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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側花滿堂》第90章
第十八章 宣戰之吻

  景升對身後之人吩咐了些什麼,那人便有禮地退下了。

  美仁知道那人是趙恆送給他的得力助手陳玨,美其名曰是皇帝派著當他助手,不如說是監視著他的。陳玨對她總是看不順眼,偶爾碰上了,總是會對她冷言諷刺。

  嘴角輕揚,景升瞧著她那副呆呆的模樣,戲謔:「你是不是看上我這屋子了,想來個雀佔鳩巢?」

  回過神,美仁匆忙用衣袖蓋住兩個磨喝樂,生怕被他看到自己有偷看到這兩個娃娃,可還是慢了些,被他看到了。

  景升走近她,緩緩地,手掌覆上她的纖手,揶揄:「沒料著素來臉皮厚的丫頭居然知道害羞了。」

  嘴角微微抽搐,美仁抬首與他對視,反譏:「第一,本姑娘的確是看中你這間屋子了,所以決定雀佔鳩巢,待會我就讓侍書和奉劍將我的東西搬過來;第二,就算我臉皮厚,再厚也厚不過你。瞧,這就是臉皮厚霸佔別人東西的證據。」美仁彈開他的手掌,將那個女娃娃舉在他的面前。

  「這個不是我霸佔來的,是某人硬塞給我的。」景升接過那個女娃娃,臉上的笑意更濃。

  瞧見那種「禍國殃民」的笑容,美仁翻了翻白眼,從他手中又搶了回來,道:「那眼下剛好物歸原主。這個娃娃是我的。」

  身體被輕輕一帶,只是眨眼之間,她被景升攬在懷中。或許是習慣了他的擁抱,美仁沒有曾經直覺就是要掙脫的反應,而是大膽地與他四目相對。

  景升撩起她一絡長發,綢緞似的柔膩在指掌流洩,又滑又軟,他輕握住髮絲,湊近唇邊,啞著嗓音道:「你捨得看著明明是一對的兩個娃娃分開?」

  美仁很不給面子地拍開他的手,抽出髮絲,道:「在那賣磨喝樂老闆攤子上擺放著的時候,誰知他們是一對,說不定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相隔甚遠,如今分開也是正常。」

  「原來的那個你終於回來了,能看到你這樣,由衷的欣慰。」景升突然正色起來。

  美仁愣了愣,表情略僵,垂下眼簾,將兩隻娃娃小心翼翼地放進盒子裡。再抬首,她已恢復正常,揚著笑臉,對景升道:「這對娃娃,連同這昂貴的黑檀木盒都放我那吧,你一個大男人收藏著這東西,挺怪的。」

  「嗯。」

  「唔,這次你去遂昌一切都順利嗎?」

  「還好,不過,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一想到那件案子,景升沒由地蹙起了眉頭。

  杭州所轄區域出現私設茶場,那些茶寇私自販賣優等茶而將劣茶上繳,此番去了遂昌,查出此案牽扯著京中數位身居要職的官員,讓他很頭痛。他並非趙恆親自所封的朝庭命官,趙恆只是要他查出幕後主使是哪些人,但並未賦予他任何動用官府的權力,因而一切都是要靠他自己,說穿了趙恆是在試探明家究竟還有多少實力存在,所以要步步為營,只要一步走錯,都有可能再將明家推向浪尖。對於此案,即便是暗地裡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他還是故意一拖再拖,多次回覆趙恆未果,趙恆顯然對他所奏的結果不滿意,在給他的手瑜當中明確地寫著限他五日之內趕回京城,實則這是給了他最後一個期限,若是在五日之內,他再給不出一個滿意的回覆,他就要小心他的項上人頭了。

  「看你眉心深鎖的樣子,此事還有些棘手咯?」

  「嗯,伴君如伴虎。」

  「方才見你和陳玨好像還有很重要的公事要辦,那我就不打擾了。」

  「嗯。」

  「那我走了,」轉了轉眼珠,美仁嫣然一笑,依在他耳邊輕道:「子夜時分,等著我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景升的臉微微泛紅,美仁見著笑了開來,他素來臉皮比較厚,很少見到他被戲弄到臉紅害羞,輕道了一聲「我走了」便離開。

  景升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她的身影步向門扉。孰知,只是一個恍眼,才轉身,景升只覺得那團本應離去的嬌影卻已然撲進懷裡。

  不由分說,美仁雙臂纏上他的脖子,戲笑著,那豔紅的雙唇便貼了上來。

  景升被美仁突如其來的熱情舉動給驚住了,伸手扶在她腰間,只能含糊不輕地輕喚了一聲:「美仁……」

  美仁霸道地含住他的雙唇,帶著任性地舔舐、輕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不知不覺,景升扶在她腰間的手加深了力道。

  驀地,只聽「叭」的一聲,不知是什麼瓷器摔碎在地那種刺耳的聲間傳來。

  唇舌交纏間,景升微微睜開雙眸,卻見景璇一臉錯愕地立在門外,身體沒由地一僵,欲拉開美仁,美仁彷彿聽不見那突兀的聲音一樣,纏著景升的雙臂收得更緊了,緊貼著他的唇始終不放開,似在懲罰他的不專心,霸道地開始啃咬著他的唇,讓景升一陣吃痛低呼。

  門外,見著此番情形的景璇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她再得知二哥回來後,第一個便想到為他泡了一壺他最愛喝的信陽毛尖。她雖然心中明白二哥與那個應是她姐姐的女人關係曖昧不清,但親眼見著他們如此親密,還有二哥那一聲輕呼,無一不似千萬根針扎向她那個原本就很脆弱不堪的心。從她知道二哥不是她的二哥開始,她對二哥的心意就變了。為了二哥,她利用各種方式趕走意圖留在二哥身邊的女人,可她等了近十年了,守了近十年,那個從小就疼愛她的二哥再不是她的了,她再也承受不住了,捂著臉痛哭著跑開了。

  看著景璇哭著離開了,景升放棄推開美仁,索性任由她啃咬著他,直到她發洩夠了。

  終於她放開了他,雙眸盯著他那被啃咬著有些微腫的紅唇,嘴角處綻開了一抹滿意的笑,那笑容就像是一隻吃飽了心滿意足在舔著爪子的貓一樣。

  「玩夠了?」景升雙眉緊蹙,神情中帶著一絲責備。

  美仁揚了揚眉,不以為然:「怎麼?心疼她了?當時我倆衣衫不整的同床共枕過,不也是被她給撞見了?」言下之意,被撞見兩人在擁吻也沒什麼大不了,何況是她故意這麼做的,在走到門口時,她便遠遠地望見景璇端著什麼東西走過來。

  如此之好的良機,為何不好好利用。

  景升細細地審視著她,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道:「你知道嗎?方才那個吻裡洩露了你心裡的情緒。」

  瞠大雙眸,轉瞬,她又笑了起來:「你是想說喜歡嗎?」

  「不是。」

  撫開他的手,美仁的笑意漸漸斂了,怔了怔,依舊笑問:「不是喜歡,那你說是什麼?」

  「寂寞,孤獨,惶恐和不安。」

  半晌,美仁方強扯了扯嘴角,道:「你在說笑嗎?」

  心中暗嘆,景升淡淡地笑道:「唔,是在說笑。我離開這麼多天,卻在一進屋第一眼便見到你,還有方才那個纏綿熱烈的長吻,可見你有多麼想我。」

  聽見他這麼說,美仁沒由地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真的說中了她的心事,那一刻她再次覺得被他給看穿了,那種感覺讓她更感到惴惴不安。可又想到他在戲弄她,她便在他胸前猛地捶了一拳,又狠踩了他一腳,提著裙襬跑開了。

  隨著那抹倩影消失在視線中,嘴角的那抹笑意也斂了去。

  她只是比他晚一步,便查到明經堂的下落。他一直不敢去想心中的猜測,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所有眼前的一切都是泡影……

  自永安之後便失去了明經堂的蹤影,時不時地,美仁想著從景升口中瞭解一些查探的情況,卻仍是無果,這讓她十分沮喪,但日子終究還是得過。

  清晨練劍,隅中繡花,日昳撫琴,黃昏讀書,這是她給自己定下的一日安排。

  她細看了風清影留下的曲譜,她不得不承認,風清影是一個奇女子。按曲譜所記載,奏琴者與琴合二為一,琴聲所彈出的每一個音律都呈現了當時彈曲者的內心,結合奏琴者的武功修為,自然可以達到以琴音為人療傷,或是以琴音殺人。

  不知是自己堅持每日像初學武功時那樣一一來過,還是葉聲泉送她的那本曲譜上所記載的曲子的奧妙,身體較之前那副弱不經瘋的樣子,如今變得強壯了些。雖然離曾經遙不可及,但她在感受到全身筋脈猶如初學時的震動,隱隱地,那種熟悉的暖流安撫著遊蕩著全身筋脈,讓她情不自禁流下了激動的眼淚。目前來說,她還沒遇上如天一聖經上卷所記載的有任何不適,或許日復一日,終有一天,她的執著與堅持可以讓她再回到從前。

  每每景升見著她手中持著東西,揮灑著各種招式,總是雙眉緊蹙地拉扯著她,將她丟進屋裡繡花也好,撫琴也好,讀書也好,雖然他知道那些招式最多只能傷著尋常人,但是他就是不想看到她經常傷著自己。

  最後的一個琴音隨著她手指停止而漸輕漸無,直覺眼前有人,她抬首,卻是景璇。

  自那日她故意強吻景升,故意給景璇撞見,就好些日子沒瞧見景璇,因為這位千金小姐受了刺激半夜跑出去吹冷風,染了風寒,病了。其實本來也沒什麼事的,可不知怎的,這病就是不見起色,而且越來越重。聽起來就覺得有些好笑,只不過是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熱情相擁親吻,居然也能病的這麼久。

  就像照顧她一樣,景升依舊會衣不解帶的照顧著景璇。一想到景升在照顧自己時,那種神情,那種溫柔,那種體貼,美仁便覺得心中不快,但她知道那絕不是在吃醋。女人因愛而嫉妒,就像景璇嫉妒她一樣。但她對他並沒有愛,所以她不會嫉妒。若是換在向昕與藍希凌身上,她想她一定會暴跳如雷,殺了景璇都有可能。起初,她還會耍耍手段故意纏著景升,但到後來,她知道守在景璇屋裡的除了他之外,還有景璇的貼身小丫環,她竟然發現自己對這事並不那麼在乎了,反而每天吃的更多,睡的更香,興致上來,她能彈奏清風幾個時辰,讓琴音飄滿整個陶然居。

  美仁認為是上蒼在可憐她這個「親妹妹」,給這麼一個機會,為了能見景升讓她病了好些日子,總之比她上次要久多了。若是要說景璇是故意久病不癒,為了可以天天見到景升那種噓寒問暖的緊張模樣,短日子還是可以理解的,但長久以往下去,只會越拖越糟,甚至把命拖沒了,這都是有大夫診斷為證,下人們都在傳這四小姐的日子不多了,甚至懷疑她的病情能不能撐過春末。

  景璇的臉色異常蒼白,衣著不似往常那麼鮮亮,雖然百花盛開的春季,但以她的病情,這衣服顯然還有些單薄,看樣子是突然之間從屋內跑出來的,頭髮也只是簡單地梳了一個髮式,那柔弱的模樣似是一陣春風就能將她給吹走了。

  望著眼前景璇這種半死不活的樣子,美仁很不自然地挑著眉,疑惑,不是說她病重的下不了床嗎?這會怎麼還能站在她的面前,莫非是迴光返照?

  她盯著清風很是激動:「原來,清風在你手上,他竟然將清風送給了你。」

  美仁挑了挑眉,直視著她,訕道:「是啊,我住在水芙園的時候,他就送我了。」

  景璇臉色更加蒼白,一步步走向前,在清風面前半跪著,手顫抖著撫摸著琴弦,口中喃喃地唸著:「很小的時候,就常常聽二哥彈著清風,那時候三哥總是喜歡欺負我,二哥就會彈奏清風哄我開心,只要一聽到這琴聲,就算我哭得再傷心,都會破涕為笑。他教我彈琴,可那琴卻不是清風。我央求過他送我清風,他卻是以清風是他娘的遺物,不會送予任何人,拒絕了我,可是他卻將清風送給了你。為何……」

  「我怎麼知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去問他。」

  琴弦嵌入了景璇的指甲內,她抬眸死瞪著美仁:「向美仁,那次雖然我喝醉了,但我還是記得,你是故意落水的。你還真是毒蠍心腸,故意陷害我,害我被二哥罰閉門思過。從小到大,二哥從未有對我那麼凶過,都是你害的。」

  「你別冤枉人,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親眼看到,是你推我下水的。你別忘了你想至我於死地,我可是昏了兩天一夜,若不是景哥哥及時救了我,我想我就被你給害死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記著,應該說是你居心叵測。」美仁冷笑著。

  景璇的手離開琴弦,站直了身子,俯首看著她,道:「這一次我不會再傻了,我不會再被你激怒。你別太得意了,我得不到的,你同樣得不到。你別忘了,聖上很器重他,他的將來未必是他能做的了主。只要二哥他一天還姓明,永遠都是明家人,永遠都是你哥哥,你想要和他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莫明地一陣怒氣湧上心頭,她又沒說要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哥哥,笑話,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他可以永遠姓明,但她永遠都不可能姓明。他對她承諾會守著她一輩子的,只要他承諾了,他就要做到。

  立起身,美仁抱起清風,衝著景璇譏道:「你未免操心過多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他的事用不著你操心,我的事,更輪不到你管。」說著,她抱著清風,越過景璇,腳步微頓,又道:「你才是那個賊,原來一切都是屬於我的,而你後來居上,偷走了屬於我的一切,霸佔著還理所當然。哼,若我真的姓了明,你就該哭了。所以,你要慶幸,我沒選擇姓這個姓。」

  景璇氣得渾身發抖,扶著樹幹猛烈地咳嗽著,一口鮮血直湧而出。她的貼身丫環,拎著披風,到處找尋著,還好遇到上陳玨,兩人匆忙趕來,總算在她倒地之前,陳玨抱住了她。

  陳玨抱起景璇,衝著美人的背影道:「無論你是誰,你永遠都不可能是他的妻子。」

  美仁冷著一張臉,抱著清風,頓了頓,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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