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用毛巾擦拭濕漉漉的頭髮，在擦乾之前，水珠還是順著發尖一滴滴的滴落，打濕了身上薄薄的白色綢衣，暈出一團水痕，讓綢衣貼近了肌膚，讓衣服上顯出肌膚的肉色，隨意擦拭的身軀也沒有完全乾爽，身上的綢衣有一部分都貼在肌膚上，露出惑人的肉色。

盈盈燈光下，薄薄的霧氣中，柏約彷彿蒙上了一層瑩潤的光，這種不透明的半遮半掩的狀態，比起全、裸更加勾人心癢，恨不得上前，將衣服給扒光了。

柏約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什麼迷人之處，但是與崼和無崢在的話，絕對會被迷得死死的，然後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撲到柏約吧。幸虧他們兩個不在，幸好啊。

一隻手拿著毛巾，一隻手抹開被水霧遮蓋模糊的鏡子上的水霧，鏡子誠實的映射出柏約的樣子，濕漉漉的頭髮，被水汽熏得有些迷濛的眼，薄紅的臉，沾染了水色的唇和肌膚。柏約靜靜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沒變嗎？」柏約低聲說了一句。隨即扯下毛巾，隨意一丟，不再看鏡中的自己，到了房間，躺倒在床上，還沒全幹的頭髮潤濕了純白的枕頭。

伸出手將額頭的碎髮一撩，手背貼在額頭上，雙眼閉上，嘴角泛出一抹可以稱為苦澀的笑容。

他不是過於注重外表的人，照鏡子不過是為了將自己整理的乾淨整齊，每日都看著一樣的面孔，所以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他已經三十三歲了，普通三十三歲男人，頭髮上會或多或少會有白髮，眼角會躲不過歲月時間的侵蝕，出現痕跡，但是他一點都沒有。他的時間永遠停在了他最巔峰的年紀，再也不會改變。

這一刻，他清晰的感覺到了，他已經和人類不同了。他堅持著人的身份，可是他已經不是了。現在還沒人還注意到，只會以為他保養得宜，但是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他還能夠在人類的社會中呆多久？

他是可以使用能力，讓自己偽裝出歲月流逝的感覺，但是這樣謊言的生活，他並不期望，也不想這樣過。他唯一能夠選擇的就是脫離人群。既然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柏約也不能拖下去了。

隨即又想到了與崼和無崢，兩人鬧得這麼轟烈，以後又該怎麼退避人世，畢竟他們太有名了。然後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與崼和無崢今年也才滿十八歲，他們的最巔峰年紀還沒到，還會像正常人一樣成長，再過十幾年，才是該操心這種時期的時候。現在何必用自己的煩惱干擾他們愉快的生活，正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才更應該縱容兩人現在的生活，讓他們盡情的享受，榮譽、讚美、成就，他有什麼資格去阻礙。

貼在額頭的手放下，柏約拿起了床頭櫃上的電話。並沒有想著先打給誰，電話翻看，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誰，就撥通了電話，這一通電話，是給遠在A國的與崼。這樣的遠距離通話，是他們兄弟基本上每天都會進行的。

很快的電話就被接通，在幾聲之後，電話中床來暗啞的聲音，「哥哥。」與崼親暱的喚著柏約。

「與崼，我打早了，吵到你睡覺了。」這個時間段，A國那邊是早上，具體時間，柏約沒有認真換算，只有一個模糊大概的映射。聽到與崼帶著暗啞低悶的聲音，柏約判斷與崼還在沒睡醒。

「沒有，我已經醒了一會了。」電話那頭的與崼答道，「倒是哥哥那邊，已經是睡覺的時候了，哥哥可以睡了起來再打的。」與崼反過來擔心著柏約的睡眠品質。

「沒事，我才躺倒床上。」因為與崼的關心，柏約的表情放柔，連聲音都溫和了一些。遠在A國的與崼，聽到柏約的聲音，也能夠想到柏約此時放柔的溫柔線條，眼睛是國內的柏約看不到的暗沉了幾分。「你們白天都很忙，我不想打擾你們。」

「哥哥。」與崼的這一聲喚，柏約聽著與崼的聲音似乎有些啞。

「與崼，你的聲音不對，感冒了嗎？」柏約立刻盲目的擔心起與崼的身體健康，忘記了身為魔的與崼，和感冒疾病這些東西絕緣。

「沒有，才醒沒多久，嗓子有些幹。」與崼解釋道，讓柏約放心。

「多喝點水。」柏約交代道。

「我知道。倒是哥哥，說什麼打擾，不管哥哥什麼時候打電話，能夠接到哥哥的電話，我都很開心，就算半夜打來，也沒關係，哥哥自己才是不要因為我睡晚了，對身體不好。」與崼在電話那頭駁斥著柏約的說法。

聽著與崼的話，柏約又想起方才想到的自己已經非人的現實，「睡不睡都沒關係了，我的身體怎麼會不好。」

與崼對柏約的聲音變化很敏感，他能夠感覺到柏約語氣中的不對，那是失落，「哥哥，發生了什麼事嗎？」與崼的語氣很是急切，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沒事，只是想要辭職。」柏約坦誠的對與崼說出他的決定，那些煩惱他的真正原因，柏約不會告訴與崼和無崢。

「還說沒事，哥哥為什麼要辭職？在單位被人欺負了？」與崼知道，柏約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儘管他和無崢都不喜歡，柏約將時間花費在那個工作上，少了很多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但是正因為柏約喜歡，看著柏約有時泛著光彩的表情，他和無崢就無法任性的說出要柏約放棄工作的話語。

但是現在，柏約說要辭職，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柏約想要辭職？難道是政府部門的黑暗陷害？在離開柏約的五年裡，他經歷了不少事情，也能夠清楚瞭解，柏約所在的部門所背負的，以及這個部門被人厭惡著的原因。

政治的黑暗，在他嶄露頭角的這兩年，他已經嘗到了。可惜，那些人選錯了對手，弄錯了方式。可柏約和他不同，他所用的手段，柏約是不會用的。

與崼的眼中散發著殺意，膽敢讓哥哥難過的傢伙，殺。殺意在眼底聚集，臉上是陰森的煞氣，和表現在世人眼中的溫和如同天使一樣的樣子完全相反的可怕。但是殺意和煞氣沒有從聲音上洩露一絲。

「不是，沒人欺負我。」對於弟弟的擔憂，柏約不免還小，他可比與崼大，說什麼欺負，他這麼大的人了能夠被誰給欺負。反而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要擔憂，與崼和無崢在國外被人欺負了。

「那為什麼？」與崼不放棄知道答案。

「只是有些煩了。」柏約說出一部分的原因，「說來也是你們兩個的錯。」

「我們的？」聽到哥

哥的聲音恢復正常，甚至帶上了打趣的成分，與崼也不由放下了心。疑惑的問著，關他和無崢什麼事情。

「是啊。」柏約想到於是和無崢的成就就不由驕傲，「你們兩個太傑出了，國內有些人怕你們被A國留住，所以來找我，讓我勸你們回國。」

「哥哥是怪我們了。」與崼恢復到輕鬆，哥哥很討厭那些糾纏的人際關係。有靈族守著，那些煩人的傢伙沒辦法在家裡找到哥哥，只能在哥哥的單位騷擾哥哥，也是那些傢伙真的煩到了哥哥，否則哥哥不會做出辭職的決定。

「怎麼會。」柏約用認真的語氣對電話中的與崼說道，「你和無崢是我的驕傲。」看著兩人取得的成就，他只有驕傲。

「哥哥。」與崼的聲音又顯得暗沉了。柏約這會沒覺得異樣。

「哥哥辭職了想做什麼？。」倒是與崼為了防止與崼聽出他的怪異，問道。

「暫時什麼都不想做。」這些年賺得錢不少，原本就是為與崼和無崢賺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與崼和無崢憑藉他們的雙手已經賺取了足夠的財富，自己給他們的不過是錦上添花。沒有賺錢的必要，辭職的原因就是為了避開人群，發現自己的異狀，怎麼還會去想做什麼工作呢。「哥哥以後就是沒工作的人，以後要靠你們養了。」

「我會養哥哥一輩子的。」柏約說的是玩笑，但是與崼很認真的承諾道。

「管好你們自己吧，哥哥還不需要你們養。」孝心固然讓柏約感動，聽出了與崼認真的柏約，更希望的是與崼和無崢快樂的生活。

兩弟兄有說了些閒話，最後還是與崼想起柏約此時該是睡覺時間，主動結束了這次的通話。「我愛你，哥哥。」真摯的語氣流轉的情意，在電話那頭的柏約只當是兄弟情深。

「我也愛你，與崼。」已經忘記了什麼時候開始的，與崼和無崢都對他說我愛你這句話，大概是外國開放的風氣吧，開始的時候柏約還不習慣，只是想起書裡寫著的，要回應孩子們對你的愛，在與崼和無崢說出我愛你之後，也會回一句。

嘟嘟，電話已經被掛斷了，非常迅速，就在柏約話落。

遠方的A國，躺在床上的與崼，抬起自己的手，看著黏在手上的白濁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