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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5章
第五章

  入夜,天上又下起了鵝毛大雪。依然在東暖閣處理國事的秦歌卻是久久未寫下一個字。他屏退了所有人,在無人的東暖閣,他才不用戴著身為帝王應有的面具。雙腿曲起,雙臂緊緊抱住腿,頭抵在膝蓋上,秦歌看著搖曳的燭火在牆上映出的影子。

  「秦歌,這是伍子昂,伍侍衛的兒子,從今日起,他就是你的伴讀。」

  「子昂給二皇子請安。」

  五歲那年,父皇把 年長他三歲的「他」帶到他的面前,「他」笑著對他請安。從出生起就不會笑的他怔怔地看著「他」不帶一絲假意,不帶任何怯懦的笑,差點忘了皇子該有的儀態。然後從那天起,每一天「他」都笑著向他問安,一直到現在。

  「二皇子,您要哭就哭出來,別憋著,會憋出病來的。」

  「我出去,我不看您,您哭出來好不好?」

  「二皇子,我求您了,您哭出來吧。」

  八歲那年,母妃去世。他跪在母妃的靈堂前一動不動,嚇壞了「他」。他不會哭,不會笑,明明悲傷已經淹沒了他,他卻哭不出來。「他」急壞了,臉上再無往日溫和的笑,在他身邊一邊哭一邊讓他哭。那晚,急壞的他第一次踰矩地抱住了他,只為讓他哭。在他溫暖的懷裡,在他焦急的安慰中,他知道了眼淚是鹹的。沒過多久,大哥病逝,他又一次在他的懷裡哭了出來,然後是父皇過世。似乎只有在他的懷裡,他才哭得出來。

  「太子,我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我今日不過是十三歲的生辰,福壽早了些。」

  「太子!您,您您……」

  「本宮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

  那一次,「他」笑得很傻,而那一次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他」為何那般激動──因為他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是何模樣,但「他」卻激動地眼裡有了淚。他一定笑得很難看,因為他不會笑,也不覺得有什麼事值得他笑。可那一晚,和他一道從宮裡回來的「他」突然穿了一身戲服出現在他面前,臉上畫著不怎麼好看的臉譜,對他唱了一段《福壽堂》算是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他」唱得簡直是不堪入耳,也虧得他能忍。這也就罷了,唱完之後「他」還祝他福如東海,他又不是年逾花甲的老者。

  「太子!您身為太子怎能如此胡來!」

  「你說本宮胡來?」

  「難道不是嗎?這麼冷的天,您居然在雪地裡站著,您是存心要生病嗎?」

  「本宮生不生病與你無關!退下!」

  「我不退下!您跟我回去!」

  「大膽!伍子昂!放肆!」

  「我就偏要放肆一回了,太子要殺要剮隨便,但我絕不能讓您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伍子昂!你,放開!」

  「您的手腳一到冬天就變得冷冰冰的,您還在雪地裡站著,就是死我也得在死之前把您拖回屋去。」

  十三歲那年的冬天,他發現了自己與別人不同的地方,驚慌害怕下,他站在雪地裡想讓自己冷靜冷靜。而那一天,他與「他」第一次發生爭執,他第一次見「他」發怒。那天,他被「他」強行拖回了寢宮;那天,他知道了「他」的手很暖,他知道了自己對「他」異樣的感覺。在第一眼看到「他」的笑,第一次在「他」懷裡哭時,他可能就已經於旁人不一樣了。

  「皇上,明日,我,臣,就要啟程前往梁州了。」

  「嗯。」

  「皇上,我,臣不在您身邊,您,要保重自己。」

  「嗯。」

  「皇上……」

  十八歲那年,在他與「他」為了彼此親人的離世相擁哭過之後,他成了君,「他」成了臣。君臣之道在他與「他」之間築起了一道無法越過的牆。而即便他與「他」不是君與臣,他們之間也永遠不會發生任何事。他與「他」,不是君臣,也僅能是朋友。他,是男子;「他」亦是男子。不久之後,「他」會成親,有自己的子嗣。他與「他」,一輩子都僅僅是君與臣。

  看了一天奏摺的眼睛異常幹澀,秦歌保持那樣的姿勢沒有動過,只是眨了眨眼睛。他不會哭,即使心痛得喘不過氣來,即使在算離「他」的婚期還有多久,他也不會因此掉一滴淚,他,哭不出來。緊緊咬著牙關,以此壓制心窩處不斷湧出的痠痛,秦歌動了動。費匡和白祿年送來的密奏他還沒有看。

  伸展已經發麻的四肢,秦歌慢慢下了炕。手腳冰冷地沒有知覺,站了好半天,他才有了點感覺。踱到一個櫃子前,取出脖子上的鑰匙打開櫃子,找出他要的密奏盒的鑰匙,在慢慢走回炕上。秦歌拿過今早收到的密奏盒,打開。繁忙的國事讓他無暇去想其他的事情,秦歌定了定神,打開密奏。

  「溫桂。」

  「奴才在。」

  在外候著的溫公公一聽皇上召喚,打了個激靈,急忙走了進去。

  「把這個交給汪舟海。」

  「是。」

  溫公公立刻雙手接過,偷偷瞟了眼皇上,快速低頭退了出去。皇上的臉色不好,怕是又出事了。這一晚,東暖閣的燭火一直燃到天亮,一夜沒睡的秦歌靠在炕頭小憩了半個時辰後宣幾位大臣覲見。而當他們抵達東暖閣後,秦歌卻讓他們在外跪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宣他們進去。

  「身為朝廷大員,你們不僅不為朝廷分憂,反而縱容內親外戚趁雪災之時大肆斂財。上欺瞞朕,下,盤剝百姓,朕留你們這些人在身邊有何用?」

  「皇上恕罪。臣冤枉。這些事臣根本不知情。」

  「不知情?不知情你那幾處別院是怎麼來的?!你岳丈壽宴,你那十五萬兩的玉蟠桃樹是怎麼來的?」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臣不知,臣真不知……」

  「把他拖下去交給都察院!」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臣冤枉,臣冤枉……」

  費匡和白祿年明裡暗裡調查賑災一事,發現不僅地方上官商勾結,他們與朝中的大臣也有聯繫。而受了秦歌囑託暗中調查朝中貪官污吏的太師林甲子也在這時查了出幾人。對貪官污吏,秦歌絕不縱容,他直接下令都察院右御史汪舟海在早朝之後帶人抄家。

  屋內皇上在發火,屋外溫公公一臉的擔憂。再這樣下去,皇上的身子非垮不可。看著皇上一日日消瘦,他是心急如焚。朝中的大臣根本勸不了皇上,他雖然跟在皇上身邊多年,但他一個奴才,又如何能勸得了皇上?若梁王在好了,溫公公不止一次這麼想。皇上是太子時,他就跟在皇上身邊,有些事他最清楚。全天下能勸得了皇上的就只有梁王伍子昂。可梁王現在在梁州,一年回不來幾次京城,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時,在東暖閣外候著的一位小公公進來道:「溫總管,肖壽肖大人求見。」溫公公驚愣,馬上說:「我去通稟皇上,你讓肖大人進來。」

  「是。」

  溫公公隔著門簾說:「皇上,肖大人回來了,在外求見。」

  正在盛怒中的秦歌心悸了一下,立刻道:「快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三個人盼著皇上能忘了他們。可惜……「把他們三個給我拖下去,摘去他們的烏紗帽,送到都察院去。」

  「是。」幾名侍衛進來拖起人就走。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肖壽剛進門就見三位熟面孔被侍衛拖了出去,心下駭然,出何事了?溫公公催促道:「肖大人,皇上正等著您呢,您快進去吧。」

  一路趕回來的肖壽整了整還未來得及換下的髒衣服趕緊低頭走進內屋,跪下道:「微臣叩見皇上。」

  「肖卿快快請起。」秦歌下炕把肖壽扶了起來,肖壽受寵若驚地又是一拜,就聽皇上問:「肖卿此去辛苦,賜座。」

  肖壽心裡那個震驚啊,畢恭畢敬地坐下,心想皇上的心情挺好啊,那剛剛是怎麼回事?

  秦歌顯得很平靜地問:「此去梁州,所見如何?」「他」還好嗎?

  肖壽站起來說:「此去梁州,臣並沒有做什麼。梁王早已備好了糧草,臣一去,梁王馬上就派人運送糧草。皇上派臣協助梁王,臣卻有負皇上所托,梁王擔下了所有事宜,忙前忙後。臣根本無法幫上手,只好在厲王府上休息了幾日,什麼都沒有幫到梁王,請皇上治罪。」

  秦歌抬手示意他坐回去。「梁州城內如何?」「他」在梁州如何?

  「回皇上,梁州城內一派繁榮之色,梁王深得梁州百姓的擁戴。對此次賑災之事,梁王也是盡心盡力。梁王向臣詢問皇上是否安好,還讓臣給皇上帶了一封信。」說著,肖壽拿出信,秦歌保持冷靜地在他雙手呈上後,才馬上接了過來。

  沒有立刻看信,秦歌說:「肖卿此去梁州辛勞,回府歇息去吧,朕允你在家歇息一日。」

  肖壽站起來躬身道:「皇上,臣不累,朝中政務繁多,臣放不下,請皇上準臣前往麒麟閣處理朝務。」他只不過是跑了個腿,說了下皇上的旨意,哪裡有臉以此為勞,回家歇息。

  秦歌道:「回去歇息一日,明日回麒麟閣。」

  皇上如是說了,肖壽也不再矯情,躬身退下:「臣遵旨。」

  在肖壽退下後,秦歌下旨:「朕今日不見人,有事要奏的讓他們去麒麟閣找樊梓他們去。」

  「是,皇上。」

  東暖閣變得異常安靜,秦歌摸著那封厚厚的信,捨不得打開,又有些說不清的緊張和膽怯。在他表現地已經「疏遠」那人後,那人已經一年多不曾給他寫過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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