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清醒

第三十四章

　　正如陳淼鍾說的，隔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之後，祁青果然醒了。齊輝和奶奶欣喜不已，奶奶拉著祁青的手，邊抹淚說：「苦了你啊！二牛！乖孫孫。」

　　齊輝則是一言不發的死死盯著祁青，咬的嘴唇都發白了。

　　祁青動了動，他的右手骨折肩上還骨裂，這會兒正綁著石膏，身上的外傷倒是因為這兩天的昏睡而好了不少，也不怎麼疼了。

　　祁青想說話，結果嗓子乾啞，齊輝趕緊給他倒了水，然後小心的扶起祁青，一小口一小口的餵著。祁青總算是舒服點，才對著奶奶說：「奶奶，您別哭了。孫子這不是好好的麼？」

　　奶奶點頭，哏咽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二牛啊，是奶奶對不起你。你的那個爹……就是沒出息啊！可是…二牛啊，你可別真的恨你爹啊！再怎麼說，他也是你爹……唉！冤孽啊！他怎麼就能搶孩子的錢…….」

　　祁青頓了頓，安慰道：「奶奶……沒事的。您別擔心了。咱們山上不是還有地，還種著藥草麼？錢丟了也沒辦法，再掙就行了。」

　　奶奶這才心裡稍稍寬了點，其實她也怕二牛真的恨上了耕子。畢竟耕子是二牛他爹，奶奶心裡也清楚，耕子是她兒子不錯，可耕子的所作所為實令人髮指，二牛不把他當爹看也是情有可原。但奶奶畢竟還是個傳統的思想，血緣關係不可斷。齊輝雖然也好，可畢竟還是個狼崽子，和祁青不是親兄弟啊。

　　奶奶這時候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二牛啊，餓了不？奶奶給你買點吃食去。」說著，奶奶又關照了齊輝讓他照顧好祁青，就起身走了。

　　齊輝見祁青似是神色不虞，就低聲問：「青青……你不高興麼？」

　　祁青抬起左手摸摸齊輝的頭，低聲道：「沒什麼，我只是有點不甘心。」

　　「怎麼？」齊輝不太明白祁青的話，就有點擔心的看著祁青。

　　祁青對齊輝柔柔的笑了笑，說：「別擔心，沒事。」其實在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說祁青心裡不窩火那是不可能的。他還沒有讓人欺負到頭上來，自己還要忍了的習慣。可是這個人偏偏是耕子，偏偏是這一世他的父親。

　　按照祁青現在身上這一身傷，如果去警察局報案，那耕子就是吃定了官司的。別說他搶錢這事，就算是把祁青打傷了，也能算上是故意傷人吧？可耕子是他爹啊！奶奶的話他也不能不放在心上。齊奶奶為了這個沒出息的兒子沒少受苦。他要是真鬧起來，難過的卻是奶奶。祁青真不想讓已經上了年紀的奶奶再受什麼打擊。

　　再者，祁青打心裡不可能去認耕子這樣的人當爹，可怎麼說他都是佔了人家兒子的殼。再有就是……耕子之前說的那些話，祁青心裡本來沒怎麼覺得，可後來想想，居然也有這麼點道理。他確實沒把耕子當爹，他也確實當耕子是個小工，只要他負責接送齊輝就罷了。他也確實沒想過要給耕子工錢。他總認為耕子在家裡無所事事，給口飯吃就已經不錯了。祁青也的確沒有去想過其他的。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祁青知道自己那四千多塊錢是沒了，他也不可能真去告耕子，也就是說這兩年都白費了。而且還要面臨小狼崽子進省城讀書的事，那又將是一大筆開銷。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日子真是讓他……心氣不順啊！

　　「青青，青青，你想什麼呢？」齊輝當然不知道祁青心裡的彎彎繞繞，見他的神色完全不像是他說的那種全不在意，就有點擔心，而且他叫了幾聲「青青」，祁青都沒理他。有點著急的齊輝就順手搖了搖祁青。

　　祁青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是嚇到齊輝了，忙道：「齊輝，沒事呢！我在想點事。」

　　齊輝這時候盯著祁青深深看著，小嘴抿的緊緊。

　　祁青被齊輝看的莫名竟有些發慌，這狼崽子幹什麼呢？眼神像要吃了他似的。祁青忙推推小狼崽子，說：「你…你看什麼呢？」

　　「看你。」齊輝回答的倒也簡潔。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祁青聽了這話臉「哄」的一下熱了起來，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莫名奇妙的慌亂，祁青沒好氣的說：「齊輝，你別鬧了。看我幹什麼？」

　　哪知下一瞬，齊輝竟然就撲在了祁青身上，雙手抱著祁青緊緊的都不肯鬆開。

　　祁青掙了掙，見掙不開，就無奈道：「齊輝……你幹嘛？」

　　「青青，以後不要再這樣了。」齊輝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祁青愣了下，說：「怎樣？你說什麼？」

　　齊輝悶著頭在祁青懷裡，抱著祁青的手十指糾織在他身後，說：「以後我保護你。你…你再也不可以這樣傷著了。」

　　祁青訝異的低頭看了看仍是伏在他身上不肯動的齊輝，心裡騰起滿滿的溫暖之意，好不容易從齊輝的雙臂中抽出了尚能動的左手，然後一把回抱住了齊輝，低聲應承著：「嗯。好！以後齊輝保護我。」說著鼻子竟有些泛酸，眼眶也熱了。

　　齊輝倒像是得到了什麼許諾，一下抬起頭，不過沒想到自己的腦袋竟又撞上了祁青的下巴。

　　祁青頓時「哎呦」一聲，手一下捂著下巴。而齊輝也是嚇了一跳，忽略頭頂上的疼意趕緊看祁青，神情裡又是焦急又是愧疚。

　　祁青看著齊輝這表情，就覺得這孩子實在是可愛極了，忍不住就想逗他。雖然下巴確實是有點疼，而且感覺上嘴裡還有點血腥味，估計是咬損了舌頭，可是倒也沒什麼大事。不過祁青還是壓下疼意，怨念的看了眼齊輝，說：「還說不讓我受傷呢？」

　　齊輝急了，手就拉著祁青的左手，人湊近到跟前，眼眶也紅了，說話也結巴了：「青…青青…我…我看看……對…對不起……」漂亮的小臉上幾乎就是一種泫然欲泣的表情。

　　祁青愣愣的看著近在跟前的齊輝，那小模樣怎麼看怎麼惹人心疼，祁青發現自己的心跳居然就這麼不爭氣的漏跳了一拍。

　　「疼…疼嘛？」齊輝小心翼翼的拉開祁青的手，眼神就這麼緊盯著祁青的嘴唇和下顎看。看到那略略發紅的地方，小手就伸過去像是碰什麼易碎物品似的小心翼翼的碰觸著。

　　祁青頓時打了個激靈，見齊輝再這麼下去就要哭了，知道自己玩笑開大了，急忙反握住齊輝的手，咧開嘴笑了笑說：「沒事，沒事，就撞了下嘛。沒關係的。」

　　「可是…可是…青青好疼的……」齊輝果然快哭了，覺得自己剛說了要保護祁青，卻又讓他受傷了，罪魁禍首還是自己，真是覺得自己太對不起祁青了。

　　祁青見狀只好連聲哄著，說：「真的不疼了。齊輝乖啊！真的不疼。」

　　等齊輝終於相信祁青不疼了之後，奶奶也帶著些粥和饅頭回來了。祁青總算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對齊輝越來越沒轍了，居然就見不得他一點點的難過。唉！

　　又在醫院觀察了兩天之後，祁青終於可以出院了。他的右手傷的比較重，估計要好一段時間不能做事了。齊輝和奶奶也都讓他在家歇著。可是祁青又怎麼可能歇的下來。他先是教了陶石頭怎麼種新一季的藥草，然後就任由狼崽子漫山遍野的跑，幫著陶石頭種藥草。然後祁青就回屋坐下來，靜靜的想事。

　　被耕子搶了那四千多塊錢，祁青已經放棄去追了。耕子自那也沒再回來過。但是眼前的一樁樁事，又讓祁青發愁不已。最近新承包了幾片林子花光了祁青幾乎所有的積蓄。祁青本來準備集齊這回狼崽子帶回來的錢就一起去省城辦點他想了很久的事。可現在這事估計就有點懸了。而且狼崽子還是要繼續上學的。這一來二去都是錢的事。

　　不過好在祁青還有個分開藏錢的習慣，那天耕子拿走的是這一季的藥錢。他在房裡東翻西找之下，還翻出了一千多塊錢。再加上齊輝那天賣藥的錢和奶奶手邊的錢，倒也湊上了兩千多。這還是因為陳耀峰臨走的時候，幫他們交了醫藥費的緣故。否則肯定也湊不齊這點。

　　祁青盤算了一會，決定不管怎麼樣，都要先進城一下，謝謝陳老爺子。對於陳老爺子居然會出手救他，祁青從齊輝口中聽到，還真有點不信了。他可記得當年他導師用一種感歎的語氣說過，恩師自從閉門謝客之後，就真的沒再出手過。

　　祁青弄不明白為什麼陳老爺子會對他另眼相看，他完全可以派個醫堂的醫生過來給他施針。而且齊輝也告訴了祁青陳老爺子要他答應一件事的事情。祁青就更不明白了。以陳淼鍾老爺子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又會要齊輝幫他做什麼？祁青免不了雲裡霧裡。所以他決定先進城。去看看陳老爺子。

　　一來是為了表示感謝，二來也想看看陳老爺子到底在賣什麼關子，三來嘛，還是想問問陳叔叔狼崽讀書的事情。這最後嘛，祁青心裡還有個打算，雖然現在手上錢不多，但是時機卻已經差不多到了。祁青想著自己好歹是個穿越人士，怎麼著都不能讓自己愧對這個身份吧？

　　所謂一石多鳥，祁青這回進城倒也值得了。轉天，祁青就帶著齊輝，一大早出發，去了鎮上。本來奶奶是說要不就讓王三叔用騾車送他們去，可是經過那天之後，祁青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些袖手旁觀的鄰居們，心裡總是堵得慌。雖然他也知道這怪不得這些村民們，畢竟這是這裡的民風習俗，但畢竟不好受不是麼？

　　不過這回是齊輝騎著自行車載祁青。本來祁青還挺驚訝齊輝什麼時候竟然也學會了騎車，不過看齊輝騎車那叫一個爽溜，又輕快，祁青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又是瞞著自己幹的。

　　祁青打了下齊輝的屁股，也就坐到了車上。齊輝一路騎得樂呵呵的，還不帶喘氣。到了鎮上之後，鎖了自行車，兩小孩又坐上了去省城的汽車。一路上齊輝就說他坐過小轎車的事，那興奮的。敢情之前因為擔心祁青，都把這事給忘了。這時候倒又想起來了。

　　祁青憐愛的拍拍齊輝的頭，說：「以後咱也會有。」

　　齊輝就笑的陽光燦爛的。

作者有話要說：恩恩，今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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