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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側花滿堂》第22章
第二章 自強不息

一路上山路崎嶇,中間只停留歇息了一次,無論怎麼趕,真讓明景升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天黑之前果真沒有找著驛站或是客棧,甚至連一個小村莊都沒有見著,唯一落腳的地方,又是一片樹林,與之前被攔劫的地方差不多。

正所謂夜黑風高,露宿這荒郊野嶺,原本是件美事,可讓美仁碰見了明景升,卻非如此。

早已飢腸轆轆的美仁,滿眼期待地望著正在啃著饅頭喝著水的明景升,以為他會憐香惜玉,不對,以為他會照顧弱小,分她一點食物,結果所有期望全部落空。

那明家主僕二人只顧自己吃喝,根本就懶得看她一眼。悔恨自己急著追這個癆病鬼,忘了儲備乾糧。

忍了很久,只聽「叭」的一聲,美仁折斷手中捏著很久想要用來抽打明景升的樹枝條,迅速站起身,離開了正在大吃大喝的癆病鬼主僕二人。

吃完最後一口饅頭,明景升抬眸望著美仁消失在樹林之中的背影,對明飛說道:「跟著他。」

「少主,自己多加小心。」明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很快追著美仁的身影而去。

未久,一直坐在火堆旁的明景升見著美仁扛了什麼東西回來,走近了方看清原來是只山雞。心中暗讚,這小子果真有一手,野外生存的能力很強。

之前看著他施捨別人,相較於自己的冷漠,心中還有些愧疚,而不肯分給同行之人食物,美仁算是看透了這個傢伙。

狠瞪了他一眼,美仁一言不發地從靴子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匕首,不一會,便在地上挖了個深洞, 把那隻剛獵回來的山雞埋進洞中,從旁邊的火堆裡挑了些火種,加了些柴,在埋著山雞的洞之上又架起了火堆。

過了許久,這週遭飄起了濃郁的雞肉之香。

自始至終,明景升都是保持著一臉淡然,默默地看著美仁做著這一切,一雙巧手熟練操動著,有條不紊,再一次讓人迷惑,一個十餘歲的孩子,他有著怎樣的經歷?

追著美仁而去的明飛在找了一大圈之後,未見著人影,便回了頭,老遠地就聞著一股濃郁的香氣,自他們休息的地方傳來。待走近了一看,卻見美仁安然地坐在火堆之旁啃著剛烤熟的山雞,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明飛疑惑地指著正在啃著雞腿的美仁問道:「他他……他……少主,你獵的?」

美仁抬了抬眼眸,給了明飛一個鄙夷的眼神,繼續啃著雞腿。

明景升微微搖頭,眼神往美仁的身上瞟過。

「那……那……是他?」明飛憋了半天才說出口,因為他無法相信是那隻山雞是眼前這個小孩自己獵的。

明景升很快地輕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天啦。」明飛怪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抓了抓頭,在火堆前坐了下來。聞著眼前奇香的山雞味,明飛覺得自己又餓了,之前主子將那些干糧給了那三個「劫匪」,留下的只有七個饅頭而已,一人兩個,真的是一點也吃不飽。忍不住嘴饞,時不時偷偷瞥了美仁——口中的雞腿好幾眼。

面對明飛這種極度「猥瑣」的目光,美仁嗤笑幾聲,以樹枝叉起另半隻雞,遞至他的面前,鄙夷道:「喏,你們不仁,但我不會不義。給你!」

面對突然伸過來的半隻雞,明飛尷尬地看著美仁,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少主,怔了半晌也不敢接過那半隻雞。

「呵,」美仁輕嗤了一聲,譏諷道:「怎麼?不好意思接?那好吧,以貨易貨。」

「啥?」明飛愣愣地回道。

「半隻雞,南海珍珠一顆。」美仁悠然開價,目光卻是落在了明景升不停撥著火的那隻手上,就是那隻賊手,害她失了一粒南海珍珠。

那些個南海珍珠是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從一個又肥又老又色的賤男人手裡撈回來的,這一等一的珍珠不多,一共就只有八顆,原本想給悅姨做一條珍珠手鏈,如今卻平白地丟了兩顆,一顆是那晚與都桓糾纏時不小心失落的,連落在哪都不知道,另一顆就是被眼前這只賊手給打掉的。

「南……南海珍珠一顆?我哪有那麼珍貴的東西。」明飛難以理解地低咕。

「你沒有,不代表你家少主沒有。」

「啊?」

「既然你想吃雞,你跟他討好了。」美仁壞心眼將那隻雞在明飛面前繞上一大圈之後,仍是舉在明飛的面前,讓他看得到吃不到。

驀地,沉默了半晌的明景升淡然一笑,道:「南海珍珠……既然已經送了人,就沒有理由再要回去。」

某人終於開口了,一開口還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忍了半天的美仁,舉起手中剩下的雞腿,狠咬幾口雞肉,嚥下,調了調氣息,偏過頭,對著一直盯著火看的明景升嗤道:「呵,明哥哥,我說的可是以貨易貨。」

「只要有一方不是出於自身意願,便不存在以貨易貨。」明景升回應著,卻不曾看向隱忍著怒氣的美仁。

「假仁假義,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美仁扯了一抹冷笑,譏諷道。

「錯!」明景升驟然打斷。

「錯?難道不是嗎?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舞勺之年的孩子,也好意思?」

「唔,眼下你吃的不是挺好,哪裡像是被人欺負了?」明景升一臉不以為然,左手不停地在撥著火。

美仁氣憤地站起身,舉起手中提著已久的半隻雞,指著明景升道:「是嗎?堂堂兩個七尺男兒,當著一個飢腸轆轆小孩的面,在這裡又吃又喝,對他卻不聞不問,此舉當為天下人所不恥。」

終於,丟下手中燒焦的樹枝,明景升眉心深鎖,抬首望著美仁,淡淡地回道:「我只記得,那個飢腸轆轆的小孩與兩個同伴同坐一輛車,當遇上強盜時,那個飢腸轆轆的小孩卻指引強盜對自己的同伴劫財又劫色。」說完,明景升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馬車走去。

守在一旁看著主子與這小子一來一回地不知在吵些什麼,似乎是雞,似乎又非是雞,明飛只覺得都怪自己多事,從方才少主起身的地方拿起了一個油紙包,遞給面前這個氣呼呼的小子,道:「你誤會少主了,喏,這是給你留的。一共只剩下七個饅頭,我和少主一人兩個,給你留了三個。拿著。」

驚愕地看著硬塞過來的一個油紙包,美仁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哎喲,你那是什麼表情?誰讓你叫那三個人打劫少主的?」明飛用手扒了扒頭,不好意思地又開口道:「以貨易貨,那半隻雞是我的了。」說著,便叉起了那半隻雞坐在火堆旁,喜滋滋地啃了起來。

這一夜,明景升與明飛都是在車上睡的,而美仁獨自一人守著那火堆,望著昕大哥送她的一盒胭脂發著呆。就在迷迷茫茫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間,聽見遠遠地傳來一陣低沉而奇異的笛聲,讓美仁渾身猛地一震,防禦之心徒然提高。

這笛音是他們族內特有的,用來互傳訊息的暗號之音,天一族的人這麼快就查到她的頭上了?

望了一眼倚在車門的明飛,看似還在沉睡之中,她弄熄了面前的火堆,迅速起身,使展輕功往那笛音的方向飛去。

那陣笛音,明飛與在車中的明景升都聽到了。在見著美仁匆匆離去之後,異常驚詫,但很快回覆了神色,問道:「少主,要我跟去嗎?」

車內,明景升依舊閉著眼,道:「不必,睡你的覺。」

離那笛聲越來越近,美仁停下站立,雙耳微動,看來來了不只一兩個人啊。勾了勾唇,雙手抱胸面朝南方站立,等待她們主動現身。瞬時間,笛聲停止,四道白色身影飄然躍於眼前。

「怡符衣,既然東西到手了,怎麼還不送回去?」為首的美人兒隔著面紗對美仁喝道。

天一族無醜女,就算醜的,到了窯子裡也絕對是上等貨色。

扯了址嘴角,美仁戲道:「咦,這位妹妹,好大的火氣。氣多了可不太好,小心傷了身子,人也不美了。」

那美人兒聽聞一愣,隨即冷道:「妹妹?你這丫頭亂叫什麼?看在你怡家的面子上,快把東西交出來,便不與你為難。」

「丫頭?呵呵,妹妹說話好嗆啊。我差點都給忘了,論輩份你得稱我聲姐姐還是姑姑的。」美仁戲笑著。如果她沒弄錯,這位應該是麻家的女兒,名喚麻香凝,依美仁看來,她叫麻花或是麻繩更為貼切,因為她的頭髮總是喜歡編成一股一股的。

「嗤,就憑你也配?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一旁另一個美人兒叫道。

這位是連家的,名喚連碧容,平日裡比美仁還要囂張幾分,動不動便是惡言相向。

「是嗎?」美仁一臉驚訝地在身上摸索了好一會,從腰間拔出一枚小巧精緻,只有巴掌大的雕花銅面鏡,拈起蘭花纖指,撥了撥額前的碎髮,對著鏡子左顧右盼地照了好幾下,疑道:「咦?今晚月光是暗了些,但我怎麼看那鏡中之人都是個美人啊,比起某些不要臉的,沒臉見人的,不得不用面紗遮羞的,要好了千倍百倍都不是止啊。」

在場的除了美仁之外,都有戴面紗,她這話一出口,無疑是將四個人都給罵了。

「你?」最右邊一直未曾開口的美人兒也氣得身子發抖,對著她急道:「怡符衣,知道你能言善辯,我們不想與你多廢唇舌,快把聖經交出來。」

美仁若是沒記錯,這位與那木矅使者都桓都是都家的,名喚都若瑩。都家的人沒因都桓一事而受到牽連,著實令人意外。

收好了銅鏡,美仁又嘲弄:「這話說來真是奇怪,你們都家的人拿走的東西,族長與各氏長老們不找你們都家要,反到找上我這個不涉事的怡家棄女,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怎麼?你們都家要將功贖罪了?怕是要失算了。」

「你?」都若瑩氣得又說不出話。

「咦,都說了女人生氣容易老的快,還氣?」美仁訕道。

「怡家的死丫頭,果真個個牙尖嘴利。若瑩姐姐不必氣惱,讓我先教訓這個賤丫頭再說。」連碧容正欲拔出劍,一直未曾開口的寧念竹做了手勢,示意她別那麼衝動。

雖然對怡家沒什麼感情,但聽見她叫自己怡家的死丫頭,便是將娘和悅姨全都罵上了,這可就讓美仁沒了什麼好脾氣,剎時拉下了臉:「你算老幾?寧家的都不說話,你連家的叫什麼叫?本姑娘今夜心情不好,趁我還不想大開殺戒的時候,實相的就給我快點滾!」

「你?怡符衣,看我連碧容不撕了你這一張爛嘴。」說著,寒氣森森,連碧容的長劍便斬向美仁的左肩,劍尖方觸及美仁的衣裳,只見那劍尖莫明地一滑,偏向一旁,整個劍刃竟無法受力,宛若刺上了什麼又韌又滑之物。

連碧容驚愕,美仁的身形迅如電閃,從腰間拔出之前的那枚銅鏡,劈向那劍刃,猛地將連碧容手中的劍震彈開來。連碧容整個右臂被震得痛的抬不起來,恍惚之間,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那面銅鏡詭異地卻成了一柄鋒利短小的彎刀,刀尖直指自己的眉心,她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美仁是在何時出的手,顫著聲道:「幻鏡……」

美仁的手微微一偏,連碧容臉上的面紗便在那柄彎刀之下,化成兩瓣,露出了一張美麗精緻的粉臉,很快,那刀尖又滑向了連碧容的臉頰之上。

這正是所謂一寸短,一寸險。

連碧容大驚,一雙美目當中充滿了恐懼的神情,她知道,美仁只要稍稍用力,她最為珍惜的的粉臉便將毀為一旦。她瞠大了雙目,顫著聲道:「你要是敢毀了我的臉,我們整個連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臉上便覺得冰涼,以為自己的臉被劃了一刀,連碧容嚇得高聲尖叫,頓時珠淚盈眶。

只不過將彎刀貼在她臉上而已,有必要這麼嘶聲力竭嗎?

滿意地凝神看了連碧容許久,美仁才露出一個舒心而妖冶的笑容,嗤道:「這才是真正的下手。」說完,手中那柄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劃開了連碧容胸前的衣襟,連碧容雪白的胸脯便全然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羅衫輕解粉香酥,

香浮欲軟初寒露,

似蕊花邊誰消受,

兩點風姿最迷人。」

美仁順手以刀刃順著連碧容酥軟的胸前,輕輕滑下,連聲高笑著作了一首淫靡的華辭豔句,「哈哈哈——」

寧麻都三人一直靜靜地看著兩人從舌戰到交手,美仁的身手讓她們三人各自暗驚,未曾料想她的武功竟然在短短地數年內如此高深莫測,就算是四人聯手,也未必有勝算,而方才吟詩一幕更是讓人面紅耳赤,雖說本族女子多為豪放之人,但似她這般肆無忌憚地以一個女子對另一個女子動手又動口,相信在族內絕找不出第二人。

「啊——」連碧容無法忍受美仁出言調戲她,甚至以刀滑過她的胸部,身為天一族的女兒雖然會遭族人鄙夷,但若是被同身為女人的怡家女兒,觸碰了自己的胸部,還作了一首淫靡的詩,讓連碧容羞憤到了極點,棄了劍,雙手抓著被美仁劃開破了的衣襟,尖叫地跳回同伴之間,指著美仁破口大罵:「你是個瘋子,你這個賤人,只有怡家才能生出養出你這種賤種,一輩子都只配待在妓院裡的賤種。侏儒,賤人,賤人,你娘是,你姨娘是,你也是,你——」

連碧容尚未說出口的「你妹妹也是」,已被封了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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