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費城到紐約當然也是有火車的，但在問了時間價格之后，于磊還是決定坐長途車，喬治敦中的，大多對費城和紐約都比較熟悉，因此紛紛給他意見，他就找個小本子記上，然后對應著坐公交找到了汽車站，又買了票，帶著點新奇興奮的感覺坐上了長途車。

　　長途車的設施是不錯的，空調電視都齊全，不過于磊現在也不是當年的土老帽了，已經不會因為坐這種長途車而興奮了，不過，除掉從中國來美國，這可是他第一次單獨出遠門。

　　在上輩子，他是跟著部隊到處跑，就算是最初去報到，也不過是從這個村到下個村，而這輩子，他雖然到的地方不少，可是都是跟著眾人一起行動的，就算是從中國到美國，也是在機場被于詠送走，來到這邊，又被歐和青接到。

　　雖然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但其實并沒有獨自的感覺，而這一次，卻是自己找車，到另外一個陌生的城市，所以于磊還是有點雀躍的。他一路上聽著廣播，然后看外面的天，漸漸的從淺黑變成深黑，然后再看到遠處的一串串車燈，心情，也從原本的興奮到平靜，然后，又慢慢的興奮了起來。

　　到紐約的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十點了，好在還有地鐵，他背著自己的包，按照小本子，找到要坐的地鐵，再之后，對著門牌號一點點的找，總算是找到了孔玄章所住的公寓。

　　公寓的大門是那種帶電子鎖的，他本來是想按的，但正好有個住戶回來，所以他就跟著別人一起進來了，這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孔玄章正在洗澡，所以是衛峰去開的門。

　　衛峰不是個謹慎的，不過因為聽多了各種傳聞，在開門之前，還是先看了門鏡，在看到于磊的時候，他頓時驚住了。

　　“這顆石頭怎么摸過來了？難道說他和孔少已經……”

　　衛峰摸著下巴想，那邊于磊在等了片刻后又開始按門鈴，一邊按，一邊湊到門鏡上去看，不過什么也看不到，這時候孔玄章也從浴室出來了：“怎么不開門，是惡作劇嗎？”

　　衛峰一笑：“不是。”

　　這邊說著，那邊就把門打開了，于磊這時候正趴在門上呢，他這猛地一開，他人就不自覺的跌了過去，抬起頭，就看到披著浴巾，擦著頭發的孔玄章。

　　孔玄章也驚在了那兒，手拿著毛巾僵在了那兒：“于磊？”

　　“孔玄章！”

　　于磊站穩了身體，沖著他露出一口白牙。

　　“你怎么在這里？”

　　“我坐車，坐長途車來的。”

　　于磊老實的說，衛峰在他背后不斷的翻白眼，這兩個人的對話，怎么聽起來，這么不對味啊，就在他這么想著的時候，就聽于磊又道：“你在洗澡啊。”

　　孔玄章點點頭。

　　“那你趕快去洗吧，我在這里等你。”

　　“我已經洗好了。”

　　“啊？哦。”

　　衛峰本想勒于磊的脖子的，伸出手，又改為抓他的包：“于石頭，你是不是把我當成透明的了？”

　　“西風？”

　　衛峰咬牙切齒，于磊連忙道：“不是，那個衛峰，你怎么在這里？”

　　“連你都能混過來，我為什么不能來？我要不來，剛才是誰給你開的門？”

　　于磊沖著他笑：“我沒能想到嘛，我真沒想到你過來啊，也沒人給我說。”

　　“哦，你沒想到啊——”衛峰拉長了腔，旁邊的孔玄章難得尷尬的別過了臉，衛峰都來一個多月了，他還沒對于磊說，這其中，就算不是故意的，也可以說是有意的疏忽了。

　　他咳嗽了一聲：“你吃飯了沒？”

　　“啊，我不餓。”

　　“我再給你下碗面條吧。”他嘴上說著，人卻不動，衛峰非常識趣的開口，“還是我去吧。”

　　他說著，也不等孔玄章和于磊再說什么，就進了廚房，孔玄章則招呼于磊將背包放下，同時又給他拿了拖鞋。

　　于磊放下背包，換了拖鞋，然后有點新奇的看了一圈，歐君慧自然是不會委屈兒子的，這個房子比歐和青最初落腳的還要好，房子是裝修過的，家具一應俱全，若說有什么不好的，也就是不夠大，在開市的時候，他自己都占著一層，而這里，只是一個二居室，不過這畢竟只是他暫時落腳的地方，過一段時間，他還是要到加州的。

　　于磊看了一圈，就跟著孔玄章坐到了沙發上，然后一邊喝孔玄章遞給他的酸奶，一邊不斷的去瞟孔玄章，孔大少此時就穿了一條短褲，上身雖然還披了一跳浴巾，但還是半遮半漏的，他的臉白，身體更白。不過雖然白，如果脫下衣服的話，卻絕對不會給人單薄的感覺。

　　他從小學就開始打球，初中三年高中又三年，目前雖然不打了，但還是經常戴負重跑步，所以，就算穿上衣服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他壯，但一脫下衣服，就不一樣了。

　　不是肌肉糾結，但線條非常利落，每一點都蘊含著力量，現在見于磊不斷的看他，孔大少臉上沒反應，心中還是有點暗喜的，就算知道可能性不大，還是不由得想，這塊石頭今天跑過來，現在又不斷的看他，難道說……

　　“那個……”

　　“恩？”

　　“你是不是要穿上衣服啊。”

　　孔玄章臉色一僵，于磊又道：“雖然有暖氣，但你不穿衣服，也會著涼的。”

　　他這邊剛一說完，廚房那邊就傳來碰的一聲，他連忙站起來，衛峰從開放式的廚房那邊探出頭，微笑道：“沒事，我剛才手滑了一下，哦，對了，于石頭，你怎么來之前沒吱一聲啊，就算你沒有手機，也可以先打孔玄章的電話說一下啊。”

　　于磊抓抓頭：“我想給他個驚喜，不過沒想到你也在這里。”

　　“怎么，不高興看到我？”

　　衛峰隨口道，于磊則老老實實的說：“不是，高興，我有時候還怪想你的，還有馬森還有莊航還有咱們學校，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

　　“你想的人還怪多啊。”

　　于磊覺得他這話說的有點怪，雖然不知道怪在哪里，但總覺得不完全是好話，因此就抓抓頭，笑了笑，這時候孔玄章進屋去換衣服了，衛峰抓了把面條，放到鍋里，然后對于磊招招手，等他近前了，才壓低聲音道：“你說，你今天是怎么跑過來的？”

　　于磊沖他笑了笑：“我沒想到你在這里。”

　　衛峰恨的幾乎要拿勺敲他的頭：“你已經說了三遍了，不用再重復了！”

　　“哦。”

　　“我問你為什么跑過來。”

　　“我不知道你在這里，當然是來看孔玄章的啊。”

　　他這么理所當然的語氣，讓衛峰覺得自己問的像個白癡，他磨了兩下牙，惡狠狠的說：“我是說你為什么要來看孔玄章！”

　　“我想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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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衛峰呆住了，剛換好衣服，正準備出來的孔玄章也呆住了，兩個人都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時都沒了反應，衛峰是完全沒有想到于磊會這么說，孔玄章是沒有想到中，還加了一種幸福的眩暈，雖然他極力克制，但還是覺得心跳的迅速，全身發燙。

　　這時候，剛才的郁悶，下午的醋意，都被沖散了，此時的孔大少，就是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仿佛踩到了云端，隨時都能飄起來了似的，而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了于磊的聲音：“水都冒出來了，你把火關小點啊。”

　　……正在發愣的衛峰立刻回過了神，而要飄起來的孔玄章也立刻回到了地面。

　　面條煮好了，于磊雖然先前說不餓，但還是吃的香甜，畢竟他最近一直在吃漢堡包，突然能換換口味，那立刻就覺得不一樣了，更何況衛峰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畢竟他來這里也有一個多月了，想當然也知道，孔大少是不會專門為他做飯的，他若不想天天吃西餐，也就只有自己試著做。

　　他向來擅長突擊，在做飯上也是這樣，雖然一開始有點慘不忍睹，但做了幾次，也就似模似樣了。

　　從于磊過來，他就又是驚嘆又是翻白眼的，但其實心里也還是挺高興的，因此不僅為他下了面條，還煎了雞蛋，拍了黃瓜，最后還把從國內帶來的小尖辣椒也擺了出來，吃的于磊連話都顧不上說了。

　　自己的手藝被欣賞，衛峰也是挺高興的，正準備再說什么，就感覺到一道尖刺的目光，于是嘴邊的話就又轉了：“你先吃吧，我先去洗澡了。”

　　他去浴室了，客廳里就只剩下他和孔玄章兩個人，孔玄章看他吃的差不多了，就道：“只有兩個臥室，你今天和我一起睡吧。”

　　于磊點點頭：“好，就是我要先借一下你的衣服，我只帶了一身。”

　　本來就有計劃來看孔玄章，他當然是帶了換洗的衣服的，不過他的背包里，既要裝復讀機又要裝球衣護腕等等東西，所以衣服就沒有多帶。

　　在他想來，來到這里，先借一下孔玄章的睡衣穿，那是理所當然的，在他的概念中，是不好輕易麻煩別人的，如果今天他是來看衛峰馬森的，他都會帶兩身衣服，但孔玄章，早就脫離了別人的范圍，而且，他麻煩孔玄章的事情也不知道有多少了，這一點，當然更不算什么。

　　他一邊吃黃瓜一邊說，沒有發現，孔玄章在那邊不自覺的舔了下嘴唇。

　　吃完了，于磊自覺地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后就拿著孔玄章給他的新內褲進浴室了，而那邊，本來說要睡覺的衛峰則跑了出來：“大少，樓下不遠，就有一個販賣機。”

　　孔玄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衛峰摸了摸鼻子：“大少啊，老實說，這話，我不該說，但是，你要真想好了……那就動手吧，這顆石頭，真是塊石頭，你要不動手，再過一百年，他也不見得能想明白了。”

　　孔玄章沒有說話，衛峰也知道他不會給自己回答，聳聳肩，就又縮回了自己的房間。他這邊剛縮回去，于磊那邊就出來了，其實在比賽完，他已經洗過澡了，這要不是要和孔玄章睡一張床，他不見得還會洗，畢竟孔玄章看起來是個很講究的。

　　“過來把頭發吹一下吧。”

　　孔玄章說著，就拿出了吹風機，不等他說什么，就把他按到了凳子上，四個多月沒剪，他的頭發已經有些長了，孔玄章慢慢的幫他吹著，一邊吹一邊幫他揉著，吹風機嗡嗡的響著，房間里又有暖氣，他舒服的，就有些昏昏欲睡，但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孔玄章，我突然跑過來，沒打擾你吧。”

　　“沒有，我也沒別的事。”

　　“哦，那就好。對了，我今天上場比賽來著，我們贏了，本來落后了，不過最后我們還是打贏了。剛上場的時候，我也緊張了，第一次投籃都有點不敢投。”

　　“為什么？”

　　“怕投不進去啊，我就怕像以前似的，在場下練的挺好的，一上場，就不行了，不過好在還是投進去了，這里和咱們那里真不一樣，咱們那里熱身賽都沒觀眾的，這里啥都有，還有解說員。”

　　“那場比賽我看了。”

　　“啊？”于磊騰的跳了起來，孔玄章連忙抬手，這才沒讓他的頭撞到吹風機上。

　　“你、你看了……”

　　“有轉播啊，你表現的不錯。”

　　于磊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最后又被孔玄章按到了凳子上：“以后的比賽，你更要小心了，特別是要注意他們的犯規，還有，要是可以的話，你也練練控球，雖然說你現在更適合打得分后衛或者小前鋒，不過控衛也是不錯的，還有，你那些隊友，你和他們相處是相處，但也要小心。”

　　他說一句，于磊就點一下頭，聽他說到最后一句，他本想說什么，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他出來的時候，徐惠玲就對他說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確是要小心的。

　　“下一次比賽，多做幾次傳球，你這一次最后的傳球就做的不錯。”孔玄章一邊說一遍關了吹風機，“好了，起來吧。”

　　于磊跟著他站了起來。

　　“這邊，這個是我的房間。”

　　他一邊說，一擰開自己的房門，于磊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