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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笑長空》第28章
第二十八話 恩,消失的紋身

  聽到公孫那句“天意如此”,展昭和白玉堂都愣住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尷尬地收回了視線。

  “怎么了?”公孫見兩人樣子挺有趣的,就問,“你倆抽中什么簽了?”

  “沒……”展昭搖搖頭,趕緊轉移話題,“對了公孫,你剛剛說你找到什么線索了?”

  “哦!”公孫想起了正事,道,“你們來看,我在羅長豐的身上發現了些東西。”

  展昭和白玉堂湊過去看。

  “怎么會這樣?”白玉堂不解地看著羅長豐的胸口,就見他胸口并沒有什么蛇鷹的標志。

  “不對勁啊!”展昭搖頭連連,“應該有一個蛇鷹標志才是吧?他兩個兒子不是親口說他是蛇鷹教的么?”

  “還有。”公孫指著羅長豐的肩頸一帶,道,“你們看見沒?”

  展昭和白玉堂湊過去,就見羅長豐的脖頸上有一個很細小很細小的血孔,真的是非常非常小,如果公孫不指出來,他們根本不會注意。

  “這是什么?”白玉堂細看了一下,“像是牛毛針刺中造成的。”

  公孫點點頭,“的確是牛毛針,而且還淬了劇毒的,我正想問你們呢,這江湖上,有哪個門派是用牛毛針比較厲害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地方——莫華宮。

  “莫華宮的確是以善用暗器而出名的。”展昭摸著下巴想了想,道,“他們善用的暗器名錄里面,有牛毛針這一項。”

  公孫點點頭,“又跟莫華宮沾上邊了啊。”

  “先生。”白玉堂有些不解地問,“這羅長豐的胸口是本來就沒有蛇鷹標志呢,還是讓人給弄掉了?”

  展昭也點頭,表示他也很好奇。

  公孫看了看門外,對兩人勾了勾手指。展昭和白玉堂趕緊湊過去,就見公孫從藥箱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又拿出了一塊小帕子,蘸著瓶子里的藥水在羅長豐的胸口輕輕地擦了擦……

  片刻之后,展昭和白玉堂都睜大了眼睛,就見羅長豐的胸口出現了一大塊白色的痕跡,是蛇鷹形狀的。

  “是讓人擦掉的?”展昭皺眉,“先生,這羅長豐的尸體抬進了樞密院之后就沒有被人弄出去過,也就是說……”

  公孫點點頭,用一塊干凈的帕子將剛剛涂上去的藥水都擦掉,羅長豐胸口的痕跡又隱下去了。

  “樞密院里有蛇鷹教的人?”白玉堂看展昭,“這可了不得了。”

  “對啊。”想了想,展昭又問公孫,“先生,你剛剛說有牛毛針的針眼,是不是羅長豐是被牛毛針上的毒給毒死的?”

  公孫點點頭,道,“不過,牛毛針其實是羅長豐一早就中了的,但是毒發卻是在他喝酒的時候。

  “就是因為中了這牛毛針,所以喝了酒才會中毒的吧。”白玉堂道,“這間隔的時間肯定不會很久……貓兒,知道那碭山弟子干嘛莫名其妙找你來尋仇了吧?”

  展昭點點頭,“明白了,我們在外面打起來了,羅長豐必然會來出來看的,然后這個時候趁亂將牛毛針射向他……神不知鬼不覺。”

  “篤篤篤……”幾人正討論案情呢,就聽門外有人敲門,傳來了登杰的聲音,“公孫先生,不知道尸體驗得怎么樣了?”

  公孫回答,“哦,已經好了。”

  話音一落,登杰就推門進來了,對白玉堂和展昭微微一禮,隨后雙眼瞟了羅長豐的尸體一眼,見敞開的胸口上還是干干凈凈的,他也似乎是松了口氣。隨后,登杰對幾人笑了笑,道,“還真是辛苦三位了……這羅長豐我們原本以為他是蛇鷹教的人,沒想到竟然不是,真是可惜了。”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問,“那羅氏兩兄弟呢?可以讓我們審問他們么?”

  “當然!”登杰帶著幾人出了仵作房,到了樞密院的大牢門前。

  公孫也跟著眾人一起去,到大牢門口的時候,登杰回頭看了看公孫,道,“呃……先生也要進去么?”

  公孫微微一愣,問,“為什么我不能進去?”

  “哦……不是的!”登杰擺了擺手,道,“恕我直言,樞密院的大牢,可不似開封府的大牢,那些罪大惡極罪無可恕的大惡人都關在這里面呢,地牢里的犯人人數也太多……先生是個文人,我怕您會不習慣。”

  “不要緊。”公孫微微笑了笑,道,“登統領多慮了。”

  登杰點點頭,這時,有牢頭走了出來,給登杰行禮,“登統領。”

  登杰給他介紹道,“這幾位是開封府來的,我們來審問羅氏兩兄弟。”

  牢頭看了看展昭白玉堂和公孫三人,哭喪著臉無奈地看登杰,“登統領,您怎么帶這么幾個好看的進去啊?!里頭那些個惡鬼又該嚎了,我看還是我幫你們把人帶出來吧。”

  “呃……”登杰看展昭和公孫,“要不然把那兩兄弟帶出來?”

  展昭搖搖頭,道,“不用,我們進大牢審問吧。”

  “對啊。”白玉堂也道,“順便參觀一下傳說中的樞密院大牢是什么樣子的。”

  登杰笑了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帶著眾人進了大牢里頭。

  幾人一字排開往里走,下了臺階就到了樞密院的地下牢房里。

  剛進去白玉堂就后悔了,他不怕別的,就怕臟,這大牢里頭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郁悶得他真想立刻出去找個瀑布好好沖一下,把衣服燒了然后點上十幾爐子熏香把這味道熏掉。

  展昭自然知道白玉堂的脾性,看著他全身不自在的樣子忍笑往前走。

  白玉堂是真想出去,不過見公孫都忍了,這么走了可不叫人笑話么,所以只好也跟著往里走。

  幾人的順序是,登杰走在最前面,展昭其后,白玉堂讓公孫走在他和展昭中間,他墊后,而那個牢頭就拿著刀走在最后面,時不時地吆喝幾句,示意那些犯人都老實些。

  等到了樞密院大牢的里頭,眾人才感覺到登杰剛剛的話說得一點都不夸張,這里的犯人跟開封府衙的犯人實在差別太大了。換句話說,開封府的犯人大概是這天下最好過的犯人了,因為重犯都讓包大人當堂就鍘了,其他關進來的,都是知道自己只要好好改過,隨時都能被放出去的。但是這里的卻不一樣,這里關著的都是些永遠無法放出去的人,而且還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死。

  那些重犯們大多數彪悍異常,腳上拷著笨重的腳鐐,一個個看見有人進來了,都睜大了眼睛湊了上來好奇地看著,但是看到牢頭跟在旁邊,也都不怎么敢做聲了。

  越往里走,關著的就越是厲害的犯人,正往里走著,就聽有一個單獨一個人關在牢房里的大個子粗聲粗氣地道,“呵呵……這年頭男人都長那么好看啦。”

  展昭看了一眼那人,微微一愣,回頭看白玉堂,就見白玉堂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這大個子的個頭可不是一般的大,簡直就是一個巨人,只見他身高在兩丈開外,膘肥體壯,胳膊看起來比公孫整個人還粗,一張臉上全是橫肉,看起來憨傻憨傻的,兩只耳朵特別的大,戴著一副大耳環一直垂到胸口,頭發棕紅色,打著卷兒豎著,亂糟糟的。

  “他是滄野狂狼羅廷肖?”白玉堂有些吃驚地問。

  “哈哈哈……”聽到白玉堂的話,那個大個子突然仰天狂笑了起來,聲音震得整個大牢的房頂都開始往下掉灰,眾人只覺得整個地面都在不斷地抖動。

  “沒想到還有中原人能認得我啊。”羅廷肖點點頭,伸出搟面杖粗的手指頭指著白玉堂,道,“我也知道你……你叫白玉堂,對不對?”

  白玉堂挑挑眉。

  羅廷肖嘿嘿地傻笑了兩聲,“我聽我兄弟提起過,他因為說了你一聲漂亮,讓你給削掉了兩只耳朵,是吧?”

  展昭望天想了想,好像是有這茬兒,就問,“你兄弟是滄野狂熊羅廷毅吧?”

  “嗯。”羅廷肖轉臉看展昭,“啊……我也知道你,你是御貓展昭。”

  展昭點點頭,問,“你干什么了?給人從西域抓來。”

  羅廷肖看了看手上的巨型鐐銬,對展昭和白玉堂笑了笑,道,“我可是讓人給冤枉了……我們兄弟都不干壞事的……不過么,憑他們也抓不住我!娘的,都是暗算我。”

  登杰冷冷看了羅廷肖一眼,“你少啰嗦,殺人放火還不算重罪么?而且殺的還是我禁軍的人,等著秋后問斬吧!”

  羅廷肖不屑地撇撇嘴,嘆氣,“唉……可惜我兄弟找不到我……”說到這里,羅廷肖突然低下頭來仔細地端詳白玉堂,笑呵呵地道,“別說,我兄弟兩個耳朵掉得還真不冤枉,真是好看。”話音剛落,就看寒光一閃……羅廷肖還沒弄明白咋回事呢,突然就看到一樣東西落到了地上,低頭一看……是自個人的耳朵。

  “哎呦……”羅廷肖捂著耳朵,“呯”的一聲巨響,摔在了地上。

  其他好些犯人都開始大笑,登杰皺眉,看白玉堂,白玉堂挑挑眉,“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登杰無奈,只好帶著兩人繼續往前走。

  奇怪的是,那羅廷肖摔在了地上,卻還是呵呵呵地笑個不停,好像有什么特別高興的事情。

  展昭瞇著眼睛略有不解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也看了他一眼,對他眨眨眼。

  展昭搖搖頭,不多說什么,繼續往前走。

  很快,幾人到了關押羅氏兄弟的牢房前面。兩人沒有戴什么鐐銬,看起來也沒有受什么刑罰。

  兩人蔫頭耷腦地坐在牢房里發呆,見幾人來了,羅氏兄弟霍地站起來,對展昭喊,“展大人,我們冤枉啊,冤枉啊!快救我們出去,我們跟蛇鷹教一點關系都沒有啊。”邊喊,羅氏兄弟敞開自己的衣裳給眾人看,“我們不是啊!”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回頭看公孫。

  公孫對幾人點點頭——跟羅長豐一樣,是被處理掉紋身了。

  展昭皺眉,有些無奈地看白玉堂——這招高明啊,這會兒完全沒辦法問了。

  白玉堂歪了一下嘴角——問是沒法問了,不過那登杰就不打自招了。

  “既然已經證明羅氏一門跟蛇鷹教沒有關系,我們就將人轉交給開封府……”登杰的話沒說完,就見白玉堂猛然抬手一擺,道,“不用了。”

  登杰一愣,展昭也一愣,看白玉堂,就聽白玉堂道,“直接放了吧。”

  公孫想了想,也點頭,對展昭道,“這樣也好,既然已經查清楚了沒有嫌疑,就直接放了吧。”

  展昭似乎還想說什么,就被白玉堂拽了一把,道,“走了貓兒,登統領會處理的,這一身味兒,回去好好洗洗!”說完,拉著展昭走了。

  路過羅廷肖牢房前時,就見羅廷肖坐在那里,牢頭正在給他包扎掉了耳朵的傷口。那羅廷肖見白玉堂他們經過,還嘿嘿地笑,“美人,慢走。”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都搖搖頭,哭笑不得地走了。

  眾人出了樞密院,往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白玉堂一直嗅自己的身上,怎么聞怎么覺得有味道。

  展昭本來跟他并排走的,似乎有心事,然后越想越覺得別扭,抬腳,毫無理由地踹了白玉堂一腳,就見他白色的衣服下擺上面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腳印,展昭才覺得高興了些。

  “貓兒……你干嘛?”白玉堂轉臉吃驚地看他。

  “讓你自作主張!”展昭狠狠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挑挑眉,“我說你還真是貓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我那是幫你!”

  展昭自然是知道的,羅長豐金盆洗手的事情,因為他在門口跟碭山眾弟子打了一架,然后羅長豐又無故死了,江湖人對此都有些說辭。幸好后來羅氏兄弟是被樞密院抓走的,江湖人才沒能將罪名按在展昭身上。如果這次羅氏兄弟是被樞密院抓走,卻是被從開封府放出來,那展昭無疑會成為眾矢之的,白玉堂是向著他,才不讓開封府接收這兩兄弟的。這一點,展昭自然比誰都明白,不過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讓展昭越發覺得不甘心起來,這死耗子!

  “對了,你干嘛幫那羅廷肖啊?”展昭好奇地問。

  白玉堂將食指按在嘴邊對展昭“噓”了一聲,笑道,“我只砍了他兄弟一只耳朵,可沒砍兩只,那大個子是讓我救他呢!”

  “他讓你救你就救啊?!”展昭皺眉,“你小心吃官司!”

  白玉堂好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貓兒,在開封府咱怕什么,有你給爺爺撐腰啊!”

  展昭磨牙,“死耗子!”

  ……

  當夜,羅廷肖深夜之中,拽開了手上和腳上的鐵鐵鏈,撞開后面的墻壁……越獄了。白玉堂那一刀雖然沒有直接砍斷羅廷肖的手鏈腳銬,卻用內力將鐵鏈子震松了,羅廷肖千斤之力,自然是輕而易舉地就拽開了。他甩開追兵跑到了開封府后頭的山上,跪下對開封府的方向磕了一個大大的響頭,道,“大恩不言謝,日后必然相報!”說完,轉身逃回了西域……話說,白玉堂今日小施恩惠救了這羅廷肖,日后這大個子可是幫了他和展昭大忙的……不過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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