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莉莉斯四下觀察了一陣子。
這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臥室,但與此同時,也相當古老:貼墻環繞的大片書柜,木制封面的書籍,鑲嵌著蛋黃花紋的深紅地毯,雕刻花紋的金屬窗門,墻角一個陳列紅白酒的吧臺,還有那個淡金色的床。
莉莉斯走到吧臺旁。
里面裝著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酒瓶,還有一些盛滿紅色液體的長頸瓶。瓶中的液體濃稠色深,顯然都不是酒。每個瓶下面都貼了小標簽,標簽上寫著“79%”“89%”“99%”等字樣,下方寫有“18—20”“20—22”“22—24”等等,再下面便是國名或是城市名。有的瓶子下面寫有人名,大部分是女人的名字,不過她都沒聽說過。有人名的瓶子往往都比較精致,較小。
莉莉斯提起一個瓶頸看看,想了片刻,差點把瓶子給摔了。
這些都是血。
她后退一步,渾身上下都像被蟲爬過一樣難受。她剛想后退趕快離開這個詭異的酒柜,卻突然看到最右方有兩個一摸一樣的淡藍空瓶。雖說是空瓶,但上面也標有價碼。而且,這兩瓶子上還有奇怪的符號:那是一個長了獠牙的倒立十字架,底端被荊棘圈代替。
其中一個瓶子下方寫著:
89%
特娜
伊麗莎白?肯特
另一個瓶子下方寫著:
99%
特娜
伊麗莎白?肯特
百分比和特娜之間有一段距離。
莉莉斯再對比其他的血瓶,確定第一行應該是類似血液濃度的東西,第二行是年齡,第三行是出生地,第四個是人名。
這樣看來,特娜是一個地名,伊麗莎白?肯特是血液主人的名字。而這個人還沒有死,所以中間有空行。
再看看同柜里的血瓶,幾乎所有瓶上都有那個奇怪的符號。而且,其他血瓶上都有年齡,最低的一個是98,高的有超過400的。
看來這個里面的不是人類的血。
莉莉斯立刻找來那本《當代血族詞典》,迅速找到了“特娜”:
撒霸特首都,位于撒霸特領土南部,血族世界特大城市之一。市區人口121萬(1698年),包括周圍五郡在內的大特娜人口達400多萬全。全魔黨最大的工業城市、河港和陸上交通樞紐,全血族重要商業和時裝中心。有特娜學院等高等學校和全魔黨最大的圖書館。著名旅游城市,行政中心為撒霸特王宮。
撒霸特:魔宴盟派的別稱,亦名“黑暗之手”。與中立黨、密黨合稱血族的三大黨派。卡瑪利拉的宿敵。主要氏族有兩個:棘秘魑以及勒圣布拉。首都特娜。主要語言:撒霸特語。創始者:德古拉伯爵。主要統治者(1698年)有:德古拉伯爵,巴托里伯爵夫婦。
這個詞條的旁邊有一個插圖。圖上有個標志,正是她在酒瓶上看到的奇怪符號。
這么說來,標上這個符號的血瓶,裝的都是吸血鬼的血。只是血液顏色都很奇怪,有藍色,紫色,紫紅色……偏偏沒有紅色。
她看看自己的手腕,藍色的筋。
她想了想,又翻到了“卡瑪利拉”:
隱秘盟派的別稱。與中立黨、魔黨合稱血族的三大黨派。撒霸特的宿敵。主要氏族有七個:末卡維,布魯赫,妥芮朵,瑞魔爾,岡格羅,梵卓,諾費勒。首都萊溫。主要語言:卡瑪利拉語。創始者:莉莉斯。統治者(1698年):米蘭。行政中心:格路密斯王宮。
旁邊的標志,正是她在王宮鐵門上看到的。
現在她大概清楚自己的狀況了。
她確實在吸血鬼的世界。血族有三個大黨派,她在密黨的首都萊溫。密黨的帝王叫做米蘭。無論她是失去記憶,被人洗腦,還是靈魂附體,這身體的主人,莉莉斯,是這個黨派的創始者。
之前,莉莉斯莫名失蹤兩個月,并且藏在首都的一個小巷中,直到她醒來。
她需要弄清楚來龍去脈。不過,并不是那么急的。
她關心的是米蘭。
她又翻翻詞典,找到了米蘭的詞條:
米蘭(1641—— )姓氏不詳,血統不詳,籍貫萊溫,原屬布魯赫族。密黨統治者(1698年)、政治家。1647年破格畢業于萊溫學院政治戰爭系,獲碩士學位。1654年出席卡瑪利拉高層會議。1655年發表《卡瑪利拉六大戒條》《氏族民主論》。1657年經選舉成為布魯赫族親王,并得到侯爵稱號。1658年三月鎮壓布魯赫的氏族分裂起義。1658年末迎戰撒霸特,在賽倫連敗魔黨軍隊,得到伯爵稱號。1660經莉莉斯推薦,大法官投票選舉繼位。1662年參與編寫《梵卓自治法案》。1667年與撒霸特簽訂臨時停戰協議。1669年因遭民眾質疑游行強行鎮壓。1673年重新修訂……
莉莉斯打了個呵欠,沒心思再看下去,隨便翻到下一頁看看還有多少,看到一張照片,又翻回來。呆了一下,又翻到下一頁。
照片上的男子穿著白色高領襯衫,臉頰窄瘦,留著黑色的短發。因為頭發卷曲,兩耳邊的發梢便自然翹起,外加微微凌亂的劉海,顯得越發青澀。
黑發白膚的人有很多,但是顏色對比如此強烈的人,除了他,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或許是因為這張照片是黑白的。他的眼睛并不是很黑,但絕不是淡色。他的眼窩很深,鼻梁挺秀,因輪廓太過分明而無法通過照片看清他的長相。
莉莉斯看著照片,許久,嘴角才微微揚起。
這樣一個清秀漂亮的年輕人,竟是密黨帝王。
她想了想,又繼續翻詞典,想尋找“伊麗莎白?肯特”。可惜字典里有幾百個伊麗莎白,就偏偏沒有姓肯特的。
這個伊麗莎白,或許是米蘭很在意的人。
不過不礙事。
如果沒有記錯,那些侍衛侍女們看她都是用很奇怪的目光。外加莉莉斯上一次睡在這里,說不定她和米蘭早就有過什么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卻絲毫不感到疲憊。
或許是因為太期待晚宴的緣故?
莉莉斯站起來,走到全身鏡面前,看著鏡中的自己,伸手摸摸及腰的長卷發,又撥開那個讓她顯得相當慵懶成熟的劉海,再摸摸蒼白的臉頰。
她只喜歡這樣的皮膚,別的,都太不對她的味。
她理了理衣服,找了個侍女把自己帶到宮外去。
依然是黑壓壓的天。整個萊溫的燈火卻大片大片被點亮了。
她有些好奇,迅速走下樓梯。
“莉莉斯小姐,晚上好。”有個男子從宮內走出來,對她行了個脫帽禮,“現在打算出去么?”
“我不過隨便走走。”
“我和朋友有約,先出去了。祝小姐玩得愉快。”
他剛說完話,立刻用斗篷包住自己。只聽見嘭的一聲響,人消失了。
一只蝙蝠出現在她面前。
她訝異地后退一步。
“莉莉斯小姐,您還好吧?”蝙蝠說道。
她又后退一步。
蝙蝠朝她飛近一些:“怎么了?”
她連退幾步,靠到墻上,卻發現背后有軟軟的東西。
“莉莉斯小姐,您壓著我的肚子了——”
“抱歉……”她連忙回頭,忽然愣住。
“沒有問題,我拉拉就好……莉莉斯小姐?……莉莉斯小姐?”
次日清晨,莉莉斯從床上起來,隨手翻了翻身邊的報紙,意外發現了卡瑪利拉日報頭版:
“莉莉斯回返突變!疑患蝙蝠過敏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