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壓力式起爆炸彈,引線連接在車子的某處。」豪金斯冰冷的嗓音隨著電波進入肖恩的耳中。
只是這樣而已嗎?
「這是蒙特羅給你最後的試題,但是沒有哪個考試是沒有時間限制的。」肖恩說。
豪金斯蹙眉,身體再繼續下壓,手伸向坐墊下方,緩緩抽出了一隻電子手錶,正在倒計時,「還剩下二十六分鐘。」豪金斯回答。
他繼續檢查那個女人,發現她除了安全帶之外,腰部還被好幾條電線固定在了椅子上,這電線的兩端進入了
炸彈中,這意味著豪金斯除非拆解了這個炸彈,否則無法用壓力替代法幫助這個女人離開。
「豪金斯,需要什麼壓力替代工具嗎?」肖恩問。
「不行,有電線繞在她的身上,必須拆解炸彈。」豪金斯說完這句話,肖恩就倒抽了一口氣。
線路很複雜,而且還連通著車子上的引擎與電路,這迫使豪金斯將前車蓋也打開來。
肖恩瞥過豪金斯的方向,暗自揣測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也許根本就不夠豪金斯完全拆除這炸彈。
還剩下二十分鍾不到,肖恩吸了一口氣,繼續小心地戒備著。
如果這個炸彈是蒙特羅給與豪金斯的最後測驗,那麼應該沒有人會在遠處遙控炸彈,因為這完全是蒙特羅與豪金斯之間的事情。
但是凡事都有萬一,肖恩仍然不能讓自己放鬆,如果那輛車是豪金斯的戰場,那麼豪金斯看不見的地方就是肖恩的戰場。
豪金斯試著隔離引爆器對炸彈的控制作用,但是線路過於複雜,他在腦海中繪製出了電路圖,試著剪斷了幾根線但是卻沒有阻止倒計時。
他還需要更加精密的計算,他閉上眼睛。
女子看著他的樣子,小聲重複著:「救救我……求你……我還想要見到我的孩子……」
豪金斯只是冰冷地回答:「保持安靜,不要妨礙我思考。」
肖恩掃過自己的手錶,還有十五分鐘,汗水從額上落下來。
他很想出口叫豪金斯放棄,但是他知道他是不會放棄的,因為他留在巴格達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蒙特羅,儘管他尋找蒙特羅的方法是如此的笨拙。
豪金斯可以無數次排解蒙特羅製作的炸彈,而蒙特羅也可以無數次製作新的炸彈。
這就像是一個無解的方程式。
「還是十二分鐘了。」吉爾緩緩後退,與肖恩背靠著背,「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讓豪金斯回來?」
「再等等。」十二分鐘依舊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時候。
此時豪金斯睜開了眼睛,摸索了一下再次剪斷了幾根線。他皺起眼睛,整合剩下的線路。
女子閉上眼睛,小聲祈求著神明的保佑。
但是如果她的神明真的對她存有憐憫,就不應該讓她被蒙特羅那個瘋子給選中。
「還剩下九分鐘。」吉爾嚥了一下口水。
「再等等。」肖恩明白這個炸彈對於豪金斯意味著什麼,還沒有到最後的死亡時間,肖恩無法說服豪金斯放棄。
豪金斯來到前車蓋,找到了那根與引擎相連接的電線,但是卻無法將其剪斷,因為這會引起短路從而觸動炸彈。
每一秒的流逝,也許在豪金斯的感覺中什麼都沒有,但是肖恩卻體會的清清楚楚。
還有六分鐘。
呼吸憋在肖恩的喉間無法吐露,他知道自己必須警告豪金斯了。
「豪金斯,聽到了請回話,請自行評估拆解炸彈的可能性,現在只剩下六分鐘了!」
豪金斯沒有回答他,依舊趴在引擎旁邊思考著什麼。
吉爾用手肘頂了頂肖恩,「怎麼樣才能把他叫回來?」
「豪金斯!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除了使用小機器人還有穿防爆服之外,遇到無法拆解的炸彈你一定會回來!」
「我一定可以拆解它。」豪金斯的回答讓肖恩怒氣沸騰,什麼叫做一定可以?這個世上多的是你要自己一定做到但是其實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要你回來!馬上回來豪金斯!」肖恩幾乎是用吼的。
「你知道我必須拆解它!」豪金斯說完之後,便將防爆外衣給撕開,脫在了地上,扯掉了通訊器,然後專心致志地研究著那個引擎。
吉爾吸了一口氣:「我就說我們不可能平安無事撐到最後一天!那個瘋子!瘋子豪金斯!」
還剩下四分多鐘,肖恩一咬牙,把槍扛在背上,朝著那裡跑了過去。
「肖恩——你要幹什麼!」吉爾大驚失色,伸手拽住了肖恩的胳膊。
「我去把他拉回來!」肖恩此時憤怒的難以言喻,他知道豪金斯的瘋狂,他的瘋狂在於他只能專注於一件事情而無法估計到他自己的性命以及其他一切這件事情以外的東西。
當肖恩來到豪金斯的身邊,還剩下三分鐘不到。
「馬上跟我走!」他拽起豪金斯的手,要將他脫離這裡。
「我會失去蒙特羅的消息!你不明白嗎!」豪金斯也吵著肖恩吼了起來。
「我明白你現在是在自殺!」
豪金斯沉下臉,還是不想放棄。
肖恩霎時暴怒了起來,一拳打在豪金斯的臉上:「我跟你一起死可以了嗎!」
豪金斯微微一愣,趁著他失神的空隙,肖恩拽住他就跑出了幾步。當他反應過來之後回頭去看那輛車,肖恩要緊牙關大叫:「懷特還不想要那麼快見到你!只要你活著,在巴格達以外的地方你還能和蒙特羅玩那個無聊的遊戲!」
在那一霎那,也許是因為「懷特」這個名字,讓豪金斯醒悟了過來。
肖恩回頭,用學會沒多久的庫爾德語向車子裡仍然在祈禱的女人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便和豪金斯一起向前跑去。
他們跑過了二十五米的死亡地帶,朝著正在招手的吉爾衝過去。
身後是一陣巨響,空氣席捲著巨大的力量將他們推了出去,肖恩撲在豪金斯的身上,摔落在地面上時,肖恩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有與地面接觸時那種近乎碎裂的感覺沿著神經傳來,然後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肖恩!豪金斯!」吉爾把朝著他們飛奔而來。
濃煙湧向空中,那輛汽車被炸的四分五裂,四周建築物的牆壁塌裂,震碎了玻璃的鐵窗吱呀搖晃著如同從墳墓中伸出來的斷骨。
豪金斯緩緩爬起來,他的左手還有左腿劇烈疼痛著,τxτxz‧cōm應該是落在地面上時撞傷的。腦袋裡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是看見吉爾和一些士兵向他們跑來。
吉爾的口型似乎在叫肖恩的名字,表情糾結,眼睛裡是一種恐懼——豪金斯很熟悉那種恐懼的意味。
他緩緩側過頭來,才發現肖恩就倒在他的身邊。
他的背上插著塊鐵片,血液在迷彩服上滲透開來。他閉著眼睛,一小灘血液在地面上從他的額角滴落。
他閉著眼睛,臉上身上是爆炸的揚塵。
那一刻,那個無數次在豪金斯夢境中出現的畫面再次在眼前重放,只是畫面裡的人不再是懷特,而是肖恩。
「肖恩……」豪金斯伸手去拉他,但是衝過來的吉爾一把甩開了他的手。
吉爾的表情是盛怒的,他擁有很好的情緒控制能力,這是格雷醫生曾經給他的評語,但是這一刻,他再無法控制他自己。
「別碰他!你這個瘋子——他叫你回來你為什麼不回來!」吉爾伸手探向肖恩的脈搏,然後大叫了起來,「有士兵倒下了!我們需要急救!」
很快有士兵過來,想要將肖恩抬起。
「要小心他背上的傷!」
「還有他的腦袋!他一定有腦震盪了!」
豪金斯怔然著伸手,在人群的縫隙中還沒有碰到肖恩的手指,他便被抬上了擔架。
很快也有人要來扶他,他拒絕了對方,想要自己站起來,但是左腿卻很疼。
「兄弟!你一定是骨折了!」一個士兵不管豪金斯如何拒絕,還是將他扶住了,「剛才要不是那個兄弟從後面撲到你,被炸裂物刺中的人一定是你。」
豪金斯沒有說話,只是朝著肖恩被抬走的方向一瘸一瘸地走過去。
幾分鐘後,直升飛機來了,要將肖恩帶走。
吉爾與豪金斯都上了飛機。
吉爾一直用力按住肖恩背部的傷口,低垂著臉,要緊了牙關。
「他是為了你才會跑過去的!」
豪金斯不說話,他只是抓著肖恩的手。
醫務人員過來給肖恩戴上了呼吸面罩,還有血袋。
「為什麼你不回來?」吉爾身體顫抖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如果不是因為肖恩在這個狹小的直升飛機內,他一定會與豪金斯打起來。
豪金斯如同雕像一般,依舊沉默著。
直升機停下來,看見身披白大褂的路易斯朝著他們快步走來,後面跟著一群醫生護士。