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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壓抑。

　　豪華大巴中沒有任何聲音，和前幾次的返程有著天壤之別。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聽歌，沒有人吹口哨，總之過去有的統統都沒有了。所有的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恨不得連呼吸都控制住。

　　輸了，誰都不好受，這種大比分的輸更是令人難過，特別這一場還是在同城德比中輸的。

　　不用想明天的報道，球迷的指責，只是自己輸球這一點已經足夠令人沮喪的了，雖然對于輸球他們早都有準備。

　　段暄的踢法有問題，作為中場，他本來是應該組織隊型的，結果卻是，不論什么隊型都會在他的組織下散亂。

　　沒有隊型的球隊會變成怎么樣……他們都是踢了十多年的球了，這一點當然清楚。

　　但，他們一直贏，一直大比分的贏，一直贏的很輕松，一直……就連后衛都有可能進球。

　　所以他們也就忽略了，或者說，他們就開始企圖僥幸了。也許這一次是不一樣的？也許這個中國人真能帶來神奇？更何況，老板還沒有發話呢，他們也提醒過了，何必再多事？

　　勝利能掩蓋很多東西，但只是掩蓋，那些東西并不是消失。現在，失敗了，那原本被掩蓋的就又都冒了出來。

　　如果不是那個中國人，如果老板早一些發話，如果……

　　短短的路程，已經冒出了很多的如果。在上車的時候，眾人看段暄的目光還是呆然而帶著點驚訝，而在下車的時候，已經是別的東西了。

　　不過這些段暄是感受不到的。

　　比賽結束了，但他卻覺得，自己好像還是在那個球場上，他好像還在奔跑，可是，總也跑不到頭。

　　他跟著眾人一起回更衣室，一起換衣服，一起上車，然后，一起下車。

　　“段暄！”

　　他抬起頭，就看到羅轉就站在基地的大門口，他有些驚訝，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羅轉笑了笑，過去拉了他的手，接過他的包，又牽了自行車：“我來接你，走，回家吧。”

　　“羅轉？”

　　“恩，是我。”

　　“你怎么來了？”

　　“我不每次都來接你的嗎？”

　　“哦……”應了聲，他坐在后座上，頭頂在羅轉的背上，“羅轉，我輸了。”

　　“恩。”

　　“我輸了。”

　　“恩。”

　　“我輸了，輸了。”

　　“恩，恩。”

　　“輸了輸了輸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頭頂羅轉的背，一開始只是輕輕的碰，后來越來越大力，羅轉挺著身體，任他撞：“我看到你輸了，段暄，沒有人會一直贏。”

　　“我不明白，我不該輸的。”

　　“恩。”

　　“我跑的比他們都快，射門也都比他們準，我不該輸的。我、我要是不傳球，也許就贏了，可我是中場，要傳球。”

　　“恩，你要傳球。”

　　“但我輸了！”

　　“很難過？”

　　“我不喜歡！”

　　不是沒有輸過，在紫荊花的時候輸過，在都靈的時候也輸過。但那都不算輸，那種輸，若不是有其他原因，就是他不在場上，比如都靈和米蘭的那場比賽，是因為他被換了下來才輸的，如果他在場上，一定會贏！

　　他做前鋒，就可以進球，做后衛，就能阻止別人進球，做中場，就能讓自己球隊的所有人都進球。

　　他是君，五品靈力的君。靈者，就算不用靈力，身體和控制力也要比普通人好，更何況，他還是天地靈物的君，而現在，他竟然輸給了普通人，沒有一個人有能力，沒有一個人比得過他，但是，他卻輸了。

　　“段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你喜歡的樣子去發展的，總會有你不喜歡的事情出現。”

　　“但我不該輸！”

　　說話間，兩人已經回到了家，羅轉一手提著包，一手牽著段暄進屋。他走的時候沒有關燈，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塊巧克力一塊蛋糕。這是段暄為自己爭取來的獎勵，每次比賽回來，都可以多吃一份。

　　平時，他早就撲了上去，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動。

　　“你不要吃嗎？”

　　“我輸了！”

　　羅轉笑了：“段暄，這是你比賽的獎勵，而不是贏球的獎勵，輸贏，都是可以吃的。”

　　段暄嘟了嘟嘴，還是沒動。

　　“真的不吃嗎？”

　　“我輸了！我輸了！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輸！”

　　一腳踢在沙發上，然后頭也不回的向自己的房間沖，羅轉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愕然，他本來以為有蛋糕，段暄的心情會好一點，但看起來，卻更受刺激？是因為輸球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他想著，放下包，也跟著上了樓。

　　段暄沒有鎖門的習慣，就算現在生氣了，也只是把門關上，羅轉一推就開了。房間中的人爬在床上，沒有開燈，身體卻不斷的蠕動，就像……一個正在鬧情緒的小狗。

　　羅轉的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在他看來，輸球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段暄的足球之路已經走的太過順暢了，這不是什么好事。

　　他走過去，摸了摸段暄的頭：“他們是十一個人，你輸了，很正常的。”

　　床上的人又動了動，然后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我們也是十一個。”

　　“但他們是一個整體，比你們更像是一個整體。”

　　“我們也是一個整體！”段暄不服的嚷道，“而且，就算他們是十一個，我也不該輸，他們就是普通人，我是君，我有靈力，就算我不用靈力，他們也打不過我！”

　　氣憤、委屈、傷心，段暄一沖動，把隱瞞很久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說出后，他自己也有些發愣。

　　說出來了？真的說出來了？說出他是君了？羅轉會不會怕他？會不會厭惡他？哦，羅轉不知道君是什么，可是、可是，萬一他知道呢？

　　段暄沖進來的時候沒有開燈，羅轉進來后也沒有開，房間中只有樓下傳來的一點光，其實是看不清什么，但羅轉就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段暄的畏縮和擔憂，那一向理直氣壯的眼睛也仿佛像受驚了似的。

　　并沒有確實的證據，但只是這樣想著，他就有一種心疼的感覺，他伸手摸了摸段暄的頭發，段暄瑟縮了一下，不過沒有躲開。

　　“不要怕，你不是這里的人，我早就知道了。”

　　“我才沒有怕，你要敢怕我，我、我就燒了你！”

　　“好。”

　　“那，你真的不會怕我？”

　　羅轉笑了起來：“我為什么要怕你？”

　　“因為我是君，”他停了停，又加了一句，“暗君。”

　　“為什么是暗君？”

　　“因為我的眼睛和頭發都是黑的。”

　　“那我為什么要怕呢？”

　　“因為暗君是不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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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柔的聲音，憐愛的表情，雖然羅轉看不清，但是段暄是能看的非常清楚的，他清楚的看到此時羅轉的表情是沒有嫌惡的，反而，有一種和湍軒很類似的感覺。本來就沒有想過欺騙，在這種詢問下，更是沒有絲毫的隱瞞，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來歷、身份就都說了出來。

　　羅轉的聲音始終是溫柔的，但內心早就如同刮了颶風，百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了。

　　怎么會有那么奇怪的世界？怎么會有那么奇怪的風俗？又怎么會有、會有這么稀奇的……東西？

　　而，既然如此寶貴，又為什么要因為頭發和眼睛的顏色而歧視？

　　一邊受著尊崇，一邊又被懼怕，一邊和不喜歡的人發生最親密的關系，一邊又被厭惡。這到底，是什么感覺呢？

　　再沒有這么一刻，羅轉感謝段暄的天真，因為天真，因為不懂，才會最大限度的減少傷害，如果他懂得了，那又會是什么？

　　可也就是不懂，才會這么輕松的和楊耀名、亞瑟發生關系……

　　有澀然有慶幸還有一種茫然。

　　把一切說完，段暄就睡了，他一向是到點就要睡覺的，這一天又經歷了這么多，放下長久的包袱，立刻就毫無顧慮的進入了睡眠，而羅轉，則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

　　直到天光微明，他才因為太過疲倦閉上了眼，但感覺還沒一會兒就有一個什么東西在咬他的嘴。他睜開眼，就看到一雙閃光的大眼。

　　有那么幾秒，他以為自己是在做春夢，當發現不是后，他立刻僵硬了。

　　“你醒了啊。”又在他嘴上咬了一口，段暄抬起了頭。

　　“你在……做什么？”

　　“親你啊。”沒有絲毫的扭捏，段暄大大方方的說，“早安吻，電視上經常有的。”

　　羅轉用手捂住眼睛，有些呻吟的說：“段暄，這種事，在這里，不是能和一般人做的，你必須非常喜歡那個人，喜歡到想要和他過一輩子，永遠也都不會分開的地步才可以。電視上的那些，只是在做戲……你不用都照著學的。”

　　“我本來就是想和你過一輩子啊。我以前最喜歡軒，現在最喜歡你，當然要和你過一輩子啦。”

　　羅轉不知道說什么了。聽到這些話，不是不高興的，但心酸更多。先不說段暄的喜歡到底是什么？只是他們的一輩子都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段暄的一輩子是一千年甚至更久，而他的一輩子連一百年都不到。

　　這樣的他們，要怎么過一輩子？

　　段暄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磨蹭著羅轉的身體：“我餓了，你給我做飯啊。”

　　清純的氣息，柔軟的身體，羅轉猛地打了個哆嗦，一個地方幾乎就要起反應了，之所以沒有變成最后的尷尬不是他控制力強，而是被段暄的后一句話給嚇住了。

　　段暄一向是要被人叫的，現在他竟然自己醒了……

　　他猛地坐起身：“幾點了？你今天上午不是還有訓練嗎？”

　　一般的球隊，在比賽后的第二天都會放上半天假。曼城當然也是這樣，不過那是贏球才有的待遇，如果輸了，就一個小時的假都沒有了。

　　段暄遲到了，雖然已經晚了，但羅轉當然不會讓他不吃早飯就去訓練，所以在給段暄煎了雞蛋，熱了牛奶之后，他就給詹姆斯打電話，一再的抱歉，但那邊只是冷冷的應著。

　　“真的是我的錯，米勒先生。昨天，段暄回來非常沮喪，你知道，他還沒有真正的輸過，他不是在耍大牌，只是今天我忘了叫他了，我昨天……也失職了。有一些東西，我知道是需要您和他談的，但是，他只是一個孩子，我希望，您不要太嚴厲了。”

　　“如果他不是身體有了問題，那就讓他早些過來吧。”

　　最后，詹姆斯以這樣一句不怎么近人情的話結束了交談，羅轉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幫段暄收拾東西，同時打電話叫出租車。

　　還是個孩子嗎？

　　掛了電話，詹姆斯陷入沉思。這是第二個人這么對他說了吧，第一個是霍爾，現在又冒出個經紀人。

　　對于羅轉，詹姆斯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他對羅轉沒有什么印象，但他知道羅轉一直沒有給段暄排太多的廣告，也幾乎沒有為他安排過什么活動，段暄每次比賽后都會來接，種種的舉動甚至要比那些有血緣關系的經紀人都更貼心。對于這樣的經紀人，任何一個主教練都不會討厭的。

　　但，經紀人的話能聽嗎？

　　他想了想，叫來自己的助手：“索耶，外面的記者還沒有走嗎？”

　　“是的。”

　　“恩，你帶兩個保安去等一下，段暄要來了，不要讓他被纏住了。”

　　索耶有些吃驚，但還是立刻應了。

　　對于媒體們來說，五連勝的曼城輸了是個大新聞。當然新聞的焦點不是戰績，而是兩個新聞人物的反應。

　　面對失敗，幾乎從沒有輸過的段暄會是什么樣子？

　　面對失敗，幾乎就是狂妄代表的詹姆斯是什么樣子？

　　只要想想，就令人激動了，因此一大早曼城的基地外就圍滿了記者，從俱樂部的經理到普通員工，每來一個人都要受到他們的圍攻。他們圍著這個人問，圍著那個人問，詹姆斯來了，更是恨不得把話筒塞到他的嘴里。

　　但很可惜，這一次詹姆斯沒有大嘴巴，他什么都沒有說的擠進了基地，這當然有些可惜，不過沒有關系，詹姆斯什么都不說，也不妨礙他們編造。更何況，段暄還沒來呢！

　　雖然還在等待，但記者們一點都不擔心段暄是否出現。就和詹姆斯的沉默一樣，段暄缺席也是新聞。

　　就在他們想著如何適當的描寫兩位新聞人物的反應的時候，段暄來了，而就在記者們要圍上去的前一刻，索耶也帶著保安出來了，幾個人連同羅轉將段暄護進了基地。

　　“老板說，讓你直接到辦公室等他。”進了基地后，索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