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吃晚飯之後，荊雲毅就和柏約一家分開了，柏約開著車，帶著與崼和無崢回家。

坐在後座的與崼和無崢，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和柏約不愧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擺出這樣表情看起來和柏約一樣穩重老成，「哥哥。」無崢喚了一聲，帶著需求示意的感覺。

「不用管，我來處理。」柏約頭也不回繼續載著與崼和無崢回家。

在和荊雲毅出發的時候，柏約就已經發現了跟蹤，他不相信精於此道的荊雲毅會沒發現，荊雲毅是故意讓對方跟蹤，故意讓跟蹤者發現他們和荊雲毅是有聯繫的。荊家在策劃什麼，違背了當時的約定。

柏約的心冷沉沉的，荊家最好給個合理的解釋。他不想和荊家走到決裂的地步，荊雲爵這人算計重重，他並不喜歡，但荊雲默卻是他認可的好友，荊雲毅這些年也做得還算稱職，有問題，也該由與崼和無崢處理，至於荊雲韻少有來往，微不足道。

聽柏約這麼說，與崼和無崢也不在多說，彼此交流的眼神中有會意，荊家也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區區一個荊家，一個荊雲毅，與崼和無崢都沒放在眼裡，和他們的交流也是因為柏約的原因，除此之外，荊家沒有什麼值得他們上心的。

這邊柏約回到家，交代與崼和無崢早點休息，就立刻瞬移到了荊家。捕捉荊雲毅所在的位置，不難。

荊家這邊，荊雲毅也也回到了家中，除了荊雲韻之外的荊家三個男人都聚集在此。原本荊雲爵是一個都不想他們在的，荊雲默不幹，儘管這件事他一開始就不讚同，但是大哥做了如此的決定，他就奉陪到底，哪怕代價是性命。

荊雲毅也不會離開，如果有萬一，哪怕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兩個哥哥，就算這個結果只能延遲一小會。

回到家中的荊雲毅，不無擔憂的叫著：「大哥。」

「你回來了。」荊雲爵還很輕鬆的給荊雲毅打著招呼。

「大哥，何必呢？」荊雲默的眉頭深鎖，自從知道了大哥的打算，他的心就沒安神過。

「只是想要博一下。」荊雲爵面對弟弟的擔憂，這麼樣回答。

「如果柏少沒有出現，那麼一切照舊，如果柏少來了，那麼……」

「就如何？」柏約的聲音出現在室內。

房間裡的人並不驚訝柏約憑空出現的方式，驚詫之色是因為沒想到柏約會現在出現。

「你們在等我。」不需要疑問，只聽方才的話，現在的情況，柏約不難猜到。

「為什麼？」柏約更猜到了，荊家真的是故意這麼做的，有意毀約的嫌疑，柏約問的為什麼也是為了這個而問。

荊雲爵不笨，加上是他可以做出的安排，柏約一問，他就懂柏約問的是關於什麼。

「因為想博一下。」這個答案和柏約之前聽到的一樣，但是柏約依舊不明白，荊雲爵想博一下的是什麼。

「因為不甘心。」荊雲爵笑著說，神色當中看不到不甘心的失落和頹唐，相反的很是灑脫，「但是，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柏約還是沒明白，坐下之後沒有說什麼，他等著荊雲爵他們的解釋。

「我沒有毀約，外面的人就算看到你和老三在一起，大多會認為你們是上下樓的關係熟悉。」所以才派遣荊雲毅，有最好的理由和藉口，而不是和柏約關係最好的荊雲默。「為什麼讓故意讓人發現你和老三的關係比上下樓親密一點，是為了試探。」

「試探？」柏約不喜歡這個詞，而且用在自己的身上。

「當年你確實閱歷不足，但是你自己都沒發現，你從來沒把當年的約定放在心上，因為你有自信可以面對一切麻煩。荊家這麼多年來為你們做的，不過是一些小事，任何大一點的勢力，都可以取代荊家的作用，荊家對你們來說，不是重要的，也不是必須的。反而是荊家，越來越依賴那份約定，無法擺脫。」

荊雲爵的說法讓柏約眉宇深鎖，他沒有荊雲爵說的那種感覺，但是或許他的行為給了他們這樣的感覺，荊家嘴裡說的是小事，他卻很感激荊家這些年的那些幫助，讓他可以和與崼、無崢平靜的生活。

「我有意讓家裡人和你們親近，奠定感情基礎，就是為了防止荊家被取代的可能，這麼多年，荊家一直把位置放在是和你們平等的關係上，但是在實力差距越來越大的時候，荊家這份平等是無法保持的，脫離不了你的利益，荊家的選擇只有屈服。所以不甘心。」他堂堂荊家，卻要屈於人下，作為荊家家主，荊雲爵當然會不甘心。

三年前，柏約那貫徹天地的力量，已經讓荊雲爵心生忌憚，卻也知道無法對抗。荊雲毅也沒向他隱瞞，與崼和無崢對他的警告。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與崼和無崢那兩個逐漸長大的孩子對荊家算計的不滿和不屑。與崼和無崢不過是礙於柏約和荊家的感情，才沒有發作荊家，但是老三的命就在人家的掌握當中，任由他們拿捏，讓他也不得不慎思慎重。不得不做出決定的時機越來越緊迫。

三年來，想要保持原樣，每天晚上有夜不能寐，寢食難安，他從老三的嘴裡聽說過與崼和無崢在柏約不在的時候，表現出的殘忍和冷酷，這樣的人，封柏約還能夠拴多久？他真的很怕某天，他看到的會是荊家的血流成河，他終究是一個凡人。

他清楚，與崼和無崢是在等，等柏約來處理他們，但是只要他們不觸及底線，那麼一切還會像現在這樣。只是真的如此嗎？他的心中就沒有半點對封家三兄弟的戒懼？這些年，就真的和柏少平等了嗎？在實力差距下，荊家已經勢弱，不過是虛偽的粉飾著平等。抉擇，不過是好聽的說詞，荊家早就屈服。

等待了三年，終於在今天做下了決斷，藉著最近的事情，讓柏約和他們的關係洩露一點，無傷大雅，圓的過去的一點。

「我想博一下，如果今天你沒來，那麼一切還保持原樣，因為荊家無論做什麼，你都沒有在意，也就是你對荊家沒有半點感情，固然，這有著自欺欺人的嫌疑，大家心知肚明，我們彼此的位置。保持這樣，荊家只要安分守己，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如果你來了，說明你對荊家還是有幾分感情，因為你在意，那麼荊家就成為你們的附庸，這一點早就是事實了，現在不過是正式說出來罷了。荊家想要的不過是一份保證，一份可以延存的保證。」這就是荊雲爵全部的思量和試探。不過只是愚蠢的自我滿足。

「我荊雲爵，以荊家家主的身份宣佈，荊家成為封家柏約的附屬。」不選擇與崼和無崢，因為那兩個人太危險了，他荊雲爵固然冷血妖孽，卻也要為荊家考慮，選擇最好的一條路，對荊家有感情，不會兔死狗烹的柏約才是最佳的選擇。

頭低下，荊雲爵雙膝跪地，對柏約宣誓效忠。

「我接受。」如果在三年前，柏約大概會拒絕，但是三年後的柏約，卻如此簡單的接下，讓荊雲爵他們看到了未曾發覺的柏約的改變。

目的達成，荊雲爵欣慰的笑著，「那麼請主上責罰屬下的冒犯之罪。」以前的，這一次的，他的很多行為都是冒犯。

「你想要我如何處罰？」柏約反問荊雲爵。

「死。」荊雲爵笑著說道：「所有的決定都是我做的，和雲默，老三他們無關，請主上放過他們。」憑著雲默和柏約的感情，柏約不會殺的，老三是與崼和無崢的人，柏約也會殺。

「就算到了現在，你依舊在算計我。」算計他的性格，算計他的行為，荊雲爵這人，改不了這毛病。

「是，在我死後，雲默會成為荊家的家長，有他在中間，主上對荊家也會另眼相看。」荊雲爵沒有打算說謊。

「君擇臣，臣也擇君。你的作為，我不說什麼，我的背後也有一個家要維護，我體諒你，也不會怪罪你，你為家族為家人謀取利益，我欣賞。」作為一個同樣有家人要守護的人，柏約能夠明白荊雲爵的算計，也同樣欣賞這樣的人，但是他討厭這樣的陰謀算計。「但是，以後如果你有什麼想法，直接對我說，就算是為家人考量，也說明白，我不是那麼沒度量的人。」荊雲爵就是這一點，讓他最不喜歡，多年來也是感情泛泛。

「是。」柏約的開恩，荊雲爵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激動，早有所料而已。

「我也給你講明白，你的性格，你的算計，你不會是我的心腹，我也不會讓你成為我的參謀，你對我而言，有用的是荊家的實力，經營好它就是你的責任。」和戴納‧希夫瑞全心全意，只在他的決定上會失去了主見的忠誠不同，荊雲爵的心機過重，讓柏約很是信不過。

「是。」荊雲爵也沒有失落，在他生命之中，最重的是家人，其次是荊家，為了前者，他可以不惜一切，為了後者，他可以鞠躬盡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