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爆頭只聽得外面激烈的兵刃相接聲混淆於轟隆隆的船體震盪聲響中,魔人士兵的慘叫與悶哼不斷,卻聽不到五號的聲音。
他竭力撐起身體爬起來,踉蹌著奔出門去。
昏暗天色裡,甲板上的一切都像一副模糊不清的油彩畫,一筆一筆都是濃黑的血塗成。他在頭腦暈眩的模糊中看見幾個的魔人將五號圍在正中,甲板上橫陳著幾具已被五號砍倒的屍首。
他從靴子裡摸了匕首,咬牙沖上去,還沒走近呢就腳下一軟,非常沒面子地往前一軟撲倒,但手裡的匕首倒是非常恰當地順著衝勢,紮進前面那魔人屁股蛋上了。
「嗷!」魔人又痛又惱地吼,回頭揮著斧頭要砍他,但在那之前他的腰間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身體剎那間被影刃截成兩段。
爆頭被對方的上身砸個正著,濺了一身的血,接著便連人帶匕首被五號一腳踹出好幾米,撞在船艙上咳起血來,昏眩間聽到五號冷冷淡淡哼一聲,「滾一邊去!不自量力。」
也不知道罵他還是罵那魔人。或者把他倆合一起鄙視了。
直把重傷又高燒、體力不支、出來幫忙還TM給踹回來的爆頭給氣得嗆了血,霎時咳得更厲害,一邊捂著劇痛的肋骨一邊咬牙切齒地瞪他。
五號卻沒往他這邊看過,劍光裡身影翻飛,血塊肉塊慘叫聲便都跟著飛起來。
突然之間一道刀影掠過,截了五號動作。
爆頭兩眼昏花裡看見一穿著鬥篷的魔人從空而降,瞧上去像是比之前的那些要高級一些,他一降下來其他的魔人便都退開了些,那人揮著一把帶環的厚刀,舞起來呼呼風響如雷,直向五號劈去。
刀刃劍刃擦出激烈火花,那人一抖手,刀刃上刷刷泛出洶湧的靈力波,黑光一現,五號便皺了眉。對方高吼著再一用勁,五號使了巧力將刀鋒往身側一送,點著腳尖退出數步,臉色蒼白地喘了幾口。
他單靠的是劍技和先前從爆頭身上吸取的靈力,對方瞧著是個小頭目,靈力較為高強,幾招之下他便現出了劣勢。
那魔人哈哈大笑,賣弄力氣一般,將手裡一柄重刀舞得彷彿萬花驟放般華麗,刀風帶著靈力波,股股向著五號襲去。
五號節節後退,眼看不敵,眼底神色一暗,一咬牙,額頭隱現黑森之氣。
爆頭只見他手心裡什麼東西轟然炸出一團黑影,驟起的寒氣逆風而卷,嗖嗖包圍了整隻遊艇,五號額頭黑氣大盛,在他雙眉中間往上一些的位置、影射出一枚柳葉狀的詭譎陰影。
接著便看見他對面耍刀的那位,痛哼了一聲抱頭栽倒在地,再擡頭時,雙目都成了赤紅,口裡啊啊地不知在嚎些什麼。
五號臉色慘白,重重地喘息著,似承受著什麼巨大的負擔,拖著影劍走上前去,吃力地踹了那小頭領一腳,收了影劍,俯身從他手裡撿了那柄刀,眨眼間密佈血絲的眸子裡閃過一瞬痛楚與陰毒。
「你也配用刀?」他嘶著聲道,一擡手便斬落對方一臂。
那小頭目毫無痛覺一般,肩頭絮絮地噴著血,依舊跪倒在他腳邊雙目通紅地悶哼。
週遭的魔人都驚得滿臉驚恐之色,彷彿見了什麼最讓他們震驚的異術,一個魔人率先驚叫出聲,喳喳也不知道是什麼話語,其他魔人便都更加震驚起來,一個骷髏兵轉身便抖翅要往天上逃去,似是要去傳信。
五號眼角餘光掃過,足下一點便閃身至那骷髏兵身前,他的刀法竟也自成體系、輕巧熟練,厚重刀刃徑直沒入骷髏兵腰間,接著自下而上一挑,將它整個從中崩碎!
但也就在那一刻,五號自己的面色自白轉黑,再也承受不住身體深處傳來痛楚,慘叫一聲隨著那骷髏的斷骨一起栽倒在甲板上,七竅間霎時迸出血來!
遊艇上方才突起的寒氣也跟著剎那間消散。
爆頭暗叫聲不好,猜想是這傢夥剛才動了什麼禁術、短短幾秒間就撐不住了,咬牙扶著船艙站起,他左手還斷著,只能單手一把拽了旁邊一個救生圈,在週遭魔人圍攏之前先把就近的一魔人一救生圈從頭套住,箍著脖子踹到一邊。
緊接著便撲到已經蜷縮起來劇烈顫抖的五號身上去,先一匕首把逼近的一魔人刺退,咬了匕首拽起五號就往船艙後面退。
先前跪在地上喃喃悶哼的魔人小頭目已經恢復了神智,一邊捂著肩膀痛得扭曲了面目一邊用剩餘的那隻手指著五號跟爆頭,憤怒地嘶吼著爆頭聽不懂的語言。
爆頭在狼狽躲閃逃竄的昏眩中感覺肩頭的五號顫抖著抓住他的衣服低嘶了一句,「不……」
他禁不住低頭去看五號,但見對方滿頭滿臉都是汩汩的血痕,都成這鬼樣子了還能一臉扭曲地看著追來的魔人們,抖著唇虛弱地擠出一句,「……不要留活口……」
草你媽啊!這個時候還想著活口你妹啊!老子倒是馬上就能變成死口了!爆頭滿肚子都是抓狂咆哮,要不是沒力氣沒時間,他恨不得活生生將對方抽成馬蜂窩。
不過憤怒與激動反而令他昏眩的頭腦清醒了不少,拽著五號直奔一個方向而去。他先前一個人昏沈沈去四處翻找醫藥箱的時候,曾看到過發動機和油箱的位置。
故意從狹窄的船長室穿出去,到了地方將五號扔到一邊,先拎了旁板一木桶往追近的魔人那裡砸過去,趁著對方躲閃,從腰包裡摸了谷梁米硬塞的、戎子請的那疊符的最靠後的一張,從右靴裡抽了三棱刺狠狠cha進油箱的箱蓋上。
狼狽地避開魔人砍來的一劍,就地一滾,長腿一掃絆了對方一個跟頭,接著便喘著粗氣凝神唸咒,被五號扼傷的喉嚨火燒一般疼痛難忍。他一邊沙啞唸咒,一邊撲到船舷邊拎起五號,抱著五號翻出遊艇外,落水的同時忍著劇痛竭盡全力嘶吼出一聲,「破!!」
接著便抱緊五號竭力往水下沈去。
「轟——!!」
整個遊艇眨眼間被耀眼的火光包圍,熊熊火焰燒灼在海面上,燃亮了陰沈的天色,黑氣卷席而上噴薄在層層烏雲之間。
……
三眼的魔人首領踏著骷髏兵而來時,只見海面上黑乎乎漂浮著幾堆船體殘骸,魔人殘破的屍體夾雜在焦黑的船板間。
「繼續搜!」他看著海的那頭,海城沿岸的隱隱樓房,扭曲著面容道。
他攥緊了手心一塊寒氣刺骨的碎石,額際第三隻眼的周圍隱隱有青筋暴出,深深吞吐了幾下,像是竭力壓制著體內什麼東西,接著便沈聲道,「這幾日本座要閉關,除了要事,擾本座者殺無赦。」
……
隨便快速地轉動著視線,放鬆油門減緩速度與聲響,謹慎地轉動方向盤,尋著隱蔽安全的路。
副駕駛座上的喪屍安靜地轉頭盯著他,看著他臉上愈發凝重的驚訝之色,喉口便發出彷彿擔憂一般的咕嚕低吼。
隨便皺著眉,完全無法壓抑住自己的震驚。末日屠城的景象,他五年前便已熟悉,但那畢竟只在一隅偏僻小城,小道屋瓦的頹靡,遠不及現在數百上千萬人口的繁華大都市的覆滅、或許即將全世界都深陷末日的衝擊感來得震撼。
之前他護著倖存者來到海城時,這裡是一座死城。街上斷壁殘垣,路燈橫倒,屍堆遍地,血流蜿蜒成河,除了零星喪屍走動,見不到一個活物,沒有一絲生氣。
而現在,它已經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嚼碎,完全地消化入腹。不是瀕臨末日,而是已在末日啃食之後。
層層烏雲在天空中疊加,鋼筋水泥的大廈都覆蓋在黑色雲海之下。城中瀰漫著潮濕森冷的霧氣,模糊虛化恍若幻境,觸目所及,再不復人間之境,儼然另一異界地獄。
與幾日前低調的死寂空曠更不同,沿途昔日喧囂的中心大道、商業廣場,標誌著海城無盡的蓬勃與繁榮的各個地標建築周圍,都集聚著成千上萬的喪屍。
低低的嘶吼彷彿已變成它們平靜的交流方式,沒有撕扯與扭打,地上爬蔓蛆蟲的碎屍也不再吸引它們的注意與爭奪。它們只是停留在原地,如朝聖一般惶惶然群聚,佇立,或小範圍內來回緩慢地走動。就像滿城集結待發,等待命令的死亡軍隊。
喪屍中偶爾還混有三倆成組的的魔人,提著怪異的兵器,匆匆來往,似搜尋著什麼。
隨便奇怪著喪屍與魔人異樣的和平相處的模式,他不敢引起雙方的注意,看著從醫生那裡拿來的海城地圖,盡力繞著小路行車,卻因為不熟路,反而有幾次差點走入死胡同、被分佈在小街小巷的少量喪屍堵個正著。
好在他足夠謹慎細心,圍堵之下的困境下反而發現附近其他道路,每每艱難闖出。
副駕駛座上的季逸林倒是十足興奮,夥同他的儲備糧食,與外頭追著拍打車門的喪屍隔著車玻璃對吼,搞得隨便又要驚心動魄地掌著方向盤玩漂移,又要回頭焦頭爛額地喝他,「林林!坐好!不要扯安全帶會撞到頭!」
「嘲——!」
「唧——!」
「幺雞你給老子縮回去!林林你不要去摳玻璃啊啊!這爛車玻璃沒加厚經不起你折騰!你們TMD是在幫我還是幫它們?!」
拐拐走走停停,足足開了五六個小時,才到市中心附近,當車途經他上一次來曾路過的一個十字路口時,隨便四下掃望的眼光一頓,神色微變。
遠處路邊靜靜地停著一輛小貨車,車廂上幾個猙獰的血手印,帶著掙紮廝打沾染上的血跡斑駁,隱約還掛了幾段不知是腸子還是血漿的東西。
那是他的車。
隨便觀察著四周狀況,喪屍都群聚到附近的一個廣場去了,道上空空蕩蕩,他將雷克薩斯開了過去,拍拍季逸林讓他先在車上等著,抓著車上備的換輪胎用的扳手,小心地下了車。
貨車前後車廂都空無一人。
駕駛座旁的車門開著,上面雖有血跡,卻並不像是被外力破壞的樣子。座椅上留了一道五爪的血痕,像是有人竭力要爬回去,卻還是被撕扯了下來。
他回頭看著四周,貨車前方幾米處還有一輛翻倒的小摩托車,後座上綁著兩箱方便麵。車和方便麵箱子上都沾滿了肉塊血跡。
或許是車上的人想下來取食物,卻遭到了隱藏起來的喪屍的攻擊。
他看著車周圍淋漓的血跡,屍體被撕扯分吃得太乾淨,連一塊完整一些的肉塊都找不到。其實後車廂裡還有許多之前在醫生的小鎮上蒐羅的食物,車上的人如果不是太貪心和不謹慎,本不至於遭到襲擊。現在如此下場,也算是他們自私惡劣言行的報應了。
隨便回到雷克薩斯上,季逸林還乖乖地坐在副駕駛座。被對方赤紅得很乾淨純粹的眼睛看著,想到對方的弟弟就在身後幾米外死無完屍,雖然季逸鵬是活該,但從此在世上再無親人的季逸林卻何其無辜,心裡便隱隱心疼和不忍。
他俯身過去,在季逸林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又親了一下,抵著對方的額頭誓言一般地說,「別傷心,你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嘲……」喪屍的指甲輕輕刮擦著他的臉。
看看貨車的車鑰匙還在,油也剩不少,隨便很沒良心地把小蔡當年買給醫生求婚用的雷克薩斯給拋棄了——那車的副駕駛座門和玻璃已經被季逸林和外面的同類裡外夾擊、撓得千瘡百孔。
滿足地換乘回自己的車後,認真地給季逸林系好安全帶,嚴肅告誡他不准再亂撓,雖然是加厚的軍用玻璃經得起折騰,但這是自家的車,要愛惜!
也不知對方撇過頭嫌嘮叨(?)地嘲嘲悶哼,究竟是聽懂了多少。
一人一喪屍一香豬的末日環城旅行便又繼續下去,一路偶有路遇喪屍群的驚險,大多數時候還是因為隨便的謹慎擇路而顯得太過死寂枯燥,隨便甚至還小小聲地放起了音樂。
他突然覺得更加釋然了,比之前還要釋然許多,就在他筋疲力盡地昏睡了倆日醒來之後。
在之前瀕死逃亡的一連串過程中,他記得最深刻的事情,是他抓住了身邊這個林林的手。
還有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林林墜下去時心裡的痛。
是他對不起「他」,對不起兩個「他」。
但他突然發現,末日也好,喪屍也好,倖存者也好,那個隱含了許多秘密、或許是這場浩劫的根源的魔人頭領也好,突然就淡了。
他才發現原來在他心中,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的一件事情,而且其實只剩下了這麼一件事情。
季逸林。
這件事情是季逸林。這件事只有這一個名字作為主語或賓語,沒有其他,其他可以任意添加。這件事是他只有季逸林,這件事是季逸林是他最重要的,這件事是季逸林是他唯一的,這件事是季逸林是他絕對不能放不開手的。
他以為自己熱血,熱心,雖然不再是除魔師,但仍可以不顧一切地保護無辜者,維護正義,抵禦入侵,剷除邪惡。
但在他抓住季逸林的手的那一剎那,在他看著另一個季逸林掉下去的一剎那,他心裡突然什麼都沒有了,倖存者也好,魔人也好,他都不在意了。只有對方而已。
他在第一個剎那的時候下意識地抓住最接近「季逸林」的那個、放棄另一個同樣無辜的待救者,在第二個剎那的時候企圖棄下滿機的倖存者、跟著「季逸林」跳下去去死。雖然都只是一剎那。
這一剎那自私但卻最真實的情感。他的價值觀,他的善良,令他馬上開始自責,他反省了,他修正了,但他不能不承認它們真實的存在過。
因為他愛他,因為愛竟然是那樣一種自私到可怕的情感。
是怎樣才會這麼愛著對方,想著對方。明明只有一個月的初識與悸動,近倆年的分隔兩地,三年的溫暖陪伴,而後漫長五年,與對方冰冷的屍體相伴。
那樣漫長的日子裡不斷重複著回憶的痛苦和理性的徬徨,是怎樣才會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深愛著對方,沒有想過放棄希望,沒有想過放棄等待。
他不知道季逸林在什麼時候,以怎樣的方式往他心裡種下了什麼樣的蠱,讓他始終一刻不忘地回憶著過往的幸福,始終一心不移地堅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始終注視著對方、而且只注視著對方。
原來他心裡旁的什麼都沒有,其實只有一個季逸林而已。
所以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一點都不複雜,何其簡單,何其輕鬆。他甚至可以輕快地跟著音樂哼起歌來。
他要做的只是找回他的季逸林,一個完整的季逸林。而他相信他可以,明明沒有理由,他卻一直堅守著這個希望。
不可能的,他那樣深愛的那樣完美的季逸林,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他,怎麼可能會捨得不回來他身邊。
爾後,其他的,這滿城的喪屍與魔人,隱含的陰謀,未知的敵人,都不再可怕,都不值得心慌,死或生,末日也罷末日後的重生也罷,都不再驚懼去面對。
因為他找回他了。
車裡的電子鐘堪堪跳到了20:00,天色已經黑暗到幾乎看不清前路,又不敢開大燈,隨便只能將車停在路邊一個加油站。準備在這裡歇停一夜。
這裡是稍微偏僻的小路,道上沒有什麼喪屍的跡象。他舉著手電筒下了車,小心查看了一番車周圍和車底,然後才打開後門將原本是雷神槍的那柄巨刀拖了出來,拎了拎又覺得實在太重,將它丟給神力無敵的季逸林,自己拎著扳手,又從門口的消防栓那裡取了把小斧頭。
「那個不能吃,會把你的牙崩掉。」回頭警告對那柄刀頗有興趣地齜出獠牙的季逸林。
四周並不算安靜,隔壁幾條街外是一個廣場,滿耳充斥著隱約喪屍的悶吼,那聲音旁人聽了膽顫心驚,他卻早已經習慣了。在加油站員工居住的小平房門外側耳聽了聽,裡面似乎沒什麼奇怪動靜。於是小心地用腳蹬開門,待了一會兒還是沒動靜,才用手電筒照進去,仔細地探查各個房間。
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於是關好門窗,開始動手收拾染血的被縟,突然聽到屋後似乎有打鬥混亂之聲!
他警覺地抓起斧頭向門外走去,在門口跟一人撞個正著,剛要掄斧頭,在聽到熟悉的低低悶吼聲後放鬆了一口氣。
還能聽出那飽含著口水的呼嚕聲裡隱約的興奮。
「你亂跑到哪裡去了?」他無奈地嘆道,拿手電筒一照,季逸林咬著根粗長的骨頭、胸口的幺雞叼著根短小一些的,一屍一豬,一齊興奮地看著他,喉嚨裡呼呼的。
「……」
季逸林將肩上扛的巨刀丟在地上,單手取了骨頭下來很好味地舔舔然後又啃了啃。
那根骨頭咔嚓被咬成兩截,然後嘎吱嘎吱被嚼碎。
隨便一口氣噎在那裡,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在補鈣他在吃這種東西補鈣,一邊忍著抓狂把那截斷骨搶下來了,幺雞口中那根也扯下來了,想往季逸林腦袋頂上錘一拳吧終究是捨不得,只能遷怒地往幺雞的豬腦袋上狠狠彈了一下,低喝道,「你又亂吃!這些哪裡來的,啊?」
「……嘲。」季逸林神情頗無辜。
「唧!」被敲腫了腦門的幺雞倒是委屈死了。
跟著他們繞到平房後面,一截斷了的竹梯橫在地上,梯子旁邊趴著那兩根骨頭的失主,一隻折了翅膀的骷髏兵。一隻手臂被拆了小臂骨,一隻腳被拆了大腿骨,正在那地上噶噠噶噠撲騰掙紮。
「……」
隨便好歹現在也算個淡定的大叔了,臉囧了沒超過三秒,尋了根橡皮水管乾淨利落地把那骷髏捆了,剛要往屋子裡面拖,看見季逸林跟幺雞站在原地,齊齊地往屋頂上望。
「唧!」幺雞瞪起那雙憤怒的豬眼。
隨便打著手電筒往上一照,那斷梯的正上方,臉色青白的季逸鵬正縮在屋簷角落裡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