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抹黑

伴雨聽戲，別有一番雅致.戲台上鑼鼓喧鬧，曹夫人左邊坐著娘家嫂子錢太太，右邊則是羅氏.各人笑著，或談及上一場戲的精彩，或談及早前酒宴上的哪位姑娘，彼此間些家常話，氣氛融洽.

薑媽媽進了院子，抖去衣上沾著的雨水，穿過走廊至曹夫人身前，行了禮就道:"夫人，姑娘們來了."

見著她，曹夫人本下意識地朝左邊點頭.得了這話，正好奇著欲開口，便聽得院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依稀還夾雜著女子銅鈴般的笑語.曹夫人眉間微蹙，不解地目光投在眼前哈著腰的薑媽媽身上，心中很是不滿.盡是個沒用的東西，讓她去請四姑娘，竟把全部的姑娘都請了來！

眼下，同方才宴席時有何差別?

薑媽媽擅長識人眼色，察覺主子不悅，忙解釋道:"正逢雨天，姑娘們道要過來聽戲."心中也是叫苦，那幫子姑娘鐵了心要跟來，自己一個奴婢還能攔著不成?

錢太太的目光在各姑娘間打轉，轉頭對曹夫人笑道:"許久未出來走動，沒想到各家的姑娘都出落得如此標志."

因為錢府連去了兩個少奶奶，外面流傳出錢少爺克妻或是錢府宅子不祥等閑碎語.錢太太早前去過幾個相中的姑娘府邸走動，可還不等她提出親事的念頭，對方便出婉拒.這閉門羹吃的多了，也不願意折騰，故而隻得托了出嫁的姑太太張羅.

而事實上，平陽侯府的面子，果真大.

錢太太的目光落在著了勾勒寶相花紋羅衫裙的甦瑾婭身上，她步履盈盈，面容乖巧.這是早前曹夫人就同自己打過招　的，聽甦府也已經同意了.雖在這群姑娘中，她容貌並不出眾，但是賢惠懂事就好.

甦瑾妍走在甦瑾婭身旁，遠遠的就注意到了遠處投來的目光，是錢太太！許是因懷疑前世四姐姐的死同這門親事有關，甦瑾妍對她並沒有好感.下意識地拉了旁邊的人護在裡側，隨意指著戲台笑.

甦瑾婭的面色閑適，心中卻難免緊張.今日同旁人來是參加暖姐兒生辰，但同自己來，可就是一場相親宴.

命不由己，身不由己……她沒有資格發表自己的意見.

姑娘們走近了，也不往後邊空著的位上去，反倒是紛紛站在自家長輩身前.更有人往第一排曹夫人座前擠去，著有趣的事逗她笑，引她注意.

甦瑾嬋進來的時候，聽戲堂內站滿了人，話聲不斷.她的步子頓了頓，招來站在廊下的婢子就詢問況，對方頷首恭敬道:"回少夫人，聽薑媽媽，是甦七姑娘領著姑娘們過來聽戲的."

這就是聽戲的場景?

再次看過去，那些姑娘或是彎身與夫人們低語，或者望著自家婆婆的後背發呆，誰都沒正眼瞧一眼戲台.甦瑾嬋一瞬尷尬，七妹妹做事總是這般欠妥當，回頭婆婆又該嘮叨了.搖搖頭，往前走去，見著一遠親的姑娘正蹲在曹夫人身前，甦瑾嬋喚了聲"母親".

後者抬頭，眸子裡攜了不悅.

甦瑾嬋便開口:"咦，妹妹們站在牆邊做什麼，快過來."著對隱在後牆處的甦瑾妍和甦瑾婭招手.

不得已，必須上前.

甦瑾嬋就一陣寒暄，跟著目光就投向旁邊的錢太太，客氣地介紹道:"舅母，這是我娘家姊妹，四妹妹，七妹妹."

錢太太的眸中帶著比較，眯著眼左右移動.

甦瑾妍與甦瑾婭紛紛行了個禮."姐姐方才真過分，下次再也不同你打一把傘了，瞧，我這半邊身子都濕透了."甦瑾妍出抱怨，身子側了側，方便旁人看到她沾濕的衣衫.

眾人的目光隨之而去，後又望向甦瑾婭.

後者臉上閃過慌亂，下意識地往羅氏那看了眼，轉而忙低頭對甦瑾妍道:"我……我方才沒注意到……"

"我都讓你將傘往這邊打，你還不肯."

甦瑾婭心中迷茫，不明白七妹妹為何會當著眾人的面故意抹黑自己.方才來的時候，明明是她不要婢子，非親自打傘才好.且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翻臉就翻臉?

而長期在甦府養成的習慣，讓甦瑾婭不欲出辯駁，隻得咬唇低頭，"對不起……"熟知七妹妹的性子，同她相爭，自己得不到好處.

甦瑾妍仍有不悅，輕輕哼了哼，往前勾了甦瑾嬋的胳膊問道:"大姐，三姐姐在哪?"

甦瑾嬋不明所以，隻回道:"暖兒方睡下，三妹妹在我屋子裡呢~"

旁若無人的留在大姐和大姐夫的屋子裡，她甦瑾妤倒也不覺得失了身份！

"妹妹身上都濕了，我讓婢子去取一套家中姑娘的衣裳，你可得換上，仔細著了涼."甦瑾妍欲讓人將甦瑾妍帶走.七妹妹為人直接，但有的時候性子也迷　，總是想著什麼就什麼，有的時候攪了事都不知是犯了錯.

甦瑾妍不悅地睨了眼甦瑾婭，還是連連指責，"四姐姐，都怪你，要是和三姐姐在一起肯定就不會出這種事，她總讓我的."

與人共傘，不懂謙讓，是為自私.

錢太太望向甦瑾婭的眼神變了變，耳旁又聽得甦七姑娘著三姑娘如何如何好，心中微動.外甥媳婦的胞妹，早前自己也見過一二，模樣自然不用多，名聲也有所耳聞，似是個極好的姑娘.

錢太太亦不是個　塗的人，旁人都甦四姑娘為人多麼孝順乖巧，可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就眼下，讓親妹妹淋了大半身的雨，心思又能善良到哪去?

再且，畢竟還只是個庶女.

自家姑太太，許是也覺得兒子娶不到好姑娘，便隨意給自己選了一個.錢太太心中多了個疙瘩，兒媳婦，誰不想既有身世又有品德?左右都是甦府的姑娘，甦府能應下四姑娘，難道就不能應下三姑娘?

關鍵就是看眼前人怎麼想了……錢太太的目光定在曹夫人身上.

甦瑾妍嘴上還在喋喋不休，"四姐你又不話了?每次都這樣，上回我問你要的荷包，這麼久都不給我，想來就知道敷衍我."著嘟起嘴，很是委屈.

余光時不時地瞟向錢太太和曹夫人，甦瑾妍在心中自語，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