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見領導

　黑色凱迪拉克駛進秦州賓樓的院落，在主樓大門前停了下來。兩個門迎上前打開了車門，張若晨從副駕駛位置下來，心中有些詫異，什麼時候這裡的服務變得這麼到位了，難道是特殊客人特殊對待？

　這家賓館具有半官方性質，但凡由政府出面接待的官員、客商，若不住在市委東邊的迎賓樓，就會被安排在這裡，在秦州算是規格比較高的賓館。過去這裡的工作人員一直屬於公務員編制，因而對待普通客人並不怎麼客氣，常以俯視之姿服務。雖然近年這裡進行了改制，收管理層承包經營，但大多數人員的服務意識並沒轉變。

　紅星廠紅火的時候，年終總結會就放在這裡開，開完會的會餐都是帶上家屬的，張若晨曾來過幾次，領教過這裡的服務水準。大家都覺得十分正常，如果這裡的服務員也像小餐館的那樣低頭彎腰的服務，反而顯不出檔次。不過想必面對領導，服務員會是另一種態度。

　只見後座上悍妞、洪爺、小白菜依次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走上前來，對老頭稱道：「秦老！」笑容中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這功力絕非賓館經理之流所能練就。

　洪爺也含笑說道：「羅秘書，勞駕在此等我，老頭可不敢當啊！」

　「當得，當得！」羅秘書伸出雙手握住洪爺的右手晃了晃，「本來是應該當司機去接您的，您執意不肯，我只好在門前恭候了。」

　洪爺呵呵笑道：「就這麼點路，咱們也認識時間不短了，何必鬧生分呢。」

　「說的是。」羅秘書笑得滿面春風，又看向張若晨三人，說：「這三位年輕人是秦老的晚輩吧？」

　洪爺點頭微笑，也不細說。羅秘書各讚一句，卻都恰到好處，又說：「鄒書記和客人們都在上面會客廳，咱們上去吧。」

　幾人走向電梯，早有人負責開關門服務。張若晨聽洪爺和羅秘書寒暄，暗自猜測這羅秘書怕是身份不低，說話做事很有一套。

　在一些像電梯間之類的暫時性封閉空間裡，如何扯淡也是一門學問。既不讓人覺得唐突，又不會無話可說的冷場，對於多數人而言，除非是面對很熟的人，不然多少總會有些彆扭。

　羅秘書所說的鄒書記，極有可能是秦州的現任市委書記。本來張若晨上學時對這方面的事情從未關注過，但重生之後想幫父親搞好工廠，就必須要瞭解一下官面上的一些東西。在華夏國發展企業，尤其是現階段的國企改制大潮中，對於政策的瞭解十分重要。往往上面一個念頭，出台一個新的文件，原有的計劃打算就會全部落空。只可惜他沒有太好的途徑，道聽途說只如霧裡看花一般，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但市裡的幾個主要領導，卻還算是有了個概念。

　若上面等著的真是市委鄒書記，洪爺的身份就耐人尋味了。在這個號稱禮儀之邦的國度，接人待客自有一套不成文的法度，往往來得越遲的人，身份地位越高。雖然不知個中詳情，不可據此便做論定，但至少可以確定洪爺絕非普通的離退休國企幹部。

　張若晨心裡轉著念頭，電梯在22層停了下來。這是秦州賓館的頂層，過去他可從未上來過。沿著鋪紅地毯的走廊行至一端盡頭，羅秘書推開門，說：「秦老來了。」站在門側請洪爺先入內。

　只見裡面是一個寬大的會客廳，已有不少人在內聊天談笑，似乎在開一個茶話會。這時眾人紛紛站起走向門口向洪爺打招呼，洪爺也一一向其道好。

　雖然這會網絡尚未普及，但領導們時常會在地方台新聞裡露面。張若晨見第一個跟洪爺握手的年近五十的男子果然便是市委書記鄒愷之，此外還有市長顧常榮、主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郭涵、政法委書記姚安志。另有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並未在電視上見過，然而他卻是第二個同洪爺打招呼的，鄒書記介紹其為陳主任，洪爺則說他們也是老相識。

　除了這些官員，還有四個洋鬼子，三個年紀大一些，大概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餘下一個看著面嫩一點，二十到三十歲的樣子。雖然張若晨曾跟眾多洋鬼子共事，但僅從容貌還是不大看得出年紀，這倒也不奇怪。萊昂納多主演的影片《逍遙法外》，據說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主角未成年時冒充航空公司人員四處行騙卻無人識破，可見老外的年紀他們「自己人」也拿不準。

　陡然見到這些個官員及老外，確是大出張若晨的預料，然而更讓他意外的是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小胖子，他知道這小子大名叫姚俊毅，卻到此時才知道小胖子的父親是姚安志。另一個人是陳楓，這個近來晨跑時經常相遇的同學，是那個陳主任的兒子。

　寒暄過後，眾人重新落座，洪爺跟官員、洋鬼子坐在一處談事情，張若晨這些小子輩則在另一邊閒聊。

　小胖子湊到張若晨跟前，說：「師傅，這兩天你怎麼不來玩了？」

　張若晨說：「這兩天忙啊，沒時間玩了。」乍逢這種場合，他真有些不適應，因為從來沒有過跟官員打交道的經驗，難免有些拘謹，不過一看到小胖子，立即就放鬆了許多，這大概暗合人的某種心理暗示。

　小胖子看了看秦書瑤和卓思慧，小聲在張若晨耳邊說：「是不是忙著跟美女同學在一起？」

　張若晨不由愕然，這小子還真是人小鬼大，不過最近兩天沒去打遊戲，主要是因為保證《悟空傳》的進度，而費這麼多時間去剽竊，正是為了給小白菜看，這樣算起來小胖子的話還真沒錯。

　小胖子見張若晨不答，露出了然之色，壞笑著點了點頭，說：「真有眼光，不愧是我師傅！」嘴巴向另一側呶了一下，又說：「師傅，你看那個女翻譯怎麼樣？夠不夠打90分？」

　張若晨朝那邊看了一眼，苦笑著點了下頭，說：「你的眼光也不懶。」

　小胖子嘆了口氣，說：「可惜年紀有點大，等我長大了，她就老了。」

　張若晨聞之無語，這傢伙還真敢想啊。那個翻譯名叫管晴，是個二十幾歲的俊俏女人，相比小白菜、悍妞這樣的青春少女，少了份青澀，多了份成熟，身段拉開凹凸有致，對成年男人來說恐怕更有吸引力，只是小胖子這審美境界也太早熟了吧，他才13歲還是14歲？

　本想岔開話題，不跟他在這上面扯淡了，小胖子又低聲說：「師傅，那你看這個小的怎麼樣？」眼睛瞄向旁邊沙發上坐著的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是羅秘書家的千金，才剛上完小學一年級，粉琢玉雕般讓人一看就喜歡，名字更是取得極好，大名羅莉莉，不知以後光憑這名字就能「萌」倒多少人。

　張若晨沒好氣說：「你小子一天都琢磨什麼呢？」要是在遊戲室，准保要給這傢伙一個爆粟，在這裡當然不好動手，因為人家老子在場，並且職位還挺嚇人，萬一被叫去喝茶可怎麼辦。

　小胖子沒皮沒臉地笑道：「男人琢磨這個不是很正常嘛，純欣賞而已。」

　正在給小蘿莉講故事的陳楓看了張若晨一眼，微微點了下頭，繼續講故事哄孩子。可羅莉莉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總拿一雙大眼睛看向卓思慧和秦書瑤，大概她覺得漂亮大姐姐更為親近一點。

　卓思慧和秦書瑤在一起也在講故事，或許應該說是猜故事。中午張若晨吃完飯又抓緊時間在電腦上敲了一章出來，她們就看完了這一章才出的門。離結束已經不遠了，關於結局兩人則有了不同看法。一個說結局應該弄得圓滿一點，不然看得太揪心了。一個說那樣格調就變了，會破壞整體感覺。

　見小女孩老往她們這裡看，卓思慧就招了招手，羅莉莉跟陳楓說了幾句，蹦蹦跳跳地過來了，兩人就開始逗弄小孩子。也不知講了些什麼，小女孩格格格笑個不停。

　張若晨看看那邊，又看看陳楓，說：「看來你不擅長講故事。」

　「的確如此。不過她因我而來，我總得做點什麼吧。」陳楓有些無奈地說道。

　張若晨回味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陳楓的父親是個京官，這回來秦州公幹，父子相聚時間怕是不會太多，所以這茶話會也就帶上了他。而為了有人相伴，所以就有了小胖子、小蘿莉的到來，其餘領導家的子女恐怕不在秦州，不然人還會多一些。

　領導安排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大概未曾考慮到這幾人的年紀差距有點大，湊一塊有些不和諧。小胖子人小鬼大不著調，跟陳楓這種內傲外遜少年老成的初見之下怕也沒什麼話題，剩下個小女孩就更可憐，呆在這哪有什麼趣味可言。又或許這是領導們有意培養下一代的交際能力？沒準羅秘書那接人待事的本事就是打小練成的。

　陳楓耐著性子給小女孩講故事，本心不壞，可惜水平太次，敵不過小白菜的小手一招。洪爺帶著三個小輩過來，倒是可以有效化解這局面，該不會是早有預謀的吧？

　想到這張若晨覺得好笑，自己算是哪根蔥，還值得老頭算計一下，笑著對陳楓說：「既然這樣，那也不好太冷落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