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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笑的檢事(生活安全課系列三)》第2章
「上原、我剛剛看到大西檢察官從外頭走進署裡。」冰室側身靠在玻璃窗上,轉頭朝正在寫調查進度的智佐道。

「那又怎麼樣?他一定是到資料室查東西吧?」智佐縮了下身體,一下子感覺有傷的地方痛的不得了。他轉過椅子面對椎名,好看著對方的臉說話。

課裡其他人都出去了,包括小惠,今天所有人都不許他走出署裡一步(松阪在出去之前幫他借了熱敷袋),所以只把需要動筆的工作交給他。至於冰室的搭檔長谷川暫時換成跟小惠一組,所以冰室也待在辦公室。

「他會跑來跟你打招呼啊,你確定要頂著那張臉?」

「算我拜託你們好不好,我跟那傢伙連朋友都不太算是,別老是把我們湊在一起,要牽紅線請到別處去牽,我這邊倒不必關心。」智佐沒什麼好氣的念道。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西檢察官會對自己比其他人親近,或許那個只是對方一時覺得自己還算有趣才過來了,而且......自己最不擅長應付那種沒表情的人了,又不知道在想什麼、話也不多,每次被叫出去咖啡廳就真的只是討論案子,而且賬還是各付各的......

「先不要說我的感覺如何,不過你光看松阪那樣子,不覺得你自己也該反省一點嗎?」冰室冷冷的哼著聲。

「我又沒有怎麼樣......反正只是被打而已。」智佐小小聲的反駁。

「你是所謂的被虐狂?」

「才不是、我自己也很難過好不好?根本沒人瞭解我的心情嘛!」智佐垂下眼瞼,咬了咬下唇,結果又碰到傷口。

「是不瞭解啊,沒有人可以完全瞭解另一個人,如果要讓椎名比喻的話,他一定會說那是心之壁吧?可是你啊......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換個不一樣的對象啊?要是每回都看你這樣搞......你也知道我們課裡有多少人的興趣是多管閒事,小心他們下回把你綁起來,連男朋友都不讓你交就麻煩了。」

智佐聽到冰室的比喻,忍不住笑出聲,然後他道:「我覺得冰室你真的是標準外冷內熱的悶騷型耶!」

「別胡說八道,我倒覺得我很表裡一致。」沒想到竟會被智佐取笑,冰室瞇起眼。

「看樣子沒有自覺的人說不定是你呢。」

「你才是沒有自覺的三次方!」

「哈哈哈、這是哪門子的比喻法?好像小孩子吵架喔!」

「你......啊、來了喔。」冰室把整個身體轉向辦公室門口,「大西檢察官你好。」

「你好。」由貴點了個頭,因為智佐還是面對著冰室,所以由貴只看到他的背。

原本智佐想就這樣撐到由貴離開,但最後還是自己慢慢的轉過身去。

「你好、早安、大西檢察官。沒事的話可以去查資料了,恕我今日無法奉陪。」智佐故意用的無理的口氣說話。一般刑警對於檢事都會非常尊重,畢竟在地位來看,對方總是高自己那麼一層,不過今天智佐的心情不是很好,又看到這張總是讓自己煩惱無法好好溝通的木頭臉,要叫他態度好到哪裡去是不可能的。

「你怎麼了?」由貴毫不介意智佐的糟糕態度,視線直盯著他的臉。

「沒怎麼樣,逮捕犯人的時候犯人反抗激烈,就被打到了。」智佐隨口扯著謊。

「喔,那請保重。」

畢竟刑警在執勤時受傷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由貴收回視線,轉過身準備離開,身後卻突然傳來冰室的聲音道:「他騙你的。」

「冰室!」智佐忙大喊。

由貴再度轉回身,用視線詢問冰室是怎麼回事。

「他是被他『前』男友打成這樣的,連背都有,所以今天我們不准他跑外勤。」冰室緩緩的勾起嘴角。

「你、你幹嘛跟外人那麼多嘴!」智佐有些生氣的道。

「這可以起訴那個人。」由貴只這麼說,「等等我帶你去驗傷,有醫院證明的話比較好。」

「少給我多管閒事!」智佐抓狂般的大吼。

「你並不希望起訴那個人嗎?」由貴問。

「對!我不希望,我最希望的就是你別管我!」智佐繼續大叫。他不明白為什麼由貴那張毫無表情的臉給他的壓迫感這麼大,而且剛才被冰室說出實情的瞬間,他很想當場挖個地洞跳進去把自己埋了。

是感覺丟臉嗎?他連以前的男朋友鬧到家裡來跟家人吵架都沒什麼感覺了,為什麼這次居然會......羞愧?

「我沒在管你。」由貴平板的道。然後他在智佐面前蹲下身,伸手輕輕扳住智佐的臉。

智佐反射的想逃,不過卻無法動彈。他只能瞪著由貴那張雖然好看卻一點表情都沒有的臉,他連從對方的眼睛裡都看不出的所以然來。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猶豫、沒有矛盾,就跟由貴所擁有的人格一樣正直的眼。

「很痛嗎?」由貴問。

「放開我。」

由貴聽從的放開手,「我下班後會提早過來一趟,我們去醫院。」

「我不需要驗傷!」

「可是你需要療傷。」由貴站起身,又靜靜的補充了句:「不管是哪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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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請我進去坐一下吧。」來者露出爽朗的笑容進入檢察官室,然後輕輕的把門帶上。

「你已經進來了。」由貴從正研讀的文件中抬起頭來,只看了來者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

「哎呀哎呀,這麼嚴肅的話得不到小姐們的青睞喔。」來者臉上的笑容這時看起來頗孩子氣,實際上、他明快的作風也像個快樂的大男孩。他靠近由貴的辦公桌前,腳稍微一蹬,直接就坐上了桌邊。

「銀......請不要坐在我桌上,那裡就有椅子。」由貴一向拿這個跟自己同樣帝都大學法學系畢業的同窗好友江神銀沒轍。

想起大學時代,自己總是被他半推半就的抓去酒吧、舞廳、還有他覺得最無聊的聯誼,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像江神這種明明很精明能幹的人卻總是對女性搭訕著一些言不及義的空泛對話,而且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都可以笑的前俯後仰。

所以後來由貴所作的結論就是,江神應該是在演戲吧。

「我比較喜歡從高處看檢事,這樣感覺比較有氣勢。」江神會這麼說,是因為他本身並非檢事,而是律師。

當初兩人在報司法考試的時候,由貴就問江神:『你不想當檢察官嗎?』結果江神回答:『我覺得律師比較帥,而且律師比檢察官好考,我是偷懶的人,你想想、在法庭內律師跟檢事是屬於平起平坐的狀態,但很明顯律師賺的比檢事多、考試也比較容易,既然都是為了自己的服務對像伸張『正義』,那麼我為什麼不選好走一點的路?』

針對江神的理論,由貴也覺得挺不錯的,實際上他一直都喜歡江神這種像是即興曲般的快活個性。

「現在有氣勢,上了法庭之後我們只是對面瞪眼而已。」由貴淡淡的說。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在法庭上見面羅......是一年多吧?你多少手下留情又不會怎麼樣。」江神攤著雙手。

「是一年兩個月,而且我一向就是這個個性。話說回來,如果我對你手下留情,怎麼對的起刑事局幫忙搜證的刑警?」由貴道。

「刑事局的那些傢伙們又不見得全部都是正確的,而且有時候只憑情況證據就抓人,到了你這裡的時候如果剛好碰到我這種厲害律師來『商量』,甚至連提審都不必就可以飭回。誰能肯定什麼是錯的、也沒人敢說有哪件事情有百之百絕對?」

「那是因為你碰到的不是我,你知道我的原則,我其實很抗拒在第一次審判前的三方會談程序,因為第一次審判期日前的準備程序都是違法的,那是最高法院事務總局為了讓案件能快點終結的強詞奪理。不過我身為檢察官卻又不能不到,因此我都希望律師們能夠因為公事繁忙而不要來。」

所謂的審判日前準備程序是指檢察官與律師在開庭前的見面,說好聽一點叫做『討論案情』,然而實際上則是針對被告的各項相關證據以及詰辯方向作出決定,並且還可以在被告的建議刑期上討價還價。

關於這件事情,由貴非常的不滿,他的偏向於說一就是一的武士道固執個性,如果只是想讓審判暢通無阻的繼續下去,那麼就非得跟律師作出會傷害此案件受害者權益的妥協,那麼他寧可蠻幹到底。

做錯事的人就該接受懲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不太相信有什麼良心的苛責,畢竟那只是腦部的情感區塊作祟,再說清楚一點的話就是大腦的前葉額,不過有些人的前葉額本身不發達,對於外界的感知不敏銳,也就是說就算他們知道自己做的是很差勁,照樣不會有什麼感覺。因此、只能以外界的力量去控制這種人的行為,而由貴的職位正確實的賦予了他這種懲罰的權力。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觀念實際做起來很浪費時間?我雖然不是檢察官,但我也知道你手上壓的案子是我受委託的好幾十倍,要是每件你都拖很久,早晚你會過勞死。你以為為什麼在修法後要有集中處理程序?也就是案子基本上得在一天了結、最多不可以拖過三天。我不覺得讓審判順利的進行有什麼不好,讓被告人減刑也沒什麼不好,你知道監獄的情況嗎?我就常跑、那裡有百分之八十以上不是讓犯人改過自新,而是讓犯人的人格更扭曲,我不知道外國是不是也這樣,但日本是。我一直認為讓沒有重新犯罪疑慮的人快一點重新回歸社會才是最好的辦法。」

由貴望著江神說話時的各種表情變化、手式以及語氣,他真的覺得這傢伙天生就有領導群眾的魅力,如果江神不是身為律師、而是當政治家的話,一定也能夠輕易的擄獲諸多選民的心。而且在法庭上聽著江神說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這是在不是當對手的情況下),那樣子的領袖風騷,連自己都會看的入迷。

不過、江神銀動搖不了自己的原則。他是大西由貴,他是站在被害者這邊的。

「我啊、不會過度同情被害者,不過同時也不會原諒加害者,法律說這這種情形該怎麼辦我就怎麼辦,我不曾為了勝訴而隱匿證據,所以、既然在法庭上的理論說不過我,也就是代表那被告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不過是如此。」

「哎、由貴你就是凡事太過正直了,雖然這是你的優點啦......」說到這裡,江神的話鋒一轉,突然問道:「聽說你最近常往新宿署跑啊?」

「你消息真靈。」由貴也不否認。

「你又盯上哪件案子啦?有什麼需要你每週跑資料室的東西啊?而且聽說還不惜犧牲休息時間。」關於這傳聞,江神倒是很好奇,因為傳到自己這裡的消息是『少年法庭的大西檢事好像盯上了好幾年前的舊案,準備重新清查一次。』

「怎麼會突然關心?」

「當然是會殺死貓的東西作祟羅,而且如果不是需要我跟你打對台,很多事我還能幫你一把,現在像我們這樣檢事跟律師是好朋友的情況真是超稀有的耶,不好好保持怎麼行。」江神說的一臉認真。拜託、都這麼久交情了,如果由貴需要幫忙,他當然義不容辭嘛!

「其實不是案件......不、也許算吧?是過去已經終結的案子,但是對當事人來說,這案件可能沒這麼容易終結。我只是想看看......那個當事人。」

「哇......」江神突然從由貴的辦公桌上跳下,一臉不可思議的道:「你居然對人類有興趣?好奇怪喔?你不是我認識的大西由貴!你是被外星人掉包過的傢伙吧!」

「要我給你看身份證嗎?」

「不要對那種很明顯是玩笑的話這麼認真,一點都不好玩呀。」江神扶著自己的額頭誇張的歎道。

「我覺得你應該是想看我認真的回應給你當樂趣吧。」由貴將雙手十指交錯放在桌面。

「好厲害!」江神拍了下手。

「當了這麼久朋友,我要是再摸不清你想什麼不就糟了。」

「這個嘛、基本上我覺得我們會變成朋友就是一個謎。算了、我想問的是,你有興趣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我想見識一下。」

「笨拙又可愛的人......應該是這樣形容吧。」

「媽呀!你居然說可愛、你居然用你這張嘴說可愛兩個字!」江神抖著聲倒退兩步。

「你比較希望我用寫的嗎?」由貴看見江神驚嚇的反應有點無奈。

「你真的怪怪的喔、到底是怎麼樣的東西才會被你說可愛啊?我以前一直覺得就算是神木龍之介(日本當紅童星)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見得會說可愛耶。」

「......銀......你對我到底有什麼誤解?」由貴做了比較合理的提問。

江神挑了挑眉,他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誤解,因為由貴本身就是個很特別的生物,對於別人的事情一向不感興趣,所以很容易專心,江神可是有自信若把由貴丟在吵雜無比的PUB中,這傢伙照樣可以拿本小六法念的津津有味。

「你就告訴我那人是誰好不好?我真的好想知道喔!是大美女嗎?啊、該不會真的是小孩子?」

「你有沒有去過新宿署的生活安全課?」由貴問。因為江神並不是主攻少年法,所以一般跑刑事課與拘留所佔多數。

「有、可是很少,不過我知道他們課長,是個狠角色。」

「嗯、生活安全課裡頭有個叫上原智佐的,知道嗎?」

「不知道,他們課裡我只看女的。」江神搖頭,就算男人再帥也還是男的,他可不會隨便對男性有印象。

「紅頭髮......」

「啊、有有有、位置就在辦公室前排,不過我只記得他的紅髮,臉不太有印象。」

「就他。」

「啥啊......」

「為什麼露出一副『真無趣』的表情?」由貴問。剛才不是才好奇心滿滿?像

「又不是女的。」

「幹嘛非得是女性不可?」

「這樣就不有趣啦,檢察官大西由貴的八卦可不是每天都有,如果你關心的對象是女的、而且是個大美女,這樣不就很有話題性?而且我還可以回去講給我們事務所的其他人聽。」

「我的八卦有什麼好聽的?我只是普通人而已。」

「你最沒資格說自己是普通人啦!」江神扯下嘴角。

「銀,我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如何追求女性?」

「你......到底是來我這裡幹嘛的?」

「啊、」江神一敲手,「對喔、我是來找你拿證據的,就是我的委託人寫給原告那些書信。」

目前的法律方針是,只要辯方律師有所要求,檢方就要盡量出示證據。

「你早該說。」由貴很快的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鐵櫃前拉開門,把有編號的證據拿出來交給江神。關於檢察官所持有的證據聲請書有分甲乙兩種,關於被告自白書是屬於乙種之外、其他的相關證據則是屬於甲種。

一般檢方並不會把所有的證據在開庭當天全部出示,只會拿出先前就預定聲請過的證據給辯方看,雖然有人可能會質疑這樣檢方是否容易隱匿對於原告的不利證據,但若要把刑事局費盡心思所搜集的資料全都端上台面,卻又太過繁雜,因此這種時候到底怎麼處理,就靠檢方自己的良心與律師的機智而定。

「你會準備舉證什麼,我可是很期待。」由貴這麼道。

「這是你給我下的挑戰書嗎?」江神鬥志旺盛的說,「這次我不會再輸了。」

「那也不錯,真相是什麼就是什麼。」

「我可不可去上廁所?」智佐怯怯的詢問站在自己身邊緊盯著自己不放的松阪問。

「上廁所你背側肩包幹嘛?」松阪冷冷的問。分明一副就是想偷溜的模樣,這怎麼行?好不容易有人管的動這傢伙,當然不能讓他跑。

「可惡!我不想遇到那傢伙嘛!」智佐苦著臉,原本是想在大西來之前先溜掉的,結果冰室那渾蛋卻把大西說要帶自己去醫院這事告訴松阪,現在可好,連跑都跑不了。

「沒把你綁起來丟給大西檢察官就不錯了,乖乖給我待到他來為止。」松阪環著健壯的手臂,一臉『敢跑我就直接把你打暈』的模樣。

「這點我也贊成,我可不希望課裡少個戰力,這樣會給其他人添麻煩的,所以還是請好好的去看醫生吧。」緒方用中指旋轉著一本塑膠文件夾,笑咪咪的這麼道。

「醫院我自己會去嘛......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人陪......」智佐抱怨。

「不可能、就憑我跟你混這麼久,要你自己上醫院掛號是不可能的,因為你是那種寧願自己去藥局買止痛藥吞也死都不去看醫生的傢伙。」松阪尖銳的指出。

智佐一時之間像被看穿了心事,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怎麼會知道?」

「你以為你這種事情發生過多少次了?如果沒很嚴重我是不太願意明講,你抽屜裡有放止痛藥吧?不要以為你拿杯子擋著吞我沒看到。」松阪居高臨下的低頭望著坐在椅子上的智佐,仗著身高與體格優勢,的確很有壓迫感。

「可惡......」智佐低低抱怨。

「來了喔。」冰室站在窗邊往下看,耳裡塞著不知道在聽什麼頻道的耳機,「真準時,再一分鐘我們就下班了。」

智佐在冰室後頭做個難看的鬼臉,但後果只是讓自己的嘴角很痛而已。他對於早上冰室居然當著由貴的面說出自己的窘事還有點介意,雖然他是明白對方關心自己的手段只是稍微狠了一點......

「大西檢察官呀,他可是連走路轉彎都會轉成直角的人呢,每次看到他那樣走路就會覺得很有趣。」鈴王菜插嘴道。

「而且雖然沒什麼表情,可是真的很帥,要是哪天能看到他笑就很值回票價了。」長谷川也在一旁插嘴道。

「上原、從明天開始我可以幫你帶一星期便當,我回去查查食譜看有沒有寫吃什麼對受傷的人比較好。」佐賀決定用行動來表示他的同事愛。

其實、佐賀除了幫自己每天作便當外,還順便幫戀人、緒方課長以及松阪三人作,因為不只是興趣,而是除了情人之外的其他兩人能讓他每個月多四萬塊的收入。當然上原這份是免費的,畢竟是受傷的人嘛!而且剛好戀人到靜岡出差一周,正好替換一下。

「佐賀......還是你對我最好......哪像其他人,對我都凶巴巴的。」智佐一臉感動道。

「阿智......我覺得啊,你是自作自受耶。」小惠吐槽。

「你、你也不想想我平時對你多好,居然還敢這麼說我!」智佐不滿道,這可不是他在自誇,而是他一向就是寫兩人份的報告書,一份自己的、一份小惠的,誰叫小惠早上的上班時間都像個死人一樣攤在椅子上,雖然說也不是不能工作啦,但每回看她那種樣子就會乾脆把工作全攬來自己做算了,反正也沒有很辛苦。

「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小惠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

「你好啊,大西檢察官。」緒方朝門口微笑道。

在眾位課員閒聊著的時候,由貴已經搭乘電梯上到四樓,並來到了生活安全課辦公室的門口。

「你好,緒方課長。」由貴禮貌的回應,「我是來找上原的。」

「嗯、隨你帶出場吧,我們家阿智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喔!」緒方笑嘻嘻的對智佐招手。

智佐對於緒方的發言很感冒,感覺說的一副好像要把自己賣了還不收錢的樣子......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他還是乖乖的走上前去,只是眼神故意轉到一旁,就是不看由貴。

「我會好好照顧的,請放心吧。」由貴認真的點頭。這舉動使的其他旁觀的課員想笑卻又不敢當場笑出來。

媽的!大西這傢伙幹嘛配合緒方的說法,也講的好像一副買了東西順便看一下保固期限的樣子啊!

「那我們去醫院吧,我的車子停在有點遠的地方,就請你陪我走一下了。」由貴說完,再度對緒方點了個頭,然後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智佐無法,只得趕鴨子上架也跟了上去。

在等電梯的時候,由貴轉頭問智佐:「你真的有辦法走路嗎?」

「如果我說不行呢!」智佐扁著嘴。

「只要你不介意,我可以用背的。」由貴回答。

「......我介意!介意死了!我很健康!可以自己用走的、用跑的都可以!我今天也是自己撘電車上班!」智佐低吼道。

大西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幹什麼就對自己好?像這種男人如果表情多一點的話,隨便都會有很多人搶著要的嘛!

「你不是背部有傷?這樣子撘電車不是會碰到?」由貴問。

他甚至可以想像那種人擠人,而且智佐的傷口還不斷被壓迫到的窘境。

「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拿這種理由搭計程車上班吧?車錢很貴的,而且就算騎機車,我家離署裡也有點距離,油費也很貴呀,反正等一兩天就不痛了。」智佐倒很看的開,無所謂的這麼說。

「那我從明天起開車載你來上班。」由貴說。

這句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什、什麼?」

在智佐張大嘴叫的同時,電梯門開了。由貴催促道:「進去吧。」

「......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有車。」

「我又不是懷疑你有沒有車!我當然知道你有車!」智佐再度發覺他們兩個之間溝通不良。

「那麼是什麼?」由貴問。

「載我上班那句。」

「嗯、認真的。」由貴點頭。

「......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家住址。」智佐犯著嘀咕。

「你覺得我返回去你們課裡,會有多少人願意告訴我?」由貴說這話的時候,很難得的眼裡閃出了戲謔的光。

「好、好卑鄙的做法!」智佐終於親身體認到由貴不不是什麼好惹的人,隨便說句話就能讓自己乖乖把地址吐出來。開什麼玩笑,要是讓大西親自去問,絕對是一堆人搶著給,而且還會打上蝴蝶結高高興興的塞給這傢伙。

「讓證人乖乖作證的方法有很多,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由貴說到這裡,電梯的門正好開啟。兩人走出去,正好兩個警備的課員正要撘電梯,他們因為認得由貴所以便朝他點了個頭,由貴也有禮貌的回點。

「你用威脅的!太沒品了!」智佐低叫。

「我並沒有實際作出威脅的舉動,也沒有使用模稜兩可的相關詞彙、更沒有書類之類的記載,因此你的指控不成立,這條頂多只能加在自白書裡頭。」由貴踏著方正的步子伸手壓了下自動門的開關,玻璃門緩緩的往兩旁開啟。

「真是夠了,你說話就不能像正常人一點嗎?」智佐不是聽不懂由貴的意思,他甚至覺得對方是用言語來玩弄自己,不過怎麼樣就是覺得刺耳。

「『是不是正常人』這項定義本身就很模糊,因為這牽扯到多數決以及所謂的道德觀,真的想知道的話,我推薦你去看......」

智佐打斷由貴的話,「有漫畫的話我就看。」

「很遺憾,沒有出漫畫版。」由貴的語氣真的帶著可惜。

新宿署外的夕陽把天邊染的血紅,不過這只是比喻,真正的血很難看,智佐以前待在淺草警察署刑事課的時候,就經手過一些所謂的強盜殺人事件,那些乾涸的血跡至今還烙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由廚房一直滴到客廳的地毯上,地毯上的毛因為血的關係凝結成暗咖啡色的硬塊。

看著那顏色,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他想到自己曾經差一點就變成那樣的無機體,心裡有許多感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追著死亡跑,很多時候他會想去死,不過他也能體會到生命的美好之處,在這種矛盾下,有時像是被死神往左邊拉一點、有時候上帝會把他往右邊扯。

他對這樣意志不堅的自己已經看的很開了,隨便怎麼樣都好啦?人生不就是該充滿矛盾與隨波逐流嗎?

不、也許身邊的人不會吧?也許在大西由貴的腦中的灰白色細胞都是直線排列的也說不定,而且編號不是一就是零。

對了、他們是在什麼時候第一次碰面的呢?好像是跟這傢伙在資料室門口擦肩而過的吧?當時他看見由貴西裝領口上別著不同於律師的金色天秤領章時,馬上就確定他是檢事,不過因為雙方沒有任何交集,所以就只禮貌性的點頭而已。

之後大約又過了一個月,智佐突然接到由貴的電話,他覺得第一次的犯案情由寫的不夠詳細,他想知道更多關於這件案子的情況,原本自己要過去找他重新說明的,不過當時課裡正同時接兩個大案,所以忙到抽不開身,最後是由貴自己親自跑一趟。

似乎就是從那件事之後吧,由貴只要到署就會跑來跟自己打招呼(前提是自己要在),而且還真的只是很規格式的說『你好。』之後走人。若自己經手的案件剛好是交給由貴承辦的話,就絕對會把自己找出去問問自己對於這案件的看法(其實最多也只有短短三十分鐘的相處,若自己一直被問話的話,咖啡還不見得喝的完)。

像由貴這樣所有行為都好像跟自己有點關係,也難怪其他同事不誤解也很難,不過、他自己是能清楚的感受到,由貴對於自己只是很單純的『有興趣』,那種有興趣跟小孩子趴在玩具櫥窗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最新推出的樂高模型一樣的『有興趣』。所以路經時總會停下腳步多看個幾眼,等到下季又換了新商品,也許會有點感傷,但一定馬上就會遺忘了。

人類的記憶很奇妙,為了保護自身的存在,所以會依賴遺忘把痛苦與悲傷忘掉。對了、就像當時沾上地毯的血塊,他是記得顏色、但看見的那刻所種下的痛苦,絕對減輕了不少。

那是很純粹的慾望而已、沒有別的。

因為自己在由貴眼中看不到別的了,那種一直線的感情對方沒有多藏,也沒有那個必要。

不過智佐不知道為什麼,由貴跟自己的接線處在哪裡?

凡事總該有個起因,就跟孩子會喜歡四驅車的原因是因為『那很帥!』不過由貴老來找他的原因他敢肯定絕對不是自己很帥。

「為什麼找上我?」智佐問

「在你上一次住院的時候,我看過一次,你臉上帶著氧氣罩,手上插很多管子、胸口也包著石膏。」由貴靜靜的解釋。

「喔、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智佐也想起那回的事情,不過卻不以為意。

「我站在玻璃窗外往內看,那時你還在昏迷。」

智佐有點驚訝,還真的是透過玻璃窗看過自己呀,「不過我一定很醜吧?」電視上連續劇都亂演居多,沒有人躺在加護還能臉色好看、妝畫的完美無暇的。

「我對美醜的感受性不高,所以請恕我無法說出自己對你相貌的感覺。」由貴正經道。

「那你當時在想什麼?我說第一個映入你腦袋的想法,這個問題的範圍不會很大吧?」

「紅色的。」當時從網狀紗布底下,由貴真的只能清晰的辨別那是紅色而已。

「哈哈哈、」智佐笑了後才感覺到嘴角傳來的痛,不過他不願在由貴前示弱,所以不露出疼痛的表情,「只看見頭髮嘛!」

「接下來呢?」智佐這回可被挑起了興趣。

「就這樣、我就回去了。」

「啥?」智佐沒想到故事這麼快就結束了,有點錯愕。一會兒他又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之後這麼常來找我啦!」

「你真的想知道的話,我方只能重複聲明主張,我看到紅色之後,就沒有忘,之後我想看看到底是誰留了紅色頭髮。」

「這、這太奇怪了吧?」哪有人只看到紅髮就......而且還老是想看。

「套句你剛才所說的證言,你覺得我不是正常人,若前句你認同,根據若且唯若法則,我在你眼中的奇怪行為也同樣是成立的。」

「媽呀!連數學的若且唯若都用上了。」智佐擰起眉。他真的覺得由貴腦中一定有一大批的零與一,如果腦門上有個可以打開的把手並用動畫方式呈現的話,只要抓出一個頭,後面絕對叮叮噹噹整齊的牽著整排數字。

「數學很重要,最有趣的是微積分,以前上大學時我有去旁聽,看到一堆人在睡覺就覺得非常惋惜。」

「我好想打你。」智佐歎氣。這句話給很多人聽到後,也一定會想做出同樣反應。

「這是我的車。」

由貴比著整整齊齊停放在規定停車格中絕對不會被交通課女警開罰單的墨綠福特房車。

「不過後來那堂課我沒有旁聽完。」由貴從口袋中拿出遙控鎖按下,駕駛座旁邊的鎖馬上跳了起來。

「果然還是對法學院的學生太難了吧?」智佐像抓到由貴的一個小把柄,顯的有點開心。

「不、教授每回都會多發考卷給我,一直到第三次的時候,他跟我說我的微積分學的比他還好,叫我不用去了,他還說要是再看到我會把我轟走,因此我雖然覺得有點可惜,不過還是沒有再去了。」由貴坐上駕駛座,伸手開了副駕駛座的門。

「你真的有時候會非常讓人生氣呢......」智佐進入車子,拉上安全帶。

「先生你......」發線已經退到頭頂的中年醫生拿了智佐剛剛被帶去拍的X光片掛上看診室的燈箱。

「怎麼了?」智佐聽醫生這麼欲言又止,多少感到有點緊張。

「除了皮肉傷與肌肉拉傷之外沒什麼大礙耶,平時有做什麼運動練身體吧?我想憑你的體格應該可以長命百歲吧?」醫生說畢開始笑。

醫生笑的聲音是『呵、呵、呵』,這讓智佐馬上聯想到很久以前的動畫灌籃高手的安西教練,他的笑聲跟眼前醫生好像,雖然身材差很多。

而且聽見醫生下了這種評論,智佐反而有種很複雜的感覺。長命百歲嗎......唉......

「有稍微在練點拳擊。」智佐這麼說。

「難怪肌肉的線條這麼漂亮。」醫生讚賞的道,「不過你為什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啊?」

「這個......逮捕犯人的時候跟對方有點衝突。」智佐說著先前撒過的謊。

「啊、失敬失敬、原來是刑警先生!」醫生說著,低頭龍飛鳳舞的寫著藥單,接著喚來在一旁的護士,把雙份式藥單撕一張交給她,另一半則遞給智佐。

「你去後面讓實習醫生先幫你擦一次藥吧,之後再去領藥處領藥就好了。」醫生和善的指指看診室後面用綠色屏風半隔著的空間。

「謝謝。」

智佐道謝完起身,走到綠色屏風後,一個頭髮整齊梳往兩旁、臉上掛著有點呆板粗框眼鏡的年輕實習醫生戴著笑臉對他道:「請趴到這邊的床上。」隨即又拍了下放在靠牆位置的活動病床。

智佐稍微瞄了眼實習醫生所別的名牌,上頭寫著『北大路 真也』。

智佐聞言乖乖的脫了鞋然後爬到病床上去,把藥單放在旁邊,接著他自己把襯衫撩起挾在腋下,隨即趴在床上。

「不愧是練過拳擊的刑警先生,身材果然一極棒!」聽見住院醫師跟智佐對話的北大路這麼說。他打開塗抹用的軟膏擠了一些在智佐背上抹勻。

「打拳擊不錯喔,可以把不愉快的事情拋到腦後,心裡只想著揍扁對手就好。」智佐把下巴放在枕頭上,所以說話的聲音有點奇怪。

「真的啊?聽起來不錯,不過我可能沒有什麼空就是了。」北大路隨口道。

「看來實習醫生很忙啊。」智佐說。

「都是做些雜事啦!」北大路說完,旋緊軟膏的蓋子。「背部已經可以了,腿上有嗎?」

「腿上沒有。」智佐回答,然後緩緩的從床上爬起身。

「臉上的傷需要我幫你換藥嗎?」北大路親切的詢問。

「應該不用,傷口很小。」智佐搖頭。

「那麼、把藥拿回去之後記得每天洗完澡後擦。」北大路替智佐拿起一旁的領藥單遞給對方。

「我知道了,多謝。」

「不會、幫病人服務是我們的職責,那麼請保重身體。」北大路微笑。

智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年輕實習醫師的笑容其實不錯,連剛剛覺得呆的粗框眼鏡也一併覺的可愛起來。

智佐點了個頭,走出綠色屏風後,這時剛才幫自己看診的禿頭醫生正在幫一位老太太做問疹,他也朝醫生點了下頭,接著走出診療室。

在外頭坐著的由貴看見他出來,放下手中的『信長燃燒、上』(安部龍太郎著,文庫本)一書,站起身對智佐道:「醫生說怎麼樣?」

「真可惜,他說我會禍害遺千年。」智佐道。

「對不起、我無法瞭解你的比喻,請用單純而且詳細的方式說明醫生跟你說了什麼建設性的評論。」由貴一臉正經。

「真受不了你耶,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什麼大礙啦,他說我只有皮肉傷跟肌肉拉傷,擦點藥就沒事了。」智佐一攤手。

「嗯、那就好,我們去樓下拿藥吧。」由貴點點頭。

兩人搭乘手扶梯到達一樓的領藥處,由於由貴堅持要智佐坐在椅子上休息,所以自己拿了藥單就去櫃台領藥。

不到幾分鐘,藥也領了、關於外用藥的使用方法由貴也仔細看了,智佐簡直想吐槽『現在是你受傷還是我受傷啊!』

再度經過醫院大門前的兩道自動關卡,一般大型醫院的自動玻璃門都會有兩道,應該是避免內部的病菌較不會洩漏道外頭去,不過光憑這樣子的設施到底能有多少效果呢?也許聊勝於無吧?

智佐腦袋裡頭想著一些就算自己操心也無法改變現狀的無聊事邊踏出醫院,啊啊、還是醫院外頭的空氣好,就算是污濁的東京都空氣也無妨,總比醫院那種冰冷的消毒水味好多了,他就是極度厭惡那個味道,所以非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跑醫院。

當然、有一種情況例外,是在探望受了傷的被害者時,他可不會因為個人的任性而少了與被害者之間的人情交流。而且有時候問案也會在病房裡直接進行,在跟受害者報告調查結果時也會來到病房。

那個時候的醫院對智佐就只變成了一個單純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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