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鳩摩智話音落下,便如滾油入水,人群頓時炸開了鍋。坐在大石上的玄痛大師眼皮一抬,隨即低低念聲佛號,半闔上眼,攆動手裏的佛珠,念起經來。
這是屬於有涵養的,而周邊那些粗人,聽過以前我和沐風不清不楚的傳言的,立刻開始對號入座,竊竊私語起來,連帶著沐風也未倖免。
包不同和風波惡幾人大怒,臉漲得通紅,拔出兵器就要與鳩摩智拼命。慕容一手拖住一個。包不同與風波惡不甘心,道:“公子,你放手,我要扒了那吐蕃老禿驢的皮!”
旁邊丁春秋看得相當興起,那張看來頗為風雅脫俗的臉,此刻儘是幸災樂禍,他搖著他的扇子,嘿嘿輕笑了兩聲,“未曾想我師伯竟收了個斷袖做徒弟。”
他這麼一說,星宿派那些弟子就找到了拍馬屁的契機,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使出渾身解數拼命詆毀,順便敲鑼打鼓,極盡無恥之能事。
段譽似乎並不知道所謂斷袖是什麼,等他暗自纏著朱丹臣套出話來之後,一時間神色也很是尷尬。他撓著自己的頭,一邊傻笑著,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神色間倒不見輕視。
正當眾人喋喋不休地議論時,角落裏一個小和尚,摸著自己的腦袋一臉茫然地喃喃自語:“佛曰‘色即是空’,這位施主不是出家人。既不是出家人,喜歡什麼人跟別人有什麼幹係?”
周圍都是耳聰目明的人,他一句話聲音不大,可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臉色就相當精彩紛呈。
那邊包不同他們已經忍無可忍,額上青筋暴出,奮力掙開他們家公子爺的手,連招牌式的“非也,非也”也拋了,大聲說道:“公子爺,這等奇恥大辱難不成還要我們忍下去嗎?”
慕容大喝一聲:“包三哥,風四哥!”
所謂輿論和小道消息,就是讓身處其中的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慕容之所以拉住手底下的人也是這個緣故。可是,平白放著也不是回事,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對所有人都不利——雖然我不知道鳩摩智究竟想要做什麼。
心下正思量如何開口,突然聽見慕容朗聲說道:“諸位請聽在下說一句,想必諸位也曉得這位何公子是姑蘇人士。在下與何公子同鄉,的確有過幾次照面,不過並無交情。並非在下自負,我自詡容貌不差。若這位公子真如吐蕃大師所言對在下有幾分……傾慕,與在下也並無幹係。何況,在下表妹對在下情深意重,在下怎會,又怎能負她?”
王語嫣小姑娘聽了這番話滿眼水汽,目光流轉中幾乎落下淚來。他一番話說得順溜,我卻覺得如遭重擊,驚訝,傷心,憤怒,種種激烈的感情攪在一起,充斥著胸膛,幾乎撕裂所有理智。
“慕容複,你欺人太甚!”左成怒不可遏向前沖去,沐風一閃身,攔住左成,“我來。”兩個字,冷得能滴水成冰。
“不必。”我向前一步,一把按在沐風肩頭,現在還是不清不楚,一開打就算是認了,若是論起嘴皮子,就算我翻不過韋小寶,言辭間占點小便宜還是綽綽有餘。
“這位大師來自吐蕃,竟如此熟知南風。何某原以為密宗不禁女色,如今看來是連男色也不禁的。”
鳩摩智生於高原,膚色本就偏黑,如今竟被氣得發白,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密宗教義怎容你如此輕辱!小僧千里迢迢到此,沒想到中原武林空有名號,卻連個認事的膽量都沒有。”說罷,便要提掌攻來。
原先眾人不過是看我和鳩摩智的熱鬧,如今鳩摩智的話說得大了,扣上“中原武林”的帽子,便惹了眾怒。內部丟人不要緊,丟到外面去那是另一回事。因此見鳩摩智想要動手,周圍便立刻傳來一片抽出兵器的聲音。
“大師對此事言之鑿鑿,憑證何在?難道你長年潛伏于慕容公子身邊,又或者何某人身邊?”說到這裏,我看了段譽一眼,“聽聞大師才到中原不久,若有憑證,那想必是大師早已派人長年潛伏中原武林!若無憑證,便是大師信口胡言,妄圖羞辱我中原武林。大師自詡慕容博老先生昔日舊友尚且如此對待舊友之子,今日挑起事端莫不是想要擾亂中原,以圖渾水摸魚,大師你說是也不是?!”
向前邁出一步,盯著鳩摩智的眼睛,寸步不讓。周圍的人早已靜了下來,此時臉色上更是添了怒容,盡對鳩摩智怒目而視。鳩摩智狠狠瞪著我,口中“你、你”叫了兩聲,這話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雙手抱拳,緩緩向四周看了眼,說:“我何平聲譽于中原武林安危如何相比。慕容公子成名已久,諸位是信這位心懷不軌的吐蕃國師還是信自己,諸位自有計較。至於‘清山公子’,他幼時窮苦,不過吃了在下一碗飯,便知恩圖報至今。……在下手無縛雞之力,言盡于此,何某告辭。”
說罷,稍微欠身,轉身就走。眼角掃見對面的慕容,他一雙眼睛神色複雜。我忍不住勾出點嘲諷的笑容。
鳩摩智不動聲色的邁步向我走來,譏笑道:“何施主可是要逃?”
是的,勉強撿了一地的碎片落荒而逃,“在下一絲武功不會,在這裏不過現眼。告辭。”
這邊才說完,沐風和朱丹臣一行就已經攔在中間。
段譽走過來,伸出手掌。我笑著一掌拍過去,緊緊握了一下。他說:“說得好!我早就看這老和尚不順眼了,可惜又打不過他。今天咱們人多,何公子,你儘管走,我給你斷後。”
“多謝。”
對上沐風的目光,指指他裝著藥的袖子,示意他留下,便帶著左成離開。身後傳來聰辯先生的聲音,“何平,來陪你的老先生下一盤棋吧。”
那個地方慕容踐踏了彼此之間所有的一切,他站在那裏,而我沒有繼續虐待自己又要裝作無動於衷的信心。如今我已經在江邊沾濕了鞋,又何必再去攪這渾水,牽扯進這無謂的江湖紛爭?
於是我裝作沒聽見聰辯先生的話,疾步下山去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慕容同志在珍瓏裏看到的基本就是類似“紅岩”禍水、“美人”傾國,以及OOXX的一些事。因為第一人稱和燒菜素材的限制嘛~~諸位自行腦補吧~~
南風=“男”風
PS:過程老兔我不敢保證,結果……我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