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寫青

第十三章

祁青開始小片小片的種上了草藥。至於種子，有些是從深山裡挖來的，有些是本來就有的。而且讓祁青高興的是過去齊家爺爺似乎也捯飭過一些草藥。這幾片林子裡還活著不少不同樣的。祁青小心的伺候著這些藥草，又把之前采的些羊蘑挑了好的種上。至於剩下的一些，祁青咬咬牙跟著村裡的大人們又上了回縣城，找到了那家草藥鋪。

大人們都沒怎麼注意小孩的事，那家藥鋪的老頭也看著祁青年紀小怪可憐的，就按著最高的價給收了羊蘑。祁青總算有了自己的第一筆錢，雖然也就幾塊錢。

拿著這些錢的祁青真是覺得從未有過的感動。心裡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難過。以前他在中醫大當英文老師，加上補課等等的錢，怎麼說一個月都少不了萬把塊。雖然現在的錢還都比二三十年以後值錢，但是……這種落差也著實大了點。

祁青拿著那幾塊錢狠狠心，給小狼崽買了塊糖，又給奶奶買了雙布鞋。不過後來祁青停在了一個賣書包和文具用品的店門前給頓住了。再兩年……狼崽子就該上學了啊！

村裡今年辦了個小學，但是齊家窮，勞動力就奶奶一個人，還要養活兩個小崽，所以祁青是早就過了上小學的年齡。齊奶奶沒念過書，所以也沒這個想法。至於祁青他當然不可能再回去念回小學生，就都沒把唸書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想想就不行了啊！他不上學可以，可小狼崽不能不上學啊！只是，小狼崽現在還是個野性子，到底能不能去上學還不知道……祁青皺起眉，乾脆又了買了兩支鉛筆和幾本習字本，離狼崽子上學還有兩年，他就不信教不會這小崽子讀書。祁青完全能看得出來，這小狼崽子聰明著呢！

剩下的錢，祁青都去買了雞蛋。雖然家裡也有養些雞，但是小狼崽今年長的也快，吃的比他還多，祁青怕他營養跟不上。雞蛋也算是最基本的營養品了。

回到村裡以後，祁青把買來的東西都給了奶奶。奶奶有些驚訝，追問祁青這些東西哪裡來的。祁青就說他在山上摘了些藥草拿去賣了。奶奶倒也信了。過去爺爺就有種過藥草，確實能換錢。但是奶奶也驚訝她的乖孫子二牛，怎麼也懂了藥草？祁青就說在鎮上一個草藥鋪學的。奶奶也就不懷疑啥了。

不過看著自己的孫孫小小年紀就上山伺候那些藥草，看著也心疼。那雙小手上都是被藥草的根葉劃傷的痕跡，奶奶也只有悄悄的擦眼淚。她明白自己家的二牛知道心疼人，特別懂事。所以，奶奶對祁青要種草藥的事也不反對。但是每天吃飯的時候，祁青和狼崽子一人一個雞蛋怎麼都不會少了。

小狼崽子最近也是乖了很多。除了跟著祁青上山伺候藥草，有時候也會幫奶奶做些事。會說話之後，小狼崽學東西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只是就一個毛病不會改，他總愛粘著祁青。而且也只聽祁青的話。甚至奶奶有時候讓他幹點什麼，他也都要看祁青的表情。

祁青對此即覺得好笑，又覺得溫暖，總算不是白養這小崽子一回。不過，祁青也不止一次的跟小狼崽子說，別老是跟著。但是顯然收效不大。而且這狼崽子似乎也只和祁青說話，別人的話，除了奶奶，更是完全不搭理。

祁青也沒辦法，畢竟狼崽子還小，將來唸書了就該好點。祁青想到狼崽子唸書的事，就趁著早問村裡上了小學的學生借了課本。接著又去了村委的辦公室拿了一打廢紙。熬了兩個通宵後，把小學生的課本給抄了。那時候的課本還很簡單，不外乎漢語拼音和認識幾個字。祁青想了想，乾脆又給小崽子做了個漢語拼音表。

小狼崽子那兩天也都圍著祁青好奇的轉悠。小手摸摸那鉛筆，又翻翻本子。估計是沒見過鉛筆，居然還放在嘴裡咬了兩下，被祁青打了才放下，兩個小牙印就這麼留在了鉛筆上。祁青好笑極了，就說：「這是筆，以後你可要學寫字，學很多東西呢。」

小狼崽不明所以只是側頭看著祁青抄書，只覺得祁青那一筆一劃的很漂亮。而祁青在燭火下的臉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舒服。小狼崽子就盯了祁青看到了半夜。

祁青覺得時間也晚了，就逼著小狼崽子去睡覺。結果小狼崽子死活不願意，就扒拉著祁青的腰不鬆手。祁青只借了人家兩天的書，又不好拖延，所以沒辦法，就只好讓小狼崽陪著。不過長久以來的生活習慣，還是讓小狼崽子覺得困了。小腦袋一椿一椿的，可手卻還是死扒著祁青不放。

祁青只好調整了一下小狼崽的睡姿，讓他趴在自己腿上，然後他還是要繼續抄書。就這麼一整夜過去，等小狼崽醒了，祁青也早就困的趴在桌上睡著了。小狼崽子倒還知道小心翼翼的爬起來，睜著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就看著祁青睡的香，也不吵他。

祁青這幾年也習慣了早起，就算是昨晚上大半宿沒睡，到了時間也就自然醒了。一睜眼就看到小狼崽子的那雙眼睛。祁青就笑笑，摸了摸小狼崽子的頭，低聲道：「醒了？怎麼不叫我？」

這幾年小狼崽一直跟祁青睡，每天早上也都是小狼崽子醒的比祁青早，就會習慣的看著祁青。一開始祁青還不習慣，後來也就成了自然。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摸小狼崽的頭。別說，小狼崽子生的漂亮，那頭髮也是烏黑柔中帶剛，摸起來舒服極了。

不過，這天的早上顯然和平時不一樣，祁青才一動就慘哼一聲。小狼崽子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瞪著眼睛看祁青，嘴裡輕聲叫著：「青？青？」

祁青咬著牙，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腿，被小崽子當了一夜的枕頭，這雙腿幾乎就失去知覺了。這一用力，一動，又麻又酸又疼。祁青險些要摔下椅子。

祁青就怒眼瞪了小狼崽子這個罪魁禍首，說：「今晚上你給我回去睡覺！別總扒著我！」

小狼崽子一聽，急了，那哪行？忙搖頭，說：「不嘛！青青陪我。」那小臉一臉的認真加委屈，大眼睛裡居然還有點水汽。

祁青看著小狼崽子這表情，心就立馬軟了，只好哄著。然後，祁青小心的撐起身子，活動活動腿腳，小狼崽子似乎也知道祁青是腿麻了，一旁就扶著祁青。那乖巧的小模樣，祁青怎麼看怎麼喜歡，哪裡還推的開。

到了晚上，幹了一天的活後，祁青也累的可以，他的腿上本來就有隱傷，不能長時間的彎曲。祁青心裡也清楚，所以只好幹一會活，就站起來活動一下，這樣一來，他種草藥的速度也慢了不少。還好有小狼崽子在旁幫著。

不過，一開始祁青也怕小狼崽子粗手粗腳把草藥給糟蹋了。所以就只讓小狼崽除點草，又或者送個水什麼的。其他時候，祁青就一邊伺候草藥，一邊教小狼崽怎麼種，又挨個把有關草藥的一些種植知識和草藥功效講給小狼崽子聽。到後來，小狼崽子連這些草藥的品種名字的英文也會說了。這倒是祁青沒想到的。

小狼崽子最後還是又在祁青腿上睡了那麼一夜，第二天迎來的還是祁青的一頓罵和柔柔的撫摸著自己腦袋的手。

有了課本之後，祁青晚上也就不任著小狼崽子胡玩了。他開始教小狼崽子拼音字母和文字。又逼著小狼崽子拿鉛筆寫字。小狼崽子一開始還挺聽話，祁青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是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又有個狼性做前提，小崽子哪裡坐的住。

只要祁青一轉眼，小狼崽子就活絡開了。偷著溜了出去和鄰居家的玲子還有其他幾個小夥伴們，上躥下跳，抓魚，玩泥巴，什麼都有。

祁青那個恨的，抓了小狼崽子回來就是一頓打屁股。可偏偏祁青又捨不得打的重。所以小狼崽子還是繼續這貓捉老鼠的遊戲。

祁青也就想不明白了。小狼崽子對著外人根本也就不說話。這玲子他們幾個怎麼就能和小狼崽子玩到一起了？其實小狼崽子雖然不說話，但人卻聰明。幾個眼神一交流，就都明白了。祁青就不平衡了。這小狼崽子把這聰明勁用到學習上，該多好？

不過小狼崽子也懂得分辨祁青是真的上火了還是其他的什麼情緒。每當祁青窩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小狼崽子就不頑皮了。乖乖的坐在燭火前，寫字。結果，最快學會的一個字就是「青」字。寫了至少不下五百遍。他一寫完，就屁顛屁顛的拿到了祁青面前給他看。

祁青看著這字，又覺得心裡疼，鼻子發酸，眼睛澀的慌，帶著點哏咽的說：「你咋不寫你自己的名字？齊輝！我不是教你了？」

「我就愛寫青。」小狼崽子睜著大眼睛閃亮閃亮的看著祁青。

轉天，小狼崽子的碗裡多了個雞蛋。祁青夾著一大筷子青菜又放到了小狼崽子碗裡，說：「快點吃，吃完了幫我去收藥草去。過幾天曬乾了，就去鎮上。到時候給你買糖。」

小狼崽子一聽到糖，再不喜歡的吃青菜也吃的狼吞虎嚥的。

就在這一年裡，小狼崽子學會了拼音，學會了寫字，而祁青收穫了第一批草藥。小狼崽子個子又長高點，都快到了祁青的下巴。做起事來也麻利，除開不愛說話和愛粘著祁青，其他都像個小大人似的，而且走路也是筆挺，下巴抬的高高，把祁青的模樣學了個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