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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事多磨》第57章
  三複小人

  小小很無語地看著沈鳶和趙顏,經她方才一訛,這兩人都如臨大敵地戒備著她。沈鳶坐在桌邊,垂眸沉思。而趙顏坐在床沿,時不時看她一眼。

  小小歎口氣。老實說,雖然她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神勇無敵,但至少也是練過功夫的。要對付這兩個弱女子,還是綽綽有餘。

  她突然記起自己十歲的時候,師父突然很嚴肅地對她說:小小,現在師父傳你一套小擒拿,你須好好修練。

  那時,練功總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的她,可憐兮兮地睜著眼睛,問師父,好好修練,是怎麼修練?

  師父蹲下身子,道:一天兩個時辰。直到你閉著眼睛都能施出這套擒拿為止。

  她一聽要兩個時辰,當場就哭著耍賴。

  只是,師父一點都沒心軟,每天押著她練這兩個時辰的小擒拿。有一天,她受不了了,偷偷跑出去采野花玩,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師父第一次生了氣,整整三天,一句話都不跟她說。

  她怕了,乖乖認了錯,哭喪著臉,天天努力練功,師父這才消了氣。

  這樣過了三年,師父笑著告訴她,以後每天打一遍就行了。她樂得開了花,笑著問師父這套小擒拿的名字。

  師父爽快地說:還沒想。

  小小僵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師父笑笑道:你喜歡叫它什麼,便是什麼了。

  於是,小小心花怒放地說:那就叫「不得不練」,要不然,就是「兩個時辰」!

  師父愣了愣,隨即,低頭笑了起來。

  小小不滿意了:是師父你讓我自己取名字的,不准笑!

  師父立刻忍住笑容,一臉認真道:那就叫,「不得不練」。

  小小十五歲那年,終於領悟到這個名字是多麼的立意不佳。於是,她想了包括「留雲手」,「纏風手」,「左氏擒拿」等等「好」名字,但師父笑著,一一否決。

  小小欲哭無淚,師父笑得奸詐。

  於是,這套小小最擅長的擒拿,就註定有了一個讓人汗顏的名字。

  當她知道了師父逼她練這套小擒拿的目的的時候,再想起這個名字,卻覺貼切得很。沒錯,「不得不練」。這套小擒拿,最講究的是「貼」和「纏」,雖然無法殺傷,但卻能克制對手的招式。無論是何種武功,若被這樣纏著,必然無法發揮。而如此一來,想逃跑就方便許多。

  小小想著想著,不禁笑了起來。師父啊,您的深謀遠慮才真讓人汗顏……只是,如果對手是「冥雷掌」,這套「不得不練」又能撐上幾招呢?

  她正思索,牆壁突然開啟,沈沉和陵遊架著鬼臼沖了進來。

  小小當即從榻上跳了起來,而陵遊也不含糊,當即抬手射針。

  小小大駭,下腰避開。

  陵遊見狀,突然持針,刺向了一旁木然的行屍兒子。瞬間,行屍起身,出招攻向了小小。

  小小雖驚,但立刻出手,卸開行屍的招式。而那一刻,小小發現,與先前的那些女孩子不同,這具行屍的招式淩厲,絲毫沒有麻木感。果然,是「長生蠱」的效用麼?

  沈沉見行屍與小小纏鬥,便放了心。他看了看鬼臼,道:「陵游師父,這小子多留無義,快取出他體內的雌蠱,了結了他!」

  鬼臼被神針封了穴道,早已昏迷。陵遊取出一把小刀,正要刺下。

  一瞬之間,沈鳶沖了過去,抓住了陵遊握刀的手。

  「鳶兒!」沈沉怒喝。

  沈鳶抬眸,微顫道:「爹,女兒不能讓你一錯再錯!」

  「放肆!」

  沈沉急沖上前,似是要攔下沈鳶,但他目光一凜,直接一拳擊向了陵遊。

  陵遊猝不及防,受了這一拳。沈沉雖沒有武藝,但這盡了全身之力的一拳,還是讓陵遊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你……」陵遊驚怒。

  沈沉笑笑,道:「陵游師傅,長生蠱只有一隻,你可別怪我。」

  「爹!」沈鳶驚道。

  「住口!」沈沉怒喝,「你這不孝女,再多作阻擾,別怪我不講父女情份!」

  沈鳶含淚,「爹!」

  沈沉望向了床上的灩姬,「八年了,我用盡一切辦法保護她的屍身,如今,終於能讓她醒過來了!她終於能再對我笑了!」他的聲音裏,儘是得償所願的快意。

  突然,陵遊翻身起來,一針刺入了沈沉的體內。沈沉愣住了,瞪大了眼睛。

  陵遊笑了起來,只見,他的嘴角帶著血絲,眼神裏滿是得意,「沈莊主,您說的對,長生蠱,只有一隻,我怎麼捨得讓你給了那女人?呵呵,豈不是暴殄天物?」

  沈沉倒地,眼睛卻直直地看著陵遊。

  「爹!」沈鳶驚懼,剛要上前。陵遊轉身,一把擒住了她,如法炮製,將一枚神針刺進了她體內。

  沈鳶哪能防備,當即昏死過去。

  陵遊笑道:「沈莊主莫怕,老夫不會殺你們父女的,呵呵,老夫還有很多要餵食活肉的蠱蟲,二位必能物盡其用。」

  小小在一旁,忙著對付行屍,根本無暇□,只是這樣的對話,她聽得太清楚了,心寒不已。

  陵遊看了一眼在一旁驚恐顫抖的趙顏,輕蔑一笑,然後,自顧自拉起鬼臼,一刀刺向了他後腦的風府穴。一股濁血噴湧而出,只見,一條長約寸許的蠱蟲隨著濁血流出。那蠱蟲通體透明,若隱若現,詭異非常。

  陵遊小心地捧起蠱蟲,眼睛裏有了一絲快意。

  「陵遊!你以為得到了雌蠱就能全身而退麼?沒有我,你根本走不出這地宮!」沈沉怒道。

  陵遊大笑起來,「沈莊主不必擔心,犬子的武藝,天下無雙。只要他複生,外頭那些人,根本不堪一擊……」

  突然,他啞了聲音。他僵直了一會兒,緩緩回頭。

  趙顏站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雖有驚恐,但更多的是冷寒的殘酷。她緩緩退開,留在陵遊背上的,是一支發簪。

  「賤人……」陵遊怒駡。

  趙顏卻絲毫不懼,她狠狠一推,將陵遊推倒在地,取了他手中的雌蠱。

  趙顏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能復活的人,只有我娘……」

  沈沉大聲喊道:「顏兒,快把雌蠱放進灩姬的口中!」

  她毅然轉身,看著床上的灩姬,略微猶豫了一下,而後便照辦。

  只見,雌蠱微微一顫,爬入了灩姬咽喉。只見,一瞬的功夫,灩姬的手指微動,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娘……」趙顏出聲喚道。

  灩姬慢慢坐起身子,眼神裏,帶著麻木。

  「雄蠱,快取雄蠱!」沈沉繼續喊道。

  一邊,小小本對那無痛無知的行屍頭疼不已,但先前,陵遊那一刀,她可是看清楚了。於是,她拔出了佩刀,避開行屍的一擊,然後縱身躍過行屍頭頂,一刀刺進了它腦後的風府穴。

  行屍本就不死不傷,自然弱於防備,小小這一刀並未費什麼功夫。

  「空青!」陵遊失聲喊道,聲音痛徹心扉。

  行屍直直地倒下,腦後爬出了一條同樣通體透明的蠱蟲。那一刻,麻木的灩姬轉了頭,起身,走向了雄蠱。

  小小的身上,濺上了血跡,她看了看灩姬,又看了看雄蠱。然後,緩緩抬腳。

  「不要!」趙顏失聲道。

  小小不假理會,正要踩下。就聽陵遊喊道:「住手!那是老夫多年的心血!你不能毀了它!」他掙扎著起身,顫抖著,爬了過來。

  小小垂眸,想起了那些少女。

  「能讓死者複生,功蓋千秋……姑娘,你懂的。你難道就沒有不忍失去的親人?……只要有著長生蠱,就不會再有人死了……就不會再有人死了啊……」陵遊的聲音淒厲,如同悲鳴。

  不想失去的親人?小小笑了,一腳狠狠地踩了下去。

  室內,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瞬間被扼斷。那萬人所求的長生蠱,在那少女的鞋底,化為了透明的污漬,消失無蹤。

  而與此同時,密室的門被打開了。進來的人,聽到了那少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不要用這種噁心的東西,來污辱我的師父。」

  眾人都愣了一會兒,隨即,石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鬼臼和陵遊那行屍兒子,又注意到了一旁慢慢行走的灩姬。

  「長生蠱現在何處?」石蜜開口,聲音冷徹。

  小小一驚,這才發現了眾人。她看了一眼廉釗,退了一步,道:「我……我不當心踩死了一隻……」她指指地上,無辜道。

  石蜜皺眉,隨即,抬手,將神針射向了灩姬。

  灩姬中針之後,便完全停住,一動不動。

  「娘!」趙顏沖上去,護住了她。

  「趙姑娘……」魏啟上前,開口道,「我知你愛母心切,但現在,可不是你冒犯宗主的時候。」

  趙顏驚恐,但卻不移半步。

  石蜜緩步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鬼臼,開口:「彼子,療傷。」

  彼子得令,急忙上前,症視病患。

  「你……」陵遊啞著嗓子開口,「你……我跟你同歸於盡!」他憤然躍起,撲向了小小。

  小小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舉刀攻擊他,還是避開為好。

  電光火石,有人擋在她身前,替她架開了陵遊的攻勢。

  「廉釗……」小小有些茫然地喊出這個名字。

  而那一瞬,溫宿也沖上前來,一刀斬下,當場了結了陵遊的性命。

  小小怔住了,溫熱的血濺在她的臉上。她的腦海裏,響起了陵遊方才淒厲的聲音:不會再有人死了……

  廉釗看了看溫宿,厭惡地皺眉,隨即轉身,看著小小。

  她的眼睛裏,帶著水色,泫然欲泣。

  「小小……」廉釗有些不知所措地叫她的名字。

  小小抬眸,展顏微笑,「廉釗……」

  看到那種笑容,廉釗突然說不出感覺來。她似是悲傷,卻又微笑。那一刻的她,如此遙遠……

  「沈莊主,背叛天師,你可知自己的下場?」曦遠開口,對地上的沈沉道。

  沈沉四下看看,笑了起來,「好……你不仁,我不義!齏宇山莊的地宮,就是爾等葬身之地!」他說完,狠狠推倒了一張石凳。

  地宮天頂隨即轟然落下。

  小小抬頭,驚愣在當場。

  而那一刻,她被護進了溫暖的懷裏。

  廉釗抱著她,低低說了一句,「別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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