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寬度

她的生命是沒有長度的，卻可以有無限的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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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芳回家爽爽快快的睡了一覺……

　只是夢裡並不爽快，她好像錯過了什麼。使得她一夜都皺著眉頭。

　她坐在火車靠窗的一個位置上，火車歡快的響著，風馳電掣，曲芳還在欣賞著沿途美麗的風景，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峽谷，美不勝收，可是忽然火車就進了山洞，接著是無限的黑暗，山洞很長很長，曲芳心裡覺得很害怕，不知道多久，終於看到亮光了，她一下子激動起來，沒有想到火車出了隧道，外面卻沒有了剛剛的晴朗，整個天空陰霾無比，天上還有不知名的大鳥在盤旋飛翔。

　火車很壓抑的開著，天空越來越昏暗，沿途綠樹點綴的峭壁忽然都猙獰起來，再仔細看那峭壁上根本就不是綠樹，而是一隻一隻大鳥，那一根一根懸掛的也不是蔓藤，而是一條一條的巨蟒。

　曲芳心驚無比的慶倖自己在火車裡面，火車還飛快的開著，可是這時候忽然前面就成了斷崖，曲芳跟著火車一起跌入了深淵當中……

　她是嚇醒的，她醒來的時候渾身冷汗。

　曲芳抱著枕頭，緊緊的抱著，聽不見鬧鐘也聽不見電話響，她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天花板，上面是她貼的米白色的牆紙，點綴著一片一片的樹葉，很淡雅，可是曲芳這一刻卻想起那峭壁上的綠葉。

　躺了一會，她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杯，可是再回想夢境居然想不清了，她卻清晰的記得之前遇上的那場車禍，火光沖天，那在面前一瞬間爆炸的場景，當時她覺得自己有肆無恐，可是現在想起來卻緩不過勁來。

　給自己簡單的準備了一點早餐，曲芳吃完就出門了。今天外頭陽光很好，不太冷，她走到社區門口，就看見有一大叔推著小車在路邊賣蘋果。

　平時曲芳都沒有留意，今天卻不知道怎麼了，總覺得自己活的暈乎乎的，她都有點覺得自己不是活在現實中，想看看，周圍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個中年女人走過問：“這蘋果是沙的還是脆的。”

　大叔看那女人摸著蘋果挑挑揀揀的模樣像是要買，趕緊去拿袋子，高興的說：“脆的，又甜又脆。”

　沒有想到那女人一聽脆的，皺皺眉道：“我媽牙不好，不喜歡脆的，算了。”說完，拍了拍手走人。

　大叔想叫沒叫住。

　過了一會一個老太太過來，看著蘋果又大又紅賣相不錯，問道：“這蘋果是沙的還是脆的。”

　大叔有了前車之鑒，立刻迎上笑臉答道：“沙的，個個又綿又沙。”

　老太太一聽，本來還高興的挑蘋果準備要買的，立刻放下了，鬱悶道：“不行啊，我孫子就喜歡吃脆的，算了，去別家看看吧。”

　大叔跺腳要追，想說這蘋果是脆的啊……可是老太太已經利索走遠了。

　有時候好像怎麼選擇都是是錯的。

　“大叔我買一個蘋果賣嗎？”曲芳走上前問道。

　“多買點唄，姑娘這蘋果又大又甜，很好吃的。”大叔說道。

　曲芳笑著挑了個大的蘋果給大叔過秤問道：“大叔，這蘋果是沙的還是脆的。”

　大叔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想哭……

　大叔不正面回答了，低著頭給曲芳挑蘋果，說好一個的硬給挑了兩個。

　曲芳笑呵呵的接過兩個大蘋果，想要個袋子。

　大叔喃喃的抱怨道：“姑娘現在袋子很貴啊，才買兩個蘋果就要一個袋子，好虧的。”不過還是動手給曲芳一個小袋子裝好。

　曲芳手裡提了兩個大蘋果，沉甸甸的才覺得有些真實。

　走到前面一家小吃店，因為離家近，曲芳倒還是經常去，偶爾買點點心回家，跟老闆都熟悉了。

　“老闆娘借一下水，我洗一下東西。”曲芳把手裡的袋子晃晃，對站在門口的肥胖女人說道。

　“要得，要得。”老闆娘爽朗的操著一口鄉音點頭道。

　曲芳側身走進去洗蘋果，裡面位置很小，大家東西都買了打包帶走一般不這裡吃，裡面有一張小桌子，一個小孩正苦著臉寫作業，見曲芳洗蘋果，他一雙眼烏溜溜的盯著她手上的蘋果。

　洗乾淨蘋果，曲芳看到小孩的模樣，遞了一個蘋果給他，小孩看了看外頭賣點心的媽媽，搖了搖頭。

　“拿著，阿姨和你一人一個，你媽媽不會生氣的。”曲芳強行遞給了他。

　小孩接過了蘋果，有點害羞又有點高興，想到媽媽說的要有禮貌，於是開口說道：“謝謝阿姨。”

　這時候老闆娘剛好做完一個顧客的生意回頭看到兒子拿了人家的蘋果，不好意思的罵了句：“瓜娃子不懂事，快謝謝阿姨。”

　“沒事，小孩很有禮貌，老闆娘謝謝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曲芳看到老闆娘走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小男孩，像是生氣了，可是動作卻又飽含無限愛意。

　曲芳咬了一口蘋果，脆的，很甜。

　如果剛剛那大叔堅持說蘋果是脆的，大概老太太就買了，一會這樣一會那樣，結果一個都沒有討好。

　人生也會這樣，雖然最開始有心中有一個堅定的想法，可是總會隨著周圍的改變而不斷改變，結果反而是處處碰壁，你以為你純真正直，可是周圍的人卻嫌棄你不夠圓滑不夠成熟。所以你慢慢的改變自己，讓自己變的成熟變的圓滑，可是這時候周圍的人又會嫌棄你太圓滑太成熟不夠純真正直。

　你沒有你的自我，所以總是不斷被各種否定。

　如果能堅持，能找到自己，雖然那樣不能迎合所有人，至少迎合了自己。

　李太太和李先生的事情讓曲芳想了很多，心中有愛，才可以治癒，才可能修補改進世間的不美好，讓結局變的完美。

　如果李先生和李太太不是相互之間心底還保留著愛，他們是不會複合，哪怕沒有小九還會有小十小十一。

　只是自己的愛在哪裡？原本曲芳以為自己愛周辰的，她反復的嘗試著挽留彌補，可是她和他畢竟不是李先生和李太太，那滿滿的愛終究在這一天一點一點的被消磨乾淨，甚至生起了恨，到現在連恨都沒有了，只是像陌生人一樣。

　她不愛周辰了，所以絕對不會有複合的可能。她愛她的媽媽和哥哥，可是她很矛盾，對她來說這一天是輪回重複，可是對其他人呢？其他人這一天是有意識的嗎？會延續的嗎？自己生活的每一天，她細微的改變會影響別人形成一個不同的結局嗎？

　她覺得迷茫了，多少次輪回她都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一個孤獨寂寞的人，沒有人會懂得她這種感覺，明明看到一個相熟的人，但是那人只會當你是陌生人。

　好幾次做噩夢，都讓她很害怕。可是她不敢再回去看哥哥和媽媽，她害怕，哥哥和媽媽如果他們的那一天是能過去的，發現她不見了，會如何？

　她像一個遊魂在外面飄蕩著，明知哪裡是家，卻不敢進去，害怕擾了那一分平靜。

　昨日看到李先生李太太兩人跪在地上擁抱大哭，她很感動，忽然發現。她的生命也許沒有長度，因為似乎永遠都停留在這一天。可是沒有長度的生命是可以有無限的寬度，哪怕就在這一天，曲芳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她能夠幫助許多人，也許她不能到明天，但是別人可以，那些受她幫助的人可以順利的到第二天，他們會過的很好。

　曲芳迅速的把蘋果啃完，想著該怎麼做？難不成打電話給員警說一會什麼地方公車會著火爆炸……這個貌似行不通。

　她自己在那個車站等著，看著手錶，13點11分，那輛128路公車到站了，這裡是繁華地段，上車下車的人都很多，車一停，曲芳就第一個沖上去喊：“下車，下車，通通下車，車要爆炸了。”

　沒有人理她，大家很怪異的看著她。司機很不耐煩的喊道：“你上不上車，不上別擋路。”

　然後曲芳眼巴巴的被大夥擠開了，中國人擠公交的能力一向很強，大家上車，曲芳也跟著上去了，車門關了，曲芳被推搡到了角落。這時候車要準備要開了，可是不知為何，居然開不了，然後啪嗒一聲，駕駛座那邊先著火了，車上的人這才慌了，大家推著要下車，可是門卻打不開。

　這時候車上總算有人想起救生錘，開始砸窗戶，不少人從窗戶跑出去了，還有人在慌亂中被擠傷了，根本爬不出去，曲芳覺得自己好笨，明明都知道事情發生卻阻止不了，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幫忙拖著別人爬出窗戶，她的身上手上時不時被擦破，那火勢也越來越大，疼痛灼熱感讓她很難受。

　不過她沒有時間思考，只是不斷的把別人推出去，車內火勢越來越大，終於轟隆一聲響，爆炸了，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曲芳想的是，自己居然也會有英雄的時候，如果這樣能結束輪回，其實也挺好的，鳳凰都是浴火重生的，她埋在火光中，臉上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