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誠榮小心翼翼地捧著手裏的小蛋糕,小蛋糕是最小的六吋,做成了圓型,蛋糕店的老闆附送了生日快樂的蠟燭、切蛋糕的刀子、碗盤,算是該附的,店都附上了。
他買了巧克力的口味,因為他不知道魏方城喜歡吃什麼口味,他想巧克力是一般人都能接受的口味,方城應該也不會排斥吧。
想起魏方城英俊的身影,他的臉龐不自然的浮起一陣紅暈,就算是大學同班,但是他跟魏方城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大學又因為課少,他們的朋友都是不同族群的人,所以彼此幾乎沒有交談過。
但是就在升上大四時,也大概是三個月前,魏方城跟他同課的講義忘了帶,他硬擠著坐他身邊,他英挺的身高,就算只是坐著,也比他高了半個頭,身上灑上淡淡的男性香水味,讓他幾乎不能適應。
是聽過魏方城很花心,也常常有外系的女生等他下課,才是大學生的他,已經開著雙B的轎車,身上也多是名牌,他所在之處,就會聽到笑語如珠,好像他的身上發著光,會吸引他人與他結交。
他聽說過他家很有錢,是個小開,來往的也多是浮誇的同學,但是實際上認識之後,他才知道那些都是流言。
魏方城是個正直、很有內涵的人,第一次跟他講話,因為緊張,又因為不太認識,所以他幾乎口齒不清,從鄉下到北部來求學,他不太能習慣北部的同學能夠口若懸河,立刻跟別人打成一片,他這個鄉下小孩就像土包子一樣。
因為口齒不清,他在他面前出盡了糗,但是魏方城一點也不以為意,他們在那一天成為朋友,他沒有想過自己內向的個性,竟然能夠跟富家子弟,既外向又健談的魏方城成為朋友。
漸漸的,他能夠跟魏方城談他自己的夢想,他說他很喜歡讀書跟音樂,希望在自己的保守封閉家鄉有朝一日可以蓋一座圖書館與視聽館。
他可以跟他分享自己看過的書籍,不怕他嘲笑自己沉溺在書中的幻想世界,才一個月的時間,不知情為何物的他陷入了愛河。
被魏方城第一次親吻時,讓他幾乎眼眶湧出了淚水,他從沒想過魏方城這樣的男生,竟會接受同樣是男生的他的感情。
才第三個月,魏方城已經抱了他,他不太適應這段戀情的速度,魏方城卻告訴他這很正常,大家都是這樣,但是這段戀情來得太快、也太過於躁進,讓他有點害怕,怕這像美夢一樣,很快就會破滅。
今天是魏方城的生日,他的家庭並不像魏方城有錢,父母親還是老派的作風,認為助學貸款就是借錢,正當的人死也不能借錢,於是他的學費都是家裏一分一文省下給他繳學費的,家裏務農,並不寬裕,他的生活費就靠打工,並沒有多出來的閒錢可供揮霍。
但是這是方城的生日,再怎麼沒有多餘的錢,他也希望能跟他一起過生日,於是他瞞著他,帶著最小尺寸的小蛋糕,希望能為他慶生。
魏方城家裏在臺北最繁華、最貴的路段,捷運、公車都可以到達,為了省錢,他挑了公車,下車後還要走一段路才會到達,他很小心不讓小蛋糕碰撞到,所以緊緊的抱在胸前,他可以想像魏方城驚喜的面容,這段想像就帶給他無數的快樂。
魏方城有給他門卡,警衛也見過他幾次,並無刁難的讓他上了電梯,他拿著魏方城給他的鑰匙,輕輕的打開門,才一開門,就聽見客廳裏傳來十分喧鬧的大笑聲音,跟電視的聲音,看來方城在款待朋友。
「有你的,方城,哈哈哈──」
「是啊,方城,你簡直是太神了,這種不可能的任務你也能達成,電影不應該叫湯姆克魯斯演,要叫你去演啦!」
第二個說話的人聲音又尖又細,是同班另一個同學,黃誠榮不太喜歡他,總覺得他目中無人,不把別人當人看。
「方城,三個月夠了吧,我好無聊,都不能打電話給你,你說你要怎麼賠我。」說話的是女音,而且聲音很嬌嗲,聽起來就像賴在男人的身上撒嬌。
「賠妳?叫方城買個最新的凱莉包給妳,或是寒假帶妳出國玩……」
「你這死阿四,沒人問你,我在問方城,而且方城才不會那麼小氣,他一定是兩個一起給我,才不會叫我選凱莉包或是出國玩,對不對,方城?」啾的一聲,女孩子親吻的聲音非常響,讓那些男生全都笑成一團。
因為電影的炮彈音響非常響亮,黃誠榮開門的聲音沒有被這裏的任何人聽見,他們又坐在不會看見玄關的地方,黃誠榮卻透過裝飾用的玻璃,看清了客廳的人。
裏面大概坐了六、七個人,全都是魏方城常常在一起的朋友,唯一一個他沒見過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生。
她長髮垂背,化著很美的妝,身穿小可愛跟七分褲,她坐在魏方城的膝頭上,她兩手按著他的肩,魏方城一手環著她的腰,正在抽煙。
他腦袋一陣暈沉,縱然再搞不清楚狀況,但是光看兩個人的坐姿,就可以明白兩個人絕非只是普通朋友,更何況女孩子剛才的話,若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會要求對方送東西給她。
「方城,我下次不敢跟你賭了,連男人你也騙得下去,我這次輸得心服口服。」
說話的又是另外一個男生,不是他班上的同學,卻常跟魏方城在一起,魏方城不置可否的笑笑。
別的男生湊上前插話道:「等等,還不算方城贏,一個月要親吻,三個月要釣上,你們到底上床了沒,要上床才算真正的贏。」
「拜託,別說那麼噁心,還真的跟那個陰沉的醜男上床,你以為方城那麼沒有身價啊。」
剛才的男生一臉邪笑,「不管,當初就說好了,賭一萬,只要能把上黃誠榮,我不只給一萬,還隨傳隨到,要叫我幫方城洗腳都行。不過當初有說好,一個月要吻,三個月要上床才算,方城也說可以的。」
「一個月已經吻了。」魏方城終於熄了煙說話了。
那群男生再度笑成一團,「你真吻得下去啊,方城,那個陰沉男,連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還會對著天上的雲微笑,我看他腦袋有問題,而且那傢伙一看就知道是童貞啦,你吻他的時候,他有沒有咬到你的嘴唇?哈哈哈!」
魏方城濃眉微皺,「說話能不能斯文點,你們都是讀書人。」
「噗!哇哈哈──,方城,這個絕,你跟那個陰沉男在一起三個月而已,說話方式就變這麼奇怪了。」
旁邊的人聽魏方城的說話,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狂笑得按住肚子,就像肚子笑得很痛、很難受。
魏方城被笑得有點火大,他臉上有點漲紅的怒道:「我才沒受他影響,那種同性戀,要不是打賭,我連看也不會看一眼,好了,你們要知道事實是吧,對,上床了,還不只一次,總共三次,他一上床,就任我宰割了,乖得很,叫他吻就吻,叫他舔就舔。」
旁邊的男生全都發出怪叫聲,那個漂亮女生笑得花枝亂顫,「真的假的,方城,你真的跟他上了。」
「當然上了,我打賭從來沒有輸過,我們第一次是用後背位,因為很痛,他還哭了,第二次是用正常體位,第三次是在這個沙發發生的,你要我講得多詳細,我都講得出來。」
為了以示真實,他甚至發出了豪語,願意講出詳細的內容,而站在玄關的人,卻無法制止的臉色蒼白。
男生的怪叫聲更大聲了,「不會吧,是你編的吧,那我問你,插男人的感覺如何?他身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沒特別爽,他毛很少,那個地方的尺寸大概這麼大。」他用手指圈成了一個圓型。
魏方城的爽快回答讓這群男生笑得幾乎脫力,女生則是亂叫噁心的高聲叫著。
黃誠榮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他渾身顫抖,因為太過震驚,所以他扶著牆壁才能行走,他的腳虛軟得就像不是自己的,若不是怕被裏面的人發現,他可能會當場跌在這裏,再也無法行動。
「才三個月就上了人家三次,你真是惡男啊,不過真的在這沙發上做過嗎?」
「當然是真的,氣氛正好,而且那一個晚上,他眼睛濕濕的看我,一副就是想要我上的樣子。」
「哈哈哈──,你真敢說,把人家說得這麼淫蕩,不過也看不出來那個陰沉男會這麼大膽。」
黃誠榮終於走到了門口,他無力再負載手中捧載的重量,蛋糕留在了門旁,他快速的搭了電梯下樓,還未走到一樓的公共場合大廳,他就已經幹嘔起來。
「你不舒服嗎?需要幫你叫救護車嗎?」
警衛眼尖的發現他蒼白的臉孔,立刻就扶住他,黃誠榮摀住嘴,他眼裏含滿了淚水,急忙搖頭:「我沒事,沒事。」
「幫你叫救護車吧?」
「不必了,請幫我叫計程車就好。」
這裏他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他坐進被call叫來的計程車,拿出原本不多的伙食費繳了車錢,才進了自己租的小房間時,他已經嚎啕大哭起來,他掩住臉,羞愧得幾乎想要自殺,淚水從他的指縫滑出,順著手掌,流下袖口,濕透了整個袖口。
淚能流幹,但是破碎的心卻再也無法拼湊完整。
五年後。
「很好玩,這個新遊樂園的聲光歌舞弄得很豪華。」說話的女人,一身流行的打扮,就連她的眼影,也是今年新春最流行的蘋果綠,擦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的確很誘惑人。
她正在講上個週末跟她男朋友到某個知名遊樂園去玩,她說話很大聲,目中無人的態度,讓午休想要休息的女職員林依麗忍不住瞪她一眼,要她識相點,別打擾別人,不是每個人都想聽她跟她男朋友的事。
坐在她身後辦公桌的黃振洋卻依然雙臂合攏可以睡著,這讓林依麗差點笑出來,她沒見過這種男人,一臉呆樣,他也是李愛芬進辦公室以來,唯一沒對她大流口水的男人。
也幸好他沒對她大流口水,要不然以李愛芬的惡毒嘴巴,一定會把黃振洋批評得一文不值,只要她看不上眼的男人,都逃不過她毒嘴的修理,這女的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留些口德。
黃振洋,長得非常的其貌不揚,他學歷只有高職而已,他已經算這間公司元老級的人物,卻還是普通職員。
他辦事效率不差,只是不會搶功,就好像他非常安於現狀,是個一點野心也沒有的男人,好像能過這種平凡的生活,就是他最夢寐以求的日子。
也怪不得啦,像這種胸無大志的男人,怎麼可能交得到女友,林依麗也曾經大發慈悲,想要介紹自己的幾個女性朋友跟他認識,但是黃振洋這個人可奇了。
平日工作還算頭腦清楚,但是只要一講到要介紹女朋友,他就像啞巴一樣,露出滿臉蠢樣,簡直要氣死她。
結果她的朋友沒一個看得上他的,只好繼續他孤家寡人的生活,而他自己好像也沒多大意願交女友。
有時候她真的是可憐他,雖然黃振洋不愛講他自己的私事,但是她與他工作久了,能夠斷定他在臺北沒有親人,再加上生活單純,所以他的社交生活非常狹窄。
她能做的唯一方法,就是常找他來她家,跟她與她老公吃個飯,以免他一個人在假日寂寞孤單。
「對了,你們有看報紙嗎?就是龍野集團的小開,他長得好帥,我們公司不是接下龍野集團的設計廣告嗎?今天他要來我們公司開會耶。」
他們公司並不是廣告界的大公司,這次竟破天荒的能接下龍野集團的設計廣告,這就像一劑強心針一樣,讓全公司的人都振奮極了,除了一臉呆樣的黃振洋。
不過反正他本來就是個慢半拍的人,所以也沒有人想要理他的反應。
林依麗終於發現,為什麼李愛芬今天穿著薄衫的洋裝,也為什麼今天的妝特別的精緻好看,原來是小開要來公司,她當然想要試試能不能好運攀上。
林依麗搖了搖頭,真受不了她。她要趴下休息一下時,卻忽然發覺了一件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就是午休時一向睡得昏頭的黃振洋站了起來,他走出了公司門口,就像終於受不了李愛芬的多嘴。
「您好,魏總監。」
魏方城身高非常的挺拔,讓廣告設計公司的經理還得仰頭看他,他露出公事化的微笑,「你好,我這次來是要商談有關於公司這次新推的產品,所要呈現的廣告印象。」
「是,請到會議室來,我們有專員為您解說。」
魏方城的到訪,讓公司裏的女職員頻頻補妝,李愛芬這個平日認為倒茶是小妹做的事,竟然搶著要到會議室倒茶,看得林依麗差點笑死。
「喂,黃仔,你清醒了沒?那就是那個老是跟明星混的小開。」
盯著手裏的報表,魏方城進來所引起的騷動,對黃振洋一點也沒影響,他照樣做他的事情,寫他的企劃書,而林依麗一向叫他黃仔。
「男人長得那麼帥又有男人味,怪不得明星倒貼也要貼上他。」
林依麗歎息的道,雖然她已經結婚,老公長得也算不錯,但是看到帥的男人,還是心口忍不住怦怦亂跳。
「那種老跟明星混的男人有什麼好。」
他的說話非常小聲,林依麗沒聽過向來沉默的他會批評別人,她一愣,黃振洋卻又一臉平靜的寫著公文,就像剛才批評的話不是他說的。
林依麗大大歎口氣,黃振洋人長得醜也就罷了,平常也不打扮,又配上最醜、最不合他臉型的眼鏡跟髮型,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會議室的門被經理打開,經理朗聲道:「黃振洋,你進來一下。」
黃振洋呆愣了一會,他慢吞吞的移動椅子,進入會議室,會議室人人望著他,經理更冒著汗,朝他眨眼示意,暗示他別說錯話,一邊介紹道:「魏總監,這份企劃書是這位黃振洋所寫的。」
魏方城愕然,眼前頂著一頭亂髮的男人,根本就是他從未見過的可怕人種,他的頭髮不是那種設計感太前衛的人設計的,就是路邊巷口初學美髮的小妹妹剪的,豈止不適合,簡直只能以恐怖來形容。
而他的品位也極有問題,穿上最不適合自己的襯衫,色彩更是亂七八糟,連領帶地攤一百元買來的,恐怕還比他有品位多了,他不敢相信這個人竟設計的出如此美麗的文案,當初就是這個文案,讓他選擇了這間業界裏的小公司。
「這是你設計的文案嗎?」黃振洋好像認不出自己的作品,他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話,他慢吞的行為雖然公司內眾所皆知,但是不代表魏方城受得了他的溫吞,害得經理又流下更多的汗水。
「是,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覺得很好,想要採用這份文案,可是感覺這份文案還沒有完成。」
「嗯,是還沒有完成。」
黃振洋的回答讓為魏方城露出爽朗的笑容,「可以在下個禮拜前完成嗎?這個新產品的推出,對我們公司開始進入美容保養界有非常大的幫助。」
黃振洋將頭低下來,嘴唇囁嚅了幾下,他非常小聲的道歉道:「對不起,我做不到。」
「什……什麼?」
這句大吼聲不是魏方城出,而是經理氣得快要心臟病發的狂吼聲,黃振洋是他們公司學歷最低,偏偏他設計的文案常能得到客戶的認同,所以雖然他慢吞個性讓人難以忍受。但是他在公司還穩如磬石,怎知到了公司有大客戶的最重要一刻,他竟然得罪大客戶。
魏方城露出滿臉茫然,但是他並沒有很生氣,他只是很錯愕,他有多少年沒聽見他人的拒絕,只聽見旁人的奉承聲。
就在那一霎間,黃振洋低下的眼神與他相對,不知怎麼回事,他心口猛然一震,那是絕望跟恨意一點一滴積聚而成的眼神。
一霎間。那眼神再度消失不見,變成了原本的空虛、空白的眼神,好像黑洞一樣,什麼也填不滿。
「為什麼不能做?」魏方城的聲音放輕,望著這個絕對稱不上好看的男人。
「因為我想不出後來的創意該怎麼做……」
他的回答非常的微弱。就像他的人一樣卑微,經理立刻踏前一步,朗聲道:
「沒問題的,請交給我們團隊,我們會以這個設計樣稿為基礎,將它完成。」
魏方城遲疑了了一下,望向黃振洋,黃振洋將頭看著地板。他彎著肩膀,曲著腰身。整個人好像要變成融入背景的影子,他沒看過有人這麼沒有存在感的,或者是試圖讓自己這麼沒存在感。
經理立刻把他的身影擋住,怕引起他的不悅,連忙陪笑,「魏總監,對不起,他很少開會,所以非常緊張,請您不要介意,而且您公司這次新產品的設計也不是全由他負責,如果他讓您感到不愉快……」
他舉起一手,讓經理滔滔不絕的話停下來,這此一年來社會的歷練,讓他已經不是當初的毛躁小子。
「我沒有感到不愉快。」
「是,您大人有大量,當然不會跟我們計較。」
經理又長又臭的話讓他覺得不耐,他的眼光再次繞過經理的肩膀,看向黃振洋,黃振洋已經走到門邊,他小聲的打開門,然後消失在門口,就像他從來沒進來一樣。
「等一下,難道不能請他負責這次的文案嗎?」
經理皺起眉頭道:「魏總監,我們公司有剛從美國一流廣告設計公司回來的人才,而黃振洋才不過高職學歷,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麼大的企劃案,我想他不太適合領導整個團隊。」
他是客戶,無權要求對方的團隊使用什麼人,他站了起來,「那我再考慮一下。」
此言一出,讓經理臉色慘綠,考慮的意思,就是可能不會將這筆生意給他們做。畢竟雙方沒有簽契約,這次只是先行的討論而已。
魏方城走出會議室,黃振洋無精打采的坐在辦公桌前振筆疾書,並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好像一點也不在乎週遭環境的騷動。
魏方城再度的看他一眼,他終於也抬頭望著他,只是他的目光宛如行屍走肉,毫無生氣。
魏方城沒有看過有人有這種宛如死人般的冷寂眼神,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他雖不是針對他,但他眼裏有股東西,讓他背上竄起了涼冷,更讓他回想起不堪回首的淒慘往事。
他筆直的走出了這家公司,司機已經在樓下的停車場待命,他坐進了轎車裏,揉揉疲累的雙眼,一見到那雙冷寂的眼睛,他竟然覺得好累、好累,就像他多年前的心境一般。
只是再多的懊悔,也無法挽回那段傷害別人的日子,縱然他一直告訴自己一切已經過去。其實發生過的事,還是深深的刻畫在他的心裏面。
「先生,您累了嗎?」司機關心問道。
「只是眼睛酸而已,開車到妮妮那去吧。」女色是他現在唯一的慰藉,妮妮的撒嬌跟可愛之處,讓他能暫時拋開煩人的公事。
「是。」
車子駛出停車場,魏方城閉眼休息,卻在一片黑暗中想起那個醜陋男子宛如死人般的眼神,跟他設計文案裏活潑可愛、曼妙存光裏的情景完全的相反,讓他幾乎不敢相信他那麼滿意的文案,竟是由一個像是死人一樣的人設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