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從文件中擡起頭來,傅天傑發現窗外已是燈火輝煌。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傅天傑朗聲道:「請進。」
何美寶帶著一臉頑皮的笑意從打開的門縫露出頭來:「天傑。」
「檔案印完了嗎?」
推門進來,將厚厚一疊檔放在傅天傑的桌子上,何美寶說道:「都做完了,也已經校對過三次,請放心。」
「嗯,回去我會再看一遍。」
「天傑!」
「下班吧,明天早上十點委托人會過來開會。」
「請、客。」何美寶表情故作嚴肅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命令的味道。
「好啊。」將整理好的檔放進公文包,傅天傑站了起來,「雅彥呢?一起吧!」
臉上帶著繁重公務處理完畢的輕松,何美寶拾手撫在腹部,哀歎道:「好餓。」
「中午要你多吃一點,自己不肯。」
「忙著把檔整出來,哪有心思!不管,你要請客。」
走出辦公室,看到迎上來的葉雅彥的時候,傅天傑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算了,我不去了。」
「哎呀,你耍賴。」
傅天傑忙解釋道:「不,還是我請,你們兩個去吧。」
何美寶看了一眼葉雅彥,點了點頭:「那好吧。」
傅天傑轉回辦公室,撕下一頁便簽紙寫了一點東西,然後把紙條遞給葉雅彥:「帶美寶去這裏吧,不太遠,東西很不錯。」
葉雅彥接過紙條看著:「是燒烤店。」
「去了盡管點,我請,還有,注意一下〇三二號服務生。」
「美女?」何美寶眼睛一亮,笑道。
傅天傑搖了搖頭:「我弟弟,藍初夏。」
「啊,就是你提過的那個弟弟,嗯,一定要好好看一看,不知道有沒有你帥。」何美寶興奮了起來,笑眯眯地說道。
「你爲什麽不去?一起啊!」葉雅彥說道。
「不了,你們去吧!我先走了。」說完,傅天傑就拎著公文包匆匆走了。
藍初夏發現葉雅彥來吃飯,因爲在工作中,藍初夏只以目光向葉雅彥打了招呼。葉雅彥身邊的女客向藍初夏做出擠眉弄眼的表情,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一段時間以來,他不是沒有被客人注意過,也被搭讪過,可用這種表情看他的還是第一次。
悄悄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的制服,沒有扣錯扣子也沒有汙漬,再摸摸臉,沒發現有什麽讓人發笑的地方,藍初夏無奈地歪歪頭,繼續忙工作去了。
何美寶邊吃邊和葉雅彥小聲交談:「雅彥,這個小孩好可愛。」
「嗯,小夏很乖。」
「雅彥快看,還有別的客人在注意他耶,小帥哥果然受歡迎。天傑該不會是看弟弟比他受歡迎,吃醋所以不來的吧!」
「怎麽會。」
「天傑雖然有時候很冷傲,不過他有他的味道。」
看著同事一臉花癡的表情,葉雅彥不禁想笑:「美寶,這串鱿魚烤好了,我吃了哦。」
「啊!不行,給我、給我。」吃著烤鱿魚,何美寶又說道:「天傑知道這家店好吃,那他肯定來過。」
「分析正確。」葉雅彥說完這一句,兩個人都笑了。
和委托人冗長的會議結束了,傅天傑送走他們之後正打算好好整理手邊的資料,擬定訴狀的初稿,何美寶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傅天傑不悅地擡起鳳眼瞪了她一下,見她笑的鬼頭鬼腦,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說什麽,于是先發制人道:「剛才的會議紀錄下班前請整理出來。」
「我知道。」何美寶邊說邊走近傅天傑,「天傑,你弟弟好可愛。」
傅天傑哼了一聲:「嗯。」
「和你這種成熟型的俊男不同,他是可愛型。也許沒有偶像劇裏面的男主角帥,不過他真的超可愛,花樣少男耶!」
「我知道。」
「昨天我們在燒烤店吃東西,發現他是最有人氣的服務生,好多小女生和熟女客人都要他服務,很受歡迎。哇!他笑起來超乖超可愛,簡直是姐--姐--殺--手,我這個姐姐也被他『秒殺』到了。」
聽著何美寶的講述,傅天傑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等她暫停的時候,就舉起手臂亮出手表,向她示意現在是上班時間。
何美寶嘟了嘟嘴:「好啦,不跟你哈啦了,我去做事。天傑,我要帶姐妹淘給你弟弟捧場,藍初夏,初夏,嗯,他連名字都超可愛。」
何美寶自顧自地念叨著離開了。
傅天傑看著關上的門,放下手中的筆陷入沈思。
「姐姐殺手」這個稱呼讓傅天傑覺得想笑。藍初夏很可愛,清澈無辜的眼神讓人情不自禁就想要伸手抱抱他。當初也正是因爲他的可愛,讓他一看到他就失控地忘記了自己原本該有的冷靜觀察。過去的事不願意去回想了,只是傅天傑很擔心,怕自己什麽時候就會無法再僞裝下去,他總是借著公事、功課盡量晚歸或是不回家過夜,但是他忘不了藍初夏留下的淡淡的洗發精香味,總讓他既想多在客廳停留一會,好好感覺那氣息,又覺得可恥,每次都迅速躲進自己的書房。
兩個人慢慢習慣著有彼此的生活,也許過不了多久藍初夏就可以叫他「哥哥」了,一想到此,傅天傑的心裏矛盾了。成了藍初夏的哥哥,他們之間反而豎起高高的牆壁,假如是朋友,還可以在心底裏偷偷「喜歡」他,如果變成兄弟,一切就都成了禁忌。傅天傑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痛楚,他揉揉額角拿起桌上的卷宗。
幾天後的周末晚上,傅天傑駕車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了從警局打來的電話。趕到警察局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藍初夏縮成一團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傅大律師......」有員警迎了過來。
傅天傑跟市裏幾個警區的警官都有交情,很快找到知情的人詢問。原來今天有人在藍初夏打工的燒烤店鬧事,報警後店裏所有的人都被帶了過來。
「現在還不清楚是酒醉鬧事還是蓄意滋事,不過你弟弟沒有參與,請他來只是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傅律師,請過來這邊辦個手續就可以帶他走了。」
回到家之後,藍初夏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等著聽傅天傑的教訓。
傅天傑沒有馬上說什麽,換過衣服之後端了兩杯礦泉水過來,遞給藍初夏一杯。
喝光了杯子裏的水之後,傅天傑才說道:「以後不要去了。」
藍初夏一聽,忙爲自己辯解:「其實今天......」
「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我沒有,我的功課沒有耽誤,而且我保證只做到寒假,下學期我一定專心讀書,我一周也只打兩天工。」
傅天傑看了一眼藍初夏:「這只是你那一部分,想想我說過什麽。」
藍初夏一愣,回憶起來傅天傑說過一句「晚上上班,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嗫嚅道:「這一次......」
「不用說了,明天打電話到店裏說你不做了。」傅天傑說完這句話,站起來回臥室了。
藍初夏交握起雙手低頭坐著,感覺到幾分懊喪,可又沒辦法辯駁,只好在心裏默默地同意。
辭掉了燒烤店的工作之後,藍初夏突然覺得有點清閑。不去補習班的晚上一個人在家看書就會偶爾想起打工的生活,他覺得怅然若失。
傅天傑發現了藍初夏的失落,他問他:「你真的那麽想打工嗎?」
藍初夏「嗯」了一聲:「打工能學到課本上沒有的東西,大學算是半個社會,我希望在正式進入大學之前,能多得一些和人相處的經驗。」
「會做家事嗎?」
「會,以前在家裏裏裏外外的事情都是我做。」奇怪傅天傑怎麽會突然問這個,但藍初夏還是老實回答。
「既然這樣,那你當我的工讀生好了,反正我本來就不太喜歡陌生人上門來替我打掃。」
聽傅天傑這樣說,藍初夏先是一愣,想到兩個人同住,他做些打掃功夫也是應該,剛想同意又停住了:「這個......做家事,和我想要的打工還是不太一樣。」
「會打字嗎?」
「嗯,不過不太快。」
「我有些功課需要打印,你來做吧!有時候我會在打印稿上直接用筆改,需要在電子版裏做處理。」
藍初夏接受了這份和他預想得不太一樣的工作,但是他知道傅天傑很忙,能夠幫到他讓藍初夏也覺得開心。
傅天傑結束了和清潔公司的合約,將整個家交給了藍初夏。
藍初夏也開始承擔起管家和傭人的角色,安排家用、定期采購,周末時做大掃除,也開始幫傅天傑做早餐。
以前傅天傑的早餐都是西式的,現在由藍初夏負責之後,他買回包子和煎餃回來換口味,餐桌上開始出現豆漿、鍋貼、肉棕、魚丸和馄饨。不知道傅天傑是否愛吃,每一次藍初夏都會小心觀察他的表情。雖然看不出來是不是喜歡,不過從他會把他的那份吃光看來,他應該是接受的。
由于要打掃,以前不允許藍初夏進入的書房和臥室也都向他開放了。
頭一次踏進傅天傑書房的時候,藍初夏驚訝了一下,書房很寬敞,黑色的大書桌上只有電腦和筆筒,並沒有想象中滿桌檔的情況,多功能事務機放在另一張桌子上,靠牆是黑色的大書櫃,厚厚的法律書籍和檔卷宗像士兵一樣排列整齊。藍初夏的房間是白色,這裏則是黑白各半,雪白牆壁襯著黑實木地板,讓人有一種法庭般莊重的感覺。
小心翼翼地推開傅天傑臥室的房門,雖然知道他不在,可是藍初夏到這裏來的心情和打掃書房時不一樣了。傅天傑的臥室幾乎全部是黑色的,靠牆的KINGSIZE大床上鋪著黑色絲綢的床單和薄被,床對面的牆上嵌著液晶大電視,衣櫃和床頭櫃也是黑色的,造型奇特抽象的白色台燈和小小一只白色方形鬧鍾爲這個近乎冷酷的房問增添了一點點柔和。
藍初夏小心地拉開衣櫃檢查,見深色西裝和淺色襯衫各占衣櫃的一邊,休閑服飾另占一地,領帶和皮帶也分類放得極整齊。對于傅天傑近乎軍人般的嚴謹作風,藍初夏覺得很佩服,從這些細節上可以看出來他追求完美的個性,難怪打起官司來從未有過偏差。
藍初夏替傅天傑整理好幹洗回來的衣服,又去取洗衣筐裏傅天傑換下准備送洗的襯衫,他忍不住拿起其中一件。襯衫衣領上尚余一絲香氛,藍初夏知道那是傅天傑平常用的古龍水,淡淡的松木清香十分優雅。藍初夏試著披上襯衫,衣服對他來說,明顯的大上幾號。他想起了傅天傑高挑的身段,寬肩......想著想著,藍初夏臉紅了,圍繞著的香氛讓藍初夏覺得似乎是在被傅天傑擁抱一般,他匆匆把襯衫丟下。
拿到第一份打印的工作是在三天之後,傅天傑交給藍初夏一份裝訂好的稿子,說道:「我的作業,你把我改過的部分在電子稿上修改過來,改完再打印一份給我。」說完,他看了看藍初夏,補充了一句,「好好校對三次,特別是數字的部分。」
藍初夏帶著緊張的心情坐在電腦前。文稿上有傅天傑的筆迹,蒼勁有力的鋼筆字寫的非常漂亮,真是字如其人。藍初夏一邊挑出修改過的部分錄入一邊檢查,傅天傑的作業是案情分析,部分內容在藍初夏看來有如小說,但是他不敢分心,希望盡快做好這件事。
打印裝訂之後,藍初夏把文稿交給傅天傑,傅天傑接過來並沒有看,而是放在了一邊。藍初夏一開始覺得有點失落,可是他想到做這樣簡單的事也不該得到什麽表揚,見傅天傑專心埋首于一份卷宗裏,他悄悄走出書房,反手帶上房門。
打理這個家占去藍初夏大部分的課余時間,他發現傅天傑交給他的另一份工作並不多,不會影響他晚上的溫書。
藍初夏希望可以讓傅天傑試試看自己的手藝,一直希望能夠做晚餐給他吃,可是他常常晚歸,偶爾也有應酬,這件事就一直只是一個計畫。
快到學期末的時候,傅天傑和藍初夏都開始准備期末考,兩個人見面的機會更加少了。
傅天傑發現整個家在藍初夏的打理之下井井有條,覺得頗爲滿意,加上接觸日久,彼此越來越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藍初夏也不會再犯他的忌諱,傅天傑也就越來越放心了。
傅天傑專心准備自己的期末考論文,幾乎整天都泡在圖書館裏,突然接到葉雅彥的電話,不知道事務所出了什麽事,他匆匆趕了過去。
剛一進事務所門,一個老者就撲了過來,抱住傅天傑直叫:「世侄,世侄,這次你可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
傅天傑眉頭微皺,扶住老者的同時看向葉雅彥,後者向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扶老者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來,傅天傑問道:「高伯伯,您這是怎麽了?」
「天傑,天傑,我這次上當羅,上當羅。」
花了一點時間聽老者講述事情的經過,傅天傑算是大體上明白了。
見他聽完原委之後一語不發、眉頭緊皺,老者拉著傅天傑的胳膊直說道:「天傑,你可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不然你高伯伯的公司就要垮了。」
傅天傑沈吟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高伯伯,這場官司我幫您打,您放心。別心急,先回去休息,冷靜一下。明天十點您再過來,我們來研究一下訴狀。」
得到肯定的答複,老者滿意地回去了。
葉雅顔替傅天傑倒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我實在是勸不動他。高先生指定要請你來替他打這場宮司,我推薦事務所的其它律師他都不接受,也不願意去其它律師工作的辦公室,執意表示要在這裏等你。我知道高先生和傅家相識,也不好拒絕,只好叫你過來了。打擾你准備論文,真不好意思。」
傅天傑擺了擺手:「沒什麽。」
「只是......這宗CASE恐怕真的很難打。」
傅天傑凝眸,表情沈靜:「我知道。真是沒想到,高伯伯都快六十歲的人了,還看不透這種事情。那女人根本就是騙子集團的餌,色迷心竅,能不吃虧嗎?」
「資金都轉移走了,很不容易追回,如果對方潛逃,連打官司也要不回東西......」
傅天傑揚起手,示意葉雅彥不要再說下去:「我當然知道,所以一切都要快。聯系小楊的私人偵探社,先把那女人找出來,還有,請他們查一下資金的流向,如果知道錢在哪裏事情會好辦一點。」
「我知道了。」葉雅彥點頭,出去了。
傅天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一點一點地回想著剛剛聽來的案情,在心裏推敲著。
接下這一宗棘手的金融詐騙案之後,傅天傑一邊在警局和法院之間穿梭往來,一邊要寫他的論文,忙的幾乎不眠不休,所幸的是案子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惶惶不安的委托人能松一口氣。
知道傅天傑忙極了,藍初夏不敢打擾他,一回家就安靜地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如果看到傅天傑,藍初夏會馬上露出一個微笑,希望這份無言的鼓勵對方能收的到。
這天傅天傑早上回來換衣服的時候,看到了要出門的藍初夏,兩個人擦肩而過。看起來彼此都沒有什麽變化,不過傅天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些東西。
趁著中午的時間,傅天傑匆匆趕到新光三越百貨,在專櫃前買了一瓶東西,又匆匆趕回事務所。繁花深處好文共賞
當藍初夏發現書桌上放著的東西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低下頭。這幾天藍初夏在家裏做大掃除,從廚房做到客廳,浴室陽台的邊邊角角他都打掃到了,手總是泡在水裏,起了皮,粗糙了很多,還不小心劃了幾道傷痕。
看著那瓶手部保養品,藍初夏覺得心裏酸酸的。只是擦肩而過,傅天傑居然都注意到了,而且還特地去買來,他明明那麽忙碌,以前只有養父會這樣體貼和關懷他,時時注意他的需要,現在是傅天傑。
雖然兩個人還是很少交流,在同一屋檐下卻幾乎各過各的,可是傅天傑對藍初夏在很多小事上的體貼,他能感覺的出來。
這像是「哥哥」嗎?
想到這個詞,藍初夏的心一陣顫抖。
放下那瓶保養品,藍初夏輕輕歎了一口氣。
晚上,傅天傑回來了,藍初夏正在冰箱取東西,他看到傅天傑剛想打招呼,對方卻先說話了:「你沒有用?」
藍初夏心裏一驚,慌忙移開視線。
傅天傑徑直走過來,關上冰箱的門,然後拉著藍初夏進了他的房間,直接取過保養品的瓶子打開,倒在藍初夏的手背上,然後替他擦勻。
藍初夏偷眼看看傅天傑,發現他垂著眼簾,注意力完全在他手中做的事情上,沒有看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藍初夏不敢看傅天傑的表情,可以感覺的到他不太開心,可是撫著他手背的他的手,動作很輕柔。
緊張感消失之後,藍初夏覺得鼻子一陣發酸,他在孤兒院生活了很多年,很少得到這種溫情,現在有人體貼他,他覺得滿足和感動,可是只要一想到傅天傑曾經對他做過的事......不知是該愛還是該恨,藍初夏的心情矛盾極了。
躺在自己床上的時候,藍初夏合起雙手貼在臉頰上,這雙手上彷佛還留著被傅天傑碰觸的感覺。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藍初夏翻來覆去了好一陣都沒有睡著。
查閱著委托人提供的合約正本,傅天傑看完之後歎了一口氣,騙子集團的手法相當巧妙,合約裏沒有絲毫破綻,在附件的條款中有幾處暗含的玄機,而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轉移走了委托人公司的大量資金。
「你看出來了?」葉雅彥在一邊問道。
傅天傑點了點頭,將附件條款指示給葉雅彥看,葉雅彥拿去又細讀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資金轉移的很巧妙,借用代理投資和預付訂金的名義,等高伯伯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這次可是損失慘重。」
傅天傑露出不以爲然的表情搖了搖頭:「傷筋動骨倒談不上,騙子可能也就是抓住了這一點,認爲這個金額只會讓高伯伯吃個啞巴虧。高伯伯這家公司的運作影響到子公司,據我所知他兒子主持的兩間公司和這一間也有資金往來,商業運作資金流環環相扣,高伯伯不會任由這筆錢被騙。」
「所以他一定要追回損失。」
「是啊。」
「可是合約是經他同意,而且我們手裏掌握的證據還不足夠。」
「這一宗案子的確是做的巧妙,好吧,就把它當成是我的期末論文好了。」
傅天傑全心投入這個CASE裏,常常在辦公室一待就到深夜。
這天早晨,藍初夏正在吃早餐,客廳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你好,請問傅天傑在嗎?」聽筒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藍初夏昨晚入睡的時候傅天傑還沒有回來,他以爲他會睡在事務所或是旅社,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男人的聲音急切起來:「他不在嗎?你是不是小夏?」
聽到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藍初夏一愣:「我是......」
「小夏,我是葉大哥,天傑昨晚回家,本來約好今早七點就會過來開會,結果現在還沒見他人,我很擔心他,你快去他房間看一下。」
藍初夏放下聽筒,急忙跑到傅天傑的臥室,一把推開門,果真看到傅天傑。
傅天傑緊閉雙眼像是沈睡,藍初夏輕輕地走了過去,發現傅天傑臉色不對,他擡手放在他額頭一摸,很燙。
回到電話旁,藍初夏說道:「他發燒了,好象很嚴重,恐怕開不成會了。」
「我馬上就到,小夏請你先照顧他一下。」
藍初夏放下電話趕回傅天傑身邊。此時的傅天傑已經醒了,想坐起來,頭一陣暈又倒回床上。
「你發燒了,快躺下,葉大哥說會過來看你。」
傅天傑握著拳頭說了一聲:「糟糕。」
藍初夏替傅天傑倒來水,又做了冰袋替他降溫,說道:「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你去書房把我的筆記本電腦拿過來。」
「你這個樣子怎麽工作?」
傅天傑擡起鳳眼瞪了藍初夏一下,語氣不悅地說道:「快去,還有,你上學去,要遲到了。」
「我留下來照顧你。」
「用不著。」
聽著傅天冷冰冰的話,藍初夏一點也不介意,他替他抱來了電腦,然後又去拿藥箱,找出退燒藥讓傅天傑吃。
傅天傑吃了藥之後又對藍初夏說:「你快點上學去。」
「我不放心你。」
「發燒而已,我死不了。」
勉強打開電腦,才看了幾行字,傅天傑又覺得一陣眩暈,靠在床頭上休息。
藍初夏替他把枕頭放好,讓他靠的舒服些,然後又勸他:「你別逞強了,還是休息吧。」
「沒有時間了。」
「案子嗎?」
「對。」
聽到門鈴響,藍初夏跑過去開門,葉雅彥來了,一臉焦急與擔心地快步走進房間。
看到床上的傅天傑,葉雅彥低叫道:「你這個樣子要進醫院。」
「不用,我心裏有數。」
「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就算撐得過現在,別忘了你還要上庭辯護。」
傅天傑顯然在想著別的事情:「你來了正好,我來說你來記錄,我已經想好了。」
「別鬧了天傑。」
「快點,少羅嗦。」
葉雅彥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藍初夏,後者同樣露出無奈的表情:「你不願意去醫院,那請醫生過來吧!」
葉雅彥走到一邊打電話,藍初夏換了新的冰袋給傅天傑。
「醫生一會就到。」打過電話,葉雅彥走過來說道。
傅天傑這時對藍初夏揮手:「你,上學去。」
「等醫生來了我再走。」
傅天傑無力再多說什麽,只好閉上眼睛。
見那兩個人已經討論起了案情,藍初夏識趣地離開,他仍不放心,搬了椅子坐在臥室門邊,攤開一本書在膝上看了起來。
醫生來了,替傅天傑檢查了一下,說他是勞累過度又受了涼引起高燒,醫生替傅天傑打了一針之後,留下藥,表示明後天自己都會過來。
「你啊,太累了,說了多少次不要這樣拼。」葉雅彥略帶埋怨地說道。
傅天傑完全沒有考慮到病情,他直問:「我剛才說的記下來了嗎?」
「記下了,記下了。」
這時傅天傑又提高了一點聲音:「小夏,上學去。」
藍初夏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他一步三回頭地走。
葉雅彥追了上去,在門邊低聲對他說道:「小夏,天傑不願意去醫院,這幾天麻煩你好好照顧他。」
「嗯。」藍初夏鄭重地點頭。
「今天等你回來了我再離開,你放心吧。」
「謝謝你。」看著眼前一臉溫和的男人,藍初夏很感激他。
「不用客氣,你上學去吧,現在有我。」
坐在教室裏,藍初夏無法集中精力聽話,總是想著傅天傑的臉,一放學他就匆匆往家裏趕。
葉雅彥把藥和寫著服藥時間的紙條交給藍初夏,囑咐他道:「記得定時讓他吃,幫他換冰袋降體溫,醫生會再過來替他打針。還有,做些清淡的食物給他吃。」
「我知道了,今天真是謝謝你。」
葉雅彥遞了一張名片給藍初夏:「這是醫生的名片,要是以後天傑像這樣鬧脾氣不去醫院,你就先請醫生過來。」
送走葉雅彥,藍初夏收好名片,去臥室看傅天傑。他正縮在被子裏閉目休息,半邊床上攤了一堆檔,筆記本電腦放在床角。
摸了摸傅天傑的額頭,已經沒有早晨那樣燙了,藍初夏趴在床邊看著他的睡顔。
傅天傑突然睜開眼睛,看到藍初夏他說道:「只露一個頭,嚇死人了。」
藍初夏見傅天傑還有心情開玩笑,看起來精神比早晨要好,他問道:「你餓不餓?」
「有一點。」
「我煮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能吃嗎?」
「吃了你就知道了。」
藍初夏熬了白粥,害怕沒有滋味,在粥裏放了切成小塊的鹵蛋和肉松,端進傅天傑的臥室去。
看著傅天傑虛弱的樣子,藍初夏扶他坐好,打算喂給他吃,但是他反而擡起眼簾瞪著他:「你當我三歲小孩?」
「你是病貓。」
「不錯,敢說俏皮話了。」
藍初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了,把碗遞給傅天傑。
傅天傑吃完一碗粥,藍初夏接過他的空碗。
傅天傑用毛巾擦過嘴,說道:「下次買別的牌子的肉松。」
「什麽?」
「以後試吃一下再買。」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試吃?I
傅天傑丟給藍初夏一個「我怎麽不知道」的眼神,讓後者覺得很挫敗。
「哦,我知道了。」
傅天傑想趕藍初夏回他的房間,但是他不願意走,坐在傅天傑床邊的地板上看書,傅天傑無奈只好任由他去,拿了文件過來看。
安靜的房間裏只有偶爾的翻書聲,兩個人一個床上一個床下,誰也沒有再說話。
有人守候在身邊的感覺,讓病中的傅天傑心裏有一絲悸動。不知道如果是平常的狀態下,藍初夏還會這樣待在他身邊?看起來他和他更加的親近了,越來越沒有距離,真的像是弟弟了。想到這個詞,傅天傑的心裏像被刺了一樣。弟弟,他是弟弟......
吃過藥,傅天傑表示自己要睡了,要藍初夏也去休息,藍初夏卻還是不肯走。
「你快點回你自己房間去,別煩我。」
「我不放心你,我要留下來。」抱來了被子,藍初夏把它鋪在床側的地上。
「你別亂來,睡地上要著涼,你是不是想跟我一樣?」
又抱了一床毯子來鋪上,藍初夏說道:「這樣就不會了,你著涼是因爲你太累了,身體虛弱所以病毒趁虛而入,我可不一樣。」
傅天傑實在沒有力氣阻止他,熄掉燈,兩個人都睡下了。
心裏牽挂著傅天傑,藍初夏睡不踏實,半夜他會醒了,急忙去看傅天傑。傅天傑睡的很沈,呼吸均勻,藍初夏輕輕摸摸傅天傑的額頭,發現他還微微有點燙。
看著黑暗中傅天傑沈靜的睡顔,藍初夏忍不住又輕輕撫摸他的臉頰,即使是在病中,那張英俊的臉依然充滿魅力,吸引著他的目光。
不知什麽時候起,當藍初夏近距離地感受到傅天傑的氣息、體溫時,已經不會再心慌意亂,也不再介意碰觸他。抛開曾經的過往不談,藍初夏自從進到傅天傑的家之後,他知道傅天傑對他很好,冷傲面容下的體貼是真誠、溫暖的,而現在,藍初夏願意靠近他,想要被他溫暖,也溫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