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婚宴時(中)
出于藝人對狗仔隊的本能反應,喬以航幾乎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張複勳投來的目光,扭頭看去。
雙方視線撞個正著,張複勳一臉冷漠。
盡管他算喬以航的半個老板,但是他對那些高高在上的富豪權貴從來不費心了解,不過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小賣部老板,加之對方本身氣勢磅礴,一看就來頭不小,因此他下意識地回以職業式的微笑。
明星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是受過職業訓練的。喬以航出道三年,早已掌握笑容的精髓,所以笑起來的時候不禁看上去真誠,而且十分燦爛。
這種燦爛落在張複勳的眼裏自動劃分爲谄媚輕浮,心裏對這個帶壞自己兒子的人的印象更加惡劣。
張知見喬以航和張複勳對上視線,心中一驚,急忙拉著喬以航的手主動朝張識謙走去。
張識謙笑道:「你嫂子在房間裏換衣服,一會兒就下來。」
張知見他喜氣洋洋的模樣,納悶地問道:「你很高興?」
張識謙愣了下,失笑道:「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怎麽會不高興?」
張知欲言又止。
張識謙似乎想到了什麽,別有深意道:「我們家規矩是多了點,但哪有先人爲難後人的道理?很多事情光是想是想不通的,需要感受才會明白。」
張知下意識地反駁道:「勉強自己去感受不喜歡的事情?」
「你沒有試過怎麽會知道自己不適合?」張識謙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怎麽拍也拍不夠似的,「你帶著墨鏡去看世界,怎麽看都是灰蒙蒙的,摘下墨鏡看,世界就有顔色了。」
張知反駁,「可惜那眼鏡長在肉裏了。」
張識謙語重心長道:「有時候,該去掉的還是應該去掉啊。」
羅少和喬以航作爲圍觀人群,全程保持緘默。
張識謙見張知面色郁郁,立刻轉移話題,對喬以航道:「是否有幸請你上台高歌一曲。」
聽到高歌一曲這四個字,喬以航腦海直接閃過「我家住在黃土高坡……」
羅少晨提醒道:「不要唱新歌。」
張識謙轉頭笑道:「爲什麽不唱新歌?現場有媒體,還能當宣傳。」
「新歌是你弟弟寫的。」羅少晨道。
張識謙更加感興趣道:「那就非新歌不可了。」
張知緩緩道:「一首叫《放開雙手讓你走》。」
張識謙:「……」
羅少晨道:「一首叫《心碎離別》。」
張識謙看看他,又看看張知,最終將目光落在喬以航身上,「有沒有喜氣洋洋的?」
羅少晨道:「《要嫁就嫁灰太狼》?」
張識謙納悶道:「喜氣洋洋在哪裏?」
羅少晨道:「嫁給大灰狼的那個。」
張識謙:「……」
喬以航終于開口解圍道:「我有一首歌叫《爲愛你而生》……」
「行。」張識謙一聽名字就一口答應。
門口突然響起掌聲。
喬以航和張知回頭,便看到新娘從在三個伴娘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馬尾辮男走過來道:「還有半個小時,估計我老爸他們都快到了,我們先下去,你們就在宴會廳門口等著好了。」他說著,見羅少晨的兩條腿還是一動不動,便推了他一把道:「還不走?」
羅少晨道:「我四十五分再下去。」
馬尾辮男沒好氣道:「你幹脆別下去了。」
「謝了。」羅少晨轉身就走,被馬尾辮男一把抓住,「哎呀,不就是挨訓麽?反正逢年過節都要挨一回的,今天就當提前發獎金了。來來來,別害羞,跟哥一起走。」
羅少晨掙紮了下,另一只胳膊很快被另一個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過的方臉伴郎抓住,兩人連拖帶拽地拉了下去。
新娘走過來,眼睛直盯盯地看著喬以航,驚喜道:「大喬?」
大喬這兩個字從來都是喬以航心裏頭的一根刺,被叫了這麽多年也沒給拔了去,但是這種場合除了應聲還是得應聲啊。他展露完美笑容,「新婚快樂。很榮幸能參加您的婚禮。」
新娘捂嘴笑了會兒,才道:「啊,早知道你會來,我就早點下來了。」
張識謙在旁插嘴道:「我都沒這待遇。」話雖酸,但態度端正得很,還帶著點調侃的味道。
新娘不以爲意道:「以後天天看的都是你,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麽關系。」她說著,眼睛又不由自主地掃到喬以航身上,「聽說你最近……」
「嫂子。」張知突然開口打斷她,身體還往喬以航和她之間稍微擠了擠。
新娘怔了下,朝張識謙看了眼,等他輕輕點了下頭才道:「你是張知?」
張知點頭,「嗯。」
「啊。我剛才以爲你和大喬一樣都是明星,還拼命在回想你叫什麽名字。」新娘又擡手捂嘴笑道,「你和你哥哥長得一點都不像。」
張識謙歎氣道:「聽說今天我才是新郎吧?」
「當然你是新郎。」新娘笑道,「不然我哪裏敢嫁。」
張識謙心滿意足地牽起她的手,拉到自己身邊。
張知的身體猛然繃緊。
喬以航站在他旁邊,對于他的一舉一動最清楚不過,眼睛立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氣勢磅礴的中年男子正邊和賓客打招呼,邊朝這邊走來。
「爸!」新娘率先迎了上去。
喬以航恍然,原來是新娘的父親。
張複勳伸出胳膊,讓新娘挽著手臂來到他們面前,「怎麽都在這裏站著?」
張識謙道:「正要出去迎客。」他的態度自然而然地恭謹,這更讓喬以航以爲自己猜測正確。一般女婿見嶽丈,都會很慌張。
張複勳目光轉到喬以航身上,「嗯,不能老讓客人站著。」
張識謙笑道:「不說都忘了。張知跟我上主桌,喬先生就坐在……」
「一起上主桌吧。」張複勳一言出,三人皆驚。
只有新娘笑道:「好啊。反正桌子大,也坐不滿。」
不等張識謙和張知開口,喬以航就婉拒道:「我隨便找個地方坐就行了。」
張複勳瞥了眼一臉警戒的張知,淡淡道:「既然你和小兒這麽熟,坐主桌也沒什麽。」
「小兒?」喬以航先入爲主地以爲他是新娘的父親,因此一時沒反應過來,「哪位?」
張知、張識謙、新娘:「……」
張複勳對這個問題另有見解,轉頭看張識謙道:「你和他也很熟嗎?」
張識謙用余光瞄了張知一眼,見他正緊張地看著自己,輕聲道:「一見如故。」
張知和新娘都明顯地感覺到張複勳的臉又黑了幾分。
喬以航盡管對目前的局面很迷茫,但也能感覺到從他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絲若有似無的敵意。秉持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他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看到大兒子小兒子都對喬以航維護有加,張複勳心裏堵得那口氣越發膨脹起來,冷冷地看向張知道:「你呢?沒話說?之前不是說得很理直氣壯麽?」
張知的右手緊緊地捏著褲袋裏裝戒指的盒子。
在他誘拐喬以航進金店的那刻起,心裏已經打算在婚宴上,當著張複勳的面將戒指送出去。他相信以喬以航的爲人,爲著朋友之間的「義氣」,他絕對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這枚戒指,讓他下不來台。但想起張複勳之前的威脅,心裏頭應該有的報複快感卻變成了對喬以航未來前途的深深擔憂。
他很清楚張複勳的勢力,也很明白離開張家的自己什麽都不是。別說保護喬以航,甚至連保全自己都有問題。
戒指的盒子被手掌捏得幾乎要裂開。
他深吸了口氣,全身硬得像打了石膏,「爸。」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裏面隱隱透露著委曲求全的意思。
張識謙訝異地看著他。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向來是倔強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沒想到居然會主動低頭。
但張複勳的臉上卻半分喜色都沒有。
他同樣了解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更清楚,一個能影響自己兒子的男人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