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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Ⅱ三 契約(天師執位系列)》第10章
第九章

  「聶先生,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阮紅绫坐在聶行風對面的沙發上,很冷淡地問。

  桌上放著傭人剛擺上的熱咖啡,不過聶行風知道那純粹是禮節,這位女主人完全沒有跟自己交談的意思。

  「有些事想跟你說。」他無視阮紅绫的冷淡說道。

  「說你其實不是MB,而是聶氏的總裁,兼搞偵探社嗎?」

  阮紅绫冷笑,此刻的她完全沒了在酒吧相遇時的風情,而是一臉的警覺抗拒,讓聶行風覺得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請自己進來。

  「抱歉,那天我是爲了幫朋友的忙才去那種地方,和你碰到是偶然,不過我沒有表明身分的確是我的不對。」他很誠懇地說。

  阮紅绫臉色稍緩,那場綁架案中她跟聶行風沒有直接接觸,不過後來在楊怡的敘述下了解了事情經過,也無意中知道了聶行風的身分。她知道苛責聶行風其實很無理,對于偶然碰到的人,聶行風沒有任何解釋的義務。

  「對不起。」她拂開垂在額前的一縷發絲,抱歉地笑笑:「可能是懷了寶寶的緣故,我最近情緒不太穩定,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實我來不是爲了那件事。」

  阮紅绫臉色蒼白,精神看起來不是很好,聶行風有些猶豫是不是要繼續下面的話題,沈吟了一下,才說:「那起綁架案是你策劃的吧?」

  阮紅绫臉色變了:「你在說什麽?我不明白!」

  「在大廳安裝針孔監視器也許傭人可以做到,但他們不可能知道楊怡手頭上有那麽一大筆現金。綁匪不是漫天要價,而是很有准備的計劃奪取那筆錢,而知道這個情報的人只能是楊怡身邊最親近的人,對嗎?」

  「那又能說明什麽?我是他的妻子,我想花錢可以隨時跟他要,何必玩綁架的手段?」

  「也許你並沒有隨意支配財産的權利,我想在你們結婚時他有讓你簽訂此類的契約。」

  阮紅绫臉色更白,怔了怔,突然站起來:「我累了,請你馬上離開!」

  說完轉身就走,聶行風忙跟上,說:「你誤會了,我來跟你說這些,並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阮紅绫停下腳步,聶行風還要再說,突然一個紅球抛過來,差點砸中他,小宛站在走廊上,一臉憤怒地瞪他。

  「小宛,沒事,我們只是在聊天。」

  阮紅绫撿起塑膠球,走到小宛身旁哄她,女孩依舊狠瞪聶行風,不過沒反駁,點點頭,接過球跑開了。

  確認她走遠,阮紅绫轉身回來,說:「小宛受了很多打擊,我先生說接觸治療比較好,所以帶她回來住段時間。她很黏我,也很聽話,剛才她可能以爲你要對我不利,才會對你發脾氣。」

  許家的案子已經結束了,聶行風沒想到還會再次碰到這個女孩。老實說,他不是很喜歡小宛,她眼神裏流露著的恨意完全不像是孩子應該擁有的,或許那是一連串打擊造成的結果,但此刻突然在楊家看到她,聶行風心中有種怪異的不安感。

  阮紅绫已經重新坐下了,沈默了一會兒,說:「你剛才說得沒錯,綁架案是我策劃的。」

  「爲什麽?」

  「你這個問題問得很多余。」阮紅绫自嘲地一笑:「其實你該知道我們夫妻關系不好,否則就不會懷疑我了不是嗎?」

  聶行風之所以懷疑阮紅绫,最大的原因是看到了那晚她在酒吧裏表現的落寞,她很不開心,甚至有想放縱的沖動,他想問的是爲什麽阮紅绫要采取這種極端的做法。

  「其實當時我也是一時沖動才會萌發那個念頭的,很快就後悔了,可是已經跟綁匪聯絡上,後來再想想,也別無選擇,所以才孤注一擲。」

  阮紅绫端起桌上的咖啡,似乎想借品咖啡掩飾激動,但顫抖的手指揭示了她的不安,看來那天假戲真做的綁架案對她的影響很大。

  「我們商量好事成後三七分,沒想到那幫人會臨時變卦,還好最後寶寶沒事,否則我真無法原諒自己。」

  想起那天的經曆,聶行風歎道:「你實在是太冒險了。」

  「可是我很需要那筆錢來撫養寶寶。我厭倦了這種生活,我不想孩子有著跟我同樣的經曆,如果我先生跟我提什麽DNA檢查的話,我想我會瘋掉。」

  聶行風不太明白:「孩子是你們的,你不需要有這種顧慮。」

  「謝謝你信任我。」阮紅绫向他笑笑:「不過我先生未必會這麽想,他是個很多疑的人,這可能是做心理醫生的通病,其實……我們這幾年的……性生活少得可憐,他如果那樣想,也不是不對,只是我無法容忍。」

  跟一個並不太熟的男子說這種話,阮紅绫看起來相當困窘,但還是選擇剖白。許多的不如意悶在心裏太久了,幾乎讓她窒息,她希望有人能聆聽並了解自己的心境,哪怕對方只是個才見過兩次面,完全稱得上是陌生人的男子,至少,這個人信任她。

  聶行風差不多明白了阮紅绫的想法,不害怕所謂的DNA檢測,卻無法容忍不被信任的感情,所以她選擇了這種極端的做法。

  「我是在大學的心理選修課上跟我先生認識的,我很崇拜他,畢業後我向他提出結婚的請求,他很痛快地答應了,那時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舉辦婚禮的前兩天他約律師來家裏,把做好的契約交給我,讓我簽字,上面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們離婚,我沒有權利拿到他的任何財産,他說那是他家的家規,你能了解我當時的感受嗎?我根本不是爲了錢才跟他結婚,爲什麽要受那樣的侮辱?」

  聶行風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聽著她的憤怒宣泄。

  「我父母都很要面子,喜帖已經送出,我無法終止婚禮,所以我簽下了那份契約。結婚後,我們一直沒有孩子,但他的事業發展得很好,在心理學術界的名望也越來越大,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很多,所以,當知道自己懷孕後,我就有了那個念頭。我沒有工作的經驗,爲了撫養孩子,我必須得有一大筆錢,我得早爲自己做打算,我不想哪一天他把離婚協議書拿到我面前,我才承認自己的失敗……」

  阮紅绫愈說愈傷心,終于忍不住雙手撫面痛哭起來,聶行風掏手帕給她,擔心激動對她的身體造成影響,他急忙解釋:「抱歉,我不是故意提這個話題讓你傷心。」

  「沒事,說出來心情好多了。」阮紅绫接過手帕拭去眼淚,等心情稍稍平複後,深吸了口氣,恢複了平時的矜持,說:「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如果你打算把這些告訴我先生,我不會阻攔,因爲我也想通了,對我來說,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自從知道她懷孕後,楊怡對她照顧有加,但他越是這樣做,阮紅绫就越是不安,綁架案的內情就像大石一樣壓在她心頭,與其每天如履薄冰的擔心真相會被揭穿,她甯可痛快一點來個了斷。

  「我沒那樣想過,否則就不會選你先生不在的時間來拜訪了。」

  對上阮紅绫投來的驚訝目光,聶行風笑笑:「我只是希望你能打開心結,不要再困在怨恨裏面出不來,有時候幸福可能就在你腳下,只要你稍微低一下頭,就能發現。」

  阮紅绫徹底怔住了,這是個她完全想不到的答案,可是男人英俊的臉上寫滿真誠,讓她相信他沒有騙自己,可是他爲什幺要費心這樣做?

  心有些亂,她勉強笑笑:「聶先生,你不僅是位優秀的決斷者,也是名合格的偵探,那份契約的事你是聽誰說的?」

  「沒人跟我說,只是今早有人也給我一份類似的契約,讓我突然想到你設計綁架案的原因。」

  阮紅绫是主謀的事他一開始就猜到了,不過卻選擇了緘默,有些事不說也許比說出來更明智。

  「相同的契約?」

  阮紅绫更奇怪,如果要訂契約,也是他這只金龜訂吧,哪有人敢給他訂約?

  聶行風笑而不答,將張玄給自己的契約拿出來,遞給阮紅绫;阮紅绫接過去,越看越吃驚。

  「張玄,是那位偵探對嗎?」

  綁架事件後,阮紅绫在程睿的介紹中見過張玄的照片,隽秀出衆的男子,居然敢給這位總裁大人訂下這份苛刻得不能再苛刻的情人契約,聶行風似乎不是在說笑,可是她實在想不到他們居然是……

  「不錯,我們是情人。」聶行風肯定了她的猜測。

  「可是他給你提出這麽過份的要求,你不生氣嗎?」

  那男人根本就是看上了他的錢好不好!什麽有收入時就平攤,破産還得提前跟他講,雖然她不認爲聶氏有破産的可能,但被丟來這麽份契約,是人都會抓狂吧?連她這個外人看到後都爲聶行風抱不平,可身爲當事人的他卻絲毫沒有生氣的迹象,反倒恰恰相反,似乎還很開心,那份笑容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幸福吧?

  「他沒給我開全額資産轉讓的條件,已經很寬容了。」就他對小神棍劣根性的了解,這次張玄真的很手下留情。

  「而且,爲什麽要生氣?貧富與共,彼此坦誠,難道這不是在意的表示嗎?」

  阮紅绫無語,把契約還了回去,她完全看不出這份滿篇孔方兄的契約裏哪裏有愛,如果不是她閱讀理解力有問題,那就一定是這位總裁大人被美色迷昏了頭,除了愛什麽都看不到。

  「有些人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但是不能因爲他們的做法跟世俗約定的不同,就否定他的愛。」

  阮紅绫一怔,只聽聶行風又說:「凡事爲什麽不換個角度想想?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否是不太有安全感,所以才用某種苛刻的手段想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邊?」

  「真相,是這樣嗎?」

  阮紅绫喃喃說,眼前似乎晃過當年楊怡給自己契約時,一臉緊張的表情,即使在百人聽課的大堂上,她都沒見到他有那麽緊張過。

  「我只知道任何一種假設都有存在的可能。那天你被綁架,你先生表現得很激動,在趕到綁架現場後,他首先問的是你,對贖金連看都沒看一眼,我相信,那時候,他的感情是最真實的。」

  阮紅绫聽得有些恍惚,沈靜半晌,問:「這份苛刻的契約你會簽嗎?」

  「當然。」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借口把小神棍緊緊拴在身邊?張玄給了他這份契約,簡直就是深得他心。

  「你真的很信任你的情人。」

  「喜歡一個人,首先就要給他信任,不是嗎?」

  如果他連這點都做不到,那他就辜負了張玄對他的信任,因爲他知道張玄在把這份契約交給他的時候,是笃定他不會在意的,也許契約做得很市儈,但又何嘗不是一種重視?

  「謝謝你。」送聶行風出門時,阮紅绫笑著對他說。

  那是種解脫困惑後舒心的笑,聶行風想她是個聰明人,應該體會到自己來跟她說這番話的用意,許多已經犯下的過錯無法再彌補,但是可以試著放下,因爲接下來的路還很長。

  離開楊家,聶行風給張玄打電話,張玄正在偵探社忙活,聶行風跟他說自己要去公司處理事務,兩人約好傍晚見面。

  聶睿庭不在公司,他的秘書告訴聶行風他好幾天都沒來了,而且完全聯絡不上。有顔開跟著,聶行風沒有太擔心,在公司待了一整天,把聶睿庭積下來的工作全部搞定後,已是傍晚時分。

  下班後,聶行風開車來到左天偵探社的樓下。接到他的電話,張玄很快就跑下來了,鑽進車裏就一個勁兒地催他開車。

  「怎麽了?」

  「你現在是我們公司的新聞人物,上面有一群狼在向你行注目禮呢。」

  聶行風笑了,如張玄所願踩油門將車快速駛出去。

  「今晚想吃什麽?」他打算順路去超市買菜。

  「在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湯包鋪。」

  張玄提議,主要是家裏閑雜人等太多,根本沒法跟董事長共度兩人世界。

  來到那家新開張的店鋪,張玄先選好自己喜歡的菜,然後把菜單推給聶行風。

  「這頓我請客,隨便點,別跟我客氣。」

  聶行風掃了他一眼,藍色眸光裏的笑容好燦爛,即便溢滿了算計,但依然讓他覺得可愛。

  不知下次回請會在哪裏被狠宰,戀愛中毒的總裁大人掃著菜單琢磨。

  飯菜很快送上,吃著飯,聶行風問:「要不要給羿帶些飲料回去?」

  「不用理我家那只小寵物,它餓了會自己訂餐。」

  張玄才不擔心小蝙蝠會餓著,以前住在別墅時羿經常給自己訂餐,比他這個主人會享受多了。

  聶行風擡起眼簾看他,很鄭重的說:「張玄,羿不是寵物,那天驅鬼時它的爆發力你都看到了。」

  羿以前一定很厲害,而且他有種感覺,羿不屬正道,也不是像顔開那種邪中帶正的鬼魅,可以一刀就劈散怨靈的魂魄,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人悚然,他希望張玄不要太小觑羿,甚至最好跟它保持一定距離,因爲那份邪氣很容易引發人內心深處的邪惡。

  「我知道。」

  張玄當然明白聶行風的意思,不過沒太放在心上,老神在在地說:「別擔心,式神永遠不會傷害主人,除非解除契約,所以,只要契約存在一天,你就可以把它當寵物養一天。」

  聶行風閉了嘴,他就知道張玄左眼看金,右眼看錢,其他的都靠邊站吧。

  「對了,說起契約耶,我給你的那份契約你有沒有簽字?」

  豐富的聯想力讓張玄把話題從式神跳到了更關心的問題上,兩眼亮晶晶的看聶行風。

  聶行風沒答,沈靜了一下,說:「我今天在楊家看到小宛了。」

  該死的招財貓又岔開話題!張玄不快地鼓了鼓臉頰,「什麽大碗小碗陶瓷碗?」

  「就是許德凱的女兒,楊怡爲了幫她治病,暫時把她收留在家中。」

  「什麽!?」想起那個一直陰沈沈的女孩,張玄皺起眉,「那小姑娘氣場很陰,最好少接近。老板的朋友跟楊怡是至交,我得勸勸他,放棄這個做法。」

  「你也這麽看她?」

  張玄跟自己有相同的感覺,這讓聶行風很吃驚,他也對小宛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還以爲那是自己的主觀意識,現在聽張玄也這樣說,又想起羅秀珠消失前的怪異反應,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怎麽了?」張玄很奇怪聶行風的過度反應,咬著湯包隨意說:「我從一開始就那樣感覺了,你沒看我一直沒太接近她嗎?陰氣太重會造成本人氣運降低,更嚴重的甚至影響到周圍的人,我可不想我的財運……」

  「張玄!」打斷他的唠叨,聶行風反問:「上次委托你們盜取設計圖的雇主知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老板說傭金是提前郵寄來的,拿到設計圖後他就照雇主的要求把資料存放在郵局的指定信箱裏,不過雇主有沒有去領取就不知道了,那不在我們調查的範圍內……」

  話沒說完,手腕就被聶行風拉住,起身離開。他大叫:「幹什麽?我才吃了兩個湯包……」

  「不吃了。」聶行風掏出鈔票放在桌上算是結帳,拉張玄跑出去,「事情有點糟糕,我懷疑被冤魂附體的不是羅秀珠,而是小宛,楊怡夫妻有危險。」

  「有危險也要等我先把飯吃完呀。」

  看著聶行風連找零錢都不等就離開,張玄欲哭無淚,這個敗家貓!

  楊怡今天下班很早,事實上,自從得知妻子有孕後,他下班都很早,除了有將要做准爸爸的喜悅外,還有著對妻子的不安。自從綁架案後,阮紅绫的精神狀況一直都不好,這讓他開始反省自己以前早出晚歸的做法,他是心理醫生,可是卻從沒在意過親人的心理狀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失敗。

  不過今晚阮紅绫給他的感覺很不同,難得地微笑迎他進家門,家裏一個傭人都不在,晚飯是阮紅绫做的,她做得一手好菜,讓楊怡很慚愧地想起自己平時很少回家吃飯。

  「這些事讓傭人做就好,你就不要忙活了。」吃著飯,他說。

  「沒關系,醫生說適當的活動對胎兒發育比較好。」阮紅绫說:「而且偶爾感覺一下兩人世界也不錯,所以今天我放傭人們的假了。」

  「是不錯。」如果排除默默縮在桌角吃飯的女孩的話。不過不想破壞難得的溫馨氣氛,楊怡什麽都沒說。

  飯後,楊怡拉阮紅绫去臥室,告訴她:「我打算明天把小宛送回她親戚家。」

  「爲什麽?」阮紅绫很驚訝。

  「她這裏有問題。」楊怡指指腦子,小聲說。

  實際上,他很後悔答應許家親戚的請求給小宛治病,雖然在他負責的病患中不乏重症者,但沒一個像小宛那樣給他帶來不安的感覺,她好像無時無刻無處不在一樣,捧著球默默站在某處,不說話,就只是盯著他看,那種毛毛的感覺想避都避不開,作爲心理醫生的直覺,楊怡覺得最好還是盡快把她送走。

  「一定要這樣做嗎?我覺得她好可憐。」

  阮紅绫一直沒有孩子,當聽說小宛的經曆後,同情心會讓她一度想收養那女孩。

  「相信我的判斷,她不在會對我們更好。」

  「可是……」

  「我先去洗澡,這件事回頭再說。」

  見自己一時半會說服不了阮紅绫,楊怡先打住了話題,心想回頭可以找個診病的借口把小宛送出去,那樣,老婆就不會有什麽意見了。

  楊怡琢磨著走出房間,猛然嚇了一跳,小宛站在門口的走廊上冷冷盯著他,那表情似乎在說她什麽都聽到了。沒等楊怡做出什麽反應,女孩已經轉身跑開了,只是臨轉身的眼神讓楊怡有些不寒而栗,連熱水澡都沒法靜心享受。

  心不在焉地洗完澡,套上睡衣,正要開浴室門,誰料門先被推開了,小宛立在他面前,仰頭直直看他。

  「這麽晚了,你該去睡覺。」

  陰鸷冷森,完全不屬于孩童的眼神,楊怡竟有些不敢直視她,勉強說。

  「你想抛棄我!」

  頭一次,小宛在他面前開了口,充滿怨恨的語調,是屬于成年女性的嗓音,像指甲劃過鐵板的聲音,嘶啞刺耳。

  「不是……」

  話沒說完,女孩懷裏抱著的紅塑膠球便迎面飛來,正撞在楊怡的胸口上。他被撞得踉跄著跌到浴室裏,地面濕滑,他仰面摔倒,後腦重重撞在地上,眼前有一瞬間的眩暈,劇烈的撞擊讓他暫時失去了活動能力,恍惚看到小宛跟著走進來,手中握著一柄水果刀,從上方冷冷俯視自己。

  「你……你想幹什麽?」

  這是個根本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因爲他看到女孩手上的水果刀在下一瞬狠厲地刺下。

  「啊……」阮紅绫碰巧經過,在走廊上看到這一幕後,嚇得尖叫起來。

  就在尖刀刺入楊怡胸膛的剎那,一道金光騰起,將凶器撥開,是張玄給他的平安符。楊怡本來不信邪,不過前段時間的確很背,于是就隨身帶著了,沒想到真派上了用場。

  趁小宛被震開,楊怡掙紮著翻身爬起,沖出浴室,對妻子大叫:「快躲開!」

  阮紅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剛才小宛的舉動,還有臉上的陰森笑容讓她恐懼,本能地跟著楊怡跑開,誰知還沒跑兩步,就見眼前人影一晃,小宛已站在了他們面前,就像一早就站在那裏阻截他們一樣,抱著球,沖他們陰陰的笑。

  楊怡慌忙將妻子護在身後,誰知冷風旋過,將他卷起撞到旁邊牆上,隨即水果刀像利劍一樣射了過去。

  「別傷害我老公!」

  阮紅绫大叫著跑到楊怡身旁,就見水果刀懸空橫在他面前,刀尖正對著他的一只眼,只要稍加外力,尖刀便會貫腦穿過。她嚇得全身發抖,想扶楊怡逃開又力不從心,眼睜睜看著小宛抱著球向他們慢慢逼近,燈光下嘴巴咧開,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可配上那副陰森森的表情,只讓人感到詭異驚悚。

  「你想幹什麽?我們沒有害過你,求求你放了我們……」阮紅绫抽泣著求她。

  孩子的每一步走近都給她帶來強烈的壓迫力,冷靜陰沈的眼神透露著死亡氣息,阮紅绫從來不知道一個孩子會給人帶來這種巨大的恐懼感,她慌張著想撥開楊怡面前的水果刀,但手剛觸過去,立刻就被一股怪異的氣息給彈開了,楊怡推她,催促:「別管我,你先離開!」

  楊怡的頭在兩次跌撞下綻裂了,血順著額頭不斷滑下來,想逃卻無能爲力,但至少要保證妻子平安,可是阮紅绫用力搖頭,完全沒有逃開的意思。

  「我沒有想害你,我是在幫你呀。」小宛歪歪頭看阮紅绫,帶著孩童固有的天真,可惜成年女子的嗓音卻讓那份童真變得異常詭異。

  「你不是說想離開這個男人嗎?他死了,你就自由了,你有了孩子,不需要這種整天只知道拈花惹草的男人。」

  「你到底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放了我老公……」阮紅绫驚嚇過度,開始泣不成聲。

  「我是小宛,你不是還說想收留我嗎?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不是不是!」

  見阮紅绫搖頭大哭否認,小宛的臉頓時陰下來,水果刀猛地向前紮去,還好楊怡及時低頭避開,拉起阮紅绫就想跑,卻被飛來的球重重撞在腿上,痛得重新跌倒在地。

  小宛一臉猙獰地沖他大罵:「你知不知道女人有寶寶後是經不起驚嚇的,你還拉著她跑,對自己的老婆一點都不好,你這種男人最該死了!」

  怒吼中那柄紮在牆壁上的刀噌的自動倒拔出來,刀刃一旋,向楊怡後心插去,緊要關頭,半空中一道金光劃過,堪堪將水果刀蕩到一邊。

  「該死的是你吧,怨靈!」張玄站在樓梯口,手中另拈了兩張道符,對她冷冷道。

  「混蛋!」強大的罡氣傳來,女孩被震得一晃,轉過身惡狠狠地盯著他。

  「強占別人的身體,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張玄說著,兩張道符又緊接著射出,女孩被打得高聲尖叫,縮到了一邊。聶行風趁機跑過去,扶起楊怡夫婦去臥室,女孩想去拉,伸出的手被索魂絲緊緊扯住,張玄喝道:「馬上從小宛身上退出來,我給你一條活路走!」

  「沒有我附身,她跳樓時早就死了!」怨靈被索魂絲上的罡氣激得痛白了臉,發出怨毒的叫喊:「我才有了家,爲什麽要趕我走?」

  「這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地獄!」張玄不爲所動:「十幾年前你就死了!」

  不給怨靈向楊怡夫婦出手的機會,張玄手一抖,將她扯下樓,隨即也縱身躍下,並指在空中連劃,封住她的退路。誰知道符剛落下,女孩就發出一聲慘叫,清脆的童音,是小宛的聲音,隨即一臉痛苦地彎下腰,沒想到符咒會傷人,張玄急忙撒開咒語。

  符咒對怨靈無用,她咧開嘴陰沈一笑,張玄情知不妙,就見那個紅塑膠球當空砸來,正撞在他心口上,他痛得皺緊眉頭。那明明就是個塑膠球,卻重得像灌了鉛一樣,換了普通人,肋骨都能打斷幾根。

  正常情況下,符箓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傷害,除非怨靈附身時有跟宿主達成某種共識。

  張玄捂著胸口怒瞪怨靈,看出了他的疑惑,女孩向他甜甜一笑:「是小宛同意我附身的,就像捉迷藏一樣。」

  「你居然騙一個孩子!」

  即使是口頭應允,也是契約,除非小宛再拒絕被附身。不過現在看起來,由于惡靈的侵占,小宛的人格幾乎完全被覆蓋了,她根本沒可能清醒過來放棄跟惡靈的承諾。

  「你幹嘛這麽凶?你知不知道小宛有多可憐,一個人跑到地下室去玩,我答應跟她一直在一起,她不知有多開心,而且,我還有幫她報仇,拿回她母親的設計圖,讓你們大大賺了一筆呢。」

  女孩笑嘻嘻地對他說,那一臉無辜的神情讓張玄只想罵人,可惜惡靈根本不給他罵人的余暇,說完話,突然臉色陰下,揚起手,狂風驟起,卷著兩旁擱放的物體擊向他。張玄擔心傷著小宛,不敢再用索魂絲,只能把兵器暫時當鞭子用,惡靈有恃無恐,意念催使下,大廳裏陰氣大盛,塑膠球通靈般不斷向他彈去。

  聶行風把楊怡夫婦安頓好後,返身回來,就被空間裏的強烈陰氣逼得一皺眉。樓下大廳又是一片混亂,甚至比上次還要亂,至少上次張玄還沒糗到被羅秀珠的鬼魂追著跑,現在看到他在陰氣磁場中東躲西藏的狼狽模樣,聶行風一臉黑線,這副驅鬼狀態被別人看到的話,他發誓絕不會再有人請張玄辦靈異案。

  「怎麽回事?」他沖上前,邊幫張玄擋駕邊問。

  張玄不答反問:「有沒有道符?借兩張。」

  「沒有。」

  聶行風今天出來根本就沒想到會有驅鬼這種事,當然不可能帶道符,可是身爲天師的張玄不隨身帶道符好像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你沒道符還拉我來送死!」張玄躲藏途中不忘狠瞪聶行風,「小宛被惡靈騙了,承諾讓她附身,契約不解除,我要硬把惡靈打出來的話,小宛也會死。」

  聶行風沒猜錯,惡靈自始至終附身的都是小宛,羅秀珠陰力的強大只是她臨死前的詛咒和受別墅怨氣的影響,她最後會對小宛動手可能也是因爲覺察到了她被附體。由于小宛一直處在極陰場所下,所以大家都沒覺察出她的不對勁,不過聶行風更傾向于以張玄的道行,可能根本就看不出來。

  「收手吧,因爲怨恨而死的人無法進天堂,別把自己最後的機會也抹殺掉。」見惡靈立在陰氣最盛的漩渦裏,發出得意的大笑,聶行風勸道。

  「董事長你就不要對鬼彈琴了,沒看到她已經入魔了嗎?」

  張玄才不會像聶行風那麽淡定地跟女鬼溝通,索魂絲上下翻飛,准備實在不行,只能先把她綁起來再說,小宛受點痛苦總比把身體讓給女鬼好。

  「爲什麽她怨念會這麽深?」

  聶行風很奇怪,維系女鬼牽挂的東西不是都燒掉了嗎?即使有剩存,應該也不是很重要……

  疑惑在腦海裏急速閃過,突然想到了根結所在,忙對張玄說:「快聯系羿,讓它燒掉那張唱片!」

  也許記載著女人彌留之際話語的唱片才是最深刻的、無法放棄的怨恨,毀掉它,才能終結惡靈的怨,放她往生。

  「聯系不到。」

  張玄用意念聯系了半天也沒跟羿聯系上,他氣得要死,從沒見過這麽鈍感的式神,主人都快大難臨頭了,做仆人的不僅不出現,還對他的咒語完全沒反應。百忙中只好掏出手機撥過去,鈴聲響了好半天,才聽到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問:「誰呀?」

  「你爺爺我!」張玄大罵:「我們正被怨靈追,你死哪去了?馬上把那張舊唱片燒掉!」

  「唱片?唱片是吧?唱片,我找找喔……」

  說話顛三倒四,語氣迷迷糊糊,張玄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家夥八成是醉酒了。

  羿雖然好酒,但很少有喝醉的時候,可偏偏關鍵時刻給他醉酒,張玄大吼:「去燒唱片,現在!立刻!馬上!」

  「不許!」

  聽了張玄的話,惡靈發出一聲大吼,眼泛冷光,紅球在怨念的驅使下,發瘋般地不斷向他砸去。張玄投鼠忌器,會的符咒一個都用不上,正忙亂思索是否有其他辦法時,忽聽頭上一聲巨響,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燈經不起陰氣的震蕩,被狂風卷落,直直砸下來。

  聶行風和小宛就立在大廳正中,緊急關頭,張玄不及細想,索魂絲一抖,將小宛拉開,隨即抱住聶行風滾到一邊,水晶吊燈擦著他們身邊墜落,發出一陣劇烈震響。

  聶行風被張玄護在懷裏,沒有受傷,金燦燦的招財貓情人,他可不想他遭受半點傷害。當然,做英雄不是沒有代價的,張玄的肩膀被燈墜邊緣砸到,痛得大皺眉頭,不過他沒在意,反而很得意,自己能及時消除隱患,完全歸功于之前的預知靈感,看來他還有許多的潛能可供開發呀。

  正沾沾自喜著,忽聽背後陰風驟起,小宛手握半塊尖銳的水晶碎片,向他沖來。距離太近,張玄來不及躲避,本能的反應就是再次把聶行風護住。他死不了,挨一刀不算什麽,反正自從認識了這只倒楣的招財貓,他就經常挨刀。

  「住手!」

  撲面而來的殺機,即使被張玄緊抱在懷裏,聶行風也依然可以充分感受到那份寒氣,眼前似乎浮現出張玄被利器重創的慘狀,心仿佛有瞬間的停止,本能的,在惡靈撲來的同時他身子一轉,將張玄反抱進懷裏,隨即右手揮出。

  「下地獄去吧!」聶行風冷聲喝道。

  他一向尊重生命,即使對方是怨靈,對他來說,也是一種生命,是存在過的唯一憑證,所以不管何時,他都希望能以溫和的手段解決一切,但有一種情況例外,別對張玄出手,這是他的底線,一旦底線被挑釁,那麽,神鬼魔皆殺勿論!

  冷斥聲中,一柄透明利刃瞬間現于掌中,勢若飛虹,帶著逼人的灼亮光芒刺入惡靈的心頭。慘叫傳來,一團黑霧從小宛體內騰出,在空中不斷掙紮旋繞,但很快便消散了,小宛仰面躺倒在地,暈了過去。

  「好厲害,沒想到董事長你還有終結武器。」

  張玄從震驚中回過神的頭一秒,就是緊緊盯著聶行風手中的那柄透明利刃,毫不掩飾對它的豔羨。利刃很快化作半弓形物體,一抹陰冷光芒在刃身上隱現遊蕩,凸凹有致的紋理,驟然看去陰森恐怖,卻又讓人無從逃避地被它吸引。

  「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犀刃吧……」

  「你受傷了!」

  張玄肩頭滲出被碎玻璃刺中的血漬,聶行風想阻止他亂動,卻被他搶先將怪異的武器搶到手中。豔羨的摸著古刃,至于肩上的傷,他巴不得血流得愈多愈好,讓招財貓心疼吧,這樣他才有借口把這麽好的東西據爲己有。

  冰冷晦暗的古器,保留著千萬年來歲月的痕迹,他在道術書上有看過相關記載——以犀爲燈,照靈攝魂;以犀爲刃,斬神殺魔。沒錯,一定就是它了,除了犀刃之外,再沒任何神器可以殺死怨靈的魂魄,同時又不會對宿主造成傷害。

  欣長手指在刃上輕輕摩挲,帶著某種朦胧熟悉的感覺,突然全身一震,一些雜亂無章的畫面在眼前飛速閃過,有驚叫,有血腥,但更多的是痛楚,心口傳來無法言說的痛,而後,殷紅畫面瞬間侵占了他的雙瞳。

  喉嚨一甜,血腥氣溢出了唇角,在聶行風的驚呼聲中,張玄神智騰空,跌進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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