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溫桂。」
「溫桂?」
「溫桂!」
丟下奏摺,這陣子原本就心煩的秦歌吼道:「去把溫桂給朕找來!」
很快,一位小太監跑了進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皇上,奴才隨侍,請皇上吩咐。」
「溫桂呢?」
「回皇上,溫總管讓奴才今早在此隨侍,他一會兒就來。」
「他怎麼了?」
小太監不說話。秦歌一巴掌拍在桌上,小太監嚇得急忙說:「溫總管昨夜摔了一跤,無法起身……」
「孔謖輝。」秦歌的話還沒落,孔謖輝就已經閃出去了。
「你下去吧。」
「是。」
煩悶不已地重新拿起奏摺,秦歌卻看不進去。過幾日就是「詠春宴」了,他把此事完全交給了伍子昂。自從得知柳雙有了身孕後,這一個多月來他心裡一直都悶悶的。讓子昂幫他生兒子明明是他的主意,可事到臨頭他卻異常憋悶。也正因此,在梁王府明確地傳出王妃有孕的消息後,他沒有做出任何的賞賜,不聞不問。又丟下奏摺,秦歌索性不看了,起身出了御書房。春暖花開,他到御花園賞花散心去。
出了御書房,閻日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跟在了他的身後。對於這名來歷古怪的小太監,宮裡的好多人都以為是溫桂的親戚,雖然對他能服侍皇上異常不滿,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更何況現在的溫大總管跟變了個人似的,動輒就賞板子,也沒有人敢表示不滿。
揮退其他隨侍的太監,秦歌僅帶了閻日和幾名護衛。來到御花園,園子裡的芍藥已經開花了。紅花綠葉,滿園的春色。尋了塊石頭,秦歌坐了下來,心中的煩悶並沒有因這春色而消散一分。坐了一會兒,他心中一動。
「到『錦陀寺』去。」
「是。」
……
一瘸一拐地走到木馬子跟前,溫桂右手扶住牆,左手微顫顫地解開褲繩。褲子直直掉在了地上,對準木馬子,他左手扶著自己胯間的那一點小肉芽,方便了起來。若說溫桂全身最在乎的地方是什麼,那就是這裡重新長出的這點肉芽。儘管這點肉芽還沒有半指長,但夜深人靜的時候,碰著這點肉芽,溫桂會覺得自己還是個男人,不是旁人口中的閹貨,閹人。尤其是他可以像個男人那樣,站著解手,而不必再屈辱地坐下。
宮裡原本每隔幾年就要檢查太監的身子,看是否有人又長了出來,長出來的就要「刷茬」。好在他一直跟在皇上身邊,就是查也不會查到他的身上。若他是沒品沒階的小太監,他這點寶貝肉芽根本不可能保得住。
就在溫桂心情愉悅地方便時,有人踹開了他的房門,根本不給他穿褲子的機會,就闖進了他的房間。
「啊!!!」一聲尖叫響徹雲霄。顧不上自己還沒方便完,溫桂彎身就去提褲子,可因為腳上有傷,他一個不穩直直坐在了地上。
「出去!!!」狼狽至極地摀住褲襠處,溫桂要哭了。褲襠下,氤了一灘「水」。
來人明顯也被看到的一幕所震驚了,他難得驚愣地站在那裡,沒了往日的惡劣。不過當溫桂又大喊了一聲「出去」時,他回過了神。從後關上門,他大步走到溫桂跟前。
「啊啊啊,你出去!出去!」溫桂哭了。
彎腰把掙扎的人抱起來,孔謖輝把他抱到了床上。
「你出去啊……」緊緊捂著褲襠,溫桂原本就有著青紫的臉更是慘白。
孔謖輝什麼都不說,找來抹布,清理了一下被弄髒的地面,又把木馬子提了出去。溫桂動也不敢動,窩在床上低著頭,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過了好半天,孔謖輝回來了,用腳關了門。他的手上抬著一個木盆,盆裡冒著熱氣。
把木盆放到凳子上,他又在屋裡找到布巾。擰了一塊濕布巾,他走到床邊。溫桂因為他的靠近而向後縮。孔謖輝一隻手按住溫桂,把布巾放到一邊,另一隻手撤掉溫桂掛在膝蓋上的褲子。
「你出去,出去……」雙手緊緊捂在褲襠處,溫桂的身子發抖。
「不該看的都看了,還遮什麼。」說出一句令溫桂恨不得現在就去死的話,孔謖輝用力拉開溫桂的手,拿過布巾。溫桂曲起雙腿,絕對不再讓別人看到他的那裡,手又捂了上去。孔謖輝眼神一凜,直接點了他的穴道。
「你出去……不要看……」溫桂羞得眼前陣陣發黑,眼淚流得更凶了。
孔謖輝一語不發,仔細地給溫桂擦拭。溫熱的布巾擦在身下,溫桂卻冷得直打哆嗦。給溫桂前前後後都擦乾淨後,孔謖輝抱起溫桂,把他放到屋內唯一的椅子上,然後拿過被子蓋在他身上,問:「乾淨的單子在哪裡?」
溫桂不回答,只是哭。
看了他幾眼,孔謖輝也不問了,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沒花太多功夫,他就在衣服箱子裡找到了乾淨的床單。
換了床單,把哭得好像死了爹娘的人抱回床上,給他套上剛剛找床單時順便找到的褲子,還細心地系好褲繩,孔謖輝突然大吼了一聲:「不許哭了!」
溫桂一個激靈,眼淚收住了。
孔謖輝很不溫柔地用布巾擦了擦溫桂滿是眼淚的臉,粗聲道:「有什麼可哭的,又不是給旁人看了。難道我會笑話你,看不起你?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是太監。」
「你!」溫桂怒瞪,他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說他是太監。奈何他紅腫的淚眼瞪起人來實在是沒有氣勢。
孔謖輝丟了布巾:「切,你現在醜死了,真該讓人來瞧瞧你這副樣子。」
「欺負我會讓你高興嗎?」溫桂擦擦眼睛,語帶哭腔。
孔謖輝碰了碰他顴骨上的青紫:「怎麼來的?」
「不關你的事!」溫桂哽咽地吼回去。
「說;還是我扒了你的褲子,叫人來看看溫大總管?」孔謖輝冷了臉。
溫桂害怕地摀住褲襠,瑟縮地搖頭:「不要!」
「那就說!」
低頭避開孔謖輝的凶光,溫桂小聲開口:「昨晚……從房頂上……摔下來了……」
「好端端地爬什麼屋頂?」抬起溫桂的下巴,孔謖輝凶惡地問。
溫桂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只是眼圈更紅了。孔謖輝見狀,二話不說地拉開被子就要去扯他的褲子,溫桂嚇得按住他的手倉皇地喊道:「昨日是我爹送我去淨身的日子!」
孔謖輝的眼瞳猛然皺縮,眼睛裡映出的人又淌下了眼淚。他捏著溫桂下巴的手沒動,另一隻手用力擦掉那兩行淚,譏嘲地說:「我當是什麼好日子,溫公公興致所至,要上房賞月。」
溫桂吸吸鼻子,怒視孔謖輝。
解開溫桂的穴道,孔謖輝放下手:「你無緣無故地不見人,皇上派我來看看。」
心裡浮上感動,溫桂氣得大罵:「你難道不會敲門嗎?!」
「不會。」
「你!」
打有打不過,罵又罵不過,溫桂氣得攥緊了拳頭。
「至於嗎?大不了我脫了褲子給你看回來。」
「你混蛋!」
忍無可忍的溫桂揮出了拳頭,可惜還沒碰到面前那張令他討厭的臉,拳頭就被人輕鬆地包在了掌中。握住溫桂的拳頭,孔謖輝一個用力,把溫桂扯進懷裡,另一手環住了他。
「你,你,你放開!」溫桂慌了。
「要不要看。」
「誰,誰稀罕!你放開!」
看不到孔謖輝的臉,溫桂沒來由的心慌。幹嘛好端端抱他!
「可惜。」滿是失望。放開了懷裡的人,孔謖輝掀開被子。
「你要幹嘛!」溫桂尖叫。
「我能幹嘛?還是溫公公希望我幹嘛?」孔謖輝不懷好意地湊近,還舔了舔嘴角。
「不要!沒有沒有!」溫桂嚇得雙手推在他的胸膛上,忘了剛剛的屈辱。
孔謖輝眼神一變,又成了原來的那張老臉。向後坐了坐,他查看溫桂的腿,並問:「傷到哪了?」不敢再惹他,溫桂稍稍抬了抬左腳。孔謖輝掀起他的褲管,看到了他左腳踝上的淤青。
「你估計是有史以來最笨的太監總管。」聽不出情緒地嘲諷了一句,孔謖輝站了起來,「我去拿傷藥,你老實待著,若讓我發現你亂跑……」他低頭在溫桂耳邊陰險地說,「我就扒了你的褲子,把你丟到外頭去。」
溫桂下意識地連連搖頭,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孔謖輝已經不見了。
「你,你,我,我受傷關你何事!你,你憑什麼,管我!」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溫桂對著無人的屋子大吼。
……
錦陀寺,便裝出宮的秦歌對著菩薩在心裡祈願:「請菩薩保佑,保佑柳雙這一胎是個男孩兒。」虔誠地上香,下跪,磕頭。
「求菩薩保佑,保佑我能得到『桃花貼』。」身邊傳來一人的聲音,秦歌睜開眼看過去。就見是一個面容極為清秀俊朗的少年公子,跪在那裡有模有樣地上香磕頭。
「菩薩,我可是頭一回進廟上香呢,您一定要保佑我得到『桃花貼』。」少年煞有介事地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站了起來。
秦歌搭著閻日的手起身,開口:「公子這麼急於功名嗎?」
少年聞聲轉頭,一看對方器宇不凡,眉眼處透著威嚴,他尷尬地撓撓頭:「不是啦。是我和我爹打賭,一定能見到皇上,所以才求菩薩保佑。」
「打賭?堵的是什麼?」秦歌來了興致,臉色都和緩了一些。
少年的眼睛瞬間一亮,說:「我爹賭我一定見不到皇上,我和他賭,如果我見到了,他今後就不許逼我娶二姨媽表舅女兒的妹妹的小姑子。」
「那如果見不到呢?」
少年的臉垮了下來:「如果見不到,我就得娶二姨媽表舅女兒的妹妹的小姑子。我聽說她一隻手可以劈碎大石。如果我娶了她,這輩子就完了。」
秦歌的眼裡有了笑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立刻一臉的為難,秦歌以為他不願意說,就聽少年支支吾吾地開口:「我叫……我叫何歡。」說完,他就急急地吼,「是『何處不知春』的『何』!」
「噗!」周圍聽到的人有人沒忍住。
看著少年的雙頰漲得通紅,秦歌微勾起唇角:「你父母的意思該是『何處不盡歡』吧。」
「咦?你怎麼知道?!」少年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滿目驚喜。
秦歌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對閻日道:「回去吧。」
「是。」
「哎哎,等等,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少年焦急地攔住秦歌。
「有緣的話,會再見到的。祝你心想事成,得到『桃花貼』。」語意不明地說了句,秦歌大步走出了廟堂,留下一位雙眼發光,雙頰漲紅的少年公子。
「爹,就是輸了我也不要娶二姨媽表舅女兒的妹妹的小姑子,我找到我喜歡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