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別過來。"
剛剛踏進頂樓的幾人都頓住了腳步。
單鳴看了一眼就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了,他當時冷汗就下來了,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別動!"
如果有人能在停機坪附近設置一枚炸彈,也有可能設置很多枚,沒有把莽撞的賓客踩到,沈長澤及時意識到了炸彈的存在,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否則一旦爆炸,不知道後果如何。
四處亂竄的賓客們都停了下來,緊張地看著單鳴。
彈弓帶著另外幾個人開始用槍管敲擊地磚進行排查,然後把那些賓客一個一個地帶了出來,讓他們放心下樓,員警已經控制了酒店。
單鳴對佩爾道:"讓奧萊斯先走,剩下的我來處理。"
奧萊斯坐在飛機上焦急地等著離開,這個地方他確實一秒都不想再多呆,他已經嚇壞了。
佩爾呼出口氣:"你需要些工具。"
"我會讓彈弓幫我弄來,你準備醫療器械吧,我想我們都會受傷"
佩爾擦掉孩子臉上的汗水,認真地看著他,"相信你的爸爸。"然後不再猶豫,沖下樓去拿她的裝備。
直升機起飛時掀起的大風,吹得倆人都眯起了眼睛,隔著三米的距離對望著。
單鳴同樣用槍管敲擊著地磚,確定下腳的每一塊都是實心的,然後謹慎地走到了沈長澤跟前。
孩子緊抿雙唇,努力表現出冷靜,但他緊握的雙拳依然讓單鳴看出了他的緊張。
單鳴拍了拍他的臉,"別害怕。"
孩子馬上介面,"我沒害怕。"
單鳴蹲了下來,從防彈背心裡取出小手電筒,讓光線順著縫隙照了進去,他終於可以確定,沈長澤腳下踩著的是一塊經過精心偽裝的壓力感應板,儘管在外觀上看來,這塊8X8大小的壓力感應板就是一塊普通的地板磚,但略微凹陷下去的縫隙,暴露在光線下的紅、綠、藍、黃顏色的複雜線路,哪怕是一個經常看警匪電影的普通人,也知道這麼複雜精密的裝置下邊兒,肯定不會是一個音樂噴泉的觸發開關。
單鳴從背心上取出工具鉗,小心翼翼地將工具鉗上的窺伺鏡順著壓力感應板的縫隙伸了進去,看出那是一個現在國際上流行的先進而精密的K209小威力炸彈。
這是種及其帶毒的殺傷性爆破裝置,雖然它的威力根本算不上具有致命性,但加裝在炸藥週邊的幾百枚菱形預製破片,卻可以在切入人體後,隨著傷者的痛苦掙扎在肌肉內慢慢地滑動。
想像一下吧,胳膊中彈,但最終卻發現彈片滯留在肩胛骨的縫隙中,這樣的傷情可以讓任何一個富有經驗的外科醫生束手無側。
單鳴深深吸了口氣,用無線電對彈弓說,"去給我準備膨化凝固劑來,儘快!"
孩子低頭看著那些錯綜複雜的四色線路,儘量平靜地問道:"你是不是要剪斷電線?比如選紅的還是選藍的。"
單鳴罵道:"你以後少看那些傻了吧唧的電影,我怎麼知道要剪哪條,我又不是專門拆彈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我該怎麼做?"
"你要做的就是閉上你的嘴,控制住你這條腿。"
十幾分鐘保持一個姿勢,他知道孩子的腿絕對已經僵了,但他必須堅持下去。
孩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爸爸,這個炸彈應該不是那些尼加利亞人留下的。"
"沒錯,那些人裝備粗陋,而且不像是受過系統訓練的樣子,佈置下這個炸彈的絕對是個高手,能把壓力感應板佈置的如此精巧完美,我想至少是正規據的炸彈專家的實力。"
"會不會是和在樓梯裡想殺掉奧萊斯的那個白人一夥的。"
單鳴想了想,結合了來之前尼奧告訴他們的一些關於傑森奧塔利的背景,他道:"很有可能,也許是公司支持的那個紐約州州長候選人的政敵。"
傑森奧塔利支持的候選人是一個主戰派,對一個軍-火公司來說世界不太平,國家到處管閒事兒,他們才有能獲利,與之對立的政敵必然是持不同政見的,公司為這次的競選投入了大筆的資金,對方肯定也是一樣,所以他們勾結尼加利亞反政府叛軍,阻止這次軍火交易,並將賓客被劫持的責任推到公司頭上,在競選前期肯定會給予他們支持的候選人重大的打擊。
雖然這只是單鳴的一個猜測,事情的真相還需要更多佐證,但單鳴覺得他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如果這是真的,這些政客還真是沒一個好東西,一個為了利益不停地往全世界兜售殺人的武器,一個為了利益可以不顧自己同胞的安危,人心遠比戰場險惡。
十分鐘之後,彈弓拿來了單鳴需要的凝固劑,他把東西遞給單鳴之後就躲到了樓下,臨走前他告訴單鳴救護車就在樓下,佩爾在電梯口。
艾爾帶著人去伏擊那輛裝載著軍火、現金、13名叛軍以及10名賓客的巴士車了,他一個人在這兒也幫不了什麼忙,他們的身份過於尷尬,也不可能請政府的拆單部隊來幫忙,他們只能自己解決眼前的危機。
單鳴慢慢呼出一口氣,攥緊那一小罐膨化凝固劑,將鶴嘴型噴口輕輕伸進了壓力感應板的縫隙之中,"聽好了,膨化凝固劑可以暫時凝固住你腳下的壓力感應板,在聽到我的命令時,立刻後仰,然後朝左翻滾。"
沈長澤看著單鳴汗濕的額頭,緊抿著嘴搖了搖頭,"那你怎麼辦?凝固膨化機最多能頂兩三秒,而且這種類型的壓力感應板,多半是有附加的反制裝置的。"
單鳴低著頭,手指摸到了噴嘴上,低聲道:"你那兒那麼多廢話。"說完毫不猶豫地將整整一罐膨化凝固劑擠進了壓力感應板的縫隙中!在看到灰褐色的膨化凝固劑因為接觸空氣而變成純黑色時,單鳴大吼一聲:"跑!"
出乎單鳴的意料,沈長澤並沒有按照他的說法去行動,而是徒勞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拼盡全力將自己朝左後側的露天游泳池撞了過去。
來不及罵人、來不及改變自己的身形,甚至來不及思考,單鳴順勢抱住了孩子的身體,一頭朝著泳池撲了過去。
爆炸物的破片散射通常都是以地平線為基準的三十五度角噴發的,在這樣幾乎無遮無攔的環境下,唯一可以減低傷害的地方就是那個離他們不算近的露天泳池。
炸彈轟然起爆,熱浪夾雜著火舌追著他們的腳跟了過來,單鳴感覺到破片紮進肉裡的痛楚,他死死把沈長澤按在懷裡,拼命翻滾,終於倆人一起掉進了泳池。
水花飛濺,倆人一起沉了下去。
還好他們落水的地方大概是兒童區,比單鳴膝蓋還淺,沈長澤掙扎著從水裡鑽出來,一邊咳嗽一邊超單鳴喊道:"爸爸!你怎麼樣!"
單鳴知道自己一側的大腿和腰腹已經被破片紮中了,看了一眼被鮮血染紅的水,他撐起上身,但是不敢亂動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腰腿維持在摔倒時的狀態下,生怕破片亂竄。
佩爾和彈弓已經跑了過來,彈弓和沈長澤把單鳴從泳池裡抬了出來,佩爾剪開他的褲子和襯衫,給他打麻藥,去彈片,儘管佩爾看上去專注和冷靜,似乎並沒有過分的擔憂,但沈長澤的心卻揪成了一團。
他太沒用了,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他的養父多次為他受傷,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可他卻不能為他做些什麼。
孩子看著單鳴腿上十多處觸目驚心的彈片,鮮血染紅了他的眼睛。
太弱了……他真的太弱了,他狠自己如此弱小,如此沒用,什麼時候他才能保護這個男人,而不是他處處需要這個人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