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聶行風開車回自己的公寓,眼前不時有畫面閃過,這是個很不好的現象,尤其在開車時,可是沒辦法,這兩天發生的一連串事件一直充斥在他腦海裏,無法揮去。
車跑到一個大十字路口前,等紅燈時,前方大廈牆上的電視屏幕裏正在播放時裝廣告,看著各種款式的衣裙穿在不同女生身上的鏡頭,聶行風一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想起爲什麽會對衛小惠今天穿的那條裙子感覺眼熟了,之前他看過羅琪的資料,其中一張照片裏,羅琪也穿了條類似的衣裙,就好像某種東西流行,大家就一窩蜂的跟著買……
手機響起,打斷聶行風短暫的猜想,眼神掃過剛才張玄坐的座位,屬于張玄的手機正在不斷閃動來電信號。
聶行風拿過來,見來電顯示是喜悅來,他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鍵。
「我是張玄的朋友,他剛才把手機落在我車上了,請問找他有什麽事?」
一聽不是張玄,喜悅來准備挂電話,聶行風突然想到什麽,忙問:「是不是他拜托你的鑒證結果有發現?」
「咦?你知道這件事?」喜悅來很奇怪地問。
「這個案子我有跟他一起做。」
「這樣啊。」
張玄辦案一向是獨行俠,聽說有人跟他合作,喜悅來吃驚地啧啧嘴,「那我就跟你說好了,請轉告他,我在樓梯扶手上找到幾個模糊指印,從輪廓對比分析,屬女性,地上的血型反應是RH陰性AB型,屬稀有血型,可以縮小凶手範圍……」
「你還在警局嗎?我馬上過去。」
「喂,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我叫聶行風,一刻鍾後趕到,請跟重案組的魏警官說一下,讓他等我。」
喜悅來帶來的消息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明,讓聶行風眼前驟然亮了起來,二話不說,隨即將車頭轉到去警署的方向。
一刻鍾後,聶行風准時到達警署,魏正義被通知到,已在重案組的辦公室裏恭候了,喜悅來也在,好奇地看著這位英俊的年輕男子奔進來。
「麻煩把羅琪失蹤當天的錄像重放一遍可以嗎?」
進了重案組,聶行風沒空寒暄,直接對魏正義說。魏正義對他的話絕對的唯命是從,連忙吩咐屬下把當天的錄像檔案調出來。
三人立在屏幕前一起觀看畫面,這是繼羅琪失蹤、骸骨出現後的第三遍播放,魏正義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麽問題,不過見聶行風神色鄭重,于是不敢多話,乖乖站在旁邊。
隨著鏡頭移動,羅琪出現了,她走得很慢,行動有些僵直,她出現後,屏幕畫面開始不斷劇烈閃動出條狀紋路,像是信號遭到幹擾的舊式電視,隨著顆粒和條紋的反複出現,讓人有種畫面會隨時消失的感覺。
「這麽重要的情況你沒跟我提。」看著怪異的畫面圖像,聶行風喃喃說。
魏正義撓撓頭,「應該是磁碟不好造成的吧?這個很重要嗎?雖然畫面很糟糕,可這女生是羅琪應該沒錯吧。」
是羅琪沒錯,但真的是原本的她嗎?
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對于有通靈經驗的聶行風來說,一眼就看出羅琪不對勁。她的氣場很弱,甚至無法聚成完整的形體,所以鏡頭才會因此産生條紋狀態。
聶行風迅速把畫面倒回到羅琪出現前的一小時,然後按下播放鍵,畫面開始移動,半小時後,一個女生匆匆跑進來,進了普通存物櫃的房間,聶行風把畫面切換到那個房間裏,就見女生奔到一個櫃子前,打開後,將存放的東西拿出來,轉身便走,她看上去很慌張,在離開時手機還掉到了地上,撿起後匆忙離開。
聶行風按下暫停,監視鏡頭將女孩的正面照得很清楚,魏正義突然大叫:「這不是衛小惠嗎?」
「能把存物櫃的鏡頭再放大一些嗎?」聶行風把畫面稍微向前倒回幾分鍾,停留到衛小惠開櫃門的那裏,問。
喜悅來熟練地轉動按鍵,很快畫面被拉大,雖然因爲監視器角度的關系,無法完整看到櫃子裏面,但角落裏留下的一抹陰影證實了聶行風的想法。
那條紅絲巾是衛小惠倉皇間落下的,被下一個使用者張玄發現了,這種巧合他是不是可以看作是天意,羅琪的在天之靈在假借他們之手找出凶手?
「董事長,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魏正義在旁邊問。
聶行風沒回答,心裏波濤洶湧。
骸骨的棺材墜子裏寫的R是傅雨英文名的縮寫,那應該是羅琪的東西,但骸骨不是羅琪,他從一開始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身上有棺材飾品的,未必就是飾品的主人。
「馬上查一下衛小惠的血型和指紋。」
「這個簡單,學校每年都有健康檢查,要查血型不難,指紋那邊我另想辦法。」
聶行風的口氣和舉動中帶著無法抗拒的氣勢,喜悅來本能地做了回複。
已經意識到不對勁,魏正義不安道:「我已經讓衛小惠回去了,要不要立刻派人監視她?」
「先等結果出來再說。」
雖然聶行風幾乎可以肯定衛小惠所做的事,但不到最後一刻,還無法真正做出判斷。
趁喜悅來去查證,魏正義問聶行風:「你怎麽會懷疑衛小惠?她好像跟這個案子一點關系都沒有?」
「有,而且關系很大。鞠菁菁今天才搬的家,知道地址的除了我跟張玄、傅雨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衛小惠,凶手能這麽快找到鞠菁菁,讓我無法不懷疑她。」
「可是鞠菁菁沒跟衛小惠說地址吧,她是直接打電話給傅雨的。」話說一半,魏正義突然停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麽,「難道說衛小惠給鞠菁菁的手機號碼不是傅雨的?」
如果假設成立,那麽鞠菁菁手機被砸得粉碎的原因就不難解釋了,電腦說不定也是因爲鞠菁菁查到了相關線索,而讓凶手不得不那樣做,至于其他被砸爛的家具電器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魏正義繼續說:「也就是說衛小惠還有一個男性同夥,來接聽鞠菁菁的電話,在得知她的住址後去赴約,衛小惠則假扮鞠菁菁給傅雨電話,約了不同的時間見面,好栽贓嫁禍,但這個假設是基于傅雨無辜的前提下,你爲什麽相信傅雨是被陷害的?」
「因爲太巧合了,如果傅雨可以冷靜地處理現場、銷毀證據的話,又怎麽會雙手鮮血的被人發現?」
聶行風很懊悔,如果他早些看到高爾夫球場的監視錄像的話,說不定就會發現衛小惠的出現,鞠菁菁可能也不會枉死。
顯而易見,那天衛小惠在高爾夫球場裏殺了羅琪,並把她推入湖中,當時天色已晚,周圍又都是起伏坡地,所以沒人發現她做的一切,事後她匆忙離開,因爲驚慌遺落了那條絲巾,後來離開的是羅琪的魂魄,正是這個魂魄擾亂了大家的思維。
至于衛小惠行凶的原因,聶行風現在還無從得知。衛小惠似乎很向往羅琪和鞠菁菁的外貌及品味,長裙、絲巾、香水,都在無意或刻意地去模仿她們,向往的極端,也許就是嫉妒。
喜悅來很快帶來了新消息,語氣中充滿了對聶行風的崇拜:「衛小惠的血型正是RH陰性AB型,指紋我也通過她的同學拿到了,現在正在檢驗中。董事長,你真是太厲害了!可是有一點我搞不懂,照當時的摔傷,衛小惠臉上應該留下很重的傷痕,可她臉上卻完好無損啊。」
「這個……不重要。」聶行風沒法回答這個問題,雖然他已經想到了答案。
「立刻派人監視衛小惠,包括和她有接觸的人。」
魏正義把命令傳達下去,又讓同事重新過濾鞠菁菁居住的大廈內部監視記錄,之前他們只看到有傅雨乘電梯的錄像,希望在重新過濾中能找到衛小惠或其他可疑人的影像,這樣,就有了起訴她的確鑿證據。
交代完畢,魏正義對聶行風說:「看來現場那個R是衛小惠故意借鞠菁菁的手寫下的,用來嫁禍傅雨,我差點兒被她騙到。」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字迹不會寫得斷斷續續,像是氣力用盡的人的絕筆,不過聶行風不想在這個細節上多聊,他給張玄打電話,想告訴他這個新發現,不過別墅的座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
「我去找張玄,有消息給我電話。」
告別魏正義,聶行風開車趕回別墅。天已經完全黑了,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不過還好案情有了眉目,想到張玄負責的案子馬上就能水落石出,聶行風松了口氣,想象著紅包順利拿到手後,小神棍眉開眼笑的樣子,他臉上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到了別墅,很意外,裏面一片漆黑,那種感覺很像張玄被惡魂襲擊時的那晚,聶行風心一跳,忙跳下車,用磁卡開了門進去。
「張玄!」
他揿亮燈,在家裏找了一圈,沒看到張玄,羿也不知去向,想了想,又轉身去地下室。張玄挺喜歡在地下室看電影,換了別人,在這種時候也許不會有這個閑情逸致,但是張玄,聶行風保證,任何不可能的事都會在他身上化爲可能。
地下室的影院大廳果然有亮光,聶行風推門進去,就見羿急速飛過來,翅膀在他面前用力搖,示意他噤聲。
一眼看到躺在大廳正中的張玄,聶行風心髒猛跳,急忙奔過去,見他平躺在用朱紅毛筆畫的八卦符篆之上,聶行風看不懂,但也知是符咒,周圍點滿蠟燭,空氣中有股淡淡的松香味道,張玄雙目緊閉,對他的出現不聞不問。
「出了什麽事?」心知不妙,聶行風忙問。
小蝙蝠撓撓頭,「不知道耶,老大說要幫你找凶手,出去了一趟後,回來就布置好這法陣,讓我在旁邊護法。」
「這是什麽陣?張玄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種道家法陣我不太懂啦,不過應該是元神出竅之類的,紅燭長明,松香引魂,可以讓老大的元神安全歸位。」
燭身上畫著金色符箓,燭火明晃忽閃,讓張玄臉上蒙上一層晦暗顔色,聶行風心很慌,又不敢去碰他,問:「這法陣是不是很凶險?」
「要看個人道行。」
鬼都知道小神棍的道行有多差,尤其他現在身上還有傷!
『放心,我不會讓鞠菁菁白白死掉。』
分手時張玄曾這樣對他說,他沒想到這笨蛋爲了查案真的這麽不計死活。閉著眼,聶行風想象著在自己走後,張玄去找木清風,然後發生了什麽變故,讓他必須用元神去追查線索。
聶行風從來沒這麽懊悔過,他不該因爲鞠菁菁的死埋怨張玄,他知道如果沒有自己的責怪,以張玄的個性,絕對不會用這麽凶險的辦法,他想起張玄說不在意時眼眸裏流露著的微笑。
那家夥在撒謊,對于自己說的話,他根本就是在意的!
聶行風站起身,轉身出去,羿忙追上去問:「董事長,你去哪裏?」
「去找那笨蛋回來!」
聶行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木清風的家,木家大門緊閉,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擡腳踹開門,沖了進去,兩旁圍繞的陰魂被他的戾氣煞到,紛紛躲閃到一邊。
進去後,聶行風立刻明白了張玄作法的原因。同樣的建築物,卻總覺得哪裏不一樣,周圍遊離著不少淺淡的魂魄影子,陰森可怖,那古怪的長廊不管他怎麽走都走不到盡頭,像是鬼打牆一樣,繞了幾圈最終又繞回到門口。
張玄可能也是走不進去,才選擇以元神的方式直接進入裏面的空間。如果連道家傳人的張玄都對這布局束手無策,自己就更不必說了,聶行風放棄了無謂的努力,出門,開車沿路返回。
更糟糕的事還在後面,途中魏正義打電話給他,告訴他衛小惠發現了監視她的刑警,突然發起攻擊,把他們刺傷後,從五樓跳下逃匿,他已申請了拘捕令,全面通緝衛小惠;另外,喜悅來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安全通道樓梯扶手上的指紋跟衛小惠的完全一致。
「奇怪的是,從衛小惠摔下去的狀態來看,她額頭和手臂受傷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她身上臉上並沒有傷痕,而且她攻擊警察時的凶狠狀態一點都不像是普通女生能做出來的,她甚至連槍都不怕,我懷疑她已經被冤魂附身了,董事長,你說是不是?」
魏正義曾跟張玄學過一些法術,不過道行不深,只憑直覺猜測;聶行風現在沒什麽心情回答這種問題,嗯了一聲,告訴他如果有新消息,隨時跟自己聯系後,就挂了電話。
心很亂,他不知自己現在該怎麽做才能找到張玄,衛小惠也好,其他凶犯也好,他根本不再放在心上,他現在擔心的只有張玄,跟張玄比起來,其他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回到別墅,聶行風將車停好,正要進去,忽聽有人叫他。
「行風。」
轉過頭,一輛黑色跑車在路邊停下,他認識,那是敖劍的車,拉風的藍寶堅尼,就跟它的主人一樣擁有著張揚的氣勢,果然敖劍從車上下來,走到他面前。
「出了什麽事?剛才我在路上見你一路狂飙,有些擔心,就跟過來了。」
聶行風瞟了眼敖劍的車,副駕駛座上坐了位漂亮的外國女郎,看來敖劍正准備跟美女去狂歡,後面還有一輛車,正緩緩停下。
「出了點小問題。」
敖劍銀眸炫出的神采讓月光都要暗淡幾分,被他盯著,聶行風覺得說謊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是與張玄有關吧?」敖劍臉上流露著溫雅的笑,完全看不出作爲伯爾吉亞家族該有的狠戾。
聶行風挑了下眉,反問:「你在調查我?」
「沒有,你太多疑了,我只是有那麽點小小的靈異第六感,你可知道,我母親生前是位很有名的通靈師。」
「初次聆教。」說完,聶行風轉身離開,他沒心情跟敖劍多談,在張玄生死未蔔的這個時刻。
「也許,我可以幫到你。」跟在他身後,敖劍不疾不徐地說。
聶行風轉頭看他,想從那眼眸裏看出這個人有多少誠意,敖劍聳聳肩,「你的疑心病很重,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朋友情況不太妙,通靈感告訴我,他正在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空間裏痛苦掙紮。」
「跟我來。」
被允許進門,男人臉上露出微笑,銀眸閃爍,發出令黑暗也爲之退散的光芒。
魚兒很聰明,不太容易上鈎,不過沒關系,他是個很有耐心的垂釣者,反正時間對他來說,只是個數字而已,他喜歡這種可以操縱一切的感覺,在慢慢的垂釣中。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親愛的行風。」
他不是信任敖劍,而是別無選擇,也許他該找顔開幫忙,但有種直覺,顔開會阻止他冒險,所以,他只能這樣做。
來到地下室,裏面的情況跟他離開時沒有區別,羿正倒挂在牆上打瞌睡,聽到聲音,拍拍翅膀飛過來,但在下一刻,懷裏抱的易拉罐淩空甩出,飛向敖劍的腦袋。
事出突然,聶行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不過易開罐在接近敖劍幾公分的距離時,就
像撞到一塊透明玻璃上一樣,一個反彈,摔到了地上。
「誰讓你帶陌生人來這裏?我討厭他身上的氣味!」小蝙蝠拍打著翅膀,在空中很氣憤地大吼。
「彼此彼此,我也不喜歡你。」敖劍不以爲意,微笑著挑了下眉。
「Fuck you!」一只小爪子亮出來,很漂亮地比了下中指。
聶行風撫撫額頭,對這個比主子還有氣勢的式神很無奈。
雖然羿的個性和喜惡都很極端,但它即使不喜歡自己,也從不會這樣口出惡言,看得出它十分討厭敖劍,更糟糕的是敖劍可以看到它。
「抱歉,我家的寵物平時被慣壞了。」
「沒關系,管理寵物這種事我很在行,對于不聽話的人我最知道該怎麽教訓他。」
敖劍臉上依舊微笑,不過笑意在眼眸深處凝住了,緊盯著羿,他沒出聲,但羿很明顯地聽到耳旁有個冷漠聲音在說——好久不見了,燕北蝠。
身子一抖,小蝙蝠直覺感到寒流湧來,忙拍翅膀沖向聶行風,尋求庇佑。
一個響指打來,宛如淩空霹雳,翅膀被閃電擊到,羿啪嗒一聲,從半空跌到了地板上;聶行風正俯身緊張注視張玄,聽到聲音擡起頭來時,小蝙蝠已經仰面躺在地板上,暈了過去。
「我把它弄暈了,這時候它沒必要存在。」
敖劍微笑著,伸手撫上張玄的天蔭,眉頭在瞬間微微皺起,很弱的內息,卻蘊藏著極強大的力量,三流的身手,一流的功力,如果舍去這具皮囊的封印,他的力量將會相當強大,也一定會活得更自在,可是他卻甘願屈居在平凡之下。
爲什麽?
敖劍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他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結果,這個人對自己有用,而可以利用的棋子,他一向不會放過。
銀眸流動,看旁邊的聶行風,他很緊張,甚至忘了用冷靜去掩飾內裏的不安,讓他看起來弱了很多,敖劍不喜歡太弱的獵物,那會讓他失去狩獵的樂趣。
「我感覺不到張玄的意念,他所在的空間陰氣太強大,壓住了本來應屬于人的元氣精神。」
「他能順利返回來嗎?」
「我只知道很凶險。」敖劍避重就輕地說,欣賞對手的緊張對他來說,也是樂趣之一。
「那,」聶行風想了下,問:「如果知道地點的話,你是否可以送我進去?」
敖劍眉頭微皺,隨即又微笑起來,「很危險,你要想好。」
「我習慣了。」
習慣了危險,也習慣了身邊有張玄,他知道今晚敖劍的出現並非偶然,但此時此刻,他只能選擇相信,他拿自己的命去賭,賭敖劍不會選擇雙輸的結果,至少,他不會無目的地讓自己死亡。
「既然你有決心,那不妨試一下,我想母親的在天之靈可以保佑我,順利使用那份通靈術。」
聶行風替張玄點上新的蠟燭,又去他房間拿了些他平時會用到的道符,然後帶敖劍離開別墅。敖劍的車還停在路邊,不過副駕駛座上的女孩已經不見了,敖劍很紳士地爲他打開車門,聶行風上車時才發現後面那輛車上坐著的人是洛陽。
洛陽的存在看似突兀,卻又那麽自然,仿佛敖劍在的地方,如果沒有他,那將會少掉很多亮麗。
敖劍請聶行風坐上車,把車開出去,說:「自從那場車禍後,我的身體就變得很差,所以不管去哪裏,都習慣了醫生的陪同。」
他其實不需要任何解釋,因爲聶行風早看出了洛陽的不同,有時候伯爾吉亞家族的人的想法他也許無法理解,但如果對象是洛陽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敖劍很信任洛陽,而這個人,也值得去信任,看得出,剛才那個女孩是洛陽打發走的,他對敖劍的了解早已超過一個醫師的界線,與其說他是敖劍的醫生,倒不如說是他的執事更貼切。
「你在擔心。」開著車,敖劍用眼角掃視聶行風,說:「沒必要擔心,人生總會發生許多意想不到的事,不過大多數時候,這些意外只能讓我們稍微困擾,不會改變我們人生的方向。」
如果真是那樣,聶行風想,他和張玄的認識絕對是他人生中一個最大的意外,而且,他的生命也將爲他改變。
「你幫我,我想知道以什麽作爲條件?」不想讓敖劍看出自己的不安,聶行風換了話題。
「只是幫個小忙而已,而且還不知道是否成功,你這樣問,好像我們在做生意談判。」
「凡事還是提前講清楚好,我不習慣欠別人的人情。」
「那麽……」男人話中帶著輕佻:「如果我說,以你跟我交往爲條件,你是否答應?」
聶行風轉頭看敖劍,剛毅有棱的側臉上似乎浮著笑容,他不知道敖劍的話是在開玩笑,還是另有深意,但很肯定地拒絕:「不!」
敖劍臉上笑意加深:「你看,即使我提出條件,你不喜歡還不是一樣拒絕?所以,這次就這樣好了,等哪天你真正欠我人情的時候,我會記得讓你還。」
車在聶行風的指引下很快到達木家,兩人下了車,來到被聶行風踹爛的大門前,敖劍看看四周,說:「這裏很陰。」
其實陰濕氣息比之前聶行風來時淡多了。
他很奇怪,時近午夜,這個時刻不正是陰魂最猖獗的時間嗎?可爲什麽周圍卻很奇怪的一片清亮?魑魅陰魂都不知閃去了哪裏,月光透過樹枝灑下,靜谧柔和。
「進去吧。」敖劍推了下大門,門軸斷了,門面徹底落到了地上。
聶行風驚異地看他,敖劍說:「我在外面施法,你就可以進去了,裏面陰氣很重,祝你順利。」
聶行風走進去後,洛陽來到敖劍身旁,淡淡說:「您本來可以直接在別墅施法送他進來。」
「可以,不過那樣做,就會少了許多樂趣,看別人陷入焦慮不安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對我來說,是最大的享受。」
只可惜聶行風比他想象中要鎮定得多,還有那種明知無法信任他,卻仍然把寶押在他身上的果斷,他欣賞這份勇氣,所以,在今後的人生中,他會多制造些小意外,看這個人的極限終點究竟到什麽程度。
洛陽很無奈地看敖劍,「您總是這樣。」
黑暗中冷風拂過,有道人影躊躇走近,在看到他們後似乎想逃,敖劍開口叫住了他。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進去的話,我可以幫忙。」
磁性低沈的嗓音,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力,那個人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但仍謹慎問:「你想要什麽報酬?」
「不需要,反正做這些事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月光灑下,映亮了男人的臉龐,銀眸裏閃動著溫和的笑,完美無俦的容顔,那一瞬,讓人以爲看到了天使,假若這世上真有天使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