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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第48章
  番外 一蔬一飯

  江天病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平時不怎麼感冒的人,一旦病倒簡直不得了,整夜整夜咳得沒完,課自然是上不了的,折騰到後來更是睡不了覺吃不好東西,眼看著消瘦下來。

  咳到後來顧雲聲聽了都怕,拉著江天去醫院掛門診吊水,又開了一堆中成藥回來,大夫說,要靜養。

  一瓶瓶的藥像白開水一樣灌下去,卻如同泥牛入海,絲毫不見效果,幾乎每個晚上顧雲聲都要被江天的咳嗽聲吵醒,兩個人聽著一陣陣的咳嗽聲和翻身聲,誰都是熬到下半夜三四點鐘,才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有天晚上顧雲聲趕稿到半夜兩點,實在是聽著隔壁房間裡那根本沒斷過的咳嗽聲聽不過耳了,摔了筆回到臥室,床上的人聽見門的響動也沒翻回身來,又悶著咳了一會兒,啞著嗓子說:「這感冒一直好不了,天亮之後還是暫時分開睡吧,不然你不要睡了。」

  說完又接著咳。聽得顧雲聲太陽穴都跟著一跳一跳的。他倒是沒做聲,脫了鞋子和外面的衣服爬上床,涼著的手卻小心翼翼地藏好,等雙手都暖和起來了,才抱住他的腰背,再把臉貼在江天的背上。

  「我這麼聽你咳嗽的聲音悶在胸腔裡頭,就像漏了氣的風箱。你看剛才咳的鬼一樣。我還是邊上睡著吧,別這把年紀了病了連個端杯水的人也沒有。」

  江天聽了這話就笑,笑著笑著又咳,身體抖得像個篩子,聽得顧雲聲又是心疼又是忍不住想笑,不敢惹他多說,不再多說,合起眼睡了。

  這一夜還是睡得不好,聲音總是不斷,到下半夜尤其刺耳。顧雲聲聽著枕邊人勉力克制的咳聲,實在聽不下去,也裝不住睡了,拍一拍江天的肩膀輕聲說:「起來坐一下,順順氣。」

  江天沒動,反而伸過手來握住他的手。他雖然病著,手心卻暖,微微發了汗,連帶著顧雲聲的手心也熱起來,就在這樣的疲乏和溫暖交織之下,一夜又悄悄地過去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顧雲聲起來頭一件事就是往家裡打電話,問咳嗽怎麼治——兩個人之前為了不讓老人擔心,這些小病小痛都瞞著。顧家老太太聽自己兒子聲音聽起來清爽得很,很快猜到病的人是江天,不由得埋怨顧雲聲不早打電話回家,又是囑咐拿藥又是要江天靜養,顧雲聲全盤收下老人的怨言,又說:「各種止咳糖漿都吃遍了,也吊了消炎藥,就是不得好,以前我爸咳嗽總不好,你不是給他熬了中藥嗎,方子是什麼?」

  這不說吃止咳糖漿倒好,說了又被一陣念叨,什麼止咳糖漿裡全是糖啦,根本不頂用啦,一定要自己燉才好。接著詳細給了方子,川貝雪梨加冰糖,隔水蒸出來,最長吃上一週,包好。

  說到最後眼看著要掛電話了,老太太忽然來一句:「哦,要江天少抽菸,抽菸的人呼吸道怎麼能好。你們這幾天吃飯多注意,清淡一點,你們家裡有好米沒有,熬點清粥吃,養肺去火。」

  顧雲聲聽見這番話心裡咯噔一響,江天無論是回哪邊的家都不在雙方的老人面前抽菸,也不知道老太太怎麼目光如炬看出來的,老老實實地應:「知道了。他最近抽得少了,我這就往中藥店去一趟。」

  從中藥店抓了川貝回來,又去小區外面的水果店買了梨,再回家還是靜悄悄的。江天生病之後睡得不好,一改往日早起的習慣,每天都要睡到將近中午才醒。顧雲聲反正也不吵他,按媽媽教的把雪梨去了核,加川貝和冰糖隔水去蒸,又把家裡的砂鍋翻出來,抓幾把米下去熬粥。

  忙完這些事情顧雲聲就回去寫稿子,這一寫就渾然忘卻外物,等想起來火上還燉著東西,早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嚇得一把扔開電腦,往廚房趕,結果和大概是聞到味道起來的江天撞了個正著,人也被江天一把拉住:「你慢點,家裡著火了不成?」

  「你放開,不然家裡真要著火了!」

  火倒是沒著起來,但蒸鍋裡的水全燒乾了,要是再晚一點,真不知道會不會真給顧雲聲說中。梨子雖然徹底蒸爛了,白粥倒熬得正好,一朵朵的米花兒咕嘟咕嘟開在砂鍋裡,淡稠合宜,江天站在灶邊拿長勺攪了幾攪,加了一湯匙的油進去,點點頭:「可以關火了。」

  眼看那梨子是沒辦法吃了,顧雲聲乾脆拿細紗布把一碗東西仔細濾過,單留下湯水,準備等一下給江天灌下去,就說:「我騰不開手,你關一下……哎,衣服穿少了,你還嫌咳得不厲害是吧。你把湯喝了,我開空調去。」

  也不知道是那碗川貝湯,還是白粥,當天晚上江天的咳嗽竟發作得不那麼頻繁了。這明顯的好轉也大大鼓舞了顧雲聲,每天一早一晚準時一碗川貝雪梨,又怕江天喝白粥喝膩,變著各種法子熬粥,按著菜譜一點點學,從最簡單的加花生,到最後連魚生也燙得不賴,居然也給他都學會了。江天起先擔心他手忙腳亂之中燒掉廚房,還在邊上守著,伺機搭一把手,但看他雖然做得顫顫巍巍但到底還是堅持下來,也就再不去管,安然享受這病中難得清閒的時光。

  有了顧雲聲的照顧,加上顧媽媽傳授的土方子,纏綿江天半個多月不去的咳嗽漸漸好轉,而日子,也在不知不覺中滑向年尾。

  一次在餐桌上顧雲聲說:「這幾天晚上沒聽你怎麼咳了,看來還是中藥方子管用,再吃幾天應該就好了。」

  「看你忙得首尾難顧,只能趕快好了。」江天笑了一下,「等再好一點我得給媽打個電話謝謝她。」

  「你別打,不然等著被她念叨抽菸的事情吧。你也知道她的『抽菸有害經』,唸起來誰都受不了,你自己想想哪裡露出了馬腳。」顧雲聲他媽最恨人抽菸,顧雲聲爸爸菸癮那麼重,以前每次值夜班都是一整包的量,回家硬是一根也抽不到。

  聽他這麼說江天放下碗筷,仔細想了一想,才說:「可能是在外面看見的吧。偏偏這麼湊巧給她看見了,也沒辦法。」

  「反正要瞞的事和人多了,也不差這一件,天知道在哪裡還露了更大的馬腳……」說到這裡想到另一家,這始終是一樁心事,顧雲聲反而再不往下說了。

  江天看他猛地停下來,若有所思一般,心裡也猜到沒說出來的到底是什麼。他一樣沒接話,不緊不慢地把這頓飯吃了,又看著窗外的陽光說:「哦,天晴了。」

  「凍雨都陸陸續續下了一週了,再不晴我都要覺得骨頭痛了。」

  江天把碗筷收拾進洗碗機裡,從廚房回來之後說:「等一下我下去走走。」

  「這麼冷還出門?感冒不想好了?」

  「總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家裡,那才真要窩出毛病來。」

  「你以為你現在沒毛病啊,路上冰都沒化完,你要是再摔一跤……」

  眼看著江天只是站在那裡笑,顧雲聲一愣,也笑了,揮揮手說:「隨你去哪裡,不然我真成了老媽子了。記得帶圍巾。」

  江天問顧雲聲是不是一起出去走一圈,顧雲聲想著稿子還遠著呢,就放他一個人去,出門前檢查了一遍江天的圍巾和手套,確定裹嚴實了,這才放江天出了門。

  江天走之後他又回房間裡繼續趕他的稿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江天探頭進來說一句「我回來了」,顧雲聲點點頭應了一句,該忙自己的還是繼續忙,待到回味過來江天已經回來了都不知道有多久了,再一看手錶,不知不覺就要六點了,而那給他帶來錯覺的依然明亮的天色,其實全來源於頭頂上那始終亮著的日光燈。

  顧雲聲用力壓了壓太陽穴,再不去看電腦屏幕,伸展著筋骨朝門外走,同時心裡盤算著今早開始發的瑤柱已經發得差不多了,煮粥正好,但一打開書房的門,就被滿屋子的香味給震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天在廚房裡。顧雲聲推開廚房的門,被滿屋子的蒸汽熏得一時間迷了眼。適應了室內的水汽之後,他問正背對著自己忙碌的江天問:「這是在幹什麼呢?」

  江天還是穿著他那件藏青色的毛衣,袖子捋到手肘上——這讓顧雲聲很不讚許地皺了一下眉——他停了下來,回頭說:「出去逛了一圈,路過菜場就帶了點東西回來。」

  「我還想今晚煮粥呢,看來是不要煮了。燒的是什麼?」

  顧雲聲靠近爐台,一一掀開兩隻正熱鬧的砂鍋。蓋子剛一掀開,就先被猛地騰起的熱氣逼得退了一步,鍋裡具體在燉什麼也看不清,只是看著江天又准又穩地片墨魚,蝦餃也漂漂亮亮地一只只擺在盤子裡,立刻改了話頭:「豆腐凍了沒?我來幫你切吧。」

  「在冰箱裡。那你先切,我來燒炭。」

  「啊?炭?」

  人還沒反應過來,江天已經把墨魚裝了盤,利落地洗乾淨手,一轉身端出個白銅火鍋來。

  這下顧雲聲真的傻眼了。

  這白銅火鍋看得好生眼熟,顧雲聲猛地一拍腦門:「你什麼時候把你家裡的老火鍋翻出來了?」

  「上次回家,外公說外婆什麼老東西都不捨得扔掉,在發脾氣,我看是這個火鍋,張阿姨洗得乾乾淨淨的,家裡不用,就帶回來了。」

  「也是,現在誰還燒炭啊,家裡的電火鍋不是也用得挺好。」顧雲聲從冰箱裡拿出凍好的豆腐,「你還去專門買了炭?」

  「這倒沒有,上個月去日本開會,他們送了我點白炭,我想不到別的用處,拿來燒火鍋正好。」

  「哦。火鉗子也沒有,炭怎麼燒?」

  江天正要移出一個灶台,聽到顧雲聲這句話手一慢:「太久沒燒炭,忘記這件事了……」

  顧雲聲看了看江天,倒是很快冒出個主意來:「上次我帶回來那兩雙銀筷子你放哪裡了,用這個燒。」

  「銀導熱。」江天微微皺了皺眉。

  顧雲聲忍不住白他一眼:「還要你說銀導熱,你去找來,我有辦法。」

  果然等江天把銀筷子拿來,顧雲聲接過之後拿抹布緊緊纏了好幾圈,就指揮著江天空出一個灶台,自己則夾起白炭湊近火上去燒。江天看他燒得倒也駕輕就熟,就埋頭調底湯去了。

  眼看著炭火慢慢起來,顧雲聲盯著手上的炭,一邊和江天說話:「湯底是什麼?不是海鮮吧,你咳嗽還沒好,海鮮發。」

  「不是。」江天把鯽魚湯和冬筍排骨湯按家傳的比例加水兌好倒進火鍋裡,再把事先切好的西紅柿也加進去,看顧雲聲那邊的炭還沒燒好,接著說,「我這邊差不多了,幫你燒吧。」

  顧雲聲把手上的筷子交給他,自己又裹了一雙,又回到爐邊一起燒。火光不僅映紅了炭,也映紅兩個人的臉頰。江天看著身邊人的側臉,笑說:「燒得不錯嘛。」

  顧雲聲嘴角一彎:「以前我家還住報社的老平房的時候,家裡連煤球我都幫著燒。」

  「你那個時候才多大,有沒有煤爐高啊。」

  「去去。你哪裡沒去過那個老房子啊,住到小學畢業才搬到後來那個樓房的。倒是你,從小就跟著你外公住一直用煤氣,知道煤球怎麼點嗎?」

  「還真不知道。」江天話鋒一轉,「不過冬天取暖的炭,我還是燒過的。」

  顧雲聲露出個「信你鬼話」的表情,江天也不在乎他信不信,接著往下說:「我外公怕冷,有中央供暖還是要烤火,我以前看外婆他們燒炭,覺得好玩,學會之後有空就幫著燒了。」

  這麼一說,顧雲聲也回憶起江天家那個大火桶,想起來冬天的時候從他家換過手爐裡面的炭揣進懷裡下樓打雪仗,也藉著炭火的餘溫烤過小土豆再拉著江天去陽台上一邊冷得跳腳一邊燙得縮手,一時之間笑意更盛,反而不說話了。

  兩個人把手上的炭燒得火紅才丟進炭桶裡,江天又放了幾塊稍小一點的,想等著火自己起來。但等了一會兒,水還是沒開,他就對顧雲聲說:「這炭起來得慢,你再燒一塊吧。等我把羊肉和魚拿出來。」

  顧雲聲依言挑了一塊大的,夾的時候手指一下沒施好力,炭掉在地上,他也沒在意地撿起來繼續燒,但沒想到剛燒一會兒,啪地一聲輕響,幾星火花濺了起來。

  爆開的火星直直竄上顧雲聲的眉眼間。顧雲聲毫無防範,只覺得眼睫一塊刺痛了一下,立刻下意識地閉起眼睛,手也鬆開,摸著黑想到水池邊上去沖把臉。

  剛開始抓瞎,手就打在一個人身上。顧雲聲試著睜了下眼,覺得火辣辣地疼,又閉上了:「沒事……可能火星子跳到眼睛上了。」

  「這炭不起火星的,怎麼回事?」江天抓住他的手,「我看看。」

  左眼這麼猛地一張一合,就像進了沙子,顧雲聲眼角直泛酸:「剛才炭掉在地上了,估計是沾了水,我沒注意……爆了一下。扶我去水池邊上洗把臉就好了。」

  他邁步要往前走,卻被江天一把攬住了肩膀,聲音瞬間近在咫尺:「別動。我看看。」

  黑暗中臉被輕輕地扳了過來,顧雲聲甚至還沒來得及下意識地讓開,江天的呼吸已經輕輕地靠過來:「確實燙到了。睫毛都捲起來了。」

  說完這句話,一個濕潤的親吻貼上了左眼。

  沸騰了的湯鍋在噗哧噗哧冒著白汽,一聲聲提醒著主人時間到了,但這時根本無人分得出心來理睬,任那水汽頂沸了鍋蓋好一陣子,才不勝其擾似的各自分開。江天騰出一隻手去關火,另一隻手還拖著顧雲聲的手不放開。顧雲聲被他牽著朝爐台走了兩步,半邊眼睛水光朦朧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淚還是被舔的,剛想揉,又被回過頭來的江天逮了個正著:「別用手。你再閉一會兒眼睛,眼淚出來了就好了。」

  顧雲聲雖然老老實實按這話去做了,心裡總歸有點不服氣,在黑暗裡說:「你這個人怎麼越來越囉嗦了。」

  江天就笑,順著他的話說:「可不是。」

  「老了吧。」

  「嗯,老了。」

  需知與人磨牙的樂趣就在於對方針鋒相對寸土不讓地回嘴,可眼看江天一點也沒陪著抬槓的意思,反而是大有「隨便你怎麼說我悉數奉陪」的架勢,顧雲聲一撇嘴,先覺得無趣,又覺得眼睛不那麼熱辣辣了,試著再睜了睜眼,這下看得清楚得多了,就抽回手,走到江天邊上說:「哦,我好了,有什麼要幫忙的?」

  江天看他一隻眼睛淚光宛在,紅得像個兔子,忍不住攬過人來又親了一個:「擺碗碟去,我這就好了。」

  「不先把火鍋端出去?」

  「等我來。外婆送來的米酒還有半瓶,喝熱的還是喝冷的?」

  顧雲聲被這麼一問,先是說「冷的就行了」,後來想了想,又追問了一句:「今年過年,你回家吧?」

  江天的外婆至今堅持每年過冬一定自己做米酒醃鹹菜的傳統,又一定要鐘圓大老遠地開車把新做好的米酒和鹹菜送到江天手上,不管家裡人怎麼笑她豆腐去了肉價錢,也還是樂而不疲。這個冬天也是,早早地」勒令「鐘圓把吃食送來,江天本來開開心心的,但後來掀開缽子看了一眼,笑臉就淡了。

  當時顧雲聲不知道他怎麼好好變了臉色,顧家從來沒這麼多過冬的講究,稀里糊塗亂吃亂玩也都過得挺好,湊過去一看之後,還說:「哦,奶奶真行,怎麼酒釀還能是紅顏色的,用了紅糯米?」

  江天看他一眼,拿勺子嘗了一口,這才臉色好看點,說:「釀久了,酒釀有點老,顏色就紅了。」

  顧雲聲也不覺得有什麼,就著江天手裡的勺子把餘下的半口喝了,明明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甜:「很好吃啊,哪裡老。」

  「味道是不老,就是外婆老了。」

  這句話一說,當時顧雲聲就沒了計較。

  如今江天提起米酒,這件事又浮上心頭,於是有了這一問。聽完江天垂下眼,裝盤的動作卻沒停下:「你呢?」

  「我?笑話嘛,當然也回家。所以我們就各回各家,不過初三要記得來我家拜年,不然我替我爺娘打斷你的腿。」

  顧雲聲說得張牙舞爪又眉飛色舞,江天被逗得輕輕一笑:「是,是。那好,吃完飯我打電話回去,說回家過年。」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沒說?我以為你早說了。」

  江天還是笑一笑。

  顧雲聲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再不問了。

  他先從冰箱裡搬了酒出來,又去拿碗筷勺碟,麻利地在餐桌上擺好,剛一轉身,就見著江天端著熱氣騰騰的火鍋,從廚房裡出來了。

  直到落了座,下了第一筷子,顧雲聲才猛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來無論是自己還是江天,都吃得寡淡得過了頭,無怪江天的病稍微好轉,他就忍不住跑出去買菜做飯要大吃一頓。念及此處顧雲聲忍不住伏在桌上笑了,搞得江天有點莫名其妙,停下筷子來看著他:「又怎麼了?」

  顧雲聲還是笑,好一陣子之後抬起臉來說:「真是對不住你,這半個月連你都餓成饞癆鬼了。」

  江天把漏勺裡滾好的羊肉和魚片扣到顧雲聲的碟子裡:「所以嘴巴先別急著說話,吃東西吧。這麼多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結果這一頓飯兩個人把江天買的東西全吃光了,連江天外婆做的米酒也一點都不剩。江天看著風捲殘雲一般乾乾淨淨的碟子,沒敢說不算菇子和綠葉菜,自己光買羊肉就買了兩斤,魚就算去頭去尾剔掉大骨只取肚腩來切片,也是一條鱸魚再加一條鱖魚,還有零零總總的豆腐蝦子墨魚,天知道到底吃了多少東西進去。總之等吃完飯,誰也不願意起來收拾碗筷,顧雲聲賴在沙發上,心滿意足得很,直到江天端了茶台來泡茶,也還是動也懶得動。

  家裡暖氣開得足,又吃了火鍋,從手腳到臉,都是暖的;顧雲聲看江天不緊不慢地洗茶具溫杯,便懶洋洋地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背,問:「幾點了,還喝什麼茶。」

  「喝一點普洱,不然今晚怎麼睡。」

  顧雲聲搖頭:「我喝茶要吃點心,你快把私藏的麻糬拿出來,要紅豆沙餡的。」

  這下連江天都皺了眉頭:「我泡茶給你消食,你還吃糯米團……」

  「消完食正好再繼續吃啊。快去。」

  但甜而糯的食物著實也是江天的心頭好,聽顧雲聲這麼一說,江天還是把紅豆餡的麻糬找出來,兩個人就著茶,竟然又分吃掉一包,吃到最後顧雲聲也不知道是醉了還是過分的心滿意足,拿著空了的杯子整個人就往江天身上一倒,閉著眼睛說:「我就一年一年數著和你過啊。」

  江天低頭,看見他還是合著眼,臉上的紅光還沒褪去,不由伸出手,把顧雲聲握著緊緊的杯子拿開,放回茶台上,注視他良久,才接過話來:「那我們就一年年一起數著過吧。」

  瘦盡燈花又一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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