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天三頓飯

　長方形的紅木餐桌樣式簡潔美觀，桌子兩側各坐著一個女孩，一個紮著麻花辮，一個紮著馬尾辮，演繹著不同風格的青春秀美她們相對而望，隨後將目光移到了餐桌上。

　桌子中間放著兩個青花瓷餐盤，做工相當考察，只是盤中所盛的東西卻頗為特異。

　看了片刻，馬尾辮用小叉子挑起一片黑糊糊的東西，說道：「慧慧，這個煎雞蛋是不是有點太糊了？」

　「還……好吧？」麻花辮的回答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臉上再不見往日的從容恬淡，有了些羞紅之意。她拿起叉子，從另一片黑糊糊的東西上挑下一點放入口中，未等咀嚼臉上神色就變得古怪起來，最後以極大的毅力，將這一點東西吞了下去。

　馬尾辮似乎有點被她這個樣子嚇到了，再看看叉子上那片東西，終究還是提不起勇氣去品嚐，放下來之後轉而去打另一個盤子的主意。用小叉叉起一片方形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東西，使勁咬下一點，臉上立即露出和麻花辮類似的神情。

　麻花辮睜大了眼睛看著她，說：「瑤瑤，火腿是不是烤得太焦了？」馬尾辮苦著臉點了點頭。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發出一聲輕嘆。往日看家人做這些東西，一切都很簡單啊，怎麼到了自己操作卻成了這個結果。想起昨天早上一起去採購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各類食材時的興奮，此時的心情不禁有些灰暗。這也太打擊人了吧！

　沉默了一會，卓思慧說：「我還是下去買些早點吧。」

　秦書瑤看了看窗外，搖頭說：「開始下雨了，我們連傘都沒有準備，這可怎麼出去？」

　卓思慧鬱悶道：「那我們就要餓肚子了。」

　秦書瑤更加鬱悶，說：「早知道就聽你的，買一箱方便麵放在家裡了。就是弄幾包乾脆面也好呀！」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兩人遺憾了一會，收拾了餐桌，將第一次下廚的勞動成果倒進了垃圾桶，開始整理亂成一團的廚房。

　門鈴聲響起，秦書瑤過去在貓眼上看了一下，頓時振奮起來。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老人，她高興地叫道：「爺爺！你怎麼來了？」

　「給你們送早餐啊」老人將手裡的一個袋子交給秦書瑤，進門換了鞋。

　「哇，爺爺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吃早飯。」秦書瑤接過袋子看了看，真是大喜過望。

　老人吸了吸鼻子，說：「我還知道你們做的早餐現在都在垃圾桶裡。」

　秦書瑤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回頭說：「慧慧，快來吃飯啦！」卓思慧已經站了過來，跟老人問了好。

　餐桌上再次擺好了早餐，與之前相比簡直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卓思慧和秦書瑤想起她們的「傑作」，不由笑了起來。老人也坐了下來，跟她們一起吃早點。

　吃了一會，秦書瑤想起一件事，說：「爺爺，昨天我看到了一份工廠發展建議，有個疑問不太理解。」

　老人點頭道：「你說說看。」

　秦書瑤就把張若晨寫的那份建議的內容複述了一遍。她記心極好，雖然不是原句表述，各條各項的內容要點卻分毫不差。

　老人聽完，說：「這是一份很不錯的發展規劃啊，雖然後面關於市場開拓的內容還很籠統，但一些想法還是很新穎的，大概是沒做過市場調研的原因吧。」

　卓思慧雖然對建議規劃之類的內容並不感興趣，但卻對老人給出的評價很感興趣。聽了之後，心中有三分歡喜，卻有七分驚訝。她可是知道秦書瑤的爺爺是一位怎樣了不起的人物，在商業運營管理方面，能當他稱上一句不錯實在是很難得。

　秦書瑤說：「應該是吧，但我的疑問不是這個。」接著就說了被張若晨斃掉的那個她認為更好的監督體系建立方案。

　老人笑道：「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很大差距的。企業裡面有些問題，就是一把手也難以改變，各種各樣的利益糾葛，會讓一些看似簡單的事情變得很複雜，這一點在國企中尤為嚴重。很多時候退而求其次，並非不願，而是不能啊。」

　秦書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咀嚼著爺爺話中的意思。卓思慧也在品味老人話中的含義，這種情況不僅僅是經營企業會碰到，而是具有比較普遍的意義。

　老人又說：「我倒是有點奇怪，你是怎麼看到這份東西的？雖然說不上什麼高級商業機密，可這涉及到人家企業裡的很多東西，該不會是誰都能看到的吧？」

　秦書瑤的臉上有了點尷尬，說：「這是慧慧的一個同學寫的，那人的爸爸是一家企業的廠長。」

　昨天她和卓思慧去找張若晨，進小區大門時順便問了問門衛，只是想確認一下地址。不想門衛一聽極為熱情，說你們是找張廠長的兒子啊，他家就在X棟X單元X樓X號，信息透露的那叫一個徹底。這裡面隱含了許多心理反應上的玄機，卻讓二人不經意間知道了，原來張若晨還是個廠長公子。所以後來看到張若晨寫的那份東西，她們才沒有驚訝其動機。

　老人感到有些詫異，看向卓思慧，「你的同學？跟你們一樣大？」

　卓思慧點頭說：「是初中時的同學，現在不在一個學校了。」

　「喔。」老人想起點什麼，看了孫女一眼，臉上露出值得玩味的笑容。

　秦書瑤撇了撇嘴，神情就有些不自然了，心裡免不了要咒罵張若晨幾句。要不是這小子那天在學校門口拽了巴幾的，爺爺又哪會記得他呢？

　卻不知老人這會心裡在想，這小子會的本事還不少嘛！

　……

　……

　張若晨早上淋完雨打了幾個噴嚏，回到家後也沒出什麼狀況，不禁感嘆近來健身效果不錯，身體倍兒棒嘛嘛香，無論複習還是剽竊都很有精神。

　中午吃飯就剩下他跟母親蔣淑英兩個人。父親張原去陸陽出差談過意向的那位華思忠華總一行四人昨晚到了秦州，今天正式開始考察紅星廠。

　起初接觸的時候，張原就沒有向華思忠隱瞞過什麼情況。現在日子不好過的國企又不是一家兩家，可以說是一種普遍狀況，紅星廠的情況還算是比較好的了。

　華思忠此次過來，一是考察一下紅星廠的設備情況，看能否生產他們所需要的一些特殊要求配件；二是看一下紅星廠的現有庫存，確認一下有多少產品是他們可以使用的。事情看上去不多，做起來卻比較細瑣，相關人員中午都只是在廠裡吃了口便飯就接著工作了。

　到了下午三點多，這些工作總算是結束了，接著就是談具體的合作條款。因為價格和付款送貨方式之前張原就同華思忠談過，因此有分歧的地方很少，只是一個多小時就訂下了最終的合同。

　紅星廠現有的成品庫存，大概有七成被華思忠訂掉。其餘的產品則給了五十天的加工期，相對來說時間上還比較充裕，交貨方式為華思忠這一方派車帶款提供。

　按照習俗，事情辦完了自然要擺個酒席款待客人，晚宴地點訂在了秦州大酒店，這是本市很不錯的一家餐廳。雖然現在廠裡情況還不怎麼好，未來的道路仍未見到光明，但衝著華思忠百萬級別的訂單，招待的事情就不能太寒酸。

　華思忠這次過來是帶著妻子的，所以張原跟廠裡幾個主要領導商量了一下，晚上吃飯最好能帶上一名家屬，這樣也顯得氣氛輕鬆一些。

　趁著客人回賓館休整，紅星廠的領導也都回家準備。張原回來時，蔣淑英還沒到家，往妻子單位打了個電話，蔣淑英聽了卻不太想去，她一向不怎麼喜歡在外面吃吃喝喝。張若晨就說，老爸乾脆我陪你去吧。張原一想這也不錯，就帶著兒子一起去赴宴了。

　六點鐘多一點，這個往常還沒有下班的時間，紅星廠的五個主要領導都到了秦州大酒店的大廳裡。

　張若晨在這裡是絕對的小字輩，雖然大家都住一個小區，平時常相見，此時仍免不了要一一打過招呼。

　供銷科科長馮凱比張原大兩歲，不論資歷還是級別，都是廠裡的二號人物。

　張若晨叫了聲馮伯伯，顯得很是恭敬有禮，心裡自然是另外一套念頭。重生之前，就是這個傢伙一手導致了他家中的悲劇，張若晨是個信奉以直報怨的人，提防的同時也在想著反擊的手段。不過目前還沒有進入交火階段，面子上的工夫自然要做足，重生一回，豈會連這點城府都沒有。

　馮凱對張若晨的態度稱得上和藹可親，心裡怎麼樣想的就不知道了。跟馮仁健打過架之後，張若晨在小區裡又見過這傢伙幾回，雙方都是如同陌生人一般誰也不理誰，連目光對峙碰點星星的情況都沒有過。按理說馮仁健是不會把打架的事跟他老子講的，不過就是講了張若晨也不怵。這對父子都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