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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Ⅱ七 雙劫(天師執位系列)》第1章
第一章

 晨曦微蒙,街道還略顯寂靜,拐角處一家提供二十四小時服務的小咖啡屋卻生意興隆,從客人數量可以看出咖啡屋的受歡迎程度,坐在回旋古典風味的樂曲空間裏,點一杯熱咖啡和兩片吐司面包,不貴,卻足夠達到早飯的卡路裏標准,是許多貪睡卻又不得不早起上班的年輕人的最愛。

 門上墜著的銅鈴聲響起,隨著門被推開,一位全身黑色西裝的男子走進來,男子個頭很高,發絲在晨旭光芒下透著柔和的金黃色調,雖然他戴的墨鏡占了大半個臉龐,但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亞洲人,因爲那頭天然柔和的金發說明了一切。

 隨著男子的進入,立在櫃台前的服務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有種無形的冷意從男子身上散發出來,不過立在他肩頭的一只翡翠綠小鹦鹉緩解了那份冷意,很可愛的小只迷你鹦鹉,腳踝上還拴著一個小銀圈,沒有鏈子圈鎖,它卻很乖巧地不亂飛。

 喜歡小動物的男人一定很溫柔,女服務生愛心湧上,腦海裏冒出一句不知從哪本書上看來的詞句,雖然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那可能是假象,男子很帥,但絕對屬于只可遠觀的那種帥,有些人或事,想象永遠比現實美好,一旦靠近,妍麗可能就會化作無法預知的危險。

 服務生笑了,突然覺得自己最近小說看太多,連胡思亂想都變得這麽文藝腔了,難得看到外國小帥哥來這裏吃早點,她臉上漾起比平時多數倍的微笑,禮貌地說了聲歡迎光臨,可惜微笑打了個空球,還沒等她詢問男子想點什麽早餐,就失望地發現對方根本沒看自己,而是把視線落在角落裏一個正在品咖啡的老人身上,擡步走了過去。

 原來是約了人啊,女生有些失望地想,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到小鹦鹉昂脖看自己的樣子像是某種嘲笑。

 男子走到老者面前,眼神掃過他座下的輪椅,老人擡頭向他微笑,帶著多年未見的老友般的熱情,然後優雅地擡起手, 做了個請他落座的手勢。

 「好久不見。」

 「沒你說的那麽久。」男子坐下,隨手把墨鏡摘下放到桌上,看老人的銀眸裏流露出嘲諷:「怎麽?你的腿糟糕到又得坐輪椅了嗎?」

 「你的漢語說得越來越流利了,喬。」老人欣賞地上下打量他,「謝謝你的關心,我的腿很好,不過被人推著走路感覺更舒服。」

 滿頭華發的優雅老人,金邊眼鏡後的眼眸裏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話聲柔膩溫和,像高等學府裏的研究學者,不過喬從沒對這個人有過好感,那是種從小在生死邊緣生活的人對危險的本能排斥。

 李蔚然擡手叫服務生來,自作主張給喬點了杯拿鐵,然後雙手交握在一起,搭在桌上,饒有興趣地看喬肩頭上的鹦鹉,微笑:「陰鷹被你留下了,只學了幾個月的道術,就能解了它身上的符咒,你很有潛力。」

 「你這個無恥的人類!」

 說話的不是喬,而是他那只翡翠綠鹦鹉,想起李蔚然用卑鄙手段捉住自己的事,陰鷹就怒從心起,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被喬困在陽間,所以對這個始作俑者,陰鷹恨不得直接上前滅了他了事。

 還好鄰桌都是空位,沒人注意到鹦鹉說話,而且還說得這麽流利,被它痛罵,李蔚然像是聽了非常好笑的笑話,咯咯咯的大笑起來,然後雪上加霜地闡明真相。

 「說起來,喬,你還要感謝我,是我給了你馭使陰鷹的機會。」

 「你少說一句會死啊!」作爲陰界神使,陰鷹的脾氣一直很大,如果可以,它很想一爪子抓過去,將這個老男人開膛破肚,只可惜它做不到。

 李蔚然顯得也很了解這一點,他繼續放肆的笑,喬終于忍不住皺起眉,冷淡地說:「你約我出來,不會就爲了表揚我的漢語水平和告訴我陰鷹的事吧?」

 笑聲被打斷,李蔚然把話題轉回來,上下打量他,帶著鑒賞者評鑒古董的眼神,說:「我發現自己最初看走眼了,你很有學道術的天賦,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幹?」

 喬撩起衣袖,看了眼手表,「還有八分鍾。」

 李蔚然很無聊地聳了下肩,擡手攪動面前的咖啡,意味深長地說:「我沒開玩笑,我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你想複仇,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的目標相同,合作雙贏,相信作爲黑幫少主的你很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

 「我爲什麽要信你說的話?」喬不動聲色地說。

 別忘了,那段不堪的經曆中李蔚然也扮演了相同的角色,雖然動手的人不是他,但對自己來說,他們師徒的本性根本沒什麽區別。

 「你來跟我見面就證明你覺得我這個提議不錯,否則你會叫你的師父一起來。」

 李蔚然一針見血地說穿了他的心思,喬劍眉一挑,他的確是帶著賭一把的心理來赴約的,老實說,他沒想到李蔚然敢大膽到直接約他見面,但不得不承認,這個老家夥的心機比李享還要深,他知道自己的軟肋在哪裏,所以料定自己不會泄露他的行蹤,而事實上,自己的確在被他牽著走,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讓他非常厭惡。

 對他來說,李蔚然跟李享一樣令他憎惡,但那天暴行的實施者自始至終是李享,所以,相對來說,李蔚然的存在沒讓他到無法忍受的程度,如果能順利殺掉李享,他不介意跟這個魔鬼合作一次,等目的達到後,再來解決他們之間的仇恨。

 「你知道李享在哪裏?」他問。

 李蔚然微笑著挑了挑眉,仿佛在笑魚兒輕率的上鈎,「當然知道,一個你想不到的地方,但離你絕對很近。」

 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年輕人下意識地繃緊身體,帶著急于聽到答案的迫切,于是接著往下說:「他在你堂哥那裏做事,相信你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喬的銀眸深邃下來,殺機在眸光深處蔓延,盯住李蔚然,冷冷道:「你這招用中國一句老話說應該叫借刀殺人吧?我爲什麽要幫你?」

 李蔚然伸出食指,沖他搖了搖,「啧啧,小夥子,你的漢語還要繼續學習,這叫各取所需。」

 喬不說話,只是冷笑,于是李蔚然又說:「以你目前的法術想要贏李享根本不可能,相信張玄能教你的也不多,不過李享是我徒弟,我知道他的弱點在哪裏,至于要不要跟我合作,就看你自己了。」

 喬沈吟半晌,問:「好處?」

 那是答應合作的表現,李蔚然微微一笑,掏出一張黃色道符,沿桌面推到喬面前,「資金,我現在很缺錢,照這個地址來找我,我會教你殺人的法術。」

 道符上寫著住址,喬看完後,符上的字便消失了,他折好道符放進口袋,站起身。

 李蔚然也跟他一起站起來,手伸到他面前,說:「合作愉快。」

 沒有回應給他,喬目無表情地轉身離開,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李蔚然臉上笑意更濃,坐下來繼續品杯裏的咖啡。

 站在他身後的隨從問:「主人,他能殺得了李享嗎?」

 「仇恨的力量是無窮的,別忘了,喬身後有張玄和聶行風,李享身後有敖劍,如果他們對上,你認爲那些人會袖手旁觀嗎?」李蔚然說著,臉上露出冷酷的笑。

 李享投靠敖劍後,李蔚然一些地下不法生意便不斷遭到襲擊,沒幾天功夫,他多年來積累的資産損失了大半,他對李享恨之入骨,也了解李享,那個人有著偏執的報複心,既然盯上了自己,那麽如果自己不及時除掉他,用不了多久,死的就將是自己。

 他可以隨意棄養一條厭倦的狗,但狗沒資格背叛他,這個道理他希望李享死前可以牢牢記住!

 喬出了咖啡屋,迎面拂來的微風吹散了他心底的沈郁,和李蔚然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一種變相的窒息,陰險的毒蛇已經盯住他,算計著他爲自己達成目標,所以他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棋局已經開始,他絕不可以輸掉。

 「去查一下敖劍最近的動向。」坐進車裏後,喬面無表情地對漢堡發出指令。

 陰鷹對喬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很不爽,一拍翅膀落到方向盤前,鳥眼掃他,「在你下達命令之前記住自己的身分!」

 「你的主人,雖然只是暫時的。」喬冷冷看它,還有它腳踝上的銀扣,「我現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別惹我,如果你還想早些回地府,就好好做事,否則我就把你還給我師父,他最近正閑得很,我想他很樂意接收你這個廢物點心。」

 漢堡的氣焰立刻消停了,張玄,那是白無常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人,雖然它到現在也沒看出那個三流神棍高明在哪裏,不過顯而易見,跟他對上准沒好果子吃,相比較喬還算好,它想了想說:「你什麽時候奉血給我?我在陽間,沒有血支撐,靈力會消減。」

 時至今日,喬不會再被陰鷹的鬼話騙到了,淡淡說:「你不是吸血鬼。」

 「可是我也要吃東西。」

 喬發動引擎,轉動方向盤開出車位,「前面有家寵物店,我會記得去幫你買鳥食的,廢物點心。」

 「你這個可惡的人類!」

 漢堡的慘叫很快破車的油門聲隨蓋了。

 聶家的清晨永遠都是甯靜的,只有廚房裏偶爾傳來碗碟的碰響聲,聶行風正在做早餐,這幾天霍離和小白去聶宅陪爺爺了,所以一日三餐的任務就落在了聶大總裁身上,他從沒對張玄的廚藝抱有希望,所以在跟霍離同住的那段時間裏,跟他學了不少菜色,現在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煎蛋八分熟,面包剛剛烤好,瓦斯爐上煮的米粥火候也差不多了,聶行風又把火腿正反一煎,金黃顔色煎出來後,他關了火,正准備將火腿擺到盤子裏,門鈴叮咚響了起來。

 聶行風本能地掃了眼壁鍾,七點半多一點,不早,但也不是個拜訪的好時間,他很奇怪地出去開門。

 門打開,若葉一身便裝站在門口,看到聶行風,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笑,輕聲問:「我是不是來早了?」

 也只有不通人情世故的若葉才會在按了門鈴後想到這個問題,聶行風開門讓他進來,微笑:「你很幸運,剛剛好趕上吃飯。」

 「我其實……不餓。」

 若葉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日子,熟門熟路地跟隨聶行風來到餐廳,說:「我只是進城來買些東西,順路來看看你們。」

 「不餓就少吃點。」聶行風很熟練地把剛做好的早點擺到他面前,笑道:「馭鬼師並不是神仙。」

 若葉的沈穩鎮定只表現在做事時,事實上生活中的他是個很單純的人,至少普通人在被邀請時,會寒暄說吃過了,而不是強調不餓,既然沒吃,那就一起吃好了。

 若葉跟聶行風已經很熟了,被邀請,他沒再拒絕,道謝接過了碗筷,問:「張玄呢?」

 「還在睡,別等他,九點之前他不會起床。」

 聶行風把飯菜擺好,坐在若葉對面,示意他可以開飯了,他跟若葉同住了很久,知道他不是個喜歡沒事串門的人,不過若葉不說,他也就沒問。

 兩人面對面吃飯,看著聶行風身上圍著的史努比圍裙,若葉有些好笑,老實說,這種卡通圍裙不適合聶行風,一身筆挺西裝,冷峻沈靜的白領人士才符合他的形象。

 「想笑就笑吧,別勉強。」聶行風很好心地提醒,反正從用這圍裙後就沒少被人嘲笑,他都習慣了。

 若葉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覺得您比較適合穿西裝。」

 「做飯沒辦法。」

 一身西裝拿炒勺,可能樣子會更滑稽。

 「家裏沒別的圍裙了嗎?」

 「有。」

 聶行風指指對面牆上挂著的粉紅色Kitty貓圍裙和紅底金黃招財貓圍裙,若葉不說話了,確實,跟那兩件相比,史努比真的算很普通了,不用說,這絕對是張玄的惡趣味,而聶行風的遷就也讓他驚訝,這個男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容易妥協的人啊。

 喜歡,真是一種很難解釋的感情。

 「您對張玄真好。」若葉由衷地說。

 聶行風微微一笑,眼簾垂下,過了一會兒,若葉聽他低聲說:「好嗎?我覺得還遠遠不夠。」

 很平和的嗓音,卻帶有一種濃濃的眷戀,從話語中品出一絲抱憾,若葉怔住了,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他暗地想。

 吃完飯,若葉幫聶行風把餐具清洗了,聶行風問他,「木老先生還好吧?」

 「師父只是沈睡,希望他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劫。」

 聶行風一愣,若葉微笑說:「這一次是師父的死劫,也許闖過去很難,但人活著,又有誰能避開劫數?死劫就不用說了,生劫卻是無窮無盡的,每一道關卡,每一個困難,都是生劫。」

 聶行風看著若葉,只有這個時候,男子身上平和自信的氣息才會很自然地流露出來,想起他經曆過的各種劫難,還有爲左手的魔性背負的痛苦,聶行風一語雙關地說:「不管是什麽劫難,慢慢走,總會走過去的。」

 「董事長你在跟誰聊天?上班要遲到了。」

 略帶睡意的話聲半路插進來,兩人轉頭看去,就見張玄搖搖晃晃從樓上走下來,一身暗紅格子睡衣,頭發亂得可以以假亂真充當鳥窩,揉著眼睛,很明顯神智還遊離在夢醒邊緣,走到半路一腳踏空摔了下來,若葉嚇了一跳,就見張玄落地時身子及時一翻,單手撐地輕松穩住了,姿勢很漂亮,除卻有驚無險的墜樓過程。

 聶行風卻有些尴尬,張玄這招鹞子翻身玩得不錯,可惜大開的領口讓底下春色一覽無遺,脖頸上的草莓印記很可愛地露出來,在間接告訴別人他們昨晚有多熱情。

 「我上午開會,可以晚點去,不過你上班絕對會遲到。」

 聶行風走過去,擋在若葉和張玄之間,在扶張玄起來時不動聲色地幫他把領口系好。

 張玄轉頭看挂鍾,居然已經八點半了,即使現在馬上出門,也很難准時到達公司。

 「要不我幫你打個電話請假吧?」

 見張玄腿好像有些發軟,聶行風不放心他去上班,于是提議,不過被張玄立馬否決:「今天是發薪日,一定得去。」

 說完話,張玄才發現大廳裏多了一位外人,揉揉眼,在確認自己沒看錯人後,他很意外地打招呼:「若葉來了?吃飯了嗎?一起吧。」

 「我已經吃過了。」

 若葉過去幫張玄擺好早點,聶行風去換了衣服,出來說:「要不我幫你去領薪?」

 「你很忙,不用啦,年底加月底,我怎麽都要去一趟的,免得老板說我搞失蹤,過年了連個面都不露。」

 張玄笑得很假,身後狐狸尾巴搖呀搖,很明顯在暗示聶行風,那是他的薪水,只能他自己領,哪怕只是張明細單。

 這一點連若葉也深刻感受到了,過去小聲問聶行風:「偵探社的薪水很高嗎?」

 聶行風向他攤攤手,這問題問倒他了,有關張玄的月薪,至今還是個謎,連聶行風都不知道,所以有時候他也很好奇張玄的小金庫裏究竟有多少存款。

 「若葉你臉色很難看,就算是馭鬼師也不能整天窩在陰氣重的地方,要多出來走動走動,對了,你大清早跑來有什麽事啊?」

 張玄邊吃飯邊問,被他直截了當地問起,若葉有些尴尬,聶行風急忙說:「若葉是出來采購,順便過來看我們。」

 「是嗎?」張玄沒懷疑,隨口說:「那就在這多待幾天吧,反正木老先生只是沈睡,有小蝙蝠照顧,你在不在身邊都一樣啦。」

 若葉臉色變了,跑過去急急地問:「你說羿怎麽了?」

 難得看到若葉這麽失態,張玄眨眨眼,小心翼翼說:「我說那只蝙蝠在照顧老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有問題!有大問題!

 因爲慌張,若葉的手本能地握緊,急忙說:「從你們走後,羿就不見了,我以爲它跟你們回來了,難道不是嗎?」

 「我那個式神有跟沒有一樣,我還以爲它一直在你那裏呢。」

 「沒有,我好幾天都沒見到它了!」

 聶行風在旁邊聽出了事情的嚴重性,立刻明白若葉大清早登門拜訪的原因,忙說:「別慌,到底出了什麽事,慢慢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晚因爲去留的問題,羿跟他聊得不是很愉快,提出絕交後就跑了,若葉當時沒在意,不過直到聶行風和張玄離開羿也沒有再出現,他才開始覺得奇怪,因爲迄今爲止羿跟他從絕交到和好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一天,他很懊悔自己當時說話太嚴厲,准備等羿回來跟它道歉。

 不過羿再沒出現,若葉猜想它是隨張玄回去了,心情從懊悔轉成失落,還有一點點擔心,雖然這幾天努力說服自己靜心,但終究還是挂念,今早終于忍不住,在山間別墅做了結界後,就跑來這裏想問問羿的近況,剛才一直沒見到它,他以爲它還在生氣,沒想到聽到的居然是個這麽意外的消息。

 因爲激動,若葉蒼白的臉色微微泛紅,問:「它不在我那裏,也沒回來,是不是出了事?」

 「不會吧?」張玄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們有做血契,小蝙蝠如果出了事,我會感覺到,說不定那家夥只是偷懶曠工,現在正在哪個山洞裏喝酒睡覺呢。」

 羿雖然個性跳脫,但不會白目到幾天不回家的程度,而且是在提出絕交之後,聶行風雖然這樣想,不過看看若葉一臉焦慮,便沒把話說出來,至少他覺得張玄的感應力不會有錯,羿可能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但不會有生命之憂。

 「別著急別著急,我幫你召喚一下看看。」

 被若葉焦急的眼神盯著,張玄沒心思繼續吃飯了,急忙默念召喚符咒,不過一點反應都沒有,他最近靈力大增,所以法術當機的可能性不存在,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羿被困在了哪裏,雖然生命沒有受到威脅,卻無法感應到他的召喚。

 張玄有些頭大,快過年了,小蝙蝠可千萬別出什麽事,他可不想大過年的還要跑出去捉鬼除妖。

 「別擔心,沖小寵物的驕橫樣,就算有什麽事,遭難的也是別人。」若葉擔心的樣子讓張玄有些心虛,很體貼地解釋,務求穩住他現在激動的情緒。

 「事情也許沒有我們想得那麽糟糕,畢竟羿的法術不淺。」聶行風說。

 「對呀對呀,你看木老先生失蹤了那麽久,最後不還是突然間橫空出世?對了,我們去爺爺那查查,爺爺最喜歡玩神秘,說不定小蝙蝠跟他成了忘年交,現在就藏在聶宅的酒窖裏偷懶呢。」

 又亂說話,聶行風瞪了張玄一眼,張玄連忙伸手在自己嘴巴上一拉,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乖乖閉了嘴。

 聶行風又對若葉說:「羿平時常去的地方我去打聽一下,你也別太擔心,羿很聰明,它懂得怎麽保護自己。」

 若葉也知道聶行風說得很對,不過作爲馭鬼師的直覺告訴他,羿現在很不舒服,而且很生氣,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只小蝙蝠拿著東西亂砸的場面。

 如果那個幻覺是真的話,那至少證明羿沒事,想到這裏,若葉心緒稍稍平靜下來,對聶行風說:「我明白了,我再去找找,如果你們有它的消息,也請告訴我一聲。」

 「安啦,有消息我會立刻跟你聯絡。」送若葉離開時,張玄看到他左手緊握住,不過刻意忽略了過去,笑嘻嘻拍拍他肩頭安慰。

 若葉向他微笑,只是陽光下那份笑容透著勉強的味道。

 「我很想知道沒心的人怎麽會有心慌的感覺。」關上門後,張玄對聶行風說:「若葉拳頭握起來了,那可不是個好征兆。」

 「若葉的定力沒你想得那麽差,他只是很後悔而已。」

 剛才聶行風有懷疑到李享,不過李享身上原本就有舊傷,又被犀刀傷到,不可能這麽快就緩過來,更沒理由對付羿,他很想用法力幫忙查找羿的下落,不過神力還在緩慢複蘇中,幫不上什麽忙,于是說:「你今天如果有時間,就幫忙找找羿。」

 「這個不用總裁大人吩咐。」張玄轉回去繼續他未完結的早餐,很郁悶地說:「木老先生剛找到,羿又不見了,現在是不是很流行人間蒸發?奶奶的,快過年了,要是誰不讓我好好過年,我饒不了他!」

 若葉走出別墅社區,心情有些煩亂,不過現在擔心懊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准備先回去運用通靈術試著看看能不能跟羿聯系上。

 剛走出住宅區門口,迎面便有輛黑色跑車飛快駛來,擦肩而過時,轎車停下了,車窗落下,喬對他打招呼,「來看我師父?」

 一股怪異陰氣隨著車窗的落下襲向若葉,帶著令人厭惡的熟悉感,他微微一愣,眼神掃過立在方向盤前方的漢堡,覺得漢堡身上的陰氣應該沒那麽重,他本能地掩飾了來的目的,說:「是啊,不過他們看上去都很忙。」

 「要去我家坐坐嗎?魏今天休息。」

 喬剛來中國時,若葉對他很照顧,所以他對這個沈靜少言的男子頗有好感,若葉身上有種屬于修道者的平和清靈氣息,跟他在一起感覺很舒服,所以喬難得地發出邀請。

 若葉回絕了,「我還有事,下次再聊。」

 生怕喬繼續挽留,他說完後就匆忙離開,看著他的背影,喬聳聳肩,若葉今天很奇怪,不過既然人家不想說,他也懶得多問,開車進了住宅區。

 若葉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起剛才那股陰氣跟李蔚然和李享身上的很像,他們屬同門,可是李蔚然師徒沒有屬于馭鬼門弟子應有的平和靈氣,而專走狠戾霸氣,他們身上的陰氣連來自地府的陰鷹也望塵莫及。

 喬怎麽會帶有李蔚然師徒的氣息?

 若葉似乎想到了什麽,轉頭默默看著黑色跑車駛進住宅區裏。

 這是局死棋,希望喬可以真正從陰影裏走出來,因爲幢影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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