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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皇》第6章
第五章

  他爲什麽要胡說一些沒有的事?皇甫桀不解,垂著小腦袋拼命想。

  其實張平不過是性子發作,又不能打人出氣,憋得難受,真真假假胡編亂造一通,一爲博大人們同情,二也想大人們出頭爲小孩出口氣。

  張平倒完全沒有指望靠這番話就能改變紅袖觀點,他只是希望盡他的能力、用他能想出的方法幫助小孩罷了。

  張平拉著小孩回到院中燒水洗臉、洗手、吃飯。然後他做下了一個他認爲非常明智的決定。

  兩人都餓了,張平把自己的飯食和小孩的並到一起,「吃吧。」

  皇甫桀見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桌子上吃,也沒有反對。當然他是不會提出反對的。只是在心中想,這太監果然還是想著他的膳食。

  吃飽喝足,一抹嘴。張平收拾了餐盒等物後,抱了個小香爐、小銅鼎還有一把香重新回到四皇子屋裏,把香爐放好,回頭一把把准備出門的小孩抱起放到椅子上。

  「坐好,我有話跟你說。」

  皇甫桀低下頭。他在想這人的真面目終于暴露了。

  張平盯著小孩的腦袋,很嚴肅地道:「擡起頭來。」

  小孩畏懼地擡起頭。

  「我讓你選擇。你是希望我做你的侍仆,還是希望我做你的大哥。侍仆,奴婢會好好侍候您,不該說的、不該做的奴婢都不會做。奴婢唯一的職責就是服侍您。」

  「大哥,如果我是你大哥,我會疼你、愛你、教導你。我也會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如果別人欺負你,我就幫你去揍他,不管他是誰,哪怕他是你老子也不行!你選吧,你要我做你侍仆還是大哥?」

  張平這種明顯偏頗的問法也許很幼稚,但對他來說卻很重要。

  「大哥會幫我洗頭嗎?」小孩問。

  這個條件簡單。張平笑,「會。一直到你有你老婆幫你洗爲止。」

  「大哥會罰我嗎?」小孩又問。

  「會,如果你做錯事。」

  小孩不吭聲了。

  「不過,」張平補充道:「我不會讓自己的兄弟餓肚子,也不會打得他渾身傷。如果你做錯事,我會罰你寫字、罰你背書。但不會打你,更不會餓你。」

  小孩擡起頭,「大哥跟大皇兄是一樣的嗎?」

  張平笑著搖頭,「當然不一樣。他是你親生兄長,而我是你結義大哥。」

  從此小孩就記下了:親生兄弟不如結義兄弟。

  「那麽告訴我,你選哪一個?」張平在誘導。

  「大哥。」小孩毫不猶豫地道。

  「很好。」張平一擊掌高興地大喊一聲。以後他就不怕他爹娘說他以武犯禁了,他可是讓四皇子選了,他既然選了做他兄弟,他這個做大哥的保護自己弟弟、傳授張家家傳武學那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有理!

  「我,張平。京城五百裏外方鼎村人。在家排行老三,村裏人也叫我張三。上有二兄一姐,下有三個弟弟。今天我就代替我父母收了你這個幹兒子,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來結拜好不好?」

  皇甫桀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還是點頭了。

  張平見他點頭,心中開心。雖說這小鬼不受寵,但也是皇子嘛。如果他爹娘知道他替他們收了一個皇子作幹兒子,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哈哈!

  「來,我們一起跪下。」張平點燃手中三炷香,也給了皇甫桀三炷。

  皇甫桀接過香在他身邊跪下,不明所以地瞅瞅他、又瞅瞅香爐。

  「你叫什麽名字?」張平發現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小鬼的名字。

  「皇甫桀。」小孩這次沒不理人,很快說出自己名字。

  「皇甫傑?好!好名字!一聽名字就知道你將來一定不會是池中之物。」

  小孩搖頭,「桀,桀骜不馴的桀。意爲醜惡凶狠之意。」大概有很多人向他解釋過他名字的意思,他記得很牢。

  張平一愣,隨即嗤笑道:「誰說的?桀也同傑。給你取名的人,定是含了特殊的意思。」

  「什麽特殊的意思?」

  張平想了想,開始騙小孩道:「意思就是讓你不要介意自己貌相醜陋,俗話說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你努力,將來一定會成爲非常傑出之人。爲你取名的人還真是深含苦心啊。」

  小孩懵了。真的嗎?父皇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意思是希望他不在意自己貌醜、將來努力成爲傑出之人嗎?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父皇爲什麽不來看他?

  小孩的表情沒有有瞞過張平,張平不想看他難過,也想幫他樹立信心,就繼續胡扯道:「是皇上給你取的名字吧?皇上真是一位睿智之人,你想啊,你確實長得不好看,如果你長得這麽不好看,他還寵愛你,那麽那些嫔妃還有皇子們豈不是要恨死你?他是爲了保護你,真的。」

  小孩擡頭看他。

  張平狠狠一點頭,「真的,相信我!」

  小孩總覺得他說的有什麽地方不對,可心中難免會有一絲開心和希望。父皇啊,如果他知道自己被人欺負,會不會來解救他?會吧?應該……會吧。

  可是娘和紅袖卻跟他說父皇極爲討厭他,連看他都不想看一眼。他出生的時候還差點被父皇當妖孽摔死。

  咯咯。小孩忽然笑了出來。

  張平嚇了一跳,這小孩的笑看起來還真詭異。不過沒關系,從今往後他就是他大哥,自家弟弟長得再醜他都能包涵。何況男人嘛,醜一點有什麽關系。

  「來,我們開始結拜。你跟著我說。」張平正色,面對銅爐手持三炷香道:

  「我張平,」

  「我……」

  「皇甫桀。」張平提醒他。

  「我皇甫桀。」

  「我們對神明起誓,從今起結爲異姓兄弟。」

  「我們對神明起誓,從今起結爲異姓兄弟。」

  「今後榮辱相隨,禍福相依,絕不相負,絕不相欺。」張平神情莊重,字字有力。

  皇甫桀跟著重複。他不懂這個的意義,結拜的儀式也很簡單,可是他卻覺得有一種讓他打從心底顫抖的莊嚴。

  「如違此誓,五雷轟頂,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小孩愣了愣,張開口:「如違此誓……」

  「等等!算了,你不用說。你還小,不懂其中意思,等你長大如果你真心願意的時候,我們再補回誓言。」反正我只要有一個能正大光明把你訓練爲天下第二的借口,保護皇子和保護自己的兄弟,那是不一樣的。

  小孩看了看他,接著道:「如違此誓,五雷轟頂,萬箭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張平盯著小孩看了半晌,用勁一點頭。

  小孩笑了,他希望這個誓言能讓張平滿意,如果只有發這個誓他才會對他好,那讓他發多少個誓都沒有關系。發重誓又怎麽樣呢?他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在這期間有個人能讓他吃飽穿暖,這才是最重要的。

  張平自然不知小孩心思,雖然小孩也許不懂誓言意思,但能說出來還是讓他很感動。接著他讓皇甫桀跟他一起跪拜天地與神明,然後兩人又面對面拜了四拜。

  告過神明,張平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籖——這還是從禦膳房央人給的,宮中侍人沒有允許不可身懷利器,今天也只好拿這將就。用竹簽戳破左手中指指尖,擠了一點血到銅鼎內。

  然後他看向小孩。小孩乖乖伸出右手。張平狠下心照樣弄了點血滴入銅鼎。

  隨即張平倒了一杯清水在鼎內,把兩人的血搖開、搖勻。

  「今天無酒,我們就用清水代替。來,你把這血水喝下一半。」

  皇甫桀依言捧起銅鼎,仰頭喝了一半。

  張平接過,把剩下的一半也喝下。

  把銅鼎恭敬地擺放到香爐前,張平轉身認真地看著皇甫桀道:

  「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兄弟了。現在你體內有我的血,我的體內也有你的血。我就是你大哥,你是我弟弟。我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你、愛護你、教導你。而你從今天開始要學習怎麽做一個不被別人欺負的人。來,叫我大哥。」

  「大……哥……」皇甫桀張了張嘴,這跟剛才不一樣,現在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的感覺非常怪異。讓他想哭。可他身體明明不痛。

  「好弟弟。」張平一把把他抱進懷中。「你做我弟弟絕對不會虧,你大哥我別看現在是個小小太監,可是不出十年我一定會成爲天下第一高手。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好好訓練你,把你培養成天下第二高手。到時候你就不怕別人欺負你啦。」

  皇甫桀瞪大眼睛盯著空白的牆壁,真的嗎?他這個新出爐的大哥會是天下第一高手?

  張平滿足了。他終于做了一件這輩子他最想做的事情之一:找了一個人與他結拜。

  他只是覺得結拜這種事是一個男人一生中必須經曆的事情,就像他父親,就像那些傳說中的英雄們。

  他以爲進了皇宮就再也沒有這個機會,結果卻讓他碰到一個亟需親情的落魄皇子。而這位皇子的情況又太符合他想要成爲某人依靠、想要成爲某人英雄的一切條件。這讓他在皇宮中找到了生存動力,也自認爲找到了自己來到這裏的意義。

  他其實自從被閹的那一剎那開始,就一直都在後悔主動進宮做太監,他告訴自己是爲了家人,可有時候他仍舊會想也許還有其它辦法。嗯,這是屬于張平的陰暗心理。

  現在他平衡了。

  兩個小孩,一個還沒開竅,一個毛還沒長齊,就這樣沖動地結拜了兄弟……呃,是張平很沖動,皇甫桀非常被動。

  當天晚上張平絮絮叨叨跟小孩說了很多,翻來覆去說的最多的就是:兩人的關系是秘密。關起門來他們是兄弟,但到外面要假裝不是兄弟。

  小孩不是很懂,但也全部記下。

  皇甫桀心裏一直把侍人張平當怪人看。在他看來,這個怪人很聰明。

  你看,他現在不但不用向他下跪聲稱奴婢怎樣怎樣,就連吃飯也和他一桌,屬于皇子的飯食也會被他吃去一些,而且還堂而皇之地扯了些老被子的棉胎做了一套護膝套在腿上,說是這樣就不怕把膝蓋跪腫,順便還幫他做了一套。

  不過……

  皇甫桀蹲在花壇邊想:好像大哥真的比奴婢好。

  大哥張平會兩天幫他洗一次頭、洗一次澡,還會幫他抓虱子。他的頭皮和身上已經不那麽癢得受不了。

  大哥張平還每天打掃他的房間,給他點上小爐子取暖;晚上會幫他點很多蠟燭。

  大哥張平還會在天氣好的時候把他的被子拿出去曬,曬得暖和和的,睡起來很舒服。如果天氣不好,他就把被子放到爐邊烤,一樣替他烤得暖暖的。

  大哥張平會幫他穿衣,會幫他梳頭洗臉。每次衣服都很幹淨,還很暖和,而且裏面沒有破的地方。以前他的衣服好像都由專門的太監來收,說是送到一個叫浣衣司的地方清洗。但每次送來都很遲,而且會把他的裏衣或內襖洗壞。可是現在沒有了。

  自從他大哥拍著那個收衣服的小太監的肩膀,送了他幾次他的膳食後,他每天都有幹淨的衣服換。

  小孩摸摸自己的頭發,摸起來比以前滑了很多,顔色也比以前烏黑。突然想到大哥跟他說髒手不能亂摸,又把手放了下去。

  說到衣服,大哥張平來了後,他的新衣服也多了起來。大哥說是按份子領的,以前侍候的人跑得不勤快,該領的也沒領到。

  大哥張平不會讓他吃冷飯,每次吃到嘴的膳食都是熱騰騰的。

  大哥張平現在天天跟他去太學院上課,說是他的隨侍太監。中午還會去取中膳給他吃。以前他只有看別人吃的分。雖然大哥說他吃的東西沒有其它幾個皇子好,但他吃得很飽。

  學院裏的人還會欺負他,但每次大哥都幫他代了。大哥代替他當馬給人騎;大哥抱著頭領受他皇兄皇弟的拳腳;大哥被大皇兄搧耳光,因爲大皇兄把他推倒在地的時候,他說大皇兄沒有二皇兄看起來仁慈。然後二皇兄也打了大哥,說他胡說八道。

  在瑞華宮,大哥張平也替他挨了打。因爲娘有一天把他叫去突然要考他詩文,他答不出來。娘要罰他,結果大哥說他是自己的隨侍,主人沒有讀好書,都是因爲他沒有侍候好。不過後來娘還是罰了他不准吃飯,但大哥把他的飯分給了他。

  還有大哥張平來的第五個月,他領到月銀了。

  「殿下,你有時間蹲在那兒玩泥巴,不如過來蹲馬步。快點,先蹲一炷香,蹲完了才准吃飯。」

  皇甫桀回頭,看到他大哥張平拎著食盒走進院子。

  嗯……大哥也有壞的地方,自從他們結拜後,他就天天讓他蹲馬步,晚上還讓他打坐。想歸想,皇甫桀還是乖乖走到槐樹下去蹲馬步。半年下來,他已經蹲得像模象樣。

  蹲完馬步吃完飯,張平坐在書桌邊對小孩道:「明天我帶你去藏書樓,你是皇子可以進去,也能借到書。我去找書墨司的朋友幫忙,本想請他帶書出來,但他說裏面查得很嚴,他不過一個小太監,被查到私夾藏書是大罪。所以明天你自己去借本書回來。」

  「什麽書?」皇甫桀一邊把練字的紙張鋪開,一邊問。

  「兵書。」

  兵書?皇甫桀看他。

  「小笨蛋,你怎麽還不開竅?你可是骠騎大將軍言大將軍的外孫!有這麽好的後台你不利用,難怪別人都騎在你頭上。」張平恨哪。老天爺,千萬別給他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否則他只能考慮帶這孩子偷跑算了。

  「我外公不喜歡我。」

  「那又怎樣?」張平瞪眼,「他不喜歡你是一回事,你是他外孫,而且還是唯一的男孫才是正事!」

  張平敲敲小孩的腦袋,希望能敲得更聰明點。

  「你外公不喜歡你,除了你貌醜以外,還因爲你不爭氣的緣故。當然這不能怪你,你還是小孩子,就算想爭氣,沒人教你也不行。」

  也不知道你娘怎麽想的,兒子醜又怎麽了?人說子不嫌母醜,母也不該嫌子醜啊!不過張平這話沒說出口。他可一向都在騙這個孩子說他娘對他把愛藏的很深,對他嚴厲也是希望他早日成才。

  「我不懂行兵布陣,對兵法更是一竅不通。你只能找言將軍教你。不要這樣看我,小鬼,你要想出頭,要想別人不欺負你,手握兵權非常重要。但你要想手握兵權,必須要學會怎麽打仗。我能教你的,頂多讓你橫行武林。武林是什麽?等會跟你說。」

  「總之軍隊中那套,你只能請教你外公。要想引起你外公注意,你就得表現給他看。找點兵書看,找個機會和他說說話,讓他知道你想要強大、想要自保。」

  張平說著說著有點激動。畢竟如果能做一個大將軍身邊的隨行太監,和做一個無能皇子身邊的太監那感覺可差遠了。他下面那根雖被切了,他的男兒熱血可沒消失。最重要的是他終于有機會進藏書樓了!

  小孩一臉深思狀。

  「你不用怕,」張平安慰他的小皇子,「你幾個哥哥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大皇兄二皇兄也不過才十二歲,他們懂的不比你多多少。你現在追上去完全來得及。」

  張平也曉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過了。雖然大、二、三皇子年齡不比四皇子大多少,但他們從小受的就是帝王教育,他們的母家更是對他們精心栽培。光是看他們身邊各自伴讀,就知道他們母家付出多大心血。

  而他們家這個,張平瞅了瞅,愁啊。你說培養一個天下第二怎麽這麽難呢?難道是因爲他還沒有成爲天下第一的緣故?

  他總覺得這孩子不笨,可怎麽就是不開竅呢?大多數時候都是悶葫蘆一個,教他的東西也能記住,但說到舉一反三那就別指望了。出口成章、琴棋書畫更是想都別想。

  雖然能感覺出來賢妃娘娘和紅袖對四皇子的態度有所改變,但離刻意栽培還有段不短的距離。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也不知她們到底什麽意思。

  有時候張平非常懷疑皇甫桀到底是不是賢妃親生的。可若不是親生的,這醜孩子大概早就被她們掐死。

  就在張平愁小孩沒有開竅的當兒,事情忽然有了轉機。雖然這個轉機是他付出血的代價才得來的,不過自此以後皇甫桀變得更積極更主動卻是不爭的事實。

  那是第二天……

  爲何選擇今天去藏書樓?因爲今天太學休院一天。說是皇帝要考較皇子們的學識,把人都叫去了禦書房。除了四子皇甫桀。皇帝陛下好像把自己的這個四子徹底忘記了。

  皇甫桀嘴上沒說,心裏什麽滋味張平也看不出來,不過想必不好受。

  爲了安慰這個沒爹疼的小鬼,張平抱著這孩子睡了一個晚上,還給他說了兩個故事。小孩從表面上看,好像滿足了。

  次日一大早,張平就像往日一樣,拎起小孩讓他出去做他給他布置的早課。

  張平自己也在活絡了一下身體後,去燒水、取膳,做每日必做的功課。

  張平端著銅盆來到院子裏,看小孩打拳打得虎虎生風,頓時覺得自己這個師父當的還有點價值。

  這也算一種寄情吧?張平摸著下巴故作老成地想。說真的,因爲有這個小孩在,讓他在皇宮裏的日子過得很有成就感。

  「過來吃飯,吃過了就去藏書樓。」

  在藏書樓門口,兩人被攔住了。

  「四殿下?」看守藏書樓的兩名侍人互看了一眼。

  「對不住,咱家從沒見過四殿下,不敢隨便放人進入。」中等身材的年老太監道。

  「兩位公公,請問你們平時如何驗證其它幾位殿下的身份?」張平忍聲吞氣道。

  皇甫桀的衣著佩飾能證明他是皇子的東西很少,但不至于沒有。在這皇宮中,能佩戴繡有龍形暗紋且腰帶爲黃色的有幾人?

  何況在宮裏時間長的人誰不知道賢妃有個醜皇子。他可不覺得皇甫桀今天就變美了。看守侍人不讓他們進去,無非狗眼看人低,他們又沒帶銀子打賞的緣故。

  「可否出示四皇子殿下的玉佩?」

  張平明知這是多此一舉,但也不得不按對方要求辦事,只好轉頭對小孩道:「殿下,能請出您的玉佩嗎?」

  代表皇子身份的玉佩有統一的的形狀,正面刻有龍騰祥雲的紋路,反面則刻有皇子的名字和排行。玉佩質地不一,各宮可各自准備。

  爲了防止匠人模仿,玉佩須經過七道研磨,每一道都有嚴格的規定。沒有哪個匠人知道所有圖紋和技巧。也就是說這天下間真正知道玉佩形狀、圖紋、規格的,除了皇室之人,其它人只知道一個大概。

  況且在皇宮內,皇子根本就沒有佩戴玉佩的必要。未成年的皇子們不到特定日子不能出宮,所謂特定日子也就是隨皇帝銮駕,例如大型遊獵、祭祀、或過年時與民同慶等。換句話說,皇子們在未成年期間根本不可能單獨出宮。

  宮外用不到玉佩,宮內的宮奴們大多都熟悉皇子公主們的臉,就算不熟悉,看衣飾也能看出,實在沒有用到玉佩的地方。

  皇子成年受封出宮,皇子玉佩也就沒有用處。他們有另外表示他們身份的衣飾。所以皇子玉佩說白了,對于皇子們來說其實並無多大用處,也就是個裝飾而已。

  你想,皇宮內會有敢穿著皇子服飾卻不是皇子的人亂晃嗎?就算有刺客或盜賊撞運氣冒充吧,身爲皇室奴仆的太監和宮女也絕沒有那個膽子敢去驗證對方身份。

  沒想到,四皇子皇甫桀今天竟會在宮內的藏書樓外被要求出示代表皇子身份的玉佩。這在皇宮中也算是個笑話吧。

  張平明白,就是因爲對方確定皇甫桀就是四皇子,所以他們才敢要求驗證玉佩。

  皇甫桀出示了玉佩,兩名侍人還真的就這樣接過,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臉上堆出了笑容。

  「喲,老奴失禮了,不知真是四殿下駕到。請問四殿下今日來藏書樓有何指教?」

  「殿下來借書的。」

  「哦,借書啊。四殿下勤奮好學,真是大亞之幸。老奴可否請問四殿下打算借什麽書?」

  皇甫桀對老太監的無禮沒有任何反應,他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張平氣得咬牙,氣自己怎麽就沒教這小孩擺出皇子氣勢,以及遇到這種事情該怎麽處理。其實他一個年不過十五、剛進宮也不過才一年不到的少年,又能如何知道皇子該怎樣處理這種事?他不過就是生氣皇甫桀的態度太軟弱罷了。

  「公公,殿下打算自己進去找。」張平氣歸氣,臉上仍舊擠出笑容相商。

  「這個……」老太監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張平暗中戳戳小孩,想讓他喝斥兩句。

  結果小孩竟然轉頭向他望來。

  張平一愣,看我幹什麽?你給我發威啊!這些侍人欺軟怕硬,他們不過在偷偷享受欺淩皇子的優越感罷了。

  「張平……」小孩開口。

  好吧,你不發威,我給你樹威。張平一咬牙撲通跪倒,跪在地上就開始連連磕頭。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混帳,奴婢該死。是奴婢沒有把事辦好,求殿下饒恕,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

  爲了更具有說服力,他擡手就開始打自己耳光,一下、兩下、幾下就打出了血。

  皇甫桀愣住,他剛才想說:張平,我們回去吧。沒想到張平會突然對他跪下,而且開始責打自己,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皇甫桀伸出手,想要制止張平。

  張平順勢捧住那只手,恭謹異常地道:「謝謝殿下開恩。奴婢這就讓兩位公公請殿下進去。」

  張平起身,嘴角挂著的血絲也不擦一下,就這樣面無表情地走到兩名看守太監身邊,道:「兩位公公,我家殿下想要進書樓借書,還請兩位公公行個方便。」

  兩名看守太監互看一眼,早就被張平自罰的行爲嚇住,再看看那位以醜陋聞名的四皇子正用一種極爲陰沈的眼光看向他們,頓時就嚇出了一頭冷汗。

  他們剛才是不是做得太過了?這位醜皇子再不受寵,可也是一位皇子啊!何況他外公還是骠騎大將軍。

  「老奴失禮了,還請四殿下原諒。只因這藏書樓中藏書甚多,分門別類也極爲複雜,原本想請問四殿下想閱何書,老奴好代爲尋找,也好省了四殿下尋書的力氣。不過若是四殿下想親自尋書,自無不可。四殿下,請!」

  藏書樓的大門終于對他們打開。張平讓皇甫桀先行,自己隨後跟了進去。今天他的朋友,也就是當初和他同期受訓的一個少年太監,邵昀就在裏面當值。他根本就不擔心會找不到想找的書。

  藏書樓真的很大,而且很深。

  大量的書籍塞滿了書架,明明天天有人打掃整理,可陰冷的感覺總是無法散去。

  在邵昀的幫助下,張平很快找到兵法之類的書籍,考慮到來一趟藏書樓不容易,他拿了一本又一本。可是武功秘笈在哪兒?

  皇甫桀不懂,就站在一邊看著。時間久了,見張平找書找上瘾來,他一時無聊也隨意向四周看了看。遠處,叫邵昀的年輕太監正偷偷探頭瞧他。皇甫桀瞟了他一眼,對方立刻嚇得退了回去。

  他真的就這麽可怕嗎?剛才張平帶他找到此人時,他竟然對著他尖叫了一聲,還打翻了桌上正在修訂的書籍。

  如果他真的這麽可怕,爲什麽張平卻從來不怕他,晚上還敢跟他睡在一起?

  記得以前侍候他的太監高辛就曾說過,白天還好,如果夜晚看到他,活人也會被他生生嚇死。

  他真的很醜、很怕人,是不是?

  「殿下,您也四處走走,看看有什麽感興趣的書。這裏可是只有皇室之人才有可能到來的寶地啊。好多書在外面可是尋都尋不著的。」張平感歎,這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皇甫桀聽話地點點頭,開始在書房中隨意走動,有時興起也會隨手抽出一本看看。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走來走去東翻翻西看看的皇甫桀忽然把目光落在了左手邊架子最下排、孤零零斜靠在角落的一本書上。吸引他的是這本書的封面,一般書籍封面上只有書的名字,可這本書……

  「皇上駕到——」

  什麽?張平和皇甫桀一起擡頭。

  皇上來了?他怎麽會突然來這裏?他不是在禦書房考較他的兒子們嗎?

  不久就聽到樓外傳來侍人叩見的聲音: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平轉頭去找他的四皇子殿下。

  皇甫桀從書架角落中走出,走到張平面前。

  「殿下?」

  皇甫桀呆呆地望向門口。

  藏書樓的中門被敞開,陽光斜射入陰暗的書樓內,一道身著明黃龍袍、頭戴紫金冠的修長身影牽著一個小小身影走入樓內,身後一隊人跟著魚貫而入。

  張平見小孩沒有反應,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看來人與他們還隔著好幾排書架,暫時還不會發現他們。

  出去觐見,還是就在這裏跪拜?

  藏書樓中正在修繕書籍的邵昀也已到門前跪拜迎接,山呼萬歲。

  小孩的身體動了,他走了出去。

  張平看到,先是一驚,後又一喜。父子天性,兒子想看爹也是常情。據聞小孩從來沒有看見過父親,今天他能鼓起勇氣出去觐見也是好事。

  張平隨後就跟了出去。

  「啊啊啊!」突然!小孩子的尖銳叫聲劃破了靜寂的空間。

  陽光下灰塵飛舞,張平站在暗處看得清清楚楚。尖叫的小孩是六皇子皇甫珏,也是當今聖上最爲疼愛的小皇子。皇上手中牽的就是他。

  他第一個和他父皇一起進來,也第一個看見從書架後走出、站在陰影處的皇甫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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