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米蘭幾乎說不出話。好色的女人他見過不少,但是敢用這種眼光看的女人除了面前這位,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他努力回想以前莊重肅穆拿著書本翻看的工作狂莉莉斯,實在沒法和“這位”聯想到一塊去。
莉莉斯的笑容甜美,卻無法阻止她那顆色情的腦袋胡思亂想。
朱莉說得沒錯,看男人要看屁股。臀部翹的男人一般性能力強。
對她來說,男人有兩大功能:一是看,二是上。但是,絕對不是用來愛的。她不管他是不是惹人厭,能在這兩點上滿足她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這是她的人生原則二。
沒錯,她后悔了。一個月之內,她會從米蘭身上驗證她的猜想。
事實證明了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永遠是不同的。雖然此時此刻,情況似乎相反了。
“你不要這么看我。”米蘭聲音很小,“你的眼睛好可怕。”
“不好意思。”莉莉斯這才回過神來,“陛下還有事么?”
米蘭一下來了精神:“你告訴我,血族有哪三大黨派?我們是哪個黨?”
“兩個,魔黨和密黨。我們在密黨。”
米蘭沉默了片刻:“是三個。還有中立黨。”
“你還記得密黨的六道戒律么?”
“不記得。”
“那我現在告訴你,聽好了:避世——不能在人類的社會中暴露自己;領權——讓助手看好你的領域,梵卓區;后裔——你可以隨意批準新生血族或者復生血族進入家族,但是不能過于隨便;責任——你有責任照顧自己的晚輩,還要向長老引介他們,使他們獲得自己的稱號;客尊——一旦踏入別人的管轄地,就要遵守別人的法律;殺親——你有權力捕殺叛亂的血族,為絕后患,不過你要以身作則。”
“哦。”
“最后,關于這些法律,光是知道是不夠的。你要再去看看書,關于書,主要的是《密黨六戒律》,作者是——”
“好,我知道了。”莉莉斯打個呵欠,“我對這些沒興趣,不會犯就對了。”
“莉莉——”
“對了,我們是在卡瑪利拉的首都萊溫對么?”
“是。”
“萊溫最大的裁縫店和化妝品店在哪里?”
“……”
“算了,問你也不知道。我走了。”
“想回去睡美容覺。”
“關于血祭盛典的事,我還沒跟你說。”
莉莉斯的耳朵又一次合上了。
她終于知道找米蘭不是明智的選擇。他不但沒有解釋清楚她的疑惑,還讓她更糊涂了。她好奇的東西是:
一,自己究竟是不是莉莉斯——米蘭無法解答。
二,這里最好看的衣服和最貴的首飾在哪里——米蘭無法解答。
三,自己為什么這么討厭米蘭——米蘭無法解答。
四,密黨和魔黨的男人,哪個更帥——米蘭無法解答。
五,那個伊麗莎白,究竟是什么人,讓他如此在意——米蘭無法解答。
六,血祭盛典是個什么東西?
——這個,或許米蘭可以回答。
不過她已經離開很遠了,她不想再走回去。于是直接走到米蘭的寢室,翻了一堆書,幾張報紙,外加那本《當代血族詞典》,隨便拉了一個人,問到了莉莉斯以前的臥房,慢騰騰地磨蹭回去了。
她換了衣服,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血,縮在床上,翻開詞典,第一個找的詞條是“服飾”,結果證明了這本詞典果然是詞典,不是百科全書,也不是時尚雜志。
然后她找到了“血祭盛典”:
血族最隆重盛大的典禮,創始者該隱。每紀末舉行一次。在血祭盛典上,所有血族將會平起平坐,不分等級、種族或是黨派限制,共同狂歡。各大黨派均推出傳統節目,開展血祭晚會。血祭盛典是血族歷史上最大的文化交流與種族融合平臺,由各大黨派元老與統治者支撐,至今已有千年歷史……
原來是狂歡日,大概能看到不少魔黨的男人。
聽說魔黨的膚色偏黑,那是很有男人味的。
莉莉斯笑著點點頭,繼續查找下一個詞條:
巴托里伯爵夫人:伊麗莎白?納達斯第(1614——),弗朗西斯?納達斯第即巴托里伯爵之妻。表兄德古拉伯爵于1621賜其稱號“尊貴的巴托里伯爵夫人”。撒霸特棘秘次族著名的美術家,以震憾人心絕望黑暗的哥特式繪畫風格贏得評論界的贊揚。這種詭異創造性的風格被證明是近代血族繪畫中一種經久不衰的傾向。伊麗莎白青年時期曾從事魔黨區域管轄工作,后漸漸退出政界,轉向繪畫。伊麗莎白于1654年發出“在死前要睡滿100個男人”的驚人言論,被整個血族社會批判諷刺,并且給其不雅綽號“撒霸特移動□”。1658年,經撒霸特醫學部檢驗,伊麗莎白患有輕微精神分裂癥,并推出代表作畫集《黑暗之手》;1661年伊麗莎白完成油畫《初擁》,一時轟動畫界……
莉莉斯合上字典,又喝了一口血,嘆息一聲。
優秀的藝術家都不大正常,果然是條金科玉律。
整個房間都是陰冷的深藍色調,外加窗外飄著毛毛細雨,世界一片灰暗。滿萊溫尖尖的房頂,猶如巨鷹的爪,幾乎刺破厚厚的云層。
屋內,一只三角鋼琴靜靜躺在角落,上面罩著厚厚的黑色天鵝絨,似乎已經站了無數個輪回。
雨點拍打著窗戶,直直撞擊著心靈,寂寞而空曠。
莉莉斯走到鋼琴旁,輕輕揭開黑天鵝絨,里面的鍵鈕已經十分模糊,古老得像存放了幾個世紀。她按動一顆白鍵,鋼琴很遲鈍地響了一聲。
緩慢冗長,卻是極好的音色。
雨聲越來越大。
莉莉斯掀開鋼琴蓋,一個厚重的本子掉出來。砸在地上,幾乎是撼動了整個王宮。
她隔了很久才回過神,拾起本子,翻開看——但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么厚的本子,居然只寫了一頁紙:
伊麗莎白在外口碑很不好,我對她的行為作風同樣不加贊賞。但她是個瘋狂而優秀的藝術家,也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敢愛敢恨,人生的主題永遠只有自己,如同她的作品一樣,色彩濃烈,充滿激情且狂野不羈。
但是這樣的伊麗莎白,原來也有退縮的時候。
上個月我派人去特娜執行公務,順便帶回了她的最新畫作。那是一本畫集風格清淡,甚至有些憂傷,和她以往的畫截然不同。而那個封面,居然是他的背影。
只是所有的畫集剛發行不到兩天就被強制收回了。我這本是因為帶出境外,才得以保留。
直到那時,我才明白了伊麗莎白的感受。
原來她的灑脫與放蕩,不過是表面上的東西。
她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人,追求著截然不同的東西。然而,我們卻喜歡著同一個背影。
畫冊的扉頁上寫著題詞,那是完全不可能出自伊麗莎白之口的段落:
有很多人說,兩個人最悲哀的關系莫過于平行線。
我們并排行走,眺望對方,卻永不相交。
但是我覺得最悲哀的事,應該是一個交叉點。
短短的一次邂逅,兩人便朝著世界的另一頭走去。
如同一棵孤島上的綠樹,和一只海洋上的航船。
樹能看到船,看到他在遠行,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船看不到樹,因他在朝天邊航行。
總有一天,風平浪靜。
船已經消失在海平線,樹卻依然在看。
樹在看著船,如同我在看著你。
樹在想著船,如同我在想著你。
樹在眺望著船,如同我偷偷隔著人群,眺望著你……
其實,我和你站得很近很近,就像天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