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進入高三時

　新學期開學，這對張若晨而言又是一個很久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在江口工作時，偶爾經過放學時的校門口，看到成群的學生背著書包走出來，常常會感懷自己的學生時代。沒想到時光倒轉，自己竟然可以重新體會這一切。

　正式升入高三，教室從四樓搬到了一樓。打掃好衛生之後，大家就三五成堆的湊一塊閒聊。

　教室外面的走道上，一堆男生在說天龍遊戲室的新舉措。作為親身參與者，程寶泉幾個自是大談特談，有幾分臭顯擺的架勢，可聽眾卻還很買賬。對將要搞的格鬥遊戲挑戰賽，很多人都表示很有興趣，包括一些平常不怎麼玩遊戲的男生。即便不參賽，去看熱鬧也是不錯的。

　程寶泉興高采烈地告訴眾人，他是天龍遊戲室第一場直播的操作者。張若晨幾個還不太忍心在同學面前拆他的台，然而明白事的人總是有的，便有人說，你那個臭水平還好意思上去打啊？

　程寶泉正待反唇相譏，突然之間愣了一下。別人都當他理屈了，或取笑或起鬨。程寶泉卻沒理會，湊到張若晨耳邊說：「哎，你發現沒，齊雨萌好像瘦了不少。」

　張若晨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正見到齊雨萌提著兩個洗淨的拖把走進教室，說：「是瘦了不少。」

　程寶泉嘖嘖兩聲，說：「這個世界，果然有奇蹟存在啊。她要是再瘦上些，換身得體的衣服，我估計班裡同學都要認不出她來了。」

　張若晨不由有些佩服他的眼光，這恐怕也是天賦吧，怪不得這傢伙後來會變得那麼牲口。

　數學老師李繼來從過道經過，看著眾人笑道：「下來了，上去了。」也不停留，就這麼走了。

　好些人莫名其妙，說李老師這是什麼意思啊？

　程寶泉嗤笑道：「這都不明白？說我們樓層下來了，年級上去了唄。我看你們這幫傢伙明年是考不上大學了。」

　他這樣開地圖炮，後果可想而知。

　李繼來走進一樓的高三年級組辦公室，剛在辦公桌前坐下，一個年輕女子過來向他打招呼說：「李老師好。」

　「哎呀，這不是豆豆麼，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李繼來大感意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有空來看我們這幫老傢伙啊？」

　「看您說的，您這年紀哪裡算得上老？」年輕女子笑著說道。

　「他那是說我呢。」年級組長賀啟東接話道。

　李繼來呵呵笑道：「我哪敢說您啊，只是看到豆豆一下子成大人了，真覺得自己再也不年輕了。」

　賀啟東說：「管晴從今天開始，就是我們的同事了。她負責教以前葛老師三個班的英語。」

　「哦！」李繼來再次詫異，「當老師了，好啊！那我可得叫管老師了。」

　年輕女子管晴是校長家的閨女，高中時就是在三中就讀的，賀啟東、李繼來當年都教過她，加上與校長的關係，尤其賀啟東，是看著管晴長大的，所以私下裡一直叫她乳名。但現在大家成了同事，再這麼叫顯然不合適了。

　賀啟東知道李老師的詫異可不僅僅是因為管晴來做老師。二班的趙老師、七班的孔老師，今天一早知道消息後就來向他質疑過這件事。管晴上中學時英語成績的確很好，大學學的也是英語專業，之後還到美國留學了兩年，其英語水平肯定是不成問題的，但這不代表她能教好高三的英語。

　雖然給趙老師、孔老師做了思想工作寬了他們的心，實際上賀啟東自己心裡也挺沒譜的。管晴英文再好，可她完全沒有當老師的經驗，更別說是帶著學生衝刺的高三老師了。但眼下找個好老師的確不容易，用管晴來頂替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吧。而且校長也說了，尋找有經驗的英語老師的工作不會停止，他閨女只是過來當個臨時工。

　……

　……

　開學第一天，大家便感受到了高三學生的與眾不同。下午別的年級都放假了，次日才正式上課，而高三學生的新學期課程就此開始。數學、物理兩節大課，上完已經六點半了。這預示著一天八節課的恐怖時代終於降臨到了他們頭上，活動課從此再也不用想了，

　上完課之後，又開了二十來分鐘的班會，主題只有一個，就是向大家強調高三的重要性及艱苦性。剛從輕鬆假期過來的學生，對一下子進入高強度的新學期多少有些不適應，賀啟就借這個機會，再給大家敲敲警鐘，這或許也有他心裡不踏實的原因。

　放學的時候，齊雨萌趁無人注意，偷偷向張若晨道了聲謝。張若晨想起程寶泉的話，就半開玩笑地對她說，你應該在著裝上再改變一下，准保讓全班同學大吃一驚。齊雨萌有些羞澀和膽怯地說，再過段時間吧。看來她有這個想法，卻暫時還缺少勇氣。

　不過改變已經開始發生，在原來的高中時，估計她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張若晨很欣喜看到這種改變，照這麼下去，想必她不會再走向那個悲劇的終點。

　走在回家的路上，張若晨突然聽到背後響起「嗨」的一聲招呼，回過頭就看到了騎著自行車的小白菜。

　「要搭順風車嗎？」卓思慧笑著說。

　「是順風車還是專車啊？」張若晨說了一句，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了後座上。兩人家都在城西，但一北一南，小白菜這麼走有點繞路，所以他很堅定自己的判斷。那一回要不是走另一條路去剪頭，碰到她爆了車胎，兩人恐怕真的很難再相遇。一思及此，他不由唏噓一聲。

　「能相遇的，總會遇到。」卓思慧猜到了他在發什麼感慨。

　張若晨對此只是笑笑。在另一個時空中，兩人真的再沒遇到過。即便遇到，當時的她恐怕也不會在意當時的自己吧。問：「你今天怎麼回家了？」

　「好些天沒見爸爸媽媽了，總要回去看看啊。」

　「是不是也順道看看我啊？」

　「算是吧。我想運氣好就能遇到你。」

　張若晨心想，如果有手機，這種相遇可以自己安排。可惜那玩藝現在太貴了，只有悍妞這樣的人才用得起。

　二四小坤車的後座有點低，坐著不是很舒服，但張若晨很喜歡這種感覺。以前想著可以帶著一個喜歡的女孩騎著車慢慢走著，這個願望也實現了，可被一個女孩這樣載著卻沒有想過，感覺也很不錯。

　「我們換英語老師了，姓葛，聽說是從你們學校調來的。」

　「葛健彪？這傢伙人品可不怎麼樣。」張若晨不是很喜歡在背後說人閒話，但凡事總有例外。

　卓思慧聽張若晨講了葛健彪離開三中前那兩天的事蹟，不禁有些生氣，說：「這樣的人怎麼能當老師呢，現在居然來教我們，真倒霉。」

　張若晨說：「這傢伙教書還是很有水平的，你今天聽他的課應該感覺到了。」

　「課上得是很好，但我一聽你說這些，就不想聽他的課了。要是跟瑤瑤說了，她准保也跟我一樣。」

　「你們這些好學生還帶著情緒聽老師的課嗎？」

　「有時候會吧。」卓思慧笑了，「不過總不至於跟自己過意不去。」

　張若晨心想，小白菜真是聰明人。又想起說起學習時悍妞在自己面前的那個拽樣，問道：「秦書瑤的成績很好嗎？」

　「跟我不相上下，我們倆誰成績高一點都很正常。」

　「這麼牛啊？」

　實際上在做數學、化學測試題時，張若晨就感覺到了悍妞在學習成績上的彪悍，但那都是基礎性的題目，驗不出太多成色。此時聽小白菜這麼一說，才知道悍妞果然非人類。只是心中還有些疑惑，曾經的97年高考全市前十名當中，並且沒有秦書瑤的名字。難道她當年運氣不佳，考到了第11名？

　卓思慧騎得很慢，但路途更短，不長時間也就到了紅星廠小區。見張若晨眼中有不捨，便笑著說：「好好學習，有空去瑤瑤那裡，我們一起自習。」

　張若晨擺了擺手，看著小白菜轉過了前面的路口，才轉身往裡走。

　回到家時，發現今天很熱鬧，坐了不少叔叔伯伯，都是廠裡的退休職工。向這些人打過招呼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耳朵卻留意著外面客廳裡的動靜。聽了一會便弄明白了，這些人是來討要工資的。

　廠裡欠了退休工人多少錢，張若晨並且沒有瞭解過確數，但略算一下便知道這個數字不會小。父親接手後，辦成了兩筆大單。那位顧伯伯的錢早已經到賬，華思忠也劃過來一筆預付款，加起來能有120萬的樣子。這些退休職工就是瞭解到廠裡現在有錢了，希望能給他們補發一部分工資。

　這個要求當然無可厚非，他們都是最早為紅星廠做貢獻的一撥人，算起來都是父親師傅一輩的人。但廠裡現在雖然有了點錢，卻要用在恢復生產上。他們在這個節骨眼上來要錢，這事情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張若晨覺得自己有向陰謀論者轉化的可能。但上一次進材料的時候，他很確信那裡而有馮凱的手腳。不然後來物資公司的人為什麼不聯繫這傢伙，而是把電話打到父親的辦公室呢。馮凱的目的並不難分析，無非是想在資金上而做文章，讓正常生產不能順利展開。無論是材料款還是退休工人的工資，其實都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