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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之章(漫步暗黑之夜番外二)》第9章
  

第十章

  神官們見面,總免不了讚美父神。但像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和惡魔神官這樣,見面半個小時了,還在引經據典地讚美父神,一句正事都沒說到的,倒也少見。

  鎮長大人一開始還看得興味盎然,但再大的興趣也敵不過滔滔不絕的嘮叨,以至於到後來,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的身後是虔誠的聖殿騎士,聽到任何讚美父神的語句都會輕輕的重複一遍,並且祈禱。鎮長大人覺得自己一個黑暗的信仰者,跟這些光明信徒實在產生不了共鳴。

  ——偉大的魔王陸下,請賜予他力量吧,讓這些假惺惺的偽善的言辭都去見鬼,因為實在聽得他起雞皮疙痞。

  「父神的榮光一定會永遠照耀著這片大地,而父神的榮光是永恆的不變的存在,不會因為我們多讚美或者少讚美而有所增滅。」

  惡魔神官滿臉聖潔,心底卻是極其不爽。

  不愧是做了幾十年主教的傢伙,別的方面不知道,但說到讚美詞,大約是能講上三天三夜也不重複吧?

  「父神在上,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閣下,您真是太善良了,父神的榮光一定日夜伴隨著您。即使上次寫下的那些東西確實很急需,但我真沒想到,紅衣主教閣下您會親自送來!」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的臉頰,微不可見的抽搐了下,似乎想要微笑,卻沒能成功釋放出來。

  神官故意左右打量了一下,紅衣主教身後是兩個站得筆直的聖殿騎士,左右附近的火堆邊是喝酒劃拳並且開始賭博的、熟悉的洛可哥城侍衛。

  然後,沒有了。

  沒有馬車,沒有堆迭起來的物資,什麼也沒有。

  難道裝在空間袋裏?那麼多東西,得裝多少個空間袋!

  看到惡魔神官的視線不斷在他身上找尋什麼,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忍不住臉頰又抽搐了下。

  明知道這惡魔神官的樣子是裝出來的,但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還是覺得渾身寒毛直豎。

  「米羅‧伊話其裏夫‧斯尼亞神官閣下,不用看了,我只到洛可哥城,就趕回來了,所以沒來得及準備您要的東西。」輕咳一下清了清嗓子,可能是議會廳裏火堆比較多,紅衣主教覺得口裏有些發幹。

  「洛可哥城?」神官很是不解,「您到洛可哥城就回來了,為什麼?」

  沒等紅衣主教說話,神官突然恍然大悟!

  「喔,我知道了,紅衣主教閣下您一定是愛上了這片教區,所以改變主意了,決定留下來在這教區裏傳播父神的榮光!您真是太善良了!」

  聽到這話,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不但臉頰抽搐,眼角也不由得抽動起來。這見鬼的教區,別說愛上了,他一天都待不下去!

  眼看著惡魔神官就要滔滔不絕地表示他的景仰之情了,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不得不再次輕咳一下,打斷神官的話。

  「不是這樣的,其實,到洛可哥城我就將您的推辭信送回王都,只是很快王都又送來一封加急的信件,要求務必在最快的時間裏,將您帶回王都,並且將恢復您的大主教一職,並將代表太陽公國踏上歷練之路。恭喜您了!」

  這恭喜一詞是如此地言不由衷,連鎮長大人都看得到紅衣主教的表情僵硬。

  這個結果是神官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事實上,一直以來,只要他做出的決定,只要向教皇陛下彙報一下就可以了。這一次他當然也以為會是這樣——他寫下推辭信,然後王都的聖殿下達准許書。

  一般來說,准許書不會那麼快,並且也不會由一位紅衣主教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來送達——神官之前的意外僅止於此罷了。

  顯然,這中間哪里出錯了。

  「加急信件呢?」神官顧不得繼續他的表演,皺起眉來,問紅衣主教要那封信。

  信件拆過了,自然,這是給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閣下的加急信件。內容也很簡單,試煉已經開始了,但申請的補充名額也還來得及。太陽公國派出的年輕神官,不管是數量上還是品質上都遠遠落後于其他王國,眾位親王和太陽公國國王陛下親口指示,務必儘快將他帶回王都,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拖延。複職令隨後就到。

  信件的結尾,除了有教皇閣下的簽名外,還蓋有太陽公國國王陛下的金印。

  原來是國王陛下的旨意。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一直想要從惡魔神官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惜神官卻是面無表情,將加急信件重新折好,遞回給他。

  「米羅‧伊諾其裏夫‧斯尼亞神官閣下,您看,這儘快……」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閣下,既然要參加試煉,我想我還有很多事要事先處理,就先回去了,您請自便。」神官冷冷的說完,逕自走了。

  該死的試煉!

  該死的國王殿下!

  公國的榮譽?試煉的豐厚獎勵?成為神聖代言人的榮耀?這些關他屁事!

  被趕鴨子上架的神官,在走出議會廳這一刻,忍不住想要罵人……

  尼羅索夫用力捏著那封密信,有些拉不下臉來。

  雖然知道惡魔神官表面那些溫和都是裝出來的,但即使是敲詐眾人珍藏的時候,也是一副笑嘻嘻的和煦模樣,又何曾被這樣直接冷臉相對?

  何況是在這麼多人面前?

  幸運的是,這都是些粗魯的野蠻人,只會坐在火堆前撕咬得滿口流油、大聲吆喝著賭錢,完全沒有留意這邊的小插曲。

  「紅衣主教閣下,請坐下烤烤火吧,這雨季裏,不但潮濕,多少也有些冷。」

  鎮長大人人老成精,看到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掃了大廳一眼,表情略微轉好,才上前打圓場。

  「您先坐著,這些烤肉如果不合您胃口,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做的果汁和小點心。」

  「鎮長大人太客氣了。」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將手裏捏得發皺的信件收起來,「不過,我還是出去透透氣吧,這雨真是下得太久了些。」

  雖然對背後的真相並不瞭解,但不妨礙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知道一些內幕——這位失落小鎮的鎮長大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自然不能給他臉色看。

  雨絲細細密密的飄落,一陣輕風吹過都能將這些雨絲吹得四處散落。

  雨季狂歡進行了這麼多天,已經到達了尾聲。雖然議會廳每天仍有許多人在那裏消耗上一整天,但也有一部分躲在家裏睡懶覺、或者家人圍著暖爐聊天,慵懶的享受一年中為數不多的悠間生活。

  再過幾天,就要開始新一輪的耕種了。

  一陣風吹過,卷起大量的雨絲往窗子裏吹入,吹得窗扇「吱吱」作響,也將房間內比較輕的東西吹得飛了起來,暖爐上的煙一陣亂飄。

  「又下雨了,剛才還出太陽呢!今天的雨有些奇怪啊!」鐵匠大嬸放下手裏的針線,起身關上窗子,再把吹亂的東西重新整理好。

  「嗯,往年的時候,不會有這麼大的風。」鐵匠大伯一邊摸著手上的精鐵錠,一邊同意。

  「這風吹了一天了,時不時地飛卷起來,把我的針線都吹亂了,真惱人!」

  「就是,這哪是雨季的風啊?比秋天的風還厲害!」

  鐵匠家的閨女們一邊繡一些奇怪的東西,一邊忍不住抱怨著。

  自從上次那小鳥的事情曝光以後,小鎮的女孩們也不藏藏掖掖了,沒事就開始繡一些奇怪的玩意兒。雖說再換神官的褻褲是不可能,但那小鳥經常能叼來一些異常美麗的花,或者美味可口的小果實,甚至還有漂亮的魔獸羽毛,也是很討女孩們的喜歡。

  窗子關閉不久,房間裏的人很快就被暖爐的煙熏得透不過氣來,鐵匠大嬸只得又開了窗子。

  站在窗邊看看天色,鐵匠大婦奇怪的咕噥,「雨季都快過去了,怎麼這雲是越來越黑,直趕上雨季剛開始那幾天了?」

  議會廳離大家住的地方多少還是有點距離的。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撐著傘,無意識地一邊走,一邊發呆。

  他在紅衣主教的位置上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一直以來都坐得很平穩,想要再進一步卻是極難——那麼多紅衣主教都盯著那個位置,一旦發現自己也在覬覦那位置,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毫不懷疑自己哪天會突然消失,或者遭遇到強大的魔獸而殉職。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人,但也算不上特別的壞,而且也不夠精明,不然這次送信到這鳥不拉屎地方的人不會是他。

  而那些身在高位的傢伙,只怕從頭到腳,身體裏流出的每一滴汗都透著精明。

  跟那些同級的傢伙打了幾十年交道了,熟得不能再熟,自然知道他們的打算——紅衣主教的名額滿了,若沒有人空出來,底下的人怎麼能上來?

  事實上,以前他也曾跟著落井下石,把自己手下的神官升上來兩三個填補空缺,只是去年的神權與王權鬥爭之時,走錯了一步,以至於那幾個沒良心的投靠了別人。如今他只剩光杆了,今年神官試煉裏,他底下的神官沒什麼希望,自己年紀也大了,看來輪到別人往他的井裏丟石頭了。

  深深歎了口氣,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暫態仿佛老了好幾歲。

  跟那些傢伙相比,他雖然比較貪心,可沒太大野心,只想在這位置上安享晚年,順便提拔幾個自己派系的上來,好牽制別人。

  辛辛苦苦經營幾十年,一朝付諸東流。早知道,去年侯爵的禮物再貴重,咬著牙也要退回去……好吧,即使提早知道這黨派之爭不能摻和,但看到那麼貴重的禮物,他也拼一拼看吧?

  苦笑,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對自己的缺點很清楚。

  作為一個魔王陛下,能短暫的控制自己行為,都是值得贊許的事情。

  一開始是真心想著等莫菲斯睡醒。可沒過幾分鐘,暗夜就忍不住將手摸上莫菲斯的臉。

  自然,對著一個睡著的、毫無反應的人上下其手是很無聊的事情,很快,莫菲斯就從安靜躺著睡覺的姿勢,變成整個人被抱著背靠暗夜的寬闊胸膛。

  上下其手、四處遊移、啃咬舔舐,再困頓的人,在這樣的折騰下也不能安眠的。

  「暗夜,我好困……」

  莫菲斯半夢半醒地睜開一條縫隙,呢喃似的抗議。

  換來的是暗夜高興的回應:狂風暴雨般的把他親了一通,唇舌交纏。

  一邊是極力渴求的睡眠,一邊是比蚊子蒼蠅更可惡的騷擾,莫菲斯無力的推拒,好不容易將他推開一釐米,結果他的腦袋順勢就埋進脖子啃咬起來。

  「別、別鬧了,讓我睡會……」

  莫菲斯口齒不清的道,腦袋裏還存著些許理智——這位是魔王陛下,偉大的、強大的魔王陛下,忍耐、忍耐!以懇求和誘哄為主!

  這般可愛的莫菲斯太難見到,魔王陛下怎麼拾得停手?

  通常情況下,莫菲斯睜開眼都是清醒的。這次是之前跟暗元素抵抗的時候耗了大量的能量,之後又被暗夜折騰了個夠,以至於身心都疲憊到臨界點。

  啃咬、吸吮……

  孜孜不倦的努力結果,玫瑰色的吻痕從脖頸一直蔓延,沿著光滑的肌膚、迷人的胸腔、平坦的小腹,到大腿內側,小腿,到處都如花朵般綻放。特別是私密處的周圍,一枚枚的吻痕密集得讓暗夜滿意。

  困……煩躁……困……煩躁……

  在睡夢之神的召喚下,莫菲斯的理智再也壓抑不住煩躁,如同最微小的火苗,隨著四處遊移的啃咬,而慢慢壯大起來!

  暗夜毫無所覺,托起莫菲斯右腿,著迷地看著中間。雖然自己有著同樣的部位,可無論何時,都覺得其菲斯一團毛茸茸和軟軟的小東西特別可愛,可愛得不知該拿它怎麼辦才能滿足。

  看著看著,實在忍不住,暗夜埋頭親下去——

  「砰——」

  在這空曠的房間裏,被拳頭砸到腦袋的聲音,顯得如此響亮,如此響亮……「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暗夜懵了。

  莫菲斯清醒了。

  直覺想要發怒而變黑的臉,夾雜著疑惑不解,還有克制和忍耐,以及之前來不及褪去的欲求不滿,扭曲成暗夜那讓人無法理解的表情。

  他打了暗夜的頭!

  他打了妖魔之王的頭……

  莫菲斯腦海短路了。

  他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也從沒想過自己需要考慮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房間黑漆漆一片,完全看不見暗夜的臉,但莫菲斯大概能想像得出暗夜的表情。

  該、該說些什麼的吧?這種情況……說些什麼好?

  腦海仍舊一片空白。

  算、算了!

  「別再吵我了,我要睡覺!」莫菲斯終於自暴自棄地將被子往腦袋上一蒙,當鴕鳥了。

  黑夜,靜悄悄的房間。

  睡不著。

  蒙在被子下的莫菲斯只覺得度日如年。

  心跳的聲音在被子裏出奇地響,似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一樣。平時無法察覺的正常吞咽口水,也變成了艱難的任務,似乎全世界都能聽得到那吞口水的聲音一般。

  只是自暴自棄地躲進被子裏,蜷曲的腿和手都開始酸痛,莫菲斯卻不敢換姿勢。

  窗外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一陣雨點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不是有隔音結界?怎麼能聽得到外面的聲音?

  這個念頭剛跳出來,就被莫菲斯掐掉——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有的沒的!

  暗夜沒有發飆,沒有打他——-好吧,莫菲斯承認,暗夜很久沒有淩虐過他的身體了。但作為一位妖魔,生氣的時候折磨別人的肉體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嗎?

  因為姿勢的關係,手腳都開始發麻,暗夜仍舊一聲不響。

  這簡直比暴打莫菲斯一頓更讓他坐立不安。

  良久,久得莫菲斯又想自暴自棄的時候,身後的手輕輕纏上來,在他的腰和背上遊移。「乖,出來吧,別生氣了,下次我不吵你睡覺就是。」

  莫菲斯覺得,此時自己的表情一定詭異莫名。

  「黑暗紀元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比上一次神魔大戰早更多更多的時間,那時候現任神王還沒有領悟法則,而我剛領悟法則的時候。」暗夜靠在床頭,莫菲斯靠在他懷裏。

  一邊無意識地撫摸莫菲斯的背,暗夜一邊說著,「法則之力是光明顯性,黑暗隱性。但也不是必然的。當只有其中一方掌握法則之力的時候,法則會傾斜。那時候人界人間,白天只有十小時,黑夜有十四小時。遍地都是暗系魔獸和修煉黑暗魔法的魔法師,以及亡靈法師。大小妖魔肆意地在人界這片土地上玩樂,人類的地位跟現在的牲畜差不多。」

  原來是這樣的秘密——莫菲斯聽得入迷。

  「之後有一天,白天突然變成十二小時,與黑夜同長,我就知道,掌握天界法則的神祇出現了。那時人界已經被那些大小妖魔玩得快要崩壞,於是我封印了人界與妖魔界的通道。那些不肯回歸,留在人界的妖魔大多數死于降臨的天使之手,人界慢慢發展成現在的樣子。」

  見莫菲斯還是不肯說話,暗夜想了想,說,「我知道你出生在人界,流著一半人類的血,對人類有好感。你看,要不是我布下了結界,人類早就滅亡了。」

  莫菲斯沉默良久,無奈地說,「你那是懶得收拾爛攤子,又不想以後找不到玩具,才丟給神界來管理的吧?」

  回答正確。

  暗夜自然不會這樣說,只是環抱住莫菲斯,「不管怎麼說,不是我的話,你喜歡的人界就會崩壞,你總得誇獎我幾句吧?」

  無語。

  對了,「像人界這樣有法則的一個界,也會崩壞的?崩壤之後會怎樣。」莫菲斯好奇地問。

  「雖然有法則,但一旦破壞程度超過法則能夠調解的地步,整個平衡就會崩壞,散失所有生命氣息。但是漫長的時間孕養之後,新的法則建立起新的平衡,然後出現新的種族。重新輪回。跟現在的差不多,但不一定是人類占主導了。」暗夜說道。

  莫菲斯「哦」了一聲,悶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窗外風漸漸大起來,雨勢也隨之變化,不斷打在窗上,發出陣陣嘈雜。

  暗夜不滿被忽視的感覺,將莫菲斯挪動了一點位置,將他打橫抱在自己的腿上,讓莫菲斯的腦袋側靠在自己的胸口。

  掙扎了一番無果,莫菲斯無奈地停止浪費力氣,轉而問道:「奇怪,不是有隔音結界嗎?怎麼聽得到外面的聲音?」

  「吸收和阻隔暗元素的結界裏有我的血,你覺得之前佈置的暗系隔音結界、防護結界之類,還能存在?」暗夜自大地說道。

  也是。

  莫菲斯恍然。

  身上漫遊的手,在黑暗中不知不覺中悄悄往下探,等莫菲斯察覺過來,已經正中紅心,最脆弱的地方落入暗夜之手。

  「不、不是剛做了那麼久?我還很累……」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暗夜非常民主地說。

  可是,這樣能睡嗎?莫菲斯無語問天。

  對暗夜來說,不管輕微的反抗,抑或強烈的反抗,都只不過是情趣罷了。沒過多久,可憐的莫菲斯就投降了……

  風雨漸漸大了起來,尼祿素夫紅衣主教艱難的將傘頂住風,身上還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明之力。

  由於一路走一路發呆,竟不知不覺到了森林邊緣的小徑上。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搖了搖頭。

  還好沒有繼續發呆下去,這偏遠的失落小鎮,周圍可有著貨真價實的高級魔獸!

  只為了擋雨而耗費力量實在不值得,四處張望一圈,雨中視線阻擋,灰濛濛的一片,議會廳的屋頂完全看不到。

  大概走得太遠了。

  又一陣風吹來,打了個轉兒,尼維索夫紅衣主教頂著風的傘上猛然一陣水滴聲,突然手上一輕,風向變到了身後,吹得他煞不住腳,被推著往前走了五六步。

  風越來越大了,要走回去怕是不容易。

  看著前面的幾間小木屋,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決定,還是敲下門看看,能不能暫時讓他避一下雨。

  光明系的力量主治癒,要維持一個能阻擋風雨的盾並不輕鬆。頂著方向不定的風,怕被淋得一身濕的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累得兩手冰涼。好不容易走到屋簷下面,將傘朝外頂著,才收起耗費過多的光明之力。

  小鎮裏都是石屋,這卻是木屋,看起來倒有點奇怪。雖然看起來這木屋保護得挺好,可裏面漆黑一片,不會裏面沒有住人吧?

  這樣想著,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一邊抬起手想敲門。

  ——「唔,不要……哈……不要了……」

  奇怪的聲音沿著門縫傳出,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頓時石化。

  喘息。

  男人的喘息的聲音。

  這家男女主人,竟然大白天的在做這事情,還是女方主動?

  臉上了然的猥瑣表情才露出一半,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頓時想起自己的處境,自認倒楣地搖頭。

  看來還是得冒雨回去。

  把手收回來準備走,還沒跨出去,想起這四周無人,尼羅索夫紅衣主救不由得露出笑容,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父神在上,他聽一會就走!

  關心父神的子民和諧繁育下一代,也是神官的職責所在嘛!

  「不、不要了,饒了我吧……暗夜,求你……嗯唔……」

  淫靡的聲音聽得尼羅索夫紅衣主教滿面紅光。

  這位夫人好生生猛,娶了這樣的妻子,怕是要短命好些年!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不由得羡慕又感歎。

  「這樣的程度就不要了嗎?」低沉的男性聲音響起,戲謔地說,「莫菲斯你體力太差了,這樣可不行!」

  門口,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又石化了。

  男、男、男人……裏面兩個男人……

  褻瀆!

  褻瀆神聖的繁育下一代的行為!

  如果到這程度還不知裏面的情況,尼羅索夫紅衣主教這麼多年就白活了!

  噁心、憤怒!

  想起之前聽得興味盎然的自己,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痞——然而,隱隱還有一絲喜悅!

  只有男性和女性之間,才能進行繁育下一代的神聖的行為。這兩個男人是褻潰神靈賦予的使命!依照聖戒律,這是要上火刑架的!

  而上火刑架這樣的戒律,必須由王都的教皇審判後才能進行,只要將這兩個褻潰的傢伙抓起來,就可以藉此回王都,還可以立上一大功勞!

  踹門進去把他們抓起來!

  「你們這對褻潰神明的男人!」

  「砰——」的一聲,區區木門應聲而裂了開來,尼羅索夫還來不及高興,便感到渾身一陣劇烈疼痛。

  光明與黑暗是永恆的對立,暗夜佈置的吸收暗元素的結界,在接觸到光明力量的瞬間,產生了極其微小的破損。雖然這破損很快就被修補了起來,濃郁到無法言喻的黑暗力量卻因此洩露了一絲!

  悲劇的是,門口有個光明的紅衣主教。

  規則的死敵,光明和黑暗無法共存,那一絲黑暗力量幾乎瞬間侵入了尼羅索夫紅衣主教,使得他劇痛得慘叫起來!

  門裏的兩人也僵住了。

  結界吸收並完全阻隔了暗夜體內溢出的黑暗力量,所以他並沒有察覺門外有人。莫菲斯在這種情況下就更不會有警覺。

  這該死的人類聽到了多少?

  暗夜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笑意未及眼眸,眼底是冰冷的殺意。

  無論這人類聽到了多少,都得死!就沖那可笑的第一句話,他就不會留這人類活在世上!

  殺意!

  屋內漆黑一片,莫菲斯來不及羞憤自己可能被人聽光的事情,就感受到了暗夜的殺意。雖然看不清暗夜的表情,但這殺意顯然是針對門口的人!

  「暗夜等等。」莫菲斯焦急的捉住暗夜的手,「等一下,這可能是小鎮的鎮民!不能因為這樣就殺人。」

  「不管是誰——」

  冰冷而堅定的言語吐到一半,就被莫菲斯的唇堵上。

  「晴夜,求你,不要隨便殺人類。」

  黑暗中祈求的眼眸,讓暗夜皺眉。

  莫菲斯很堅決。

  看來這人類現在不能殺……也罷,先留他一條命,等莫菲斯忘了這傢伙,隨隨便便讓他消失就是。

  感受到暗夜暫時的軟化,莫菲斯手撫在暗夜的臉頰上,親了親他的唇角,「我先出去看下是誰。」

  魔王的力量,哪怕僅僅是溢出力量的一絲絲,也不是人類所能抵禦。

  猙獰的臉,變得粗糙的皮膚,手腳都開始變成尖銳的爪。見到莫菲斯出來,充滿血絲的凸出的眼兇狠地瞪著他——

  然而,全身卻在瑟瑟發抖。

  「魔化?尼羅索夫紅衣主教?」莫菲斯認出這張臉。

  竟然是紅衣主教!而且好像被暗夜的暗之力在魔化!

  似乎還有意識,因為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抖得更激烈,臉上也泛起一層微弱的白光。

  「救、救、救我……」利齒凸起的口中,不斷滴下液體,力量在身體裏飛速地增長,嗜血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被魔化了!

  尼祿素夫紅衣主教眼中滾落淚水。

  這兩個是什麼人他已經無法思考了,魔化後會怎麼樣也無法思考,遲滯的腦裏除了抵抗這股無法抵抗的強大力量,就只剩嗜血和撕裂的欲望。

  爪不由自主地往前伸,撕裂眼前這人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救他,還是不救?或者說,要怎麼救?

  莫菲斯從不覺得自己是個濫好人,如果他是失落小鎮的居民,一定會救。但這是個紅衣主教,暫時救下來的話,難保暗夜不出手……

  算了,先試試再說。

  莫菲斯捉住那向自己摔下的尖銳的爪,嘗試著將那股黑暗力量吸入自己體內。

  出乎意料之外地,這力量竟異常乖巧,竟像是他自己的魔法元素一般,立即結束與光明之力的糾纏,任由莫菲斯指揮。

  充盈全身的無窮力量,和無法抑制的嗜血感覺,如同湖水般褪去。魔化的特徵也在瞬間隱沒。

  失去力量的空虛感和死裏逃生的感覺,讓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癱軟在地,身體不斷發抖,遲滯無法思考的腦海重新開始運轉。

  「你、你,妖、妖魔……」

  能將一個紅衣主教幾乎瞬間魔化的黑暗力量,除了妖魔,還有誰?

  會死在這裏。

  尼羅索夫紅衣主教心如死灰。

  「還有力氣站起來嗎?有的話就快走。」莫菲斯隨手給他加上一個火系護盾和風系的增添魔法迅捷。

  看他全身癱軟,大約是耗盡了力量,於是又遞給他一瓶魔法回復藥水。

  這、這個妖魔是想玩追捕遊戲?

  是回復藥水的氣味——尼羅索夫紅衣主教發抖的接過藥水,急切地往口中倒去,一瓶藥水竟抖落了半瓶。

  「快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思量著暗夜那幾乎沒有的耐性,莫菲斯一手拎起肥胖的身體,施加了一枚輕身術,然後重重的往遠處丟去——

  肥胖的身體以不切實際的輕盈向遠處飄落,如同一片落葉,輕輕著地。然後,莫菲斯看到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連滾帶爬地朝更遠處而去。

  身分暴露,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這是他安定的居住和停留過最久的地方了吧……莫菲斯有些留戀地看著這小木屋。

  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生前呢。

  走吧,走吧,再不回去暗夜要發飆了。還是想辦法讓暗夜趕快忘記這個人!

  莫菲斯轉回身,背影漸漸沒入黑暗。

  ——「再見。」

  輕輕的呢喃,融入風雨之中,沒有人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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