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孝女

待到第二日，甦瑾妍才知道三姐姐偷跑出去未受責備反受老太太呵護的原因.昨夜她方回府，至屋子裡見著了眾人，未語眼先，讓看的人一瞧就以為她是受了什麼委屈，緊張地直追問.

而她，卻隻跪下請求老太太處罰，眸中含淚欲滴，一臉悲傷.老太太當時火氣就去了一半，讓人扶起她好好話.可甦瑾妤卻倔強的跪著，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祖母，母親不能徇私，教外人甦府治家不嚴，任由姑娘壞了規矩.

這話落下，便是連大太太，二太太都感動了幾分.甦瑾妤這才緩緩道來，稱是昨兒個團圓宴席的時候，見著一家人熱熱鬧鬧，突然就想起了亡母，原先的甦太太張氏.實在是思母過度，這才給易婆子使了錢財偷偷跑出去，便是想去祭奠下生母.邊話邊流淚，勾起了老太太對兒媳的思念，當下心中一軟，抱著甦瑾妤就又是好孩子又是孝順的賞了一番.

甦瑾妍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直想拍桌子，她這借口倒是天衣無縫！思及亡母這種胡話，旁人信得，自己可信不得.她對甦家能有什麼感?估摸著全是恨意了！怒氣過後，甦瑾妍就覺得泄氣，沒想到這樣便讓她輕而易舉地圓謊過去.

到苑源樓，甦瑾妍便發現羅氏的神色有些不佳，不解地關懷道:"母親，您怎麼了?"

羅氏對女兒笑了笑，擺手示意無礙，接過香菱遞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昨兒個有些失眠，竟是沒睡著."

甦瑾妍瞧了瞧屋子裡的人，聲問道:"三姐姐昨夜怎麼樣了?"

羅氏以為她是關心甦瑾妤，也不瞞她，隻回道:"老太太自然舍不得罰她，打了那收銀子的賊婆子二十棍子，攆出府去.你三姐姐自願受罰，硬是去祠堂跪了一夜."起這個，又道:"那孩子身子弱，性子倒是倔，昨兒個深夜老爺過去讓她回屋，她便是不願."

好一招惹人憐憫，好一個孝女！

甦瑾妍心裡冷笑，嘴上卻追問道:"昨兒個父親過去了?"

"可不是?"羅氏的有些沒精打采.昨夜在慈雲閣的時候，老太太安慰起三姐兒，和二太太你一句我一語，的都是原先的張氏，教自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待回到寢室，丈夫口口聲聲也起早前與張氏夫妻生活，還給他留了兩個好閨女，有出息又孝順，就是三姐兒身子羸弱了些，還讓自己為她好好調理.

便是這些話，堵得羅氏心裡難受，一晚上翻來覆去竟是就這樣過去了.但心中苦澀，卻還隻得強撐著不好發作，便是對女兒，也不能有所抱怨.

甦瑾妍隱隱也能猜出幾分，母親失眠定然是與三姐姐有關，只是這不是一個晚輩能深問的事，便同她話起旁的家常來.羅氏愛女，很自然地就被她的話繞過去，意識到女兒是看出了自己心煩悶，因而故意笑給自己聽，心底更是甜蜜.

屋子裡的氣氛很是溫馨，笑語連連.

想起一事，羅氏心有所慮，便叮囑道:"過幾日要去你大姐姐府上，不同家裡，你且要乖巧一些."

甦瑾妍笑著頷首，"女兒明白."

有的時候，自己確實比較愛出風頭.但是槍打出頭鳥，這個理早在俞府的時候就明白了.

"明白就好."羅氏覺得近來女兒是越來越乖巧了，只可惜平陽侯府二少爺的親事，老太太要給三姐兒留著，輪不到她.

眼神略有黯淡，自己女兒，年關過後，可也要十三了呀.

"妍兒，母親問你個事."

甦瑾妍詫然，轉而忙回道:"母親想問什麼便直問就是，女兒定當知無不無不盡."完俏皮一笑，勾住羅氏的胳膊，一副女兒撒嬌的模樣.

羅氏便揮手遣退了下人.

"妍兒同母親，將來想找個什麼樣的夫君?"

甦瑾妍當場愣住，好半晌才嗔道:"母親怎麼問這個?"

腦海中卻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俞鱉妒獐瓞，前世少女時期的憧憬，直覺得如意郎君便是要英俊瀟灑，才華橫溢的那種男子.又加上自己性子時有沉悶，對方就得幽默風趣.而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有家世.

不得不，前世的甦瑾妍，很以夫家的地位為榮.因為一個東平侯府夫人的身份，讓她覺得面上有光，走到哪裡都有人好話奉承.她享受這種被人擁護的感覺.

羅氏全當女兒害羞，扶著她的胳膊坐直，親切道:"和母親害什麼羞?母親就你一個親閨女，你想要的，母親自然盡力為你張羅."

甦瑾妍卻不太想談這個話題，低頭回道:"女兒還，姐姐們都還沒親呢，母親操心太早了些."

羅氏眼梢都帶了層笑意，女兒家到底是臉皮薄，也不再逼她，隻道:"自生你的那一刻起，母親就盼著我的閨女今後能尋個好歸宿，一輩子幸福快樂."

甦瑾妍心中百味雜陳.那上一世，自己是不是讓她失望了?

活了多少年，就讓她操心了多少日子.

記得當初選俞漁母親就過，那般男子，成日附庸風雅，舞文弄墨，怕是沒多少擔當.瞧著老侯爺去世，他襲了東平侯的爵位，但若不是出嫁的幾位姑奶奶撐著，侯府怕是早走下坡路了.

後來成親，他卻似變了個模樣，覺得和早前自己印象中的很不一樣.侯府上上下下都要他做主，做事果斷，處理事有條不紊.自己當時隻覺得是母親看錯了他，更為自己的堅持而感到高興.

但婚後的生活，卻不似她想象中的甜蜜.他的才學，自己配合不起;他的風趣，更不是在自己眼前展現;而他的溫柔，對自己來如曇花一現，短暫無痕.

心一瞬的低落.

羅氏隻以為女兒不願提這個話題，正想著其他話的時候，卻見女兒突然抬頭，怔怔問道:"母親，四姐姐是不是快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