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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Ⅱ一 赝品(天師執位系列)》第9章
第八章

  晚間新聞裏播出了馮勇出事的消息,結論爲舞台安全措施欠缺,導致事故發生,又啰嗦了一大堆防患整備的話,整體來說,這起事故被當作意外處理了。

  「會不會是顧子朝做的?他今天這麽開心,說不定是看到了馮勇出事的消息。」

  馮勇剛要脅完顧子朝,緊接著就意外身亡,怎麽看都不像是偶然,不過僅僅因爲玩GAY吧的把柄被捉到就殺人,又有些匪夷所思。

  張玄打電話給喜悅來,讓他幫忙查一下馮勇事故前的經曆,喜悅來嘟囔著事故不歸重案組管,要查很麻煩等等,不過還是屈服于張玄的欠帳下,不情願的答應下來。

  張玄接著又打電話給秦家,秦照很冷淡地告訴他許可真的精神狀況很糟糕,無法跟人交談,又說他已支付了酬金,跟偵探社的交易已完結,請張玄不要再打擾他。

  討了個沒趣,張玄放下電話,派羿去秦家做監視。秦照話的可信程度有待商榷,關鍵時刻還是讓式神出馬吧。

  「雖然馮勇出事時顧子朝不在現場,不過他最有殺人動機……」

  「也許是催眠殺人,心理醫生攻讀催眠術的不少,顧子朝智商那麽高,一定也會……」

  「咦,資料說顧子朝在大學沒有選修催眠耶,不過他去美國留學五年,也許是在那裏學的。該死,整篇都是專業英文術語,看不懂……」

  張玄一邊翻找資料一邊自言自語,最後終于忍不住了,轉頭看聶行風,後者正在看肥皂劇,對他的嘟囔視而不見。

  「董事長你太過分了,我幫你查線索,你卻在那裏悠閑自得地看電視!」

  被吼,聶行風回過了神,盯著張玄直看。張玄被看得莫名其妙,摸摸臉頰,又轉頭看鏡子。臉上很幹淨嘛,招財貓在看什麽?

  「讓我看一下你昨天查的顧子朝的資料。」

  「你不是都看過了嗎?」張玄把舊資料調出來,「除了幾張暧昧照片外,什麽都沒有啦,否則我早跟馮勇一樣,去搞要脅了。」

  聶行風不答話,只是來回轉著滑鼠,盯著螢幕不知在想什麽。張玄覺得無聊,打了個哈欠,靠到他肩上,開始打瞌睡。

  「張玄,我找出問題所在了!」

  「噢……」

  問題沒有瞌睡重要,張玄隨意哼了一聲,隨即就覺身子一晃,聶行風移開肩頭,失去支撐,張玄一頭栽進了他懷裏。

  「董事長你搞什麽!」

  瞌睡蟲瞬間被摔飛了,張玄睜開眼大吼,聶行風笑著拉他起來。

  「別鬧,你看這兩張照片是不是有問題?」

  「問題?」

  張玄好奇地看了看並列在螢幕上的兩張照片,一張好像是在中心廣場,另一張是那間糖果屋,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

  「沒有耶,你在玩眼力遊戲嗎?」

  「看這裏。」

  聶行風指指照片裏糖果屋門面的一側、商場進口處的落地電子鍾,又指指另一張照片的右下角,那張是從交通監視器裏抓拍的,下方有時間顯示,張玄對比著看了一會兒,突然「啊!」的一聲叫起來。

  「怎麽會這樣!」

  電子鍾的顯示雖然模糊,但仍可看出大致的日期時間,跟廣場的那張相差了不過十幾分鍾,從兩地相隔的距離來看,顧子朝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他會法術?輕功?瞬間移動?」

  「我更傾向于——這是兩個不同的人。」

  之前張玄查資料時,聶行風就覺得有哪裏不對,不過又看不出不對的地方,現在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疏忽了時間。

  「顧子朝有雙胞胎兄弟?」

  張玄立刻上網搜尋,但很遺憾,找不到任何相關資料,忙又拿出放在顧子朝身上的監聽器,倒回去細聽,可惜從頭到尾,除了沙沙聲外,什麽都聽不到。

  「那該死的家夥換衣服了!」

  真是得不償失,自己剛領來的新器材,還沒派上用場就壽終正寢,張玄氣得皺緊眉頭,預料到自己將被老板狠K的命運。

  「也許我們早注意顧子朝的話,馮勇就不會死了。」聶行風說。

  「你也認爲馮勇的死與顧子朝有關?」

  「是我疏忽了,馮勇要脅顧子朝的絕不是色的照片。」

  跟顧子朝的幾次接觸,聶行風認爲他不是一個因爲怕隱私暴露而殺人的人,更何況顧子朝一直對張玄抱有莫大的興趣,如果他真對GAY的傳聞諱莫如深的話,不會那麽不檢點,他殺人是因爲其他理由。

  「那些不是色的照片的話,會是什麽?」

  「他……殺人的證據。」

  「殺人!」

  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對話,是喜悅來的來電,他告訴張玄剛查到的內容。

  馮勇昨天上午一直在公司,下午曾去找過顧子朝,在他辦公室待了近一小時,晚上又跟朋友喝酒到淩晨才散。負責案子的警員說宿醉是馮勇墜樓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爲這是意外事故,所以警方沒有向顧子朝做例行訊問。

  「即使問了,顧子朝也有理由搪塞。」收線後,張玄恨恨道。

  聶行風翻看著張玄剛才查到的英文網站,他看得很快,上面的詞彙又太複雜,張玄跟不上,只好問:「你查什麽?」

  「顧子朝在留學期間沒有攻讀過催眠專科,不過他有一位導師是專門研究催眠學的專家,我看的是他的網頁講座。」

  「上面有沒有說,催眠真的能殺人?」

  「催眠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控制人的思維行動,尤其是當被催眠的人感到自身將面臨某種危險或脅迫時,他的反應會愈加強烈,只要催眠師在某個特定環境或某種刺激下,引發被催眠人的被害妄想時,他就會無意識地做出傷害,或自害的行爲。」聶行風讀著網頁上的語句,給張玄做了解釋。

  「就像電視裏常演的用搖鈴催眠一樣,只不過顧子朝用的是電話鈴聲,還是許可真的電話,所以,當馮勇接到許可真的電話後,被催眠的記憶陷入瘋狂,導致失足墜樓。」

  這招好毒,而且萬無一失,許可真肯定會給馮勇打電話的,所以,馮勇的死亡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而且,不在現場的顧子朝永遠都不會被懷疑到。

  「可誰能證明這一切是顧子朝做的?」張玄苦惱地抓抓頭發,「馮勇出事前徹夜狂歡過,墜樓時還在講電話,這些都足以構成一個完美的死亡原因了。董事長,如果你說不出顧子朝的殺人動機,別說警察,就是我,也很難相信他是凶手,他同時出現在不同地方的照片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其實,那天在顧子朝辦公室裏受傷暈倒或者死亡的另有其人,一個跟顧子朝長相極度相似的人。」

  正因爲是在顧子朝的辦公室裏,他又聽到顧子朝的呼救,所以,當看到一個跟顧子朝相似的人躺倒在地時,就很自然地認爲是他。不過上次聶行風去查線索,顧子朝帶給他的那種特殊味道讓他想起自己被擊暈時曾聞到的氣味,同樣的感覺,還有導致自己暈眩的力量,都來源于這個心理醫生,和那件銀器。

  「你的意思是——根本沒人搶劫行凶?那當時暈倒的那個人不是顧子朝的話,又是誰?他現在人呢?」

  聶行風沒說話,不過陰郁的表情讓張玄似乎想到了什麽,半晌,他說:「你不要告訴我,那具被破壞得完美無缺的屍體是顧子朝的手筆?他在運屍時被馮勇拍了照,並以此要脅?」

  「你也這麽想,證明我的推想沒錯。」

  馮勇曾對許可真說有去跟蹤顧子朝,卻沒拍到色的照,也許他無意中拍下了顧子朝去棄屍的照片,只是當時他沒有在意,直到電視報導案情,現場出現了裝屍的皮箱,他才聯想到顧子朝有古怪,所以去要脅。

  「等等,等等……」思緒被聶行風帶得有些混亂,張玄搖著手,說:「如果顧子朝是加害人的話,那受害者又是誰?警察爲什麽在現場查不到其他人的指紋?顧子朝怎麽做,才能瞞過警犬的嗅覺?最最重要的,他爲什麽要殺人?」

  「……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面對求知欲如此旺盛的張玄,聶行風覺得自己無法解釋清楚真是一種罪過。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顧子朝絕對跟所有的事件脫離不了幹系。事發後他的歇斯底裏,他身上的古怪氣息,還有他的汽車輪胎槽裏的細沙,那可能是棄屍沈海時不小心沾上的,這些都是破綻,而且,處理屍體不管做得有多隱秘,肯定會有蛛絲馬迹留下,如果能申請到搜查令的話,那就好辦了。

  「你以爲警局是你家開的,說申請搜查令就能申請到?再說,這些都是你的推想,那個碎屍案可能只是湊巧發生,跟顧子朝完全沒關系。」張玄對聶行風的說法嗤之以鼻。

  聶行風沒在意,只是笑嘻嘻看他,「如果我們能找出證據來,那結果就不一樣了。」

  背後寒流刮過,張玄警覺地跟他對視,「找證據就找證據,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我記得,你好像有跟他說過明晚去赴約?」

  「我只是說說而已,鬼才跟他赴約……」話題半路打住,張玄隨即一口否決:「你別指望利用我出賣色相纏住他時去做調查!要查大家一起去查!」

  他的心思這麽容易被看穿嗎?還是……他們之間有著某種心有靈犀的通透?

  聶行風笑了,看著這張因爲不忿而透出绯紅的臉龐,他悠悠道:「要不,你來想個更可行的辦法?」

  素衣素發的冷清少年,面容纖細隽冷,眼簾淡淡垂下,遮住裏面的陰狠氣焰,右手反握著兩柄半尺多長的彎月短刀,刀鋒森寒,燈下遊離著的冷光帶著強烈的陰沈殺氣,銀發垂下,在身後用綠帶隨意束住,透著三分灑脫、三分邪氣,還有三分令人仰慕卻又望而卻步的霸戾。

  「你是……羿?」站在對面的聶行風和張玄同時不肯定地問。

  「怎麽樣?這造型不錯吧?側身,四十五度最能表現出我的風采,你們要從側面看,這樣子。」

  一說話,那份冰山般冷固沈穩的造型瞬間塌方,羿彎眉笑著,又雙手持刃,准備再來另外一個造型,張玄打了個響指,頓時,少年消失在空中,只留一個拍打翅膀不斷亂飛的小蝙蝠。

  「把我變回來啦,剛才的樣子我喜歡,我要!我要!」

  羿不甘心地沖向張玄,張玄身子微側,煞不住車的小蝙蝠正撞在他身後的牆壁上,金星飛舞間,它啪嗒一聲摔到地上。

  「羿剛才的樣子挺好,你就讓它保持人形吧。」聶行風忍住笑說。

  羿的人形居然這麽酷,老實說,很出乎聶行風的意科,當然,這是在它不說話的情況下。不過,那份邪氣也讓他有些不安,他不喜歡那種氣息,帶著陰暗邪惡的氣焰。

  「董事長,你又不是不了解,我的法術……」

  如果可以一直幫羿維持人形,張玄當然求之不得,至少以後家務事就不用操心了,問題是他的法術支撐不了多久,剛才幫羿變身也不過是不知怎麽瞎貓撞到了死蝙蝠,他本來是想把羿變成自己的模樣,好讓它代替自己去酒吧赴約的。

  當然,法術不靈這點張玄死都不肯承認:「我的意思是說——法術常用會大傷元氣,所以,能不用就不用。」

  說著話,口中念念有詞,而後屈指輕彈,一道銀環罩住羿,它身子一晃,銀光劃過,地上現出一個跟張玄一模一樣的人來。

  張玄吹了聲口哨,還好這次法術用對了,沒在招財貓面前太丟臉,現在只希望這個小把戲能撐一晚上。

  「讓羿去纏住顧子朝,董事長,你說我這個辦法可行吧?」

  「我去!我去!」聽說去酒吧,羿開心地連連點頭。

  幾乎是跟張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赝品,當然,只是幾乎,因爲即使羿不說話,聶行風也能一眼看出兩人的不同。他跟張玄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久,卻可以記住他的任何動作,哪怕只是一個不經意的小習慣。

  突然,一個念頭浮上腦海,如果顧子朝也會這種法術的話,那也可以變出一個雙生人,而後,事情發展脫離了原有的軌道,就像他在日記裏所寫的那樣……

  第二天張玄打電話去偵探社,無意中聽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許可真因爲受刺激過度,導致精神狀態混亂,在家裏拿菜刀亂砍,被秦照失手推下了樓梯,後來送到醫院搶救,聽說狀況似乎不太樂觀。張玄聽完後,很平靜地挂了電話。

  在他處理的案子中,這種事情經常發生,被揭破奸情,夫妻雙方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在看到許可真得知情夫死後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做丈夫的但凡有點血性就無法忍受,至于被推下樓到底是秦照失手還是有意,那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董事長,看開些,死亡天天上映,習慣就好。」見聶行風臉色不太好,他隨口勸道。

  「這種事也會習慣嗎?」聶行風苦笑。

  張玄精致得幾乎到淡漠的臉龐,那與誰都熟絡的背後有著他人無法靠近的疏離,看著他,聶行風想,這世上究竟什麽事或人能有幸停靠在他心上?

  晚上,羿領了任務開開心心離開,出發前,張玄警告它:「不許喝酒,你如果貪杯誤事,今後我不會再給你一滴酒!」

  「YES SIR!」

  小蝙蝠走後,張玄跟聶行風來到顧子朝的辦公樓,從樓層燈光看,顧子朝已經下班了。

  兩人乘電梯到達顧子朝的辦公樓層,辦公室的門鎖是液晶電子鎖,張玄掏出准備好的磁卡一刷就輕易打開了,看看一臉古怪的聶行風,他傳授心得:「這個教訓是告訴我們——越是先進的東西,越好攻破,如果這是普通門鎖,我可能還要花點時間,董事長你們公司的安全防禦措施怎麽樣?要不要我幫你檢查一下?」

  「張天師,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爲已經構成犯罪了嗎?」

  「作爲策劃兼同謀的你有什麽資格說我?」

  張玄推門進去,順便斜瞥了聶行風一眼,不過回眸中那份囂張氣焰已然變了味道。聶行風心跳了跳,很想說這種風情萬種的眼神最好少抛,尤其在他們做賊的時候!

  房間裏漆黑一片,張玄打開燈,反正窗簾都拉得很嚴實,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的燈光,再說,那個變態心理醫生正在酒吧裏鬼混,不可能來公司。

  走進書房,也就是事件發生的那個房間,張玄套上手套開始調對保險櫃密碼。上次顧子朝開保險櫃時聶行風有看到,在他的指令下,張玄轉了幾下,很輕松就將櫃門打開了。

  「董事長,你這麽強的記憶力,不做偵探真是可惜了。」

  張玄一邊贊歎著,一邊逡巡保險櫃。裏面東西不多,除了現金和一些金飾外,就只有那個古董銀器,得來全不費功夫,他笑嘻嘻取了出來。

  銀亮光華在半環形古器上遊走,聶行風在看到的同時,眼前驟然一暈,張玄及時扶住了他,並把銀器拿到離他稍遠的地方,說:「這東西真的有古怪,每次都讓你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潛意識地去排斥。聶行風揉揉額頭,伸手接過那枚銀器,發現銀器上镌刻的紋路其實更接近于字符,像梅花篆,又像是狂草,無法解讀。

  「會不會是符箓?」

  他問張玄,後者皺皺秀氣的眉,拿過銀器來回擺弄翻看,「我更傾向于鬼畫符。」

  聶行風放棄去糾結銀器的古怪,把目標轉向其他地方。

  書房裏側有道偏門,他推門進去,裏面是休息室,還有浴室套間,看來是顧子朝爲方便休息這樣裝修的。他走進浴室,如果自己猜得沒錯,肢解屍體只能在這裏做,希望有線索留下。

  聶行風關上燈,拿出魯米諾和激發劑溶液。魯米諾可以檢測出血迹,這要歸功于張玄,在某種意義上,聶行風還是很欽佩張玄的,他那個偵探社真是群英荟萃,連這種法醫鑒證用的專業藥物也能輕易搞到手。

  聶行風將藥液噴在浴室四周,立在黑暗中默默注視,很可惜,一分鍾過去了,看到的僅是螢光,而非血液催化後産生的藍色光點。

  是用漂白劑將浴室徹底處理過了嗎?令魯米諾發出的強烈螢光掩蓋了血迹的存在,這是魯米諾的最大弱點,含銅合金或某些漂白劑會限制它的應用,看來顧子朝不僅精通醫學,更是個心思謹慎的家夥。

  「董事長快來!」

  外間傳來張玄的喚聲,聶行風還沒回應,他已奔了進來,卻被裏屋黑暗一片的空間嚇了一跳,「你還真玩鑒證實錄啊?」

  他哪裏有玩,他本來就在查案!

  張玄沒給聶行風辯駁的機會,拉著他的手來到外面,「別玩了,我這裏有發現,跟我來。」

  外間擺設的高排書架被移開,露出一個小型空間,裏面似乎是放置備份資料及重要物件的地方。張玄給聶行風示範移動書架暗格的開關,那開關設在書類的後面,很隱蔽,難爲張玄這麽快就能發現。

  「這空間大小,要放置一個人綽綽有余。」

  聶行風發現警察跟他犯了同樣先入爲主的錯誤,著重調查逃離現場的罪犯,而忽略了辦公室的空間。

  他轉頭看張玄。

  「你不是問我顧子朝爲什麽要殺人嗎?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因爲他不是顧子朝,所以他不得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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