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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175章
憂郁中的皇太子

  “嘎?”堂堂太子受賄?!

  “主子,這樣的插屏寧壽宮也有一個,只是更大些,”寧壽宮的宮女笑嘻嘻地對佟妃道,“太子送來的東西果然不一般呢。”

  佟妃伸手一樣一樣地拂過東宮送來的謝禮:“收起來罷。去取我房里架子上那對有西洋畫的瓶子來,送到東宮去,就說是給弘曈阿哥的。”

  太子,真是越來越懂事兒了。

  這樣的東宮,符合佟妃的期望,她也愿意再親近東宮一點。不過要把握好度,宮妃和東宮,實在不宜讓人看見打得火熱。佟妃在琢磨著如何加深兩宮友誼,又不顯得像是在內外勾結。

  滿月酒是要喝的,給的禮物卻不能太出格,需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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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滿月酒的人有不少,宮里宮外,為了準備這禮物都花了不少心思。聽說這回皇帝也要親臨,少不得把原計劃改了又改。其中最費心的乃是凌普。

  新生兒的到來,沖淡了連月來的低迷,好幾個月了,在家庭生活的范圍內就沒發生過幾件順心的事情,難得有件開心的事兒,當然要拿出來樂上一樂。

  洗三已經過了,滿月卻還有幾天,康熙表示了一定要出席的意愿,忙活的事兒就給底下的人去辦了。皇太子的奶公凌普現在就在內務府里當頭兒,沒有康熙發話,他尚且要亂上一亂,現在有了這道“口諭”,越發忙了起來。他還真是偏向著胤礽,硬是在備年的節骨眼兒上,生生抽了若干人力、物力、財力來準備東宮四阿哥的滿月酒。

  凌普是有意賣弄,也是討好一下太子和太子妃。為了辦好這場“欽命”的滿月酒,他還特意跑到毓慶宮去問胤礽有什么吩咐。

  胤礽嫡子都是第三個了,興奮度已經不是那么高了,他此時正在惡補功課呢。

  圣駕剛回來,就遇上急報。快要過年了,這條消息很是打臉,早些時候,廣東提督奏稱,連山猺人作亂,請求親自率軍征剿,朝廷以為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批準了,然后等捷報。現在捷報沒等來,還是這個人,又奏稱率兵進之韶州副將林芳為猺人所殺,官兵亦被傷殘。

  皇帝正想歡歡喜喜地過大年呢,鞭炮的響兒沒聽著,倒聽著亂匪扇在他任命的一方重臣臉上的耳光聲。

  作為一個好面子的皇帝,康熙不可能容忍這件事情。作為一個重視自己地盤的皇帝,康熙必須維護自己的利益。直接把這事兒甩給大學士,讓他們與九卿等商議方案,要快!

  胤礽作為參與議政的皇太子,必須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必須在討論問題的時候能夠聽得懂問題、提得出建議。再者,太子妃的叔祖石琳,現在是兩廣總督!

  在這樣腦袋嗡嗡的時候,你讓他抽空關心小兒子的滿月酒?

  胤礽耐著性子對一臉邀功狀的凌普道:“這些事情你看著辦就好,唔,叫太子妃拿個主意吧。如今汗阿瑪正在為廣東的事兒上火呢,這個事兒你不要辦得太地了。”

  廣東有作亂的,凌普是知道的,可是廣東在哪兒呢?幾千里外,看不見也摸不著。跟咱有什么關系?廣東亂了,京城的日子還是得照過啊。一定要在滿月酒上給太子爭一個臉!

  凌普認真地勸胤礽:“小阿哥是太子妃所出,原就金貴,又有萬歲爺的話在,哪有個‘過’字呢?這也是東宮的臉面吶!要是辦得不像樣兒,像顯得奴才不盡心,東宮也……”勢頹了呢。

  胤礽拍拍額頭:“不要太過!不可過了弘旦的。余下的,你去問太子妃罷。”

  凌普興沖沖地來,敗興而歸,他弄不明白,太子這是怎么了。皇太子啊,應該是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飯食、用最好的東西、與皇子有關的一切都應該是用最上等的。包括兒子的滿月酒。要是說給皇太子他兒子的滿月酒超過了皇子,凌奶公也是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的。

  多少年來,被慣壞了的可從不止皇太子一個。

  康熙慣兒子,對兒子的要求也高。因為兒子縱容奴才,但是對奴才卻不會像對兒子那樣盡心教導。于是兒子也慣出來了,兒子身邊的奴才也都習以為常。一個皇太子,周圍盡出了一些觀念偏差的家伙,加上自己在還沒能分辨是非的時候就形成了這樣的習慣,久在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一旦失去控制,墮落得比誰都快。

  偏偏這些人還不會反省,覺得皇太子的待遇是皇帝給的,那就是圣旨許的,雷打不動的,有什么好擔心的?享受就是了!如果皇太子哪里的待遇有一點點差了,他們還要挽起袖子上前掐架,馬甲都不帶披一件的。

  太子爺,這些年您都受了什么樣的委屈過著什么樣非人的生活啊?竟然這樣不講究了!您的尊貴呢?您的氣派呢?您的驕傲呢?

  凌普眼中透著哀傷,心里的小人已經把袖子卷到了肩膀,決定去說服太子妃:咱們一定要給太子做臉!把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給找回來!

  想到這里,凌普特悲壯慷慨地:“奴才告退,奴才這就稟太子妃去!”真真擲地有聲!

  胤礽擺擺手,老婆做事有分寸,他是信得過的,至少淑嘉不會給他拉仇恨。

  滿腔熱血的好中年凌普遇到了一個難題。

  他是準備滿月酒的,就是說,孩子還沒滿月,也就是說,孩子的媽還在坐月子!

  規矩不能壞!

  既使沒有宮里的規矩,也不能強迫產婦現在就起來工作。凌普只能把自己開的單子遞進去,然后通過太監來傳話。

  再慷慨的話經過一層傳達,也失了原味兒,凌普被讓在端敬殿的次間里坐著喝茶,一遍一遍地與傳話的太監對話,急得茶也喝不下去了,汗也冒出來了。

  “大人,主子說了,快要過年了,別因為咱們阿哥的事兒,倒耽誤了忙年的大事兒。”吳明理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疾不徐。

  凌普撓著椅子背:“這位公公,您再跟太子妃說說,這事關咱們東宮的臉面體統啊!”你到底會不會傳話啊?死太監,不是男人了就不會慷慨激昂的語氣了么?

  吳明理還是那么半死不活地:“大人,主子這不也是為您著想么?”

  凌普猶不死心:“只要主子點頭,我就能兩不耽誤都辦好了,這回萬歲爺也會到場啊。”要不是場地搭在東宮,他也不用這樣跟地頭蛇打申請,直接弄個驚喜多好。

  真是夠了!

  淑嘉很是郁悶,她當然不想虧待自己的兒子,然而僅以一個親媽的眼光來看,都覺得凌普太奢侈了。這個規格,比孩子的那些年幼的叔叔們滿月都不次了,這不是招人眼么?

  捶了捶床,淑嘉對吳明理道:“你去說給他,他說得也有道理,只是我得問過太子爺的意思才好。汗阿瑪親臨,要接駕的也是太子爺。”

  凌普無法,只能一手做準備,一面等消息。

  等來了胤礽的一句很是嚴厲的:“胡鬧!”

  凌普懵了。

  胤礽心有不忍,又耐著性子解釋:“廣東瑤匪作亂,汗阿瑪調了數省之兵正在圍剿,我怎能不共體時艱?”

  “那也不妨礙咱們阿哥啊?這還是萬歲爺發了話的呢?”凌普這話絕對不是胡說,他管內務府,屬于皇家的小金庫,跟軍國大事的花費是兩條線。

  胤礽的耐心終于耗盡:“照我說的做!比著弘曈的就成!不照我說的做,你以后也不要再管事了!”低調你懂不懂?你坐難民堆里吃肉,不是招搶么?

  凌普一個哆嗦,千般疑惑,萬分失望,回去準備了。

  胤礽回去跟淑嘉報怨:“頭前我看著他也是機靈的,交待辦什么事兒都辦得極合心意,現在果然是老了,這樣的眼色都沒有了。還好你攔了下來,不然前邊兒正在廝殺,咱們這里奢侈靡費,簡直就是不知人間疾苦了。”

  凌奶公真是冤枉,之前覺得他機靈,是因為你們想的是一樣的啊,怎么樣顯擺怎么樣來,怎么樣高人一等怎么樣來。現在你是回過味兒來了,他還沒有啊。你怎么光記著他“極合心意”,沒想到你的心意已經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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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退了凌普,胤礽頭疼地跑去跟老婆聊天兒。有些話跟僚屬是不能說的,兒子們又小,還不能商議大事。

  淑嘉正沒事兒呢,今年東宮有一件喜事,卻也有一件白事,她自己的娘家又逢喪,宮外死了兩位鐵帽子王,夭折了好幾個孩子。在如今已經人口眾多,死人絕對數量也在增加的皇室里,今年的白事也算很多了。大家這個年都過得比較謹慎。

  正好,太子妃也不用在月子里忙這忙那了。

  空出來的時間里,跟幾個兒子玩一玩,抓幾件大事。書也不得看、字也不得寫,正無聊間,恰可聽丈夫樹洞一下。

  先是說的凌普,也就是上面抱怨的那一幕。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都是些不省心的!今年真是不順,伯王的病更沉了,我好容易與他談得來!汗阿瑪又叫老大他們幾個都入朝聽政!六部、都察院、理藩院、步軍統領衙門、城防營……都快叫他們打成篩子了!”

  淑嘉聽得不知是喜是憂了。

  胤礽對“夫妻一體”這四個字貫徹得越來越到位,原先對于外面不順心的事情說得并不多,不大涉及朝政。今天竟是說了很多朝中之事,還涉及到權利之爭。

  他最近隨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淑嘉想,不然也不會這樣跑過來抱怨。但是這樣的心態很不好,人一急就會出紕漏,會適得其反。生活在這座皇宮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出紕漏。

  “慢慢來。”淑嘉說。

  這樣的態度讓胤礽很不滿:“再慢就要火燒眉毛了。”

  “你說的我越發聽不懂了,難道有誰很快不成?憑他誰,能有多快的手腳?你……又要怎么個快法兒?”

  這還真是問住了胤礽了,快什么?怎么快?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的就是現在胤礽的情況——可惜,他是那個穿鞋的。他有太子之位要保,就必須小心翼翼,他輸不起。可是他的汗阿瑪越來越表現出“我不止一個兒子”的態度,大力培養起其他皇子來,無形中給他增加了很大的壓力。

  一個兩個他不怕,十個八個就要了命了,量變終究會引起質變。既使沒有那個奪嫡的心,爭權的事卻是止不住的。一個蛋糕這么多人分,落到胤礽這里的就會少,這是變相地削弱了他的力量。怎能不擔心呢?

  這樣的細嚼慢咽,真是拿把鈍刀子在一點一點地磨著神經磨著理智磨著自制力也磨著智商。胤礽五內俱焚,他越來越看不透他父親了。康熙待他確不如幼年時親近,近來更是連番抬舉他的兄弟們,卻又沒有對他表示出任何不滿,還親自教養了他的兒子。這到底是對自己起疑了呢?還是一如既往地放心親近呢?

  胤礽與淑嘉并排坐在床上:“現世報。我小時候從不疑心汗阿瑪會對我不好,從不想汗阿瑪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更看中旁人。許是我小時候太不上心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要叫我從現在開始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淑嘉捂住他的嘴:“快過年了,別胡說!我現在也不疑心汗阿瑪會對你不好,更不覺得哪里還有人會比你好。”這句話才是胡說!太子妃到現在還在擔心她老公會失業。

  “你這是安慰我呢。”

  “你這是患得患失呢。”

  “是啊。”

  “你放心,我會把你今兒說的話記得牢牢的,到時候看我怎么取笑你。”

  胤礽斜看她:“到時候?”

  “是啊,到時候,等汗阿瑪夸你的那一天,我潑你一頭水你信不信?”

  胤礽失笑,又手墊在腦后倚著床頭,繼續玩憂郁。

  淑嘉心想今天必須給他減減壓:“你說一個比你好的人出來我聽聽。”

  “許要找一個好的出來呢?”他吃不準。

  “汗阿瑪從你落地起就悉心栽培你,這不假罷?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比旁人都多,這也不假罷?”

  這一點胤礽卻是很吃得準的,他默默點頭。

  “你說要再找一個好的出來?哦,汗阿瑪再找一個人,再栽培上二十幾年?把栽培了二十年的兒子扔一邊兒?換了你,這樣賠本的買賣你做不做?!”揚一巴掌拍到胤礽的腦門兒上,“虧得家里的錢是放到我這里的,擱你那里早賠完了。”

  胤礽這回是真的笑了出來:“夫人教訓得是~”

  “哼。”

  胤礽笑著把老婆放倒:“你歇著,我看看兒子去。”他其實是需要獨自思考一下。

  隨康熙詣陵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一進京,看到留守的兄弟們一一回事,還擺出一副搶地盤的樣子,他的神經瞬間就繃緊了。

  還是修為不夠啊!

  皇太子默默起身,決定去小佛堂睡兩晚。

  凌普百般不樂,還是沒敢大操大辦。老老實實地按照弘曈的標準辦了東宮四阿哥的滿月酒,心里憋屈得要命,哪怕是康熙夸他辦得妥當,也沒能讓他的內心歡快多少。

  回到家里,卻有好事等著他。

  管家迎上來接了他:“老爺,趙莊頭來了。”

  凌普矜持地點一點頭。管家繼續匯報:“奴才看他的樣兒,是送孝敬來了。”

  社會價值與個人價值的關系,凌普想得很開,兩者并不沖突。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更不能屬于咱這個統治階級的一員。

  真心為太子辦事,不代表不可以真心地拿回扣。采購從來都是肥缺!做工程的少有沒拿過好處的!

  凌普上任不久,家產已經翻了一番。

  心里盤算了一下,是不是多收一點錢孝敬東宮?太子門下外放的官兒可是已經準備了幾萬的孝敬了。

  咬咬牙,凌普覺得不能顯得自己小氣,也準備了五萬銀子,明年還要再多準備一些才好。

  接到一大把銀票的時候,淑嘉人都傻了,年貨都辦齊了,這會兒下面交什么銀子啊?!

  高三燮道:“是外頭的孝敬,太子叫都交到您這里來的。”

  “嘎?”堂堂太子受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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