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鏡湖主人惡作劇,嚇破我的膽!
「桃花林?」
我點頭,湊近正坐在躺椅上的謝以安說:「怎麼辦,那裡有個度假村,我們去玩兩天吧?」
他一邊扇著白羽扇,一邊無所謂地說:「好啊。」
小桃端來洗好的葡萄放到旁邊的小幾上,謝以安就像個大老爺一樣慵懶地吃著。
我心想,其實葡萄已經過季了……
「那麼我們明天出發吧?」我討好地問。
謝以安看了我一眼,點點頭,然後悠悠開口。「我有個問題。」
「請說。」我立刻擺出良好的態度。
那片桃花林從以前就有很多靈異流言,我又是這種體質,所以必須拉著謝以安一起去。
白無常在此,諸鬼退散!
「誰來買單?」謝以安吊著眼看我,越看越像只狐狸。
我眨眨眼睛,「不是你嗎?」
謝以安挑眉,「我說過嗎?」
嗚……這混帳又要賴帳。
小桃已經回到大廳,黑鷲也不見蹤影,據說這幾天有事不會回來。
我一把揪住謝以安的領子。「姓謝的!你不要得寸進尺!」
謝以安嘴角一翹,十足的痞樣。「噢,我好想是說過,不過地點由我定。」
我聽了,猶豫一下放開他的領子,問:「那你……決定在哪裡?」
他抓住我想收回的手,低頭親吻我的手指,濕滑的舌尖順著指尖向指根,然後抬頭說:「反正不是桃花林。」
現在已是傍晚,光線暗了下來,後院的植物籠罩在一片曖昧不明的陰影下。
「你……」我憤怒地抽回手。
謝以安一笑,無所謂地聳聳肩膀,也沒有繼續開口。
沈主編給我的預算的確是夠兩個人的花費,只不過,我就不想倒貼。
我偷看了謝以安一眼,他一顆接一顆的吃著葡萄,雖然這樣的人拖出去能迷倒一大票少女,但是落在我眼裡,是十足的可惡。
我們倆就這麼僵持著,庭院裡一片寂靜。
我輕咳一聲,大丈夫能屈能伸,犯不著跟人硬碰硬。
我低頭湊近謝以安,以討好的語氣問:「那個……你怎麼樣才肯帶我去桃花林?」
謝以安睨我一眼,「要不你買單?」
忍住……
忍不住了!
「那我自己去好了!」說著站起來就往房裡走。
不就是到當地取材嘛,隨便收集點流言,編個故事交差就可以了。
想到這裡,心情輕鬆不少,伸了個懶腰準備睡覺。
咳,不是我天黑就睡覺,因為昨晚累得夠慘,早上借個電話還被壓了……下午又跑到市區去,真的是累到了。
不過時間的確還早,我想了想,打開電腦上網搜尋桃花林的資訊,沒想到一搜就搜出一大堆有的沒的。
大部分是遊記,還有一些是新聞,以及靈異故事。
桃花林是這裡很有名的風景勝地,早在唐代時,就有皇帝因為那一片桃花美景把行宮建在那。
當然,時至今日,那座宮殿已經被列為文化遺產,並在裡面建了座小型博物館。
桃花林的面積很大,聽說春天時美不勝收。不過現在已經到了秋天,桃花是肯定沒有的,綠葉應該還有幾片。
所以對桃花林這個地方來說,春季才是旅遊旺季,現在去應該還能打點折。
桃花林是旅行社安排的參觀景點,因為依山傍水,後來有集團乾脆出資建了個度假村。
這個度假村每年都招待大批國內外的遊客,不過很多流言也因此傳了開來。
那些靈異故事都挺浪漫的,什麼在桃花林深處有個漂亮的女鬼,或者房間的床上有女鬼什麼的……總而言之,什麼種類都有,其中不乏道聼塗説,但是呢,我相信也不儘然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而我,只要到那邊看看,然後編個故事交差,這樣,剩下的預算,我就存起來。
我正一邊流覽網頁,一邊打著如意算盤,謝以安走了進來,順手把門給關上。
「幹麼關門?風吹進來好舒服。」我不滿地說。
謝以安把扇子放到一邊,攏著寬大的袖子站在我身邊。「你知道有句話說,春光不外泄嗎?」
「有……」我下意識地回答,隨即瞪了他一眼。「這裡沒有春光!」
他笑嘻嘻地在我身邊坐下,伸手把我拉過去。
我本來就是坐在地上的,被他一拉,重心不穩一下子跌進他懷裡,對上那雙笑得奸猾的眼睛。
我尷尬地咳嗽兩聲,「你想幹麼?」
他沒回答我,手指伸過來落在我的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
「我警告你啊,你不怕精盡人亡,我害怕腎虛呢。」我把他的手推開,想要坐起來。
但是謝以安不想讓我坐起來,我就絕對起不來,誰讓人家是白無常,我是小人物呢……
「你到底想幹麼?」我怒道:「你知不知道節制啊……」
「我來買單。」謝以安輕描淡寫地說。
我一怔,「啥意思?」
「去桃花林,我買單。」他輕聲說,手指摸上我的膝蓋。
我倒抽一口涼氣,「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謝以安的手指繼續往上,我 在家裡通常都穿海灘褲,所以他的手指直接貼在我的皮膚上。
「現在雖然是桃花林的旅遊淡季,但是費用依然不便宜,」他蠱惑著我,「而且螃蟹的季節到了,那裡的膏蟹是很有名的……」
「儘管是叫桃花林,不過那邊還有片菊田,現在正是賞菊的季節,消費自然壓不下來。」
沈主編不會無緣無故給這麼多預算,肯定真的用起來時勉勉強強,更可況,去了桃花林不吃膏蟹太虧了……
謝以安低頭吻上我的唇,舌尖侵入我的口腔,準確地找到我的敏感帶。
「嗯……嗯……」我從喉嚨裡發出抗議,手臂不自覺地攀上他的脖子。
他微涼的手指貼著我的皮膚,在我大腿根部輕輕打轉。
蘇深月,你太沒原則了……我忍不住對自己說。
事實證明,情欲這種東西是會上癮的,但我真懷疑自己有精盡人亡的一天,本來嘛,我就是一介普通人,哪能和白無常比。
於是第二天,我在昏昏沉沉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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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以安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輛車,神采奕奕地載著我去桃花林。
我一上車就閉上眼睛,蓋著外套在副駕駛座上補眠。
我睡得太沉了,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
謝以安沖我一笑,「噢,準時開飯。」
我揉揉眼睛,在我眼前是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田園風格的佈置,讓這間客房看起來就像家一樣溫馨。
度假村的房間有一部分採取獨幢小木屋的設計,不但有客廳,廚房和書房,甚至還有另一間空著的客房。
我們住的就是這種VIP級的獨幢小木屋,完全的家庭氣息讓我以為自己穿越了,趴在窗戶往外看,不遠處是寧靜的湖泊,就像鏡子一樣的平靜。
我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確定你買單吧?」
謝以安蹭過來,在我唇上親了一下。「當然。」
我不知道是謝以安家本來就有錢,或者是他有什麼特殊的生財之道,總之,他肯定是個好野人。
「這裡好舒服……能住一個月嗎?」我偏著頭問,從湖面吹來的風讓我舒爽得骨頭都要酥掉。
謝以安走進廚房端出餐盤。「我每個月有幾天必須待在雲來客棧,其餘時間倒無所謂。」
聞到飯菜香,我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哇,好香……可是這裡的消費肯定很貴吧?」
謝以安又去廚房端湯。「小木屋貴一點,其餘的房間比較便宜……你那張支票其實只夠在小木屋住兩天。」
「啊?」我舀著排骨湯的手一抖,勺裡的湯灑出來大半。
謝以安看了我一眼,問:「怎麼了?」
「財大氣粗就是你這樣的人吧。」我感慨的說,也不去怪他看我的支票。反正我很少有事瞞著他。
謝以安笑咪咪地問:「湯怎麼樣?」
「很好喝。」我不吝於讚美,因為他做的排骨湯真的很美味。「你的手藝滿好的嘛。」
「所以嫁給我不會吃虧。」謝以安馬上表示。
「咳!」滑進喉嚨裡的湯產點岔進氣管,我咳嗽了兩聲說:「嫁給你有什麼好,對我那麼小氣,說好給我加薪還食言……」
他夾了塊排骨給我。「結了婚不都是你的嗎?」
我咬著筷子,看他一臉諂媚的笑,偏頭說:「考慮一下。」
老實說,我沒想到會和謝以安走到這一步。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忘了,好像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甚至在我沒有體會到戀愛的患得患失時,就直接跳到做愛。
啊,現代社會真是什麼事都會發生……
「在想什麼呢?」謝以安看著我說:「筷子都要被你咬斷了,有這麼恨嗎?」
我忽然問:「喂,老謝,你有之前做白無常的記憶吧?」
他楞了楞,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問這個,但還是點點頭。「有……怎麼了?」
「那之前也有人喜歡你嗎?」
謝以安一笑,「那當然,告訴你,人多得就如過江之鯽。」
我扁嘴道:「你吹吧,就憑你那吐舌頭的樣子,能有人喜歡你?」
謝以安起先還意會不過來,後來想起民間的畫像,黑白無常都是吐著舌頭的,不禁失笑。「其實白無常的樣子和我現在是一樣的,沒有不同。」
「真的嗎?」我追問:「黑鷲呢?」
他看了我一眼,「黑鷲?那就是黑鷲的本體。」
「啊……平常人看得到嗎?」
「這就要看黑鷲了,一般是可以看見的,但如果他不想被看見,那人類就看不見。」
我哦了一聲,重新把心思放回到食物上,只是心裡隱隱的有些不舒服。
「那個……陰間的鬼也喜歡你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謝以安聞言不禁笑起來,「你在意嗎?」
「我才不在意呢。」我哼了一聲,轉頭看向窗外。
吃完以後,謝以安把桌子收拾好,剛想說話,我就宣稱我要補眠,不允許他打擾我。
他無比委屈地去窗前的躺椅那裡看書,我則鎖了房門,一骨碌爬到床上。
柔軟寬敞的雙人床,躺在上頭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我忽然有個很古怪的想法,撇開我個人的主觀不說,謝以安其實是個很優秀的男人,身份又特殊,無論是在現世還是另一個亡靈世界,都算是不錯的。
他既不想滄流那樣心機重,也不像黑鷲那樣冷漠無情,他總是笑得很溫柔,也很體貼。
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呢?
我抱著抱枕,腦子裡出現謝以安的身影,他總是很溫柔,雖然偶爾會有些小壞,但是,他對我真的好得沒話說。
所以……為什麼會是我?
我是那種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人,如果不是爺爺小時候把他的眼睛給我,我真的和路人沒有區別。
這種懷疑一旦冒出頭,我就沒有辦法停止思考,我想去問他,但是又感到害怕。
有人說愛不需要理由,可是……我並不這麼認為。
當然,我現在的確是喜歡謝以安的,但是如果把他所有的條件都剔除,我還會愛他嗎?如果我依然愛他,那麼這種愛又會持續多久?
換成謝以安來說,我是那麼的平凡普通,他對我的喜歡又會持續多久?
都說戀愛的人會胡思亂想,我不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出現其中的一種症狀,比如患得患失。
攤平四肢,我把抱枕放在肚子上,忽然想起小清鯉。
小清鯉不能離開雲來客棧,人界的空氣會讓它不舒服。如果我有一天離開雲來客棧,小清鯉大概沒辦法跟我離開吧……
我越想越悲觀,不但睡意全消,還煩躁起來。
都是謝以安這個混蛋!
說什麼喜歡他的人如過江之鯽,害我這麼鬱悶!
我下床走到窗邊打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讓自己好好平靜平靜。
望出去就看到湖邊站了一個人。
我起先還以為是遊客,心想這裡是風景區,人來人往的很正常。
可是我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對。
那人明顯是為女性,頭髮挽成一個髻,身上穿著一襲只有在古裝片中才會出現的紫色襦裙,在風中衣袂翩飛。
我忽然想到,有些劇組也會來這裡取景就沒去在意。更何況,現在時個穿衣百無禁忌的年代,什麼都可以穿,連內衣外穿都是一種時尚。
我剛想回床上去睡覺,不料,視線微微移開時,那個女人竟然一躍而下,縱身跳入湖中!
「啊!有人跳水……跳湖呀!」我連忙叫起來,可四種靜悄悄的沒有人在附近。
我清楚看到飛濺的水花和那個女人從水裡伸出掙扎的雙手。
顧不上招呼謝以安,我一腳踏在窗框上,縱身躍出房間,往湖邊跑去。
由於小木屋位在住房區的邊間,再往後就沒有房子,所以極其安靜。
我一口氣沖過去,想去拉那個女人。
「姑娘!姑……不是,小姐?小姐?」我被那件古代服裝搞得說話方式都有些像古人了。
但當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湖邊,卻一個人也沒有。
四周只有蟲鳴,還有風吹過旁邊竹林發出的沙沙聲音,靜謐而閒適。
我低頭看自己站的地方,剛才那個女人就站在這個位置。
可是這裡既沒有湖水濺上來的痕跡,水面也很平靜。
我又往前探了探,這湖水十分乾淨,今天陽光又很明媚,我甚至能看到附著在石上的藻類,還有幾尾紅鯉。
站在湖邊,秋風一吹,竟有絲涼意,卻也格外愜意。
我皺了皺眉,我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個女人往水裡跳了,更何況,窗戶的視角和這裡的位置是條直線,有沒有東西阻隔我的視線,根本不可能看錯。
我不放棄,低頭想自己找找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這時候清澈的湖水裡忽然有幾縷黑色絲線浮上來。
那黑絲就像墨那麼深,優雅而緩慢地浮現,我自己一看,竟然是一把頭髮。
撞鬼的事遇得多了,我看到有頭髮浮上來自然不敢用手去碰。
我一下子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我知道了,剛才那根本不是人跳湖,肯定是周圍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猶豫了下,又往湖邊看了看,湖水依然清澈,連剛才浮上來的頭髮也不見了。
「深月?」
身後傳來謝以安的聲音,他一把拉住我。「怎麼回事,你剛才一個人在房間裡喊什麼?」
我回頭一看,他的手裡還拿著書,我拉著他往後退了幾步。「老謝,剛才 不得了!」
「怎麼了?」
「我看到有人跳湖!」我嚷了起來。
他一聽嚇了一跳,連忙往湖裡看去,他當然看不到任何東西,我一把拽住他。
「我看到的可能是鬼。」
他松了一口氣。「你早點說清楚啊。」
我皺眉問:「你感覺不到什麼嗎?」
謝以安四處看了看,又看了看湖面。「是有些怪怪的地方,但也不像怨氣,好像沒什麼危險。」
我湊近他問:「那……有鬼嗎?」
他聳聳肩膀,「有吧,看上去是處好地方,我想應該有些鬼魂。」
我一聽汗毛倒豎。「我、我們還是回雲來客棧吧。」
謝以安笑了起來,「你怕鬼嗎?雲來客棧不是更多?」
這倒也是……
「可是,雲來客棧的鬼又沒有什麼危險……」我小聲地駁斥。
謝以安又看了看周圍,伸手摟住我的肩膀。「那你要好好跟著我,要不然就要小心一點,你的體質和普通人不一樣。」
……靠啊。
「我們還是回雲來客棧吧。」我堅定地說,然後推開他的手,往回走。
我正奇怪謝以安沒有跟上來,卻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到了近前。
「你剛才在湖邊做什麼?」來人問。
感覺就像被人用一盆冷水從頭淋下,我 呆呆地看著他。
「深月……你怎麼了?」他問我。
我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在我面前的正是謝以安,看他的樣子,好像剛從小木屋出來。
如果是這樣,那麼剛才摟著我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我的臉色肯定很差,謝以安眼裡染上擔憂,連忙過來,手放到我的額頭上。「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他連問了我兩遍, 我才結結巴巴地把剛才的事說出來。
他皺眉,看了湖一眼,拉著我會小木屋去。
我坐在沙發上,謝以安給我倒了杯熱水。
我捧著熱水,一邊狐疑地看著他。
我遇到一個假的,說不定這個也是假的。
大概是從我的眼神裡解讀出我的想法,謝以安輕輕歎了口氣,「這裡的氣息很混亂,說是個好地方,但是,喜歡這個地方的不只有人而已。」
「那、那……我們還是回雲來客棧吧……」我結結巴巴地說:「我覺得這裡……不太對勁。」
謝以安一笑,伸手揉揉我的頭髮。「別擔心,這裡並沒有厲鬼--我想那些鬼魂不過跟你開個玩笑。」
「他們……會變成你的樣子……」我小聲地說。
謝以安苦笑一下,「我等會就出去看看,你別擔心,你身上帶著狐玉,那些東西雖然能靠近你,但是不會害你。」
「你確定?」我狐疑地問:「我以為狐玉只能擋狐火……鬼也怕這個東西嗎?」
「狐是極有靈性的生物,甚至比人還容易修成仙,所以由它們化出的狐玉是最有靈性的東西,」謝以安一邊解釋,一邊坐在我身邊。「那些鬼魂能靠近你,想必是有些功力了。」
我還是擔心,剛才那一下讓我嚇得不輕。其實住進雲來客棧到現在,我多少還是產生一些免疫力,對恐怖的東西,甚至是死屍都沒那麼害怕了。但是那個鬼魂居然能變成我最相信的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心。
謝以安看我依然一副害怕的樣子,便說:「這樣吧,我等一下出去教訓他們一頓,不過我想他們是沒有惡意的。」
我也願意相信他們是沒有惡意的,因為我畢竟沒有受傷,而且……桃花林這個地方雖然靈異,但是從來沒有出過人命。
想到這裡,我放心了一點。
謝以安湊過來親親我的額頭。「我去外面看看,你在這裡等我。」
說著起身就要往外走,我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袖子。
他困惑地轉過頭,我看了看周圍,小聲地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看我驚魂未定,謝以安也沒有反對,牽起我的手一起往外走。
外面已經有些黑了,現在是秋天,天色自然也暗得早。
我們的小木屋出去就是一條小路,旁邊種著一些竹子,看過去一些小木屋已經亮起燈光。這裡的住房率還是不錯的。
我被謝以安拉著往外走,一直來到湖邊。
我剛才看了下旅遊手冊,這個湖的名字叫鏡湖。
它並不是天然形成的,是當年那個皇帝命人建行宮時,把前面河道的水引來,在這裡的低窪處建成一個小湖。
因為這邊的風很小,水面總是保持著平靜,遠遠看上去就像一面鏡子,所以取名鏡湖。
鏡湖周圍植了許多荷花,只不過現在荷花早謝光了,看上去一副蕭條的景象。
離這裡遠一點有個延伸至湖上的回廊,回廊穿梭在亭台樓榭之間,古意盎然,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十分雅致,就像人真的回到古代一樣。
不過,古代是不會在那些建築物上吊掛迷你霓虹燈的。
剛入夜,湖對面建築物上裝飾用的霓虹燈便亮了起來,在湖面投下一片旖旎的光彩。
雖然有些俗氣,但我看著倒也覺得不錯。
相形之下,小木屋這邊只有幾盞路燈,以及在湖畔掛起一盞盞的紅燈籠,看上去就有些寂靜蕭涼了。
周圍很安靜,風聲也很輕,對面的樓榭裡、回廊上不時有人走過。
我拉了拉謝以安的袖子。「那個……要招鬼嗎?」
「你要不要先回去?」看我畏畏縮縮的樣子,謝以安提議。
我連忙搖搖頭,一來是害怕,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取材寫文……咳,當然,我也很好奇。
看我又怕又好奇的樣子,謝以安感到十分好笑,低頭親了我一口。
我正緊張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差點跳起來,我拍了他一下,「你有神經病啊,別嚇我好不好!」
謝以安又親了我的臉一下,一副委屈的口氣。「我老婆太可愛,忍不住就親了,幹麼凶我?」
我正要反駁,卻聽到有人笑了出來。
那笑聲是男性發出的,我楞了楞,發現周圍草叢裡竟然出現瑩瑩綠光。
那光點要比螢火蟲大一點,在紅色燈籠下散發出詭異的幽綠色光芒。
它們從草叢裡慢慢地升騰起來,像有生命一樣飄蕩著。
我一把拽住謝以安的手臂。「老謝……」
他卻不去看那些光點,把我摟在懷裡,眼睛往湖面上看去。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原來湖面上綠色的螢光更多,它們圍繞在一個立於湖面上的男子。
他穿著一襲月白長衫,衣服乾淨無瑕,在夜色中反射出微白光暈。
他的手攏在袖子裡,黑色長髮束在腦後,面容英俊,且有親和力,正看著我們笑。
在他身上完全沒有一絲鬼魂該有的怨氣和戾氣,倒是有種優雅的貴氣。
他慢悠悠地開口,「難得看到白大人這個樣子,所以忍不住笑了起來。」
謝以安也沒有生氣,看著那個人說:「噢,原來是這個鏡湖的主人。」
啥?鏡湖的主人?
那個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叫白漣,白天的時候開了個小玩笑。」
……敢情是這個人變成謝以安的樣子嚇我?
我本來是很生氣,害我坐立不安的,但看到他的樣子,又沒什麼火氣了。
他的袖子很長,掩著嘴似乎還在笑,那雙細長的眼睛看著我道:「聽說白無常大人有了情人,真是讓人意外,親眼看到才能相信啊」
聽說?他聽誰說的……
謝以安冷冷地說:「我們只是來這裡玩幾天,沒事別在我們面前晃。」
白漣微微欠了欠身,「那是自然,我會約束這裡的鬼魂,讓他們別惹麻煩。」
謝以安繼續擺架子。「知道就好。」
我想了想問:「那個,白漣先生……」
「是。」 啊溫和地看向我。
「那……我在窗邊看到的那個跳湖的……」我想起那個女鬼。
白漣楞了楞,隨即一笑。「那也只是個玩笑,你別放在心上。」
「是這樣啊。」我點點頭,原來鬼也喜歡開這種玩笑。
我看過的鬼都是一副死人臉--本來他們就死了,但還沒有看到過像白漣這樣的,除了滄流和小蕾。
不過,謝以安說他是鏡湖的主人,那也是鬼的一種嗎?
回到小木屋後,我問起謝以安這事,謝以安正在浴室洗澡,聽到我的問題,便說:「他不是鬼,算是妖吧。」
「妖?」我一邊按著電視遙控器,一邊問。
「嗯……算得上是半個神仙啦。」謝以安的回答夾著水聲模模糊糊地傳來。
「神仙?!」我驚訝地叫起來,也不看電視了,一下子沖進浴室。
「神仙?是神仙嗎?」我興奮地問。
謝以安跟我說過,很久以前天界的大門就完全關閉,那些神仙和仙族都已從人界撤離。
沒想到,在桃花林這個地方竟然有神仙!
「你是不是聽錯了,我說的是半個神仙……」謝以安懶洋洋地強調。
他正靠在木制浴桶裡,看著我說:「這個湖雖然靈氣充沛,是個修煉的好地方,可惜它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為修築的。在仙籍上,這種仙的地位最低,因此在天界召喚眾仙回歸時,並不會叫這些仙。」
「所以……她只能算是個半仙?」我無不遺憾的問。
謝以安點點頭,「是啊,正是少了那份自然形成的湖所孕育的靈氣,他就無法飛升仙界。」
「好慘噢……」我歎了口氣。
謝以安一笑,「天界也沒什麼好的,那時候也邀請我和黑鷲了,不過我們沒有去。」
「你就吹吧。」我冷哼一聲,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臂。
「幹麼?」
「一起洗。」謝以安趴在浴桶邊緣,提出邀請。
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用力甩手。「我要休息!」
說完不理睬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就把浴室的門關了。
我坐在沙發上,眼睛望著電視,可播的是什麼內容我卻完全沒有看進去。
我把包包裡的筆記本和筆拿出來,然後咬著筆桿思考。
謝以安洗好後從浴室裡走出來,看我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以為我準備寫小說,就自己看電視去了。
其實,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優點寫下來。
可是我想了好久,也沒能想出一個優點,所以紙上一片空白。
我猶豫了一下,抬頭叫道:「喂,老謝!」
「嗯?」
「你覺得自己的錢需不需要規畫一下?」
謝以安對我投來奇怪的眼神,然後說:「你在說什麼?我的錢多到花不完,以前留下來的古董隨便賣一件,就能買下你老家那幾座山頭了。」
說著,他又轉頭去看電視,一邊說:「你也別老寫小說了,又賺不了幾個錢。」
我鬱悶。
我絞盡腦汁,想出的唯一優點--對花錢有著極好的克制力,以及良好的理財規畫,但對謝以安來說,似乎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是為什麼要喜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