴道："這算不算商業欺詐？剛才他可還標價兩萬呢，您一來他就變兩百了……"

　　小員警臉都紅了，忙擺手道："沒沒，同志，這跟我沒關係啊！"現在查風紀問題可嚴重著呢，他可跟這古玩店的老闆沒交情。

　　董飛在旁邊幫小員警解了圍，道："我覺得有必要對這種店鋪進行停業整改。"

　　小員警捏著筆使勁點頭，他不敢說話了，生怕一開口又把自己扯進去。古玩城發生這樣的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回碰著個硬釘子，整改一下也算好事一樁。

　　事情處理完畢，學生們也沒心情繼續逛下去，程葉又帶著他們回了學校。李瑞這次寸步不離，跟在程葉後面把學生們送回去，臨走的時候那位叫董飛的秘書還過來跟李瑞打了聲招呼，李瑞也記起來了，這是市辦公廳來的新人，據說跟上面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李先生，上次白局還提起過您，您可是為市里的稅收做了不少的貢獻。"董飛跟李瑞客套了一下，又瞧了他旁邊的程葉，也主動開了口。"丁浩在學校裏也多麻煩程老師照顧了。"

　　程葉不太會打官腔，也就實話實說了，"沒沒，我不是丁浩他們班的老師，他們老師請了病假，我是來代課的……"

　　丁浩在一邊樂了，明明長了一張漂亮的臉，一笑就帶出了幾分狡黠，"程老師您別緊張，董飛跟誰都那麼客氣著說話，聽多了就習慣了。"說完又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那個老師啊，今天這堂'鑒賞課'我們算過了吧？期末考試給我們打高點分唄。"

　　程葉笑笑，竟然還真的點了頭，"嗯。"

　　李瑞想帶著程葉回去顯擺一下新運來的籐椅，但是偏偏事情不如人願，剛開始往家走程葉的手機就響了。

　　打電話來的是胡楊，李瑞隔著老遠就能聽出那酸兮兮的語調，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禮拜六？抱歉啊胡楊，這個禮拜六我要出去……對，之前的比賽成績下來了，我過去領獎。"

　　李瑞豎起耳朵來聽著，程葉禮拜六出去領獎的事兒他是知道的，而且他還全程陪同呢。胡楊這小子也忒不長眼了，平時因為玉料的事兒打電話他也就忍了，現在竟然還約到休息日來了！這人眼睛長到後腦勺上去了啊，沒瞧見別人兩口子需要私人空間麼！

　　胡楊自然聽不到李瑞的心聲，說了半天祝賀的話才掛了電話。李瑞這邊一肚子牢騷，又不好跟程葉說，憋著火開車。程葉這邊掛了電話，李瑞的手機也響了，李瑞瞅了一眼名字立刻接了，"喂，黃毛！不是跟你說了嗎，下班時間別找我談公事，這誰不得休息生活啊，公私能混在一起嗎，工作的事兒再忙，它能帶到家裏來嗎……"

　　程葉歪頭看著李瑞。

　　李瑞咳了一聲，這才讓黃毛說話，"好了，你找我什麼事？"

　　黃毛那邊被教訓的一臉血，好半天才說出話來，"聽說姓楊的孫子回來了，可能還惦記著這邊的碼頭，不過D市這邊的幾個老傢伙都沒動彈，估計他也折騰不起來。瑞哥我們要不要派人盯著他？"

　　"不用，他以前得罪的人可不少，輪不到咱們出手。"顧忌程葉在，李瑞隨口應付了黃毛幾句就掛了，外面的事兒太亂，他很少讓程葉知道這些。

　　"哪個姓楊的？之前跟瑞哥搶生意的人嗎？"程葉瞧著李瑞臉色不好，試著跟他聊天，不過這一句話就戳到李瑞心裏最不高興的一處。

　　"姓胡的姓楊的我都不喜歡！"李瑞這分明是話裏有話，說出來的時候醋味十足。

　　外面天色有點晚了，隔著深色的車玻璃瞧不太清楚，就是離著老遠閃爍著數字的紅燈倒是還能看見，周圍還有等著急了的，堵車堵得心煩，一個勁兒的按喇叭。

　　李瑞的眉頭也慢慢擰起來了，他原本還想著，多少能讓程葉瞧見"落日餘暉下的一張懷舊的老籐椅"呢，現在好了，天都黑漆漆的了，進門什麼也看不到了。

　　正心煩意亂，旁邊的人有了點小動作，趁著紅燈亮的時候湊過來親了司機一口。

　　貼在唇上的是相同的軟綿，一碰著就不捨得放開，李瑞伸出舌頭去舔了一口，也只嘗了一口就被躲開了。

　　副駕駛座上的人歪著頭看他，"瑞哥別生氣了，下次我不把工作帶回家，不在家寫教案。"想了想，又笑了，"其實黃毛也挺可憐，下次瑞哥就直接告訴我吧，別罵他了。"

　　李瑞一本正經的開車，還在那嘴硬，"他哪兒可憐了，我那是教育他合理安排工作時間。還有你啊，程葉，你帶教案回來寫也不是不行，就是胡楊那電話接的也太勤快了吧？成天打騷擾電話，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程葉沒說話，聽李瑞嘀嘀咕咕的抱怨，覺得還挺有趣。大概生活就是這樣的吧，兩個人過日子，會吵架，會抱怨，但是幸福的一塌糊塗。

　　晚上回到家裏，雖然沒有了"落日餘暉"，但是在橙黃溫暖的燈光照耀下，那把老籐椅還是讓程葉狠狠的驚喜了一把。連帶著李瑞也趁機得到了許多福利，晚上痛痛快快的當了一把爺們兒，把程葉欺負的忍不住求饒。程葉這幾年已經很少直接求饒了，這次大概是被折騰的厲害，完事兒之後還覺得不好意思，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李瑞是個粗人，但是也疼媳婦啊，瞧見程葉在那半天不肯出來，也不動彈的，當下也急了。

　　"程葉，怎麼了？"李瑞伸手去抱他，掀開被子就去掰開人家的大腿，一邊低頭仔細瞧了，一邊還念叨。"不能吧，除了頭一回，我沒讓你出過血啊……"

　　底下的人被欺負的急眼了，狠狠的給了他一爪子，小聲音都帶了沙啞的顫抖，"瑞哥你……你混蛋，嗚！"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程葉。李瑞頂著臉上幾道血印子，默默在心裏安慰自己，明兒去公司的時候，就告訴黃毛他們程葉在家養了只貓好了。

　　過日子，誰家又沒有個磕磕絆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